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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得卧龙者得天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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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月洁见我不搭话,丝毫不见恼意,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进一步解释道:“子衡他自幼随次兄在隆中长大,手足情深,以后自是要同孔明兄共进退的。平安王乃先帝亲子,德才兼备,宅心仁厚,民妇只求夫君能在王爷麾下任一秩俸五六百石的小官,为光复汉室略尽绵力,便与有荣焉了。”

    倒是真敢说!中散大夫秩俸六百石,尚书仆射秩俸五百石,这辈子刘备到死也就混到一个豫州牧,秩俸大约也就只有六七百石,而且有名无实,恐怕刘备从未领到过。林月洁开口便是秩俸五六百石的“小官”,不知该夸她有志气还是该骂她眼高手低。

    最重要的是,既然之前与孔明相看两厌,你倒是硬气到底啊,看人有要发达的迹象就回来抱大腿是个什么意思?再说,诸葛瑾在江东好歹还有个中司马的官衔,虽然并非高位,但经营多年,深得孙权信任;而孔明名为军师,但资历不足,刘曦帐下军师幕僚不知凡几,他不过其中之一,未见得有多少话语权。

    其实刘曦正值用人之际,求贤若渴,正巴不得八方贤才来投。但诸葛均本人尚未有任何表示,林月洁就先跳将出来替他走裙带关系,难免令人心生荒缪之感。以诸葛均之才,明明可以走正门光明正大地出仕,何苦要走后门惹人非议?

    我不想接林月洁的话讨论诸葛均的官职,只能把注意力投注到她明显隆起的肚子上,转移话题道:“你这是有几个月了?”

    不同于后世孕妇的谨慎,古代妇女生产虽然死亡率极高但并没有多少人当回事,丈夫们该睡美妾睡美妾该不在家还是不在家,林月洁更是揣着头胎跟着诸葛均一路舟车劳顿,从江东不远万里颠簸回了新野。除了脸上隐约冒出的几颗雀斑外,林月洁的状态十分良好:“刚满五月,劳烦公主垂询。”

    “如此。”我根本不关心她的孩子,也提不起与她聊天的兴致,只好胡乱地点头敷衍。若非春香自作主张收了她的拜礼,我本来完全可以让她吃个闭门羹的。

    可惜林月洁完全没有不受欢迎的自觉,极其自来熟地建议道:“有经验的老人都说这胎像是个男丁,民妇想着能不能请公主为他赐名,让小娃娃也沾沾贵人的福气?”

    呵呵,你想地倒挺美的:“取名一事是为人父的乐趣,我就不夺人之美了。”

    林月洁楞了一秒,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拒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不过她掌管家业见惯风雨,很快就调整了情绪,脸上连一丝怨愤也无,又委婉地提起七日后的赏花宴:“民妇初来乍到,方才隐约听府上婢女说公主将办荷宴,约略是为公主庆生之意?”

    “并非特意大办,只是借个由头请些许好友小聚而已。”若非有好事者提醒,我几乎早就将这个所谓的生辰抛之脑后了。前世冬日里那个有蛋糕吃,有生日歌唱的日子,才是我真正的生日。

    但是显然林月洁不这么认为:“民妇从江东而来,为公主带来一些土物特产,除了江东著名的夜光锦、海明珠之外,还有件特意为公主准备的生辰礼物,乃是一株稀世罕有的九色莲花,相传与太乙救苦天尊的九色莲花座同根同源,不知公主可有兴趣一观?”

    九色莲花?骗鬼呢,我活了两辈子都只有在玄幻片里看到过。

    我没有怀多大希望地看着尤氏从一个精致的铁盒中取出荷花,出乎意料的,竟然真的有红橙黄绿青蓝紫白黑九个颜色,只不过分布地并不均匀,不仅谈不上美感,还显得劣质滑稽。

    别是一碰就褪色了吧?这看上去可真不怎么牢靠。

    我正欲伸手一试,林月洁阻止道:“公主,此花乃圣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分明是怕我粘上染料!

