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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初代]上帝之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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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她刺杀的是个跟萨德里克公爵一样十恶不赦的人渣,但母亲对主人刀剑相向的做法彻底违背了骑士宣言,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失格的黑骑士。父亲是个生于土地也注定要埋葬于土地的庄稼汉,他无法理解骑士的骄傲与荣誉,因此成了我周遭唯一认为母亲“做得对”的人。
“克丽斯,我没念过什么书,教不了你大道理。甭管别人烂嚼什么舌根,我只认一个理——你妈了不起,有胆量。她是杀了人没错,但她杀了坏人,她做得对!”
她杀了坏人,她做得对。
那时我还不知道,父亲反反复复向我念叨的这句话,会成为我花了十余年去贯彻的荣耀信条。
这些年我渐渐理解了,出身古老骑士世家、有一部分贵族血缘的母亲为何会决心下嫁埋头种了半辈子田的父亲,以至于最终和娘家断绝关系,上演了一场童话故事里轰轰烈烈的爱情。
正是这个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橄榄树一般扎根于大地的男人,才能体谅包容她一切的叛逆与坚持。
多亏了父亲十年如一日的熏陶,虽然我早已不记得母亲的样貌体态,却依旧视她为至爱的珍宝和最大的骄傲。
据说母亲与父亲头一回相识,就是跨坐在黑马上英姿飒爽的母亲执剑回首,朝肩扛锄头满身泥尘的父亲嫣然一笑:
“你好。我叫阿萝德拉,是个骑士。”
看得出来母亲很喜欢读法国文豪雨果的作品,首饰盒里的字条上写着《巴黎圣母院》读者耳熟能详的那句话,只是改了几个词而已:“当你找到另一只耳环,你的母亲将张开双臂把你拥抱。”
我攥着那张翻看过千百次的泛黄字条,心头隐隐觉得有些难过。
身份悬殊的父母,跨越世俗樊篱的童话爱情。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一个生死不明、声名狼藉的背德骑士,一个孤独终老的文盲农夫,还有他们不成器的半吊子女儿。
但是,这个关于女骑士的故事还没结束,不能就这样结束。我还来得及改写结局。
我撩起落在耳边的鬈发,祭祀一般庄重地把耳环戴到左耳上。
这么多年来,我为了报答艾琳娜小姐的知遇之恩一直对那些人曲意逢迎,给母亲抹上太多黑了。
——阿萝德拉,你没有写完的故事,现在由我来继续。
——假如“母女连心”确有其事,请你为我祝福。
我提起细心擦拭过的长剑挂在腰间,最后朝镜子里的自己微笑了一下,转身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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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丽斯,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我和Giotto临登上马车前,负责留守的几人上前挨个同我们吻别。G先生低头装作亲吻我面颊的样子,压低嗓音在我耳边叮嘱道。
“嗯,我记得。我发誓给你带回一个手脚健全的Giotto。”
“也不能把他脑袋弄坏,心脏也不行。”
“那当然。”
“最好也不要把他再弄成面瘫……”
“你话真多,更年期?”
我嬉皮笑脸地骂了句,但依然点头应承道:
“放心。我有信心保证Giotto的肉体完好,至于精神问题我就管不着了。”
“让他历练一下也好,你尽管按你的作风放手去干。”
G先生抬起头,习惯性地伸手去衣袋里摸烟卷和打火机,却冷不防被Giotto从身后握住了手腕。
“太大意了,G。不要抽太多比较好哦,对身体不好。”
穿戴好侍从服装的金发青年偏过头和气地笑了笑,语气中却有不容否定的坚决。
“是是是……”
G又好气又好笑地冲他一扬手,仿佛在说哪里轮得到你这小屁孩儿来对大爷我指手画脚。
“‘是’只需要说一遍。”
Giotto轻快地补充了一句老妈子样的唠叨台词,背过双手矫捷地纵身跳上马车,灿笑着向我伸出手来。
“美丽的公主,我是否有荣幸握住你的手呢?”
