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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劫-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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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行了,我化子这一趟没白出来!”
四个人抱为一团;霍玄哽咽说道:“五老,您也想了人十多年!”
苍寅老泪纵横,须发抖动,笑道:“想老化子干什么?莫非想时光倒流,移个地儿,到藏边那石头山上,让化子再骂你三个一顿?”
端木少华笑道:“五老好记性,还没忘?”
苍寅道:“哪会忘?老要饭的就是伸腿瞪眼咽了气也忘不了的,那次是你跟小霍溜出去夜探布达拉宫……”
端木少华道:“五老,别说了,那时候我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五老您,怕您那破口大骂的凶神相!”
苍寅哈哈大笑,笑声落后,他道:“我化子连日来好不高兴,先碰上了民哥儿,后又碰上了如今尊为少林掌教的老驼子,如今又碰上了你这三个娃儿,行了,便是如今死了也含笑瞑目了。”
话锋微顿,接道:“适才在门口听西门铁面说民哥儿有客人在座,我化子就忘了问是谁,要不然我能一路笑着飞进来,怎么样,你三个这趟出来,恐怕是为民哥儿跟灭清教谈合作事儿的吧?”
霍玄点头说道:“不错,五老,我三个正愁没帮手!”
苍寅道:“如今我老要饭的来了,派在哪一路,说吧!”
霍玄尚未说话,身旁聂小情突然含笑说道:“大弟,待会儿再说,请五老进去坐。”
霍玄咧嘴一笑,道:“我忘了身在何处了,五老请!”
苍寅一点头,大步登阶,冲着朱汉民与霍玉兰打招呼:“民哥儿,姑娘,二位好!”
霍玉兰娇靥微红,连忙谢过,朱汉民则道:“五老怎么也赶来了?”
苍寅道:“为你哥儿办事,老要饭的岂肯后人?”
朱汉民报以感佩一笑,设再开口。
进了厅堂,刚分别落座,岑参马上便问:“五老,您座下那八英、十二俊来了没有?”
苍寅道:“在分舵里,我没带他们来,人多妨事也扎眼,对了……”
转注朱汉民,道:“哥儿,福康安那小子已经到了。”
朱汉民道:“多谢五老,我知道,刚才他还派人来这儿窥探过呢!”
苍寅“哦”地—声,道:“好大的狗胆,捉住了么?”
朱汉民摇头笑道:“没有,岑叔放他走了!”
苍寅转注岑参,扬起白眉,道:“小岑,你怎么把他放了?”
岑参笑了笑,道:“五老,这是小事,且听听大事吧……”
接着遂将适才所谈复说了一遍。
听毕,苍寅变了胺,冷哼说道:“原来有这种事,好东西,小岑,你三个只管帮民哥儿对付那灭清教一伙,至于那些个满虏福康安那些人交给我老要饭的了。”
说到一个“满”字,忙改了口,想必他想起了在场的美姑娘。
岑参笑道;“正是准备把五老派在这一路!”
苍寅拍了拍胸口,道:“没问题,包在老要饭的身上……”
眉锋一皱,接道:“当年是雷惊龙跟布达拉宫相互勾结,彼此利用,如今这个拖油瓶又跟那番秃法王缠到一处,只不知又是谁利用谁了……”
摇摇头,又接道:“那邬飞燕的确神通广大,摇身一变,居然就成了和固的小老婆,委实令人不得不佩服……”
朱汉民道:“五者,是与不是还不能肯定!”
苍寅道:“那还有什么不能肯定的?不是都很吻合么?”
朱汉民道:“只有一点不吻合,邬飞燕是怎么分的身,又怎能赶在我前面到了江南,更又怎能瞬间来往数千里?”
苍寅呆了一呆,道:“这老要饭的我难懂,照你哥儿这么一说,她简直成了神了。”
猛有所悟,急又道:“说起了神,我想起了件事,老要饭的这一路南下,在途中听说了件怪事儿,华山跟重地那莲花峰上闹了鬼!”
众人俱皆一怔,霍玄问道:“怎么说,五老?”
