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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得卧龙者得天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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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说,近日我变得不同了。“具体说不上哪里,总归就是不一般了。”阿香皱着眉头,支支吾吾地找不着词。我变得比以前更加寡言,对周围环境的变化更加木然。现在,即使直面何大诚挑剔监视的目光,我也不会畏惧分毫:有什么好怕的呢?他又不是老虎,没法真个吃了我。
我一下子就坦然了。对待工作仍然认真,但再不见之前的勤勉。“南霜,你别学那些老油子,那样不好。”掌柜皱着眉头敲打我多次,但我面上恭敬,实际却并没往心里去。
酒卖地再好也只是个酒娘而已。我破罐子破摔了。
掌柜摇摇头,放弃再敲打我,又问我婚宴当天福来提供的酒水可好:“比我们铺中的如何?”
“自然是比不上我们家的。”我实话实说道。我那桌的酒水浑浊地厉害,气味大味道淡,委实上不了台面,连我们铺子里最次等的品质都比不上。
“哦,是吗?”掌柜心里早乐开了花,但当着我的面又不好意思直白地幸灾乐祸,所以忍笑忍地胡子都发颤了。他家婆娘脾气急,早眉开眼笑地嚷嚷起来:“不是我自夸,咱们铺子里的酒啊,就是进给皇上喝都是当得的,要不然,生意也不会做地这样大……”
一干酒娘跑堂瞅瞅几乎转不开身的铺面,抿着嘴没一个知道该如何接话。
掌柜老脸一红,自知自家娘子这张嘴的厉害,连忙转移话题道:“说什么生意呢,你今天来,不是找南霜有事说吗?”
这倒奇了。我的这位老板娘心眼不坏,可是惯爱嚼是非,与我不是一路人,平常并无交集。她也显少来酒铺,膝下一子四女都还在需要照看的年纪,家庭状况又不允许她雇婆子佣人,所以大半时间她都需在家中操持。
我惊奇地看到这位不甚熟悉的掌柜娘子亲热地拉过我的手,扯闲篇一样地问了我的身世年岁去,点了半天的头,才跟我说明来意:“我这里有个小伙子,比你长一岁,正缺一个像你这样得力能干的小娘子……”原来是给我做媒来了。
我哭笑不得:“南霜并无成家的打算……”
“你都二十有一了,怎能还不打算,真打算当一辈子老姑娘吗?”掌柜娘子以为我害羞,把眼一瞪,很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是个好姑娘,可惜爹娘早逝,兄长又了无音讯,没个长辈打算,这才耽误了。我打听许久方才找到这户人家,虽然在山里远了点儿,但山人纯朴,鲜少有刁难媳妇的婆婆,那赵大又是个难干的,打猎伐木都是一把好手,绝对饿不到你。他前头讨过一房媳妇,可是那姑娘福薄,早早地便去了,也没留下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你进门就跟头婚一样……”掌柜娘子越说越觉得自己保的是桩好媒,恨不能让我当场答应,再三强调:“四里八乡想给赵大当填房的多了去了,但他娘听说你曾经跟卧龙先生识过字,中意你肚子里的墨水,这才松口定下你,也不嫌弃你没嫁妆。”听起来,倒是个很不错的人家。
掌柜忧心我的婚事已经有些时日,他天性敦厚,怜惜我孤身飘零,是真心把我当子侄待看的。掌柜娘子得了他的嘱咐,花了大力气四处打听,才寻到赵大,既没有难处的恶婆婆,又薄有家产,人品样貌都过得去,若不是年岁稍大了些,掌柜娘子都想聘来当阿杰的妹夫。我感激他们待我的真心,可惜我的婚姻,并非如本土人般只凭媒妁之言便可盲婚哑嫁,因此我只能辜负他们这番好意。
“赵大真的不错,你若不放心你婶子,可以自己去山里打听打听,哪怕你偷偷去看一眼呢,可千万别错过了。”见我拒绝,掌柜几乎急红了眼,“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慎重点没错,但别弄巧成拙,到时候后悔。”他担心赵大知道我推三阻四后不高兴,调头去聘了别人。