“我不是公主,是个骑士。”
我冷静地答复道,一手提起碍事的繁复裙摆,抓住他的手借力登上了马车。比平时高出数英寸的鞋跟让我略微失去了平衡,Giotto连忙体贴地伸手环住我的肩膀。
“我知道,克丽斯·埃罗是个最棒的骑士。一直以来,都是你挥舞着剑冲在前面保护我。”
向庄园门口的G一行人挥手告别时,Giotto附在我耳边带着笑小声说道。
“但是仅限于今晚,你就稍微休息一下吧。这一次……乔托·彭格列来做你的骑士。”
“……这个骑士可靠吗?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骑士,会被主君退货的。”
我讥诮地乜斜他一眼,顺手把他依然搭在我肩头的手扒下去,调头钻进马车在座椅上坐定。
Giotto也跟着我钻进车厢,神色轻松地在我身边坐下,完全看不出是个即将突入敌方大本营示威的大将。我想起临行前G先生再三嘱咐我的注意事项,生怕Giotto把这次突袭看得过分草率,不放心地再次出声叮咛道:
“Giotto,你明白的吧?我们这次不能出一点差错,万一庄园里有人识破了我们,无论是保安还是普通的仆佣……”
“——都要立刻解决掉。最好是击昏,无计可施就灭口。”
金发的见习骑士侧过脸,清秀俊逸似女孩的脸孔上没有一丝笑容。
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先前那个与哥们打趣逗笑、眼巴巴求人给自己养女儿的邻家好青年消失了,坐在我旁边的是自卫队的年轻首领,
16、你与我的修罗道 。。。
灿金眼眸在车厢外沉落的夕阳中泛出一丝凝重的红光。
“Giotto,你……”
“嘘,克丽斯。”
他竖起食指摆了个噤声的姿势,我下意识地服从他闭上了嘴。
不知不觉想起他上一次摆出这个姿势的场景——那时我们只是第三次见面,我已得知他罢工领袖的叛逆者身份,顾虑着艾琳娜的立场而对他冷若冰霜。他则站在教堂前熙熙攘攘的人潮里,神秘兮兮地微笑着对我说,他的直觉告诉他能够把性命交托给我。
那个时候的Giotto,既遥远而又逼近。远到我几乎想不起他那时的纯真面影,近到揉揉眼睛就会发现他依然站在眼前。
“G和你在担心什么,我都知道。放心吧,我不会再干那天晚上的傻事了。”
不用多回忆就知道,他指的是平安夜枪托砸人那档子破事。
“克丽斯,还记得吗?那天晚上,本来应该是小骸的生日派对……虽然迟了点。”
Giotto并没有直视我的眼睛,只是抬起面孔定定仰望一片灰暗的马车顶棚。他的双瞳隐藏在蓬松厚密的刘海里,我看不清他的眼神,没来由地忐忑起来。
我突然发现,我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但是,因为我的无能——你别急着否定,我知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因为我无能,因为我不肯面对,不仅让整个自卫团沦落到如此窘境,还牵连本可以开开心心长大一岁的骸落下了残疾。……这就是我天真的代价,我都知道。”
在周围逐渐降临的朦胧夜色中,Giotto摸索着握紧了我的手,然后轻叹一声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我的肩头上。我猝不及防,险些和他一道从座位上滚下去。
“喂,哦土……”
“抱歉。至少现在,让我最后没出息一会儿吧。”
现在没出息……那么,以后呢?
这句话,我没忍心问出口。我想我已经知晓了答案。
“害怕吗,克丽斯?我们是要去揭开革命的序幕哦。”
“我没什么好害怕的。如果这次我有幸活着回来,我就回老家看看爸爸;如果回不来,我也能见到不知何时去了天国的妈妈。无论如何,我总能见到双亲中的一个。”
我左右甩甩头发,耳垂上的廉价玻璃耳环碰出清脆的声响,我自欺欺人地把那当做母亲的祝福。
“你呢,害怕么土鸡?”