    第一次被人如此煞有介事地当傻子哄,我心里也是醉醉的,只觉得林月洁的脑回路令人无法理解。这样一眼便能看穿的谎言,说出来到底有什么意思?

    可是,等到七日后的莲花宴上,我才知道原来三国遍地都是傻子,林月洁绝对没有因为我当年痴恋孔明的过往而看轻我智商的意思。

    原本计划被我雪藏的“九色圣莲”不仅屡次被宾客问及,议郎王闽家的夫人乔氏在看到实物之后还当场拜倒在莲花的圣光之下,激动地几乎口不能言,丝毫没有怀疑它是后天加工而成:“无量寿福,天降祥瑞啊!太乙救苦天尊降下九色莲花座化身,净去人间苦难,普救众生,此乃殿下之福,百姓之福!”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参与宴会的宾客纷纷跪到,唯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卓尔不群。

    枪打出头鸟,众人独醉我独醒的感觉,其实并不是太好。

    许久,想到昨夜收到的捷报,我缓缓跪下,从善如流:“圣莲示福,平安王得王母点化、太乙救苦天尊眷顾,必可复兴汉室,还世太平!”

 第41章 抉择

    借九色莲花将刘曦捧上圣坛只是意外,我在新野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费心举办生日宴,实际是为了组建一个三国名流姐妹团,窥探世家隐秘,掌握后院秘辛,帮助刘曦掐住文武百官的后宅命脉。

    这最初是刘曦的主意。当时他的原话是:“虽然三国男尊女卑,女子不曾封王拜相,但远有褒姒夏姬,近有吕雉何后,各个都是女中豪杰,一笑便可屠一城的人物。女人通过征服男人征服世界,枕旁风的威力不可小觑,先生千万莫要小看女子的能力。”

    对此,因为偶感风寒而被刘曦勒令不准这样不准那样从而满腹怨念心情巨差的郭嘉只有一个建议:“请公主记得替殿下物色几位娇妻美妾。殿下已近而立之年,应早日成亲开枝散叶,为国留后。”

    迟迟不肯将结婚提上日程的刘曦遭遇会心一击,躺下装死。

    虽然刘曦再三强调“反贼未灭,何以为家”,但是年龄摆在那里,除了我们两个在后世见惯了30钻石王老五的现代人,所有人重视子嗣的三国土著都认为他已经到了必须成家的年纪。因为汉灵帝夫妻早死,刘曦现存唯一的兄长刘协又远在许都鞭长莫及,所以我将在家中举办荷宴的消息一经传出,立马就被新野士绅们曲解为平安王的选妃宴,拐弯抹角攀交情探口风的人家不计其数,令我不胜其烦。

    刘曦文武双全,位高权重,前途远大,除了偶尔抽风,其他软件硬件都是一等一,理所应当名列三国钻石王老五排行榜第一位。新野数百年来从未出现过比刘曦更黄金的单身汉,本地官绅想象着日后做天子岳父的殊荣,无一不对女儿寄予厚望,投资不惜血本。据闻这一月间新野街头的脂粉铺收入翻翻,日进斗金,以头钗首饰为生的匠人更是生意兴隆,笑地险些连嘴都合不拢。

    开宴前半个小时,我看了看已经人满为患的荷花池,默默地让夏凉去隔壁张飞将军府多借了一百二十张椅子,但仍旧杯水车薪。

    “公主,小的真没放不相关的人进来!”自从发作了春香后,我在府中积威日深,门房顶不住我隐含责怪的注视,哭丧着脸自表清白道,“每位赴宴的夫人都携三五贵女同行,各个梳妆精细,矜持贵重,小的人微言轻,也不能硬拦着哪个不让进不是?”