阿香也劝:“赵家有个小叔在宫里当公公,很得贵人们的重用,经常给兄弟侄儿捎东西回来,山里人说,光这么大的玉石就好几块,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把儿子卖了当阉人不是什么光彩事,但倘若那太监出人头地了,是可以带着整个家族鸡犬升天的。赵家原本穷地叮当响,但自从赵小叔重新跟家人联系上后,渐渐就过上了好日子。与赵小叔骨肉至亲的那一房已经搬去大城安家,留下赵大这一支远亲守着祖业,虽然没能一夜暴富,多少也沾了点儿小光,家境较几年前宽裕不少。
可我还是只能摇头。
掌柜娘子气地跳脚:“这样的都不答应,你还想嫁个怎样的?不是婶子嘴巴坏,姑娘家最忌眼高手低,你一个抛头露面的酒娘,真个高门大户的好人家哪能看上……”掌柜捂住了妻子的嘴,可是看向我的目光盛着满满的不认同。
第13章 福饼
因着我的“不识好歹”,掌柜连着数日不爱搭理我,阿香也甚为冷淡,同我交谈总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连八卦也不屑与我分享。而我本就不爱打听是非,没了消息通阿香的提点,直到瞧见官府贴出的安民告示,才后知后觉地听说城北劫匪作乱,已经连害了好几十条人命。
其实细论起来,近郊匪徒滋扰早就不是新闻,黄巾之乱时,好些乡野村夫流离失所,迫于生计四处劫掠,情急之下,也害了不少人命。不过,这些草寇并非穷凶极恶的暴徒,从不劫杀妇幼老弱,专爱挑选贪官污吏下手,所以虽然动作频频,名声却说不上坏。
但是,现如今占山为王的匪首与先前良心未泯的前辈们并非一家。这些新近落草的后起之秀十年前才在南阳扎下根,手段残忍狠辣,从来没有“劫富济贫”的讲究,哪怕匪窝里早已堆满金山银山,也会下死力去抢夺流民孩童手中的最后半块烧饼,手起刀落,鲜见活口,因此恶贯满盈。他们把持着进出南阳的商道,隔三岔五寻商队晦气,使得商品流通困难,人为抬高了货价,南阳人提起来,就没有不恨的。
“可惜大诚他娘病重,大诚脱不开身,这几坛酒又催要地着实急,不然怎至于累你一个姑娘家犯险……”按照客户的要求,这些刚刚从地窖里挖出来的杏茶陈酿要在日落前送到城北一家富户,掌柜自己走不开,又不能爽约自损信誉,双眉深锁,左右为难,十二万分的担心。
我抬头看看天色,正是黄昏时分,晚霞虽已爬满天际,明月却还不见踪影。从酒铺至城北至多一个时辰的脚程,若是抓紧些,完全有希望在天黑前回来。
“不打紧的,天还亮着哩!而且城北那么大,我运气想来不错,哪里会那么背运遇上劫匪?”我把酒坛抱进怀里,笑着安慰掌柜,“要酒的那户人家就住在街边上,这个时辰,路上都是赶回家吃饭去的行人,我沿着大路走,保管不会出事。”
“话是如此,但俗语有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掌柜摇摇头,似乎也觉得我说地有理。况且,除了派我跑这一趟,他也别无他法可想,只能再三关照道,“你早去早回,好让我放心……”
他唠唠叨叨地叮嘱了好久,才终于肯放我出门。当然,他是杞人忧天了。正如我所料,城北的劫匪再厉害也没有彪悍到光天化日之下拦截大路的程度,我一路目不斜视地沿着官道疾走,中途除了遇到一个时常来酒铺买酒闲聊的大叔,只见三俩结伴归家的农夫商贩,无惊无险,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目的地。
一位二十来岁的管事娘子显然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了许久,见我登门,很明显地松了口气:“总算是来了!小娘子辛苦了,这几个铜板拿去买些零嘴儿吃。”她客客气气地接了酒,极熟练地拿出几个铜板打赏了我,还随手抓了几块糕饼放进我的手里。定睛一看,原来是刻着“福泽绵长”图案的福饼,做地小小巧巧的,一口就可吞下,十分精致可爱。
“谢谢姐姐了,这饼又甜又香,真好吃!”味蕾被香甜软糯的口感包围,我逐一辨认出果脯、瓜仁等佐料的味道,后世令人闻声色变的猪油安抚着我寡油少肉的肠胃,只觉香甜可口,其味无穷。
大约是看我的吃相有趣,那管事娘子笑了一阵,十分善解人意地又抓出几块饼塞给我,口中一边喊着“大吉大利,升官发财!”,一边同我解释为什么要分饼给我吃:“这是传福饼,吃了福气就记得了你的样貌,往后福气会追着你跑的!”