苍寅道:“这件事民哥儿娘儿三位都知道,日前华山派掌教师弟银笔金钩莫太和到少林见民哥儿请示,说灭清教威胁华山加盟,限期给予答复,民哥儿准备赶往华山处理,却碍于江南事急无法分身,最后那如今尊为少林掌教的老驼子夸了海口,声言他自有办法解决,要饭的问他他答得神秘,说什么事关天机,不可泄露,不料事隔没几天,华山派那莲花峰上就闹了鬼,那些灭清教徒被弄得滚的滚,爬的爬,头破血流,抱头鼠窜,没一个敢再上那莲花峰,你们说这奇也不奇?”
岑参皱眉说道:“何以见得是鬼而不是高人暗中相助呢?”
苍寅道:“眼见那些灭清教徒头破血流,滚的滚,爬的爬,可是整座莲花峰上除了华山派的人外,就瞧不见别的一个人影,小岑,你说那是什么?”
岑参点了点头,沉吟未语。
霍玄却道:“五老,世上真有鬼么?”
苍寅摇头说道:“那难说,谁知道……”
倏地转注聂小情接道:“姑娘,莫非这是那老和尚弄的鬼?”
聂小倩心中明白,但是她不愿说破,笑道:“该是大悟掌教暗中帮了华山的忙!”
苍寅道:“老驼子如今可能有此能为,只是他事先为什么不……”
聂小倩道:“这是大悟掌教行事高明处,事先说了,万一泄了密,岂不祸害少林?像这样让灭清教遇上了鬼,他们能找谁报复?”
这说法,颇能令苍寅满意,他点头笑道:“驼子做得好,总算给他们吃了个哑巴亏!”
朱汉民望着聂小倩,口齿启动了好几次,终究还是未说出心里的话。
适时,苍寅老眼一扫霍玄,端木少华,岑参三人,又道:“这另一件事,便跟你三个有关了!”
三人一怔,霍玄忙问道:“五老,什么事跟我三个有关?”
苍寅咧嘴笑了笑,笑得很神秘,道:“你三个在这隐居君山的十多年中,有没有结过什么巾帼密友红粉知己?快快从实招来?”
霍玄又复一怔,道:“巾帼密友,红粉知己?没有啊……”
眨眨眼,突然转顾端木少华与岑参道:“你两个看,五老说的会不会是……”
岑参眉锋一皱摇了头。
端木少华则啼笑皆非地道:“阁下,你这岂不是不打自招么?”
霍玄又一怔,呆了,苍寅大叫说道:“好哇,你三个敢瞒老要饭的?
是谁都一样,快说!”
端木少华红着脸,嗫嚅不能作一言。
聂小倩微微笑道:“二弟,快说出来,也好让大嫂我跟着高兴高兴?”
端木少华赧然一笑,瞪了霍玄一眼,道;“都是你,你这么一说,好像人家真的成丁咱们的巾帼密友,红粉知己了?这岂非有点自作多情……”
霍玄一脸委屈地道:“是五老要问嘛,哪能怪我?”
苍寅一瞪老眼,指着端木少华叫道:“别人不知你,老要饭的怎能否知你?有了这种天大的好事儿还想赖么?快快说给大伙儿听听!”
碰上了苍五老,端木少华是一筹莫展,当下摇摇头,苦笑一声说道:“大嫂,是这样的……”
接着,就把遇上那三位姑娘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苍寅大叫说道:“对了,就是那三个女娃儿,老要饭的在街上碰见她们,一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谈来谈去全是谈的你三个,这不是很好的事儿么?”
端本少毕苦笑说道;“好事是好事,可是,五老,您没听我说她三个是白骨人魔轩辕忌,毒手罗刹邓九姑的女儿么?”
“胡说八道!”苍寅道:“那两个老东西我还能不知道?他两个也配,叫那丑婆子找个水坑照照,凭她还能生出那么标致的女儿?”
岑参失笑说道:“五老,一母生九子,九子九不同!”
苍寅道:“小岑,你少打岔,我老要饭的就没听说过他那一对儿,什么时候有过子女,那丑婆子是个……”
端木少华情知苍五老接下去没有好话,忙道:“五老,那也许是他俩的义女!”
苍寅呆了一呆,点头说道:“这倒有可能,不过,那有什么关系?
污泥里还陡扒出明珠来呢!你没读过那周敦颐的‘爱莲说’么?”