    登门是客,若是因为人家多带了几个晚辈就把人挡出去,那就要结下仇了。

    来就来吧,我也不缺这么点茶水钱,看着一群正值妙龄的盛装少女聚首在一处争奇斗艳,其实还是很赏心悦目的。而且,也很容易心生“我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自豪。由于宴会的流程规定每一个到场的宾客都要先来向我请安问礼,所以当美女们在我面前排排站搔首弄姿的时候,我有种身处选秀场的错觉。

    环肥燕瘦任君挑选,三国男子就是这么有福气。

    虽然在我眼中这些庸脂俗粉一个也配不上英明神武的刘曦,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现实版宅斗的兴趣。鉴于时下主流社会推崇女子“敬顺、曲从、和顺”,有意觅嫁金龟婿的闺秀各个笑不露齿,乖顺娴静地端坐在座位上,又害羞又心焦地旁观她们的女性长辈冲锋陷阵谈笑杀敌。

    王闽的夫人乔氏极力吹捧她的侄女:“并非妾身自夸,我家阿玉手如柔荑,肤白胜雪,眉目如画,再可人疼没有了。”她家原本是商户,因为效仿吕不韦奇货可居,巨资捐助刘曦打仗才换来一个微末官职,因此并不敢肖想正妻之位,只将注意力投注在妾侍上,希冀侄女能凭借美貌抱上平安王的大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坐在乔氏左侧的夫人却瞧不上以色侍人的谄媚,挺直腰板睥睨道:“班昭在《女诫》中有言,‘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女子当以卑弱为要!‘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她出身曲阜孔氏,虽是旁支,但历来以身为孔子后代为傲,推荐的女儿也是志向远大的巾帼,喜书会画,才情卓越,立志要凭借公主府的好风登上平安王妃的青云。

    我没有问过刘曦对于王妃的要求,但以她数十年如一日的颜控程度,我想说就凭小孔氏那张鞋拔子一样的脸,她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否则绝对自取其辱。

    在座之中也有不少贵妇与我看法相同,但孔氏坚持己见,与众夫人唇枪舌剑,愈战愈酣。眼看满池荷花备受冷落,我叹了一口气,出言建议道:“值此风和日丽、花叶繁茂的大好时节,不若请各位贵女以荷为题,歌颂一番如今的太平盛世。”

    掐架掐地面红耳赤的夫人们终于消停。侍女送上笔墨,躲在长辈身后当了半天布景板的淑女们走到台前,不动声色地将前人未竞的事业继续下去。才华在三国的相亲市场上一直是个很大的加分项,公主的生日宴恰可作扬名立万的平台,因此有志一步登天的贵女无不绞尽脑汁,苦思冥想。

    当然,这只是她们的一厢情愿。虽然学的历史,但刘曦素来只对三国美男们你给我挖坑我为你埋土的故事感兴趣,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冗长艰涩的文言文,虽然不至于看不懂,但读起来终归没有现代白话爽利。指望他从单个看都认识合起来看必须仔细想想才能明白的汉代长赋中欣赏出美感来?呵呵,下辈子吧。

    我也很讨厌古文,不过为了拉近与群众的距离,我十分接地气地走到桌边,当着全场宾客的面把事先背熟的赋歌流畅地默写了出来——没好意思剽窃后世的名家之作,我写的是自己的歪赋,只比其他人多了几天的准备时间而已,不求扬名立万,只求安全过关。

    写完后将诗作隐去作者名讳盲评,我的赋歌被判为中上,小孔氏勇拔头筹,乔玉的美貌被另一位有心的闺秀写入赋中与清荷作比,求仁得仁,皆大欢喜。

    散宴后我与水镜先生闲坐,说起宴中对中监军夫人的试探,皱眉道:“潘氏神情自若,态度自然,不似知晓丈夫密谋之事。”

    水镜先生怪问道:“潘氏拘于内宅,于中监军之预谋并无助益,反易坏事,何必令其知晓?”

    “可是谋反祸及全族,一旦事败,妻、子皆连坐。潘氏事前一无所知,事后却需与丈夫共同承担罪名,先生不觉得不公平吗?”