这是当地的习俗。这家富户正在办白事,事主是个八十多岁的老爷子,虽然生离死别令人唏嘘,但人间七十古来稀,他这算是喜丧。本地治白喜要饮传家酒、吃传福糕,因为在当地话里“杏”、“传”同音,所以传家酒需以上杏花为原料,喝了带杏味的酒,才能沾上老人长命百岁的福气。而吃传福糕讲究一个吉利,也是鼎盛之家相互攀比的一种手段——本地人喜欢请大官、大儒为老人题字,然后做成模具压在饼上,送给亲朋邻里品尝。自然,题字的人越有名望,主人家就越有面子。
我送酒的这户人家小有家财,可惜祖上是靠做卖脂粉生意买下田产的,如今子弟中也无人做官,攀不上豪门的标准,只勉强迈入土豪的行列。因为是“贱役发家”,所以真正的高门大户耻与其为伍,高官鸿儒也爱惜羽毛不愿应承题字的请托。
为这一家题字的,是孔明。
“我家老太爷的福饼是请卧龙先生写的呢,卧龙先生你可有听闻?他是水镜先生的高徒,可聪明哩,常自比管仲、乐毅的……”门口,小厮不遗余力地向几个外乡来奔丧的青年人宣传“卧龙先生”的大名,可惜听众们三句话就将他驳倒了。
——“卧龙先生是个官吗?”
——“非也。”
——“卧龙先生可曾著书立说?”
——“不曾。”
——“卧龙先生可有书画传世?”
——“并无听闻。”
“那就是半点功绩也无?”其中一个短衣打扮的年轻人当即撇嘴,“如此也敢自比先贤?好不要脸!倘若如你所言,他一个已及弱冠的书生,蹉跎至今仍未出仕,有几分斤两可想而知……”
“那是因为先生淡泊名利!先生是有大才之人,自然应择明主而头,怎能轻率出山。当初刘豫州还亲自登门礼请卧龙先生相助呢,但他并无成大事的气运,故而为先生所拒!”小厮不服气道。
“刘豫州又是何人?名姓从未听闻,想来也是个无名小辈。”年轻人不屑道,声音含含糊糊地,口中似含了食物咀嚼。小厮一边争辩,一边同他一起往内室的方向走去,两人谈话的声音很快就听不见了。
独留我立在原地。
第14章 伯乐
不知是这世间人物的命运本就与我那世的记载不同,还是刘备原本大好的前程受了我这只异世蝴蝶的影响,总而言之,失去了诸葛亮辅佐的刘备,混地委实有些凄惨。他家境贫寒,年少失怙,幼年时与母亲二人混于市井,以贩履织席为生,极为困苦。虽然心中一直怀着出人头地的大志向,在汉灵帝时期因镇压黄巾起义而获官,但之后辗转投靠多个势力,一直没能有所建树,直到建安六年迫于情势归附刘表后才稍有好转。在荆江,刘备靠着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后人的名号和苦心专营赢得了刘表的青眼,如愿被委以重任,获令屯于新野,被尊称为“刘皇叔”。
可惜,刘备并不甘于屈居人下。他名义上虽诚服于刘表,实际却在暗地运作,摆出礼贤下士的模样四处寻访俊杰,耐心等待厚积薄发的时机。三顾茅庐的算盘虽被我横插一杠,但他极富韧性,很快就重整旗鼓,陆续拜访了不少隐士,收罗了一大批有学之士。其中最知名的,是一位祖籍山东的谋士,据说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出道前的名气甚至比孔明更甚一筹,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阿香都早有耳闻:“柴先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大家都在说‘柴颂、邵阐,得一可安天下’。”
我傻愣愣地听着这与“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坊间传言,只觉嘴角抽搐。——邵阐是刘备新纳入麾下的另一名智将,刘备身边的谋士换了人,传言的主角就调了包,若说不是刘备有意引导舆论,恐怕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刘表虽不是心思敏捷之人,但他既然能在三国乱世中偏安一隅,自然也不可能是心思单纯的小白兔。刘备在顶头上司的眼皮子底下动作不断,很快就引来刘表的猜忌。往年刘备但有所求,刘表无一不允,但今年新野遇冻减收刘表却无动于衷,可见二人间已生罅隙。