聂小倚接过话头说道:“二弟,五老说得不错,看人首在心性!”
“是呀!”苍寅道:“那两个要置你三个于死地,要不是人家三位怜惜你三个这份才,软了心肠,你三个如今还能坐在这儿么?”
端本少华道:“五老,那也只不过怜惜这份才,软了心肠而已!”
“还要怎么说?”苍寅道:“你这风流种还不知道么?女儿家十有九个脸皮嫩,你能要人家怎么说呢?一句私心倾慕难道还不够么?”
端木少华苦笑不语。
朱汉民此际趁势打了趣,道:“看来端木叔倒是瞒了一大段,三位叔叔,‘问三位何以谢妾等’,三位叔叔将何以谢人家?”
一句话说得那三个红了脸。
苍寅又叫道:“对呀,何以谢人家?说,你三个准备怎么办?”
端木少华苦笑说道:“五老,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苍寅道:“人家那一撇已经有了,只差你三个这一撇了!”端木少华哭笑不得,道:“五老真是难得的热心人!”
苍寅摆着稻草般钢须点头笑道:“那当然,看彼此什么交情嘛!”
朱汉民这时又开了口,道:“三位叔叔,要不要侄儿为您三位添上这一撇!”
端木少华瞪了他一眼,道:“叔叔们心领了,多照顾你自己吧。”
朱汉民玉面飞红,立时闭了口。
苍寅笑道:“你叔侄四个互相帮忙好啦,如今民哥儿为你三个添上一撇,将来你三个也为他加一擞不就成了么?”
一句话又红了几张脸,美姑娘略有不安色。
突然,聂小倩接了口,颇为郑重地凝注霍玄道;“大弟,由二弟适才的叙述中,我看得出,那三位姑娘的性情都很好,更难得兰心薏质,冰雪聪明,这样的好姑娘难求,你三个年岁都不小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站在大嫂我的立场,我不许你三个这么糊里糊涂的混下去,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多说,限期三月,每个人都给我报个佳音,要不然就别再来见我!”
兄弟三个对聂小倩的敬畏,不下于对夏梦卿,尽管心里暗暗叫苦,但却只有硬起头皮来受。
端木少华恭谨说道:“是的,大嫂,我三个遵命!”
聂小聂笑了,苍寅更笑得开朗,道:“这才是,我老要饭的等着讨杯喜酒喝喝了,不过.话先说在前头,老要饭的由来是两条腿带一张嘴。”
这句话,听得大家都笑了,唯独霍玄皱着眉头苦着睑,而且还开了口,说了话,嗫嚅的说道:“大嫂,您知道,限期三月,他两个或许还可以,至于我,嘴笨心笨肠子直,恐怕来年也不能……”
聂小情不禁失笑,道:“大弟,我是个女人,唯有女人最了解女人,这种事讲究一个‘诚’字,真诚无华的话才能感动人,嘴笨心笨直肠子有时反而占便宜,女儿家也最喜欢这种老实人,其实,大弟你并不笨,你是大智若愚,大巧似拙!”
霍玄的脸好红,但也着实地放厂心。
苍寅扣案大笑,一个劲儿地叫对。
又谈了片割,苍寅起身告辞。
聂小倩等未挽留,一起站起相送。
当送客送出了后院,朱汉民突然拉了苍寅一下,说道:“五老,我多送您一程!”
苍寅诧声说道:“哥儿,你可是要上哪儿去?”
朱汉民道:“闷得发慌,只想出去走:走!”
苍寅道:“行,到分舵里坐坐去。”
聂小情疑惑地看厂朱汉民一眼,刚要开门,朱汉民忙递眼色,知子莫若母。虽不是亲生也是由小带大的,聂小倩会心含笑道:“好吧,民儿,那么你跟五老出去走走也好,记住早点回来!”
朱汉民应了一声,偕同苍寅飘然而去。
望着二人拐入前院,霍玄忍不住问道:“大嫂,汉民他去干什么……”
聂小倩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多半又是待不住了。”
霍玄末再问,大伙儿转身返回后院。
望望前行的那三位未留意,霍玉兰向着聂小情投过探询一瞥,聂小倩紧了紧握在美姑娘皓腕上的那只玉手,又指了指前行的那三位,美姑娘玲珑剔透,立即明白了八分,她闭着那鲜红的小嘴儿笑了……
第三十章
古道热肠
出了青云谱,朱汉民跟着苍寅一路谈笑,甚是欢愉。
谈笑间,朱汉民突然问道:“五老,你知道那三位姑娘住在哪儿?”