“我也不怕。”
“仅仅现在没出息”的Giotto倚着我的肩膀,发出了一如既往温和愉快的笑声。
“如果我不幸殉职,我相信我会被上帝接纳进他的永生城池;如果我能够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我就一定能在这个世上建起坚不可摧的圣城。——无论如何,上帝之城是会有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2012年第一更,照常的先崩坏再严肃。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上帝之城……大概也是会有的。
克丽斯母亲的留言,参见巴黎圣母院里的艾丝美拉达和她失散多年的老妈妈。我一直觉得她被从母亲怀中拖上绞刑架那段叫人心如刀割……当然,我不是说克丽斯也会上绞刑架。
Giotto在成长,克丽斯也在。这会儿我觉得他们已经脱离我的构思,变成了真正活着的人……我只是看着他们一点一点褪去幼稚的皮,从热血到铁血,从跌跌撞撞到成就辉煌。他们还有很长很难的路要走,所幸,这条修罗道并不孤单。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17
17、听听弥赛亚的哭声 。。。
对于那天夜里的宴会,我的评价只能用一句话概括:不愧是自卫队全体干部翻来覆去商讨争论后最终敲定的行动方案,六人合伙天下无敌。
当然了,这里所说的“六人”包括西蒙,不包括我和蓝宝。事实上,会议大部分时间我都负责压住阿诺德先生,以防他突然丢出手铐打爆斯佩多的头。斯佩多倒是不需要人压,只要坐在他身边的艾琳娜小姐挽起他的胳膊甜甜一笑,他就立刻恬静乖巧得跟初生的羊羔一样。
我们混在人群中步入宴会场的时候,Giotto为了缓和气氛拽着我和阿诺德聊起了八卦,其间便喜孜孜地提到“我猜戴蒙再过不久就会向艾琳娜小姐求婚了吧”。
我和阿诺德都紧闭着嘴没有搭腔,阿诺德大概是在盘算之后的行动步骤,而我则是不合时宜地考虑起了艾琳娜的终身幸福。
虽然戴蒙·斯佩多严格来说不属于我中意的异性类型——由表及里、从发型到个性都让我不中意,但假如他能给予艾琳娜小姐我所不能给的幸福,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守卫他们两人共度的时间。
话说回来,他家里那位似女儿又似妹妹的奥菲利娅姑娘确实有些引人在意……倘若这次我能平安回归,务必得去他府上造访一次,确保那姑娘不会对艾琳娜小姐的姻缘造成威胁。
萨德里克庄园的宴会场丝毫不因艾琳娜的缺席而黯淡无光,保留了其一贯铺张华靡、穷奢极欲的布置风格。两鬓斑白的萨德里克公爵站在喧闹人潮的中心,身形佝偻,下巴上粘连着几根稀稀拉拉的小胡子,蜡黄的皮肤上爬满了静脉血管曲张的暗色痕迹,活像一具包裹在华服里的木乃伊。但他硬是要在女客面前显示出宝刀未老的样子,不时一边夸张地高声谈笑,一边悄悄把鹰爪般的枯手伸向某位女郎的翘臀。
……这种人竟然能生出艾琳娜小姐那样的女儿,也算是某种神迹了。他跟威尔逊男爵这对翁婿,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极品绝配。
不久,订婚仪式的两位主角也在满溢着虚情或假意的欢呼喝彩声中登场了。威尔逊酒桶般的臃肿身材几乎要把那身笔挺的白西装撑破,他整个人就像一颗被包裹在塑料糖纸里的球形奶糖。凯瑟琳小姐显然是盛装打扮了一番,极意要作出风情万种的媚态来,可惜她浓重的腮红、勾人的眼波、呛鼻的香水味和刻意裸出的雪白肌肤,都使她更像个站街的流莺而不是一位公主。
或许是顾虑到我过分残暴的战斗方式,Giotto没有把我编入潜伏在大厅伺机闹事的队列,而是指示我去切断整座宅邸的供电。无法亲手切碎一身油脂的公子老爷着实让我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断电也是唯有我这种熟悉庄园内部的家贼才能胜任的重要使命,便心满意足地接受了。
萨德里克公爵订婚宴正式开始之后,灯火通明的大厅渐趋幽暗,给这对天造地设的极品新人营造出富有浪漫气息的神秘空间。我趁机向Giotto递个眼色示意行动开始,随即蹑手蹑脚地转身挤过密集的人群。
走出正厅前,我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眼这座埋葬无数罪恶与贪欲的大宅。
人们在欢笑,在饮酒作乐,在享受他们天赋的优越生活。他们不知道别处有人在哀哭,在死去或者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在为他们的城堡做铺路的基石。
这一切应该改变。必须改变。
我们不畏匍匐在地做铺路基石,但这一次我们给这些人铺出的道路,不是通往光辉灿烂的庄园堡垒,而是通向坟墓。
“祝你好运,克丽斯。”
我依稀听见Giotto在昏暗的光线中小声说。
为了不引起周遭人的疑念,我没有回头看他。
(祝你好运,凹凸鸡。)
我交叉十指,在心里默默地回答。
…………
之后的破坏行动,就如我先前所说的那样:非常顺利。
我轻松地放倒了电力室的佣人保镖,然后快刀斩乱麻,发泄似的把那些错综复杂的电线一股劲儿切了个干净。
宅邸骤然归于黑暗的一瞬,我听见屋舍各处都响起了尖利的惨叫声、枪声以及物品碎裂的声音,大厅方向尤甚。
按照预定的计划,负责潜入破坏的是我、Giotto以及收到邀请函的阿诺德、斯佩多和蓝宝一家。西蒙和纳库鲁则承担了在宅邸外围警戒和接应的工作,一旦我们达成目标,就应该立刻前往庄园后门与他俩会合,然后搭上马车溜之大吉。
至此为止,计划进展一切顺利。
然而,当我杀开一条血路狂奔到集合点时,却发现面色焦虑的同伴中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Giotto呢?”