    水镜先生摇头道:“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子宿命也。”

    连饱读诗书的水镜先生也认为女子没有知情权,三国女人的地位可见一斑。公主掌权史无前例,别看眼下新野政坛风平浪静,如邵阐之类的名士碍于权势暂时隐忍,一旦我行差踏错,攻歼弹劾立马就会蜂拥而来,将我打回原形。

    哪怕是素来以开明豁达著称的水镜先生也不赞成我插手政事。他虽未当众表态,但却写长信给刘曦,详述邵阐死谏一事,并列举女子干政的弊端,说我“虽贵为公主,但着眼于内宅家宴,格局狭隘,难脱女子通病。”这也是为什么我更愿意亲近郭嘉的原因。

    “历史上的水镜可是一个好好先生,遇事必说好,如今却被你逼到打小报告的地步,可见真的是被触及到了底线。”人逢喜事精神爽,刘曦刚刚与伊籍通力合作拿下江夏,又借江夏之力攻破襄阳俘虏刘琮,字里行间都洋溢着愉悦欢快的气氛,“你别理水镜,他年纪大了思维僵化,不比年轻人容易接受新事物。我这几天在襄阳收了马良马谡、习祯习温等人,全都是新鲜出炉的小鲜肉,面嫩脸皮薄,一逗就脸红,比水镜好相处多了。到时候随便给你两个当从官,绝对乖乖哒!”

    ……我谢过他的好意。

    襄阳远在千里之外,马、习兄弟再好,也远水解不了近渴。水镜邵阐的偏见,还是得靠我自己去纠正。

    荷宴后三日,守城将军秦樊来报,城门外有一队兵士来访,为首者面黑彪壮,手持大刀,杀气腾腾。

    “来者自称邢豪,乃盛阳郡守邢聚之子,欲入新野面献食邑税赋。”水镜屏退左右,考校我道,“公主以为如何?邢豪此行果真为食邑而来,抑或另有玄机?”

    我跟上他的思路:“先生认为邢豪可能与中监军里应外合,假途灭虢?”

    “然也。”水镜先生点头道,“王爷大获全胜的捷报将将回传,新野郡内军士欢腾,守备松懈。中监军若欲谋反,今明两日便是最佳时机,否则待王爷腾出兵力回顾新野,悔之晚矣。”

    水镜先生分析地头头是道:“然老夫听闻邢聚正直刚毅,恪尽职守,多年来从未间断向公主献贡,直至公主随王爷离开许都,渺无音讯方才作罢。倘若邢豪并无异心,而公主贸然加以怀疑,将其挡在城外,则有失公义,恐令忠义之士寒心。

    挡与不挡各有利弊,究竟如何抉择,只看我如何判断邢豪的动机。盛阳郡位于大汉腹地,如今属于曹操的领土,追随邢豪而来的百余兵士身上还穿着曹军兵服……

    水镜先生看向我,讨要主意道:“邢小将军远道而来,已在城门外等候多时,是否放行,还请公主早做决定。”

 第42章 亲迎

    朗朗晴空,烈日高悬。古旧的城墙在地上投下巨大的影,我站在庇荫处,目视城门校尉将大门缓缓打开。

    手中刀剑□□紧握,戟枪林立,城门屯兵夹道列队,满城军士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剑拔弩张的屏息中,邵阐鼻子里不合时宜的冷哼远远传来:“公主好胆色!邢豪强挚威猛,膂力过人,手起刀落轻易便可取敌首级,公主竟不惧杀气冲撞乎?”

    “先生不俱,我便不惧。”我心中一荡,竟然从这画风诡异的冷嘲热讽中听出了关心,顿时觉得吹胡子瞪眼的邵阐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邵阐虽然倔强固执,但既然能让刘备发出“柴颂、邵阐得一人可安天下”的感叹,自然不可能是胸无点墨的草包。即使对中监军的密谋筹划毫不知情,他也认为邵阐此行敌友未明,我贸然决定出城迎接有失考量。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约是自以为感觉到了智商上的优势,他嘲讽全开,态度冷傲,“哦,老夫忘了,公主并非君子。女子行事素来思虑不周,顾首不顾尾。”

    ……老先生,您心中英明神武的平安王大人芯子里也是个女人。等见了刘曦,我一定把你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达给她,我想她会很乐意帮你治疗一下您病入膏肓的直男癌晚期。

    “先生慎言!”我瞥了邵阐一眼,提醒道,“先生不久前才立誓‘不置一词、不进一言、不发一语’,还望信守承诺,有始有终,切莫食言而肥,惹人耻笑。”

    “你!”邵阐怒极拂袖,但碍于形势,终究没有不管不顾地扭头离开。

    很好!