刘备的日子水生火热,孔明的日子也不好过。历史上孔明与刘备是君臣相得的典范,一个三顾茅庐托孤不疑,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因为我的阻拦,两人未有机会相交,刘备固然错失心腹贤臣,孔明也断送了扬名立万的契机。历史上这个时候,孔明已经被未来的蜀主奉为上宾,于斗室中指点江山,而现在的他却只能容身于乡野草庐,名声仅限于少时的聪慧,沦为“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反面典型。
诸葛家险些分家一事,近段时间在乡间传地沸沸扬扬。据说林月洁十分委屈,曾对奶娘哭诉:“兄长自视甚高,爱惜羽毛,不事生产。我好心荐他去家中店铺帮忙,活轻省工钱又丰,却遭夫君猜疑。人人皆道我不是,竟唆使夫兄弃大道而从贱业,可我也是好心……都说学好文武艺,货于帝王家,真个能得偿所愿的又有几个!”只差指着鼻子说孔明名实不符,眼高手低,不识好歹了。
我不知道孔明听后作何感想,他不乏自信,但长期仕途不顺,也难保不会自我怀疑。就连奉茶也难掩忧色:“先生固有才学,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怀才不遇者多矣!”
林月洁不仅想做孔明的伯乐,还想做其他人的伯乐。近日福来酒馆为了挤垮同行,开出高薪从我们铺子里挖人,陆续已经聘走了好几个酒娘跑堂。以往我只需管着卖酒收钱,旁的一概不需过问,现在还得兼干酿酒、封瓶的活,忙时恨不能多张一双手脚才好,原本谈好的八日一休,也已经很久没有兑现了。
最头疼的是,铺中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福来财大气粗,为了将来一家独大,很舍得下血本。他家的酒价低地离谱,几乎已经到亏本的地步,摆明了要与我们的恶性竞争。可惜这个时代既没有行业协会也没有工商局,酒客们一听说福来酒水便宜,立马蜂拥而去,留在我们店里的小猫两三只,全是小有闲财且生性懒散,不乐意去对面受排队踩挤之苦的。而这样的人,到底是少数。
掌柜不死心,思变道:“我有位族弟,酿酒手艺高超,远在我之上。不若我去求他相助,想来会有转机。”
掌柜娘子哭丧着脸:“远水救不了近火。你那位师兄远在凉州,多年未有联络,山高水远,何处去寻?”何况同门师兄弟,哪怕手艺有高低,又能相差多少?掌柜因有家传秘方,酿造的酒水品质本就胜福来一筹,但当福来将价格压低到几乎等同于白送,品质就成了浮云。
掌柜娘子最先沉不住气。她是农户出身,娘家的田产正位于一处灾害频繁的贫地上,年景若是风调雨顺,就种粮种米,连山角旮旯里都填满。若是不幸遇上旱灾,那立马就将米秧子拔了换成玉米,横竖多些嚼用。若是发大水把田全给淹了,那就把水圈起来撒些鱼苗,用网兜兜着养,能活多少是多少。掌柜娘子自小耳濡目染,早早便学会了变通,此刻眼看着酒水业经营不下去,终于忍不住怂恿掌柜道:“不若咱们换一门营生来做?胳膊拧不过大腿,福来仗势欺人,咱们斗不过,索性认栽。贩布也好卖食也行,横竖靠着一把子力气总能寻到活路,哪样都比如今这般干瞪眼强。”
“妇人之见!隔行如隔山,谈何容易?咱们老赵家世代卖酒,你相公我活了这把年纪,就只会干卖酒这一个行当!”手艺人对祖传技艺有种异常的执着,掌柜自小就立志酿出世上最好喝的酒,对铺子难以割舍,“再说,即使寻了别的营生,若是人气旺,福来能不眼热?怕是到时又要跟咱们打擂台了!”