“不知道,分头行动以后就没见到他了。”
阿诺德语气依旧沉稳冷静,但他勾在指尖不断打转的手铐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躁。
处在危急关头,斯佩多罕见地没有与阿诺德拌嘴斗气,而是严谨地补充道:
“嗯……也许是被什么强敌绊住了?真奇怪啊,除了埃罗小姐之外,这座庄园应该不存在能拖住Giotto的战力才是。”
“你们先走,我回头去宅子里找他。”
没有犹豫的闲暇,我抖去剑尖上不住滴落的鲜血,坚决地开口向男人们说道。
“可是,克丽斯你一个人太勉强了……”
纳库鲁先生不安地劝阻道,西蒙也满面忧色地点头附和。
话音未落,我便用刻意拉出的女高音截断了他们。
“不用担心,这座宅子对我来说就像小孩子搭的沙堡一样,就算塌下来都压不死人。再说万一Giotto有什么三长两短,在这里保存实力才是第一要务,缺了我这种鲁莽武夫倒不要紧,连你们都出事的话自卫队就彻底完了。你们先走,在附近林子里留下一辆马车就是——动作快!!”
“…………”
感觉到这段话十足的现实分量,他们俱都不做声了。
阿诺德最先作出反应:他劝慰似的轻拍了一下纳库鲁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跨上了马车。紧接着,戴蒙·斯佩多淡笑着走近前和我握了握手,同样头也不回地默默走了开去。再接着是纳库鲁、西蒙和从车厢里连滚带爬钻出来的蓝宝,他们依次沉默不语地与我握别,蓝宝还给了我一个熊一样大大的拥抱。
然后,他们披着一天一地的星光月色,绝尘而去。
—————————————————————————————————————————
“Giotto——!!还有气的话就支个声,Giotto?!”
我紧握着剑在遍布伤者与尸体的大宅中一路旋舞劈杀,终于在一间藏书室里找到Giotto的时候,身上的腥味已经浓得像是刚在血池里洗了个澡。
Giotto脚边横七竖八躺满了失去意识的健壮男人,显然是一路追击至此的庄园警卫,量这些家伙也不足以止住Giotto出逃的步伐。与我预想中的相差无几,拦在金发青年面前的不是什么膀大腰圆的“强敌”,而是一个浑身发抖的柔弱姑娘。
“别……别动!你别想离开这儿!!我会喊人过来的!!!”
窗户破洞里透进一大片清朗的月光,正好倾泻在那个歇斯底里尖叫着的女孩脸上,照亮了一张头发凌乱、眼眶发黑、形容枯槁的憔悴面庞。
我看到了一头我熟悉到有些厌倦的黑发和一对翠眼。
是苏珊。那个怀上身孕后惨遭威尔逊抛弃的悲剧女郎。
尽管早已听闻她的凄苦境遇,苏珊的巨大变化仍然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她还未满十六岁,本该娇艳如花的面容却已如朽叶般衰败苍老,一对曾经光芒四射的迷人猫眼深深凹陷下去,活像骷髅头上的两个黑眼窝。强烈的妊娠反应把她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架,发青的双颊上布满了大片飞蛾一样的刺眼妊娠斑,与威尔逊相识前的青春美貌已荡然无存。
难怪Giotto不敢轻易对她下手——他肯定也在艾琳娜介绍下了解了这个女孩的凄苦经历,而且苏珊绝望嘶吼的模样实在令人心如刀割。
“冷静下来,小姐,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闭嘴!!你什么意思不关我事,我只要把你和艾琳娜小姐交出去,威尔逊先生说不定就会回心转意!!那样的话,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有救了……!!!”