    郭嘉果然手段高超,经过这段时间明里暗里的劝说□□,邵阐好歹学会了顾全大局,暂时按捺住了怒火,没有当场跟我撕破脸。其实撇开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脾气,邵老先生办事勤勉,为官清正,对汉室的忠心天地可鉴。哪怕不赞同我亲迎邵阐的莽撞,他也没有弃我不顾,反而甘愿以身涉险,陪我站在城门下直面可能的枪林弹雨。“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我毫不怀疑,如果邢豪倒戈相向,邵阐绝对会第一个不怕死地骂出声来,引经据典地谴责邢豪不仁不义,只因为此刻我代表的是刘曦,以及流淌在我血脉里的汉室正统。

    人民内部矛盾的特点之一,便是关上门可以相互扯皮大战三百回合,强敌来袭时却必须放下陈见一致对外,坚决不做那相争的鹬蚌,令不相干的渔翁得利。

    不过,封建思想的改造长路漫漫,无论是我还是刘曦,都还需继续努力。

    思绪间,不知敌我的远到之客已经行至眼前,将奏记高举过顶,对我俯身下拜道:“偏将邢豪拜见公主,公主千岁!末将此行携铁钱十万铢、精缎两百匹、谷粮三百斗自盛阳跋涉而来,路途遥远,行路艰难,幸而安全到达,不辱使命!”

    “将军辛苦。”我看着他大大方方地将手中半人长的大刀交给城门候,身后兵士亦主动收剑入鞘,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将手中已拽出汗的暗箭不着痕迹地撤回袖中,我和颜悦色道:“将军远道而来,沿途辛苦,不若先入驿站稍作休整,晚间我与诸位大人于公主府中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一切但听公主吩咐。”邢豪并不推辞,施礼谢过,自有负责接引的兵士出列,将其领去驿站安顿歇息。

    一众守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方才的草木皆兵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滑稽可笑。

    邵阐冷哼道:“瞎猫逮着死耗子,公主还是莫要沾沾自喜为好。”

    我啼笑皆非:“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我的确说不出邢豪一定是为献贡而来的理由,甚至刚才他在马上瞪目打量我的一瞬间,我汗毛直竖,差点当场就要被吓地晕倒在地。但我最终还是挺过来了。那些事先埋伏在城门左右的□□手并未派上用场,邢豪无惊无险地顺利入城,我带着一干文臣武将回到公主府,精心准备晚上的接风宴。

    郭嘉提醒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邢豪还需细加观察,公主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多谢先生提醒,我已命人在驿站周围布下暗防,一旦发现异动,绝不轻饶。”我点头赞同,“方才书吏验看了邢豪所呈奏记,官印清晰,不似伪造,应确实出自邢聚之手。我已向邢豪示以最大的诚意,只希望他们父子二人珍惜名誉,不要令我失望。”

    我原本可以强令邢豪解甲进城,但那等同于将我的不信任昭告天下,因此我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邢氏父子的品行。

    邢聚字拢之,乃是前骠骑将军朱儁的表弟,光和二年被举为孝廉,之后历任巫陵县令、中郎军谋掾、河间郡丞等职,建安三年因剿匪有功,迁任盛阳郡守。他为人刚毅不阿,品行端正,正如水镜先生所言,自盛阳被充作公主食邑后从未中断献贡,并不因为我的痴傻愚钝而心生糊弄之心。虽然朝廷一直以我年幼为由“代为保管”封地收益,但有我姐姐万年公主数年来从未有过进贡的万年县作比,邢聚的耿直简直令人感动。

    按照规定,外臣献贡只能在宫外交接,并不能进入内宫,因此我与邢聚从未有过一面之缘。但有一年我装疯路过北门,恰巧撞见一个内官收贡归来。当时,那位面白体胖的公公笑眯眯地从木板车上拣出一个橘子,逗我道:“公主喜酸否?此橘乃由您封地属官邢聚进贡入宫,公主尝一口可好?”