“哎,杀千刀的福来,怎能如此欺人!”掌柜娘子想到这种可能,瞬间白了脸,跟吞了只苍蝇一般恶心,“难道就只剩卷铺盖回乡一途了吗?当家的,你倒是寻寻主意啊,咱们可连孙子都还没抱上呢!”阿杰不成器,掌柜娘子祭出家财当饵才为独子聘下一个无根的孤女,一家子全指着铺子吃喝。万一家中酒铺倒闭,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赵家就这一根独苗,哪怕为了他,你也得寻出章程来!”掌柜娘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全身脱力,嚎啕大哭。
第15章 辞工
焦急解决不了问题。即使整夜辗转反侧,敖红了双眼的掌柜仍旧没能想出应对之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酒铺的生意一天天衰败下去。他不甘心,所以自欺欺人地用“天无绝人之路”来自我安慰,固执地寄希望于未来,认为自己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给铺子带来转机。为了能支撑地久一些,他填入了不少积蓄,可惜终究无力回天。掌柜娘子既心疼钱财,又痛恨掌柜的“不识时务”,整日同丈夫吵闹,不停骂他是“不辨情势,只晓得一根筋。”的蠢蛋。阿杰更是受到亲娘的启发,趁掌柜外出采办,强行从铺中里支走了最后一笔周转款,冠冕堂皇地以“保护家财免得被爹败尽”为借口投身赌场,试图以一博万。
最后,当然是输地连裤衩都没能保住。掌柜气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但即使他狠下心将亲生儿打成了个瘸子,也无力追回一个铁钱的赌资,反倒叫街坊免费看了场“慈母败儿,气死老父”的好戏。
雪上加霜之下,如今的酒铺,已经连雇工的工资都付不出来了。
酒娘跑堂都是穷苦人,除了我,所有人都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何大诚有个缠绵病榻的老娘,每月仅吃药一项就是笔不小的开支。阿香要靠月银贴补家用,除了攒她自己的嫁妆,家中还有三个弟妹嗷嗷待哺,即使有心,客观上也不可能替掌柜做白工。他们能不在福来高薪挖人时落井下石已经对掌柜仁至义尽,要他们进一步牺牲,莫说掌柜,就连掌柜娘子这样刀子嘴的爽辣人也开不了口。
阿香苦笑:“当初我姐姐出嫁时,家中出不起嫁妆遭婆家白眼,还是掌柜拿出五百铢,替我姐姐添了妆,才将亲事做地体面了些。如今他有难,我却要辞工,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可是,家中好几张嘴等着嚼用,总不能为了报恩,饿死几个弟妹。”她已经陪掌柜撑了两个月,实在熬不下去了,才提出请辞,依依不舍道,“我做完这月再走,掌柜艰难,未结的工钱便罢了,好歹相识一场,他也不易……”
何大诚也是同样情况。因为工种的关系,他在酒铺里领的月资比阿香还要低些,不然当初也无需力争卖酒的差事了。但他胜在身强力壮,又能吃苦耐劳,常帮乡邻盖房搬瓦,做些零工补贴,并不将酒铺作为唯一的经济来源。可是,他娘的病就像个无底洞,无论多少钱都填不满,最近一段时间更是状况频频,何大诚永远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手里半个铜板也剩不下来,外头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也算是有情有义,饶是家中已经穷地揭不开锅,仍旧坚持做到月末再走:“这些年因为我娘的病,掌柜帮过我许多,我不能同他共患难,无以为报,十分对不住他。以后但凡有能用到我之处,只管开口,我必不推辞。”
掌柜无力挽留,掰掰手指,发现昔日爱将到本月末就只剩下我这一个,顿时心灰意懒:“要不你也另谋出路去吧,总不好一直拖着你做白工,耽误了你的前程。这些日子欠下的工钱,待我将铺中桌椅折卖后就还上。”即使心智坚韧如他,面对惨不忍睹的客流量,也打起了退堂鼓。