Giotto小心翼翼地斟酌言辞安抚着她,试图凭自己灵敏的身手从她身侧绕过去。但处于狂乱状态的苏珊一手捏着厨房的切肉刀胡乱挥舞,一次次把Giotto逼回到墙边。青年大概是担心苏珊神志不清作出自残的举动,一直下不了手对她采取强硬手段,结果招徕了一批接一批闻声而至的警卫。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从苏珊发狂的自言自语来看,她早就怀有供出艾琳娜所在以换取威尔逊青睐的打算,只是还没来得及付诸实施而已。
谢天谢地,我折回来找Giotto果然是个贤明的决断。
我没有傻到呆站在原地空耗时间。趁苏珊的注意力集中在Giotto身上,我提起剑瞄准她的手腕猛掷过去,准确地砸飞了她手里那把自卫的尖刀。苏珊正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发愣,我便大步冲上前一把勒住她纤细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把她整个人重重掼倒在地上。
“趁现在Giotto,快走!这里交给我——”
“克丽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等等,你想对这姑娘做什么?”
“哦亲爱的,我总不见得要帮她接生吧……你忘记你在马车上对我说的话了吗?”
我奋力压制住苏珊疯狂的挣扎,气冲冲地转向Giotto咆哮道。
Giotto好像也被苏珊的尖叫折腾出了火气,固执地站在门口与我对喊:
“我说的是优先考虑击昏!击昏用得着剑吗,剑?!!”
“情况变了Giotto,这女孩不能留!你听见她刚才说的话了吗,她打算出卖艾琳娜小姐!!”
就在我和Giotto争论不休的当口,苏珊趁我不备在我持剑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我登时感觉自己连皮带肉都缺了一块,疼得差点当场不顾形象放声惨叫。还没从疼痛和愤怒中缓过神来,苏珊亮出尖锐的指甲朝我脸上猛抓一把,然后拾起掉落在一边的刀子,照准我的胸口和脸部就是一通乱刺。
“不——!苏珊,住手!!放开我,你这疯丫头……!!!”
我仰面躺倒在地毯上挣扎着,拼尽全力阻止苏珊把自己捅成蜂窝。然而这个丧失理智的准妈妈力道大得骇人,简直像一头护崽的凶猛母兽。和她相比,我既念着与这女孩同僚多年的旧情,还要顾虑一旁眼露不忍的Giotto,武力值实在大打折扣。
“很快会有更多人赶来,你如果不想看我杀掉她就快走,Giotto!——你走啊?!走!!”
然而,Giotto雕像一般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寸。
走廊里杂乱的脚步声和怒骂声由远及近,没时间再磨蹭拖延了。心知这一点的Giotto恨恨跺了跺脚,却依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他看向我的眼神中闪烁着一贯大无畏的良善和慈悲。
“不,我不能……我不能眼看着你杀掉自己的朋友!克丽斯,你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不是共事很多年了吗?……这孩子才十来岁,还怀了身孕,最重要的是……她是你的朋友啊,克丽斯!!”
是的。苏珊年仅十五岁,而且身怀六甲。她绝非罪不可恕的天生恶徒,只是个贵族淫|欲的无辜受害者,杀了她对我们的目标毫无助益。
而且,她确实曾是我的朋友。虽说我看不惯她对上流生活的神往,鄙弃她出卖自己向上爬的卑屈处世哲学,口口声声把她喊作傻瓜,但这不妨碍我们作为同龄少女相处良好。我们同吃同寝,嬉笑打闹,一同扫地擦窗、修剪玫瑰,一同给艾琳娜小姐准备首饰衣裙,一同猜测谁才有资格做艾琳娜小姐的如意郎君。
我们曾经是朋友,千真万确。
也仅仅“曾经”是朋友。
如果这是一部理想主义或者励志小说,我也许可以尝试一把用伟大的爱与友谊感化苏珊,让她乖乖闭嘴放我们一条生路。
真可惜这不是。
“——这个‘朋友’现在想把我们统统整死!!擦亮眼睛看清楚现实吧,Giotto!!!”
我拼死攥住苏珊的手腕制止她继续挥刀,扯着嘶哑的嗓子向Giotto大喊道。就这么一分神,苏珊又是一口咬在我手背上,趁机握紧刀子直直扎向我的面门。
“——?!!!”