    我呵呵一笑,极其不给面子地把橘子摔到地上踩了个稀巴烂,心中却记下了邢聚的名字。

    汉朝公主的封地多局限于一县之地,有一种说法,认为曹操考虑到曹丕将要尚主,方才将偌大的盛阳郡划归我所有,这完全是无稽之谈。盛阳土地荒芜,经济落后,若说曹操将它看在眼里,也太小瞧了这位枭雄权臣的眼界。我能得到盛阳,其实完全得益于小天子刘协的拳拳爱护。刘协曾有言:“盛阳天真烂漫,单纯无邪,可惜身逢乱世,如羊入虎口,日后恐怕生计艰难。”他视曹家为龙潭虎穴,时常自责害我身陷囹圄,因此费尽周折升县为郡,只求曹丕看在我嫁妆丰厚的份上宽容以待,曹操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邢聚是刘协早年亲点的盛阳郡守,当时他看中的就是他的“坦诚正直、富贵不屈”。

    晚间宴席上,我问向邢豪道:“朝廷数年前便发下讣告,告知天下我与平安王已是入土之人。如今你远来新野,若被曹操知晓,恐怕性命难保。”虽然世人尽知我和刘曦还存活于世,但在官方说法中我们俩却是人人应得而诛之的冒牌货。邢氏父子身在曹氏大本营却堂而皇之地交好“逆贼”,真的不会被曹操下黑手害死全家吗?

    邢豪回答:“曹操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家父已将家中女眷妥善安顿,倘若曹操胸中积怒,横加迫害,我父子二人必将宁死不屈,全忠义之名。”言下之意竟是愿意牺牲性命为我正名。

    我不禁为自己暗地里的防备猜疑惭愧。三国是一个气节犹在的时代,虽然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我无法理解“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无憾,但这个时代的有识之士的确是在用生命捍卫士人的节操和尊严。

    “将军高义,盛阳郑重谢过!”我肃然起立,向邢豪敬酒道,“我大汉有如将军这般不惧舍生取义的义士,何愁大事不成?

    邢豪亦举起酒樽,掷地有声:“人心向汉,众志成城,汉室必兴!”

    席上诸将皆有样学样,齐声大喊:“人心向汉,众志成城,汉室必兴……”

    我率先将酒水一饮而尽。放下酒樽的瞬间目光流转,正巧扫到坐在右手第四位的中监军极其豪迈地将酒樽倒空,有如无限壮志豪情在心。

    终究,还是不能以一时之言行辨忠奸。

    因胸中存了心事,当夜我同新野将士畅饮许久,之后假装不胜酒力,被夏凉和秋爽二人合力抱回屋内歇息。

    闭着眼,我听到夏凉同秋霜碎语道:“公主醉酒可如何是好,春香姐姐这几日伤口疼地睡不着,想托我向公主求赐几盒药膏……她不会以为我是故意不向公主提的吧?”

    “春香不是已经向公主认过错,公主也饶过她了吗?”秋爽的声线自耳边传来,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冷静,“想要药膏自己来求便是,把你推出来算什么?”