此话一出,立马激地掌柜娘子一阵埋怨:“告诉你咱们斗不过林家,让你早些收铺早些收铺,你偏不信邪,如今可好,败光了家底才想到认命,连棺材本都填进去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自从生意每况愈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从前鲜少踏足酒铺的掌柜娘子成了常客,整日坐在柜台后头摆出张□□脸唬人,吓得登门的酒客愈加零落了。
早前福来开出高价收购酒铺,被掌柜堵气回绝的旧闻每日都要被掌柜娘子挖出来嘲讽个□□遍,直说地掌柜面红耳赤,恨不能缝住她的嘴。
到底是多年的结发夫妻,掌柜再怒,也舍不得真将巴掌拍到发妻脸上,只能躲到酒窖中假装酿酒,眼不见心不烦。而掌柜娘子虽然火气上头时不管不顾,措辞激烈,但骂完了又常暗自后悔,只觉自家老头子也是个可怜人,他一向勤勉经营,完全是因为福来坑害才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不过,要她拉下脸面来向掌柜说句软化,那也是绝对不能够的。
我在本地无根可依,除了酒铺无处可去,既然掌柜管着我的吃住,哪怕拿不到工钱,暂时也衣食无忧,因此并无离职的打算。整日里看这对老夫老妻上演你说我忍的戏码,间或还有阿杰客串下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日子鸡飞狗跳的,倒显得十分热闹。
只是安静下来细想,难免觉得心酸。
阿杰虽然不济,但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他再混帐,掌柜也不能狠下心放弃这个唯一的儿子。他先前为阿杰聘下的媳妇原是打算嫁进来享福的,如今眼见酒铺出了变故,便推诿起来,言语间已有悔婚之意。一些之前关系良好的上游商户,也不再接受掌柜的赊账,除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否则再也不愿提供酿酒的原料。墙倒众人推,人情冷暖有时就是这么现实。
由于生活压力过大,掌柜愁白了头,掌柜娘子的脸上也颓色日显,失去了往日的鲜活。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一辈子都耗在了酒铺上,除了这一行,还真不知道能靠什么谋生。早几个月,掌柜也想过去别地另开一家酒铺,但房租水柴都要花钱,阿杰偷了资金大赌一把之后,他已经拿不出任何投资款。
难道做了一辈子老板,临到老了,反要去别人家的酒铺当伙计吗?就算他拉地下脸皮,年过半百的他体力也远远不及年轻小伙,店家愿意开几分薪资还得两说。
掌柜娘子想到自己未来可能沦落到去给人当老妈子洗衣做饭,只觉前途一片黑暗。
第16章 姐妹
“你们只管瞪大眼瞧着,待我家酒铺歇业,不出一日,福来的酒价就能往上翻个大跟斗,到时你们在他家买酒占的便宜,统统都要变本加厉地还回去!”掌柜娘子被酒铺惨淡的前景折磨了一夜,实在怄不过,大清早就站在店门口骂街撒气。
然而,往来的行人只当她是个疯婆子,各个目不斜视避之不及,并没有什么人理她。
掌柜觉得丢人,劝了一阵没将她劝进门来,只能坐在店内唉声叹气。铺中连续两日连一坛酒也没卖出去了,就连奉茶也为铜板折腰,不再支持我家的生意,简直毫无读书人的气节。
奉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摇摇手中酒壶理直气壮地翻白眼:“气节不能果腹,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他自幼跟在孔明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早就看穿了福来的阴谋,“无论我在哪儿买酒,你家铺子倒闭都已成定局,还不如趁有机可趁之时多捞多占。你看,先生以往半月也难得打上一壶酒尝鲜,现如今同样的银两却能换回三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既然能做渔翁,何苦为了情面无谓挣扎。”