那一瞬,时间仿佛静止了。
喷吐到脸上的浑浊呼吸。汗水的咸味。苏珊扭曲的脸。嚎叫。好像电影慢镜头一样挥下的刀锋。
森森白刃在窗外投进的月色映照下,反射出凛冽刺骨的弧光。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掌挡在额前,立即感觉到了皮肉被划开的尖锐痛楚。
刀子一定是扎到了骨头,我确信我听见了锋刃与指骨摩擦时的刺耳声响。刀尖就这样穿透我的整个手掌,直逼我的眼睛扎下去。
——会死在这里吗?
无论多么无望的境地,都从未把这个念头植入我的脑海。但这一次,我是真正感受到了濒死的恐怖。
然后,枪响了。
“……?!”
苏珊苍白消瘦的脸一瞬间歪曲了。
她的脑门上炸开一个血洞,新鲜温热的血液和脑浆喷洒到我的面颊和脖子上。
她的胳膊丧失了气力,全身软绵绵地倒向一边。也许子弹打伤了她的大脑,她犹带稚气的少女脸孔上渐渐褪去了先前野兽般的凶残暴戾,我所熟知的、做梦般的天真神态重新回到了她秀丽的眉梢眼角。
垂死的女孩瘫倒在地上,像被打捞上岸的鱼一样徒劳地开合着嘴唇,却一个字都没能出口。最终她放弃了开口说话,只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在地毯上翻了个身,仰面而卧,双手牢牢护住隆起的小腹。
我下意识地直起身凑近前去,无表情地俯视着老朋友面目全非的灰败脸容。
生命的光已经从苏珊眼底消失了,她双目无神地瞪视着不可及的天花板,仿佛是在仰望那个威尔逊男爵生来便拥有的、却永远不可能接纳她的光辉世界。
Giotto站在她身后,目光无焦点地飘移在空中,嘴唇发白,面无人色。杀人的凶器死死嵌在他颤抖的细长手指间,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不曾料想,他那句好似贵族爱情故事的无聊承诺,竟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兑现。
【这一次,我来做你的骑士。】
他做到了。
………………
我简单包扎了一下手掌上触目惊心的血洞,便拽着浑身脱力的Giotto匆匆逃离了宅邸。尽管一心盘算着如何躲避追兵,我仍然不忘小声劝慰低落到谷底的温厚首领:
“嘿土鸡,别摆出那副表情。你该知道,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会杀了苏珊,结果什么都没有改变。再说,你还救了我的命。”
“……嗯,是啊。”
直到我们顺利绕过警卫来到藏马车的树林,Giotto才嗫嚅着轻声吐出了两个音节。他动作轻柔却坚定地挣脱了我的搀扶,忽然脚底一软面朝下扑倒在松软的泥地上,无力地自语着。
“什么都没有改变……虽然是为了救你,但我开枪杀死怀孕女孩这个事实……没有改变。”
“Giotto!”
我嘴上谴责地叫嚷着,却没再伸手去搀扶他。
我知道,这一回Giotto要么凭自力站起身来,要么就背负着自己的罪责永远倒下去。
“我先上车去等你。你调整好心情之后我们就动身,别花太久。”
冷冷砸下这么一句话,我把他丢在林子里独自登上了马车。
——不去打搅他的悲痛与自责,这是现在我所能给予Giotto的唯一温柔。
我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能成为神话中拯救西西里于水火的弥赛亚。
但我没有忘记,他同时也是个心脏柔软的单蠢笨蛋。
“呜……我…………我不想……这种事……呜…………!!”
透过马车车厢简陋的隔板,传来了这个弥赛亚兼笨蛋极力遏制的低声啜泣。
我突然莫名地想起来,今年他才十九岁。
作者有话要说:弥赛亚即上帝派到人间的救世主,基督教里认为耶稣就是弥赛亚。
苏珊姑娘第一章就有出场……算是埋得比较久的伏笔?克丽斯和她曾经关系不错,但两人各有各的自私,最后难免分道扬镳。这女孩子命很苦,因为不得不杀了她,Giotto的心也很苦……很苦……
☆、以断剑奉你为王
那天夜晚的潜入作战,伴着Giotto最后一声枪响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客观来说,我们获取了出人意料的巨大成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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