    “公主那么凶,我也不敢向她开口。”夏凉的声音抖了一抖,听起来好像害怕地随时可能哭出声来,“可是春香姐姐也不好惹,她托了我呢,要是不照办,怕是会有一顿好骂。”

    “她也是侍女你也是侍女,你怕她作甚?”秋爽忍不住说了她两句,嘱咐她尽量少搀和春香的事,之后转过话头,“公主往日不喜侍女守夜,但今日醉地人事不知,怕是夜里需人端茶倒水,今夜就由我留下陪护吧,你早些回房歇息。”

    夏凉随口应了一句,心思似乎完全不在正经差事上,同秋爽两人一边说着春香一边走出门去。

    待秋爽提着洗漱器具从外间回转,我已经决定将春香和夏凉放出府去,另去人市选两个得用的侍女增补。

    “公主,一切已准备妥当。”秋爽不知我心中所想,低声报告道,“劳烦公主移驾,去婢子房中委屈一夜。”

    我微微点头,跟着她轻手轻脚地向厢房行去。

 第43章 叛臣

    我醒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虽然心中藏了对谋反的担忧,但待三更敲过,我便迷迷糊糊地坠入梦境,再也不曾听到第四声更响,直到一夜未睡的秋爽将我唤醒。

    “公主,中监军已经认罪。”睡眼朦胧中,秋爽体贴地递过一块温热的巾帕,面颊上传来的热度令停滞的大脑缓慢重启:“走,我们过去看看。”

    一路疾行。隔着老远,便看到熟悉的寝房里人影憧憧,大门已经支离破碎,屏风碎瓦落地凌乱,明亮的灯火从毫无阻拦的门洞里直奔而出,令屋内狼藉一览无遗。

    曾经显赫一时的中监军双手反绑跪在房间中央,昂头瞪目,气势汹汹,似乎完全没有悔改之意。

    秦樊铁盔甲胄,持枪而立:“启禀公主,丑时中军始有异动,卑职按兵观察,顷刻便见叛贼自东、西两面夹击军部大营,中监军自引五百甲士,向公主府杀气腾腾而来。”

    与郭嘉所料分毫不差……我由衷地佩服了一下鬼才郭奉孝的料事如神,问道:“那驿站可有动静?”几个小时前才向我表过忠心的邢豪,是否真的如他所言那般磊落坦荡?

    “无。”秦樊黝黑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朗声报告道,“兵士来报,今夜邢将军房中始终大门紧闭,宿醉未起,似并未察觉外间动静。”

    好样的!我亦露出笑容,看向被刘曦委以重任的中监军。因为他曾经是刘备旧部,历史上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所以刘曦初时未加防范,令他得以以二主之臣的身份执掌京畿,可谓仁至义尽。谁知人心善变,从未得过我滴水之恩的邢豪尚且克服万难远来投诚,食君之禄的下属却不愿担君之忧,选择倒戈相向,令人寒心。

    想到刘曦离开新野时眼眸中的失望,我不由质问道:“关平,平安王待你不薄,你却忘恩负义恩将仇报,难道就不觉得惭愧吗?”

    关平面无表情,漠然冷哼:“成王败寇,何愧之有?”

    简直渣到无药可救!

    我怒道:“你自己狼子野心,死有余辜,可是却拖累众多袍泽兄弟一同下地狱,难道也无愧吗?”早先我颁布屯田令,就是为了防止不明所以的底层兵士因听从主官之命成为内斗的炮灰。可是,即使大部分中军都被征发下乡,仍旧有三百余人死于关平的一己之私,令我痛惜不已。

    关平不以为意:“他们本是刘使君的属军,主公一死便另投他人、苟且偷生,如此不忠不义,死不足惜。”

    真是妥妥的双重标准!我气笑了:“你不也是二姓家臣,有何脸面怪责旁人?”

    “呸!”大约是自觉受了侮辱,关平勃然大怒,唾沫横飞,情绪异常激烈:“刘曦道貌岸然,假仁伪善,我依附只是权宜之计,如此表里不一的寡廉鲜耻之徒,根本不配得我效力!”

    这话倒是新鲜。活了这么多年,我见过骂刘曦嚣张无忌、心狠手辣的,可从没遇到过骂她伪善的:“你莫要血口喷人!”

    “刘曦满口仁义道德,对外宣称赶到豫山时刘使军与我爹皆已战死,救之不及,呸!他分明早就潜伏在安林,刻意拖延,直至使君丧命后方才冲杀出来坐收渔人之利。”提到惨死的关羽,关平怒目含血,青筋突兀,仿若一头随时可能伺机反噬的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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