话虽有理,但落到实处,总归令人心中不是滋味。难怪过去姐姐曾评价我为人太过天真寡断,偏又没有做圣母拯天救地的能力,所以像朵白莲花般既看脚底下的淤泥不顺眼,又无力净化改变,只好说几句酸话叹一叹民生之多艰,聊以□□。
奉茶不知我心中所想,续道:“先生说,没了酒铺,你无处落脚,不定得流落街头,衣食无着,十分可怜。”他颇为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我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先生虽无余财,但草庐中尚有空房数间,你若愿意,住宿总不是难事……”
这是在委婉地劝我回草庐住?
虽然情感上很想相信这是孔明想我了的意思,但是理智上我却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自我来到酒铺他连看望我一次都不肯,实在是半点迤念都不愿给我。如今他愿意提供片瓦遮顶,应该是念在往日主仆情分,于心不忍吧?
我的情绪愈加低落。
奉茶受到感染,也忧愁地叹了口气:“你离去数月,草庐中也今非昔比了。亲事落定后,太太苦心谋划,拿出私房助均少爷拜了荆州大儒为师,细论起来,也算是诸葛家的大功臣。可她看不起先生,时常冷嘲热讽,令均少爷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均少爷原本劝先生南下投靠兄长,若是能得诸葛瑾大人的引荐,不定能在东吴谋到一官半职,他自愿资助先生花费。谁知太太听后大肆哭闹了一翻,说先生休想沾手她的嫁妆,还骂先生无用,哪怕去了东吴,想来也是寻不到出路的……”
诸葛均还在念书,根本没有经济收入,要资助孔明,拿的只能是林家旧产,所以林月洁所言并非毫无道理,但她将争论转移到人生攻击上,就落了下乘。
这时代没有科举,诸葛瑾在东吴也并非一手遮天。倘若孔明真打算去东吴谋官,路上花销不算,官场上下的打点也绝非小数目。以林月洁小小一家酒铺的生意都要抢的事迹来看,她怕是个斤斤计较的市井小妇,唯恐诸葛均拿自己的嫁妆去填孔明的无底洞,到时孔明得了实惠,她却得舍出去大笔雪花银。
我疑惑道:“林月洁成亲之前闺誉极佳,传言中很是贤良淑德。”怎么一嫁人,情商下降地这么快?哪怕真与孔明不睦,面子功夫也得做足啊,何苦撕破脸落人话柄?那些宅斗剧里,女人不都是两面三刀游刃有余的高手吗?
奉茶撇嘴:“她娘亲走得早,祖母缠绵病榻,家中缺个能正儿八经担起教养之责的长辈。林老太太在世时尚可,横竖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交际的不过几个丫鬟仆妇,纵然有不恰当的作为,也传不到外头来。以往见均少爷的时候,为了避嫌,惯例总有林老太太和一众下人在场,林小姐害着羞红着脸,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就更显得规矩了。但那终究是装出来的,林老太太归西后,就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林老太太虽然逼着林月洁读了好几年的《女诫》、《孝女志》,可她常年卧床,能挡住一干觊觎家产的族亲已经耗尽全力,根本没有精力再把暗含在语句中的道理掰碎了讲给孙女听,因此林月洁虽能将书倒背如流,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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