苍寅一怔道:“哥儿,你要干什么?”
朱汉民笑道:“五老,这还用问么?”
苍寅诧声说道:“莫非你真要帮忙添上那一撇,牵牵红线?”
朱汉民笑道:“要不然我出来干什么?”
苍寅不由大喜,拍着朱汉民的肩头,赞许地道:“好,好,哥儿,功德无量,功德无量,为这种事我老要饭的不敢后人,你去,我也跟去看看。”
朱汉民摇头说道:“五老,您这是抢我的功德,您去不得!”
苍寅一怔,道:“怎么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朱汉民笑道:“五老,您这是难得糊涂,论起来,我是个晚辈,自然好说话,那三位也肯把真心话告诉我,要是您这白胡子长辈也跟了去,人家一害臊,还肯说实话么?”
苍寅不由咧嘴大笑,“叭”地拍了朱汉民一巴掌:“哥儿,有你的,高明,看来老要饭的是白活了几十年,对这档子事,反而不如你这年轻小娃儿。”
朱汉民道:“那是因为五老由来不涉儿女私情。”
苍寅道:“我哪能涉得了哇?哪有机会?哪个娘儿们会看上又臭又脏的要饭化子呀?除非她是个瞎眼,瘸腿,塌鼻梁的大麻子,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要真的碰上个这样的,老要饭的还想多活几年,多吃几年安闲饭呢!”
此老人老心不老,出言诙谐,逗得朱汉民不由得失笑。
苍寅也笑了,可是他随即敛去笑容,道:“其实,哥儿,我是没这个福份没这个命,命里注定不动红鸾星,我就怕见那些娇滴滴的娘们,见了我就头皮发麻混身打战,要说你霍叔嘴笨心笨肠子直,我比他犹有过之,像我这样一个人无拘无束,今东明西,吃饱了倒头便睡,睡醒了到处逛逛,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多舒服,多惬意?干什么非找个笼头加上自己的脖子?走到哪儿后头都跟着一个,还得管她吃管她喝,那有多麻烦?看来,老要饭的这辈子光棍是打到底了。”
朱汉民又笑了,道:“其实,五老,我也是为大局,假如能在这时候不动声色地争取得她三个,那对咱们该有莫大的助力,对方的一动一静,咱们也能了若指掌,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对!”苍寅轻击一掌,道:“只是,哥儿,这种事要是弄砸了,那可是能要人命的,所以要做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有把握么?”
朱汉民笑道:“五老,既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还谈什么有无把握?”
苍寅犹不放心地道:“说真的,哥儿!”
朱汉民笑道:“五老确实难得的热心人,十成不敢说,九成把握该有。”
苍寅又轻击一掌,道:“够了,哥儿,你打算怎么做法?”
朱汉民道:“五老,天机不可泄露,策略运用,俱在方寸之中。”
苍寅笑道:“你那小小方寸内蕴藏万有,老要饭的信得过,快去吧!”
朱汉民道:“五老,您叫我上哪儿去呀?”
苍寅失笑说道:“你瞧,我怎么忘了?哥儿,北郊桃花林中佑民寺走走,那儿风光宜人,老要饭的回分舵去了。”
语毕,腾身飞射而去。
朱汉民望着那隐透豪迈的背影,莫名地有点默默然之感。
片刻之后,朱汉民出现在北郊佑民寺左近。
正如苍寅所说,佑民寺坐落在大片桃花林中,无限风光,万花如锦,红色耀目,小桥流水,垂柳成行。
香气浮动中,那鲜红的桃花瓣因风飘落水面,流过那朱栏小桥,随碧波而远逝,此情此景,委实迷人!
此时,桃花林中寂静空荡,那高出树梢的红墙碧瓦,飞檐狼牙,佑民寺也显得那么宁静。
朱汉民痴立半晌,定了定神,刚要举步入林。
蓦地里,那宁静的佑民寺内突起一声冰冷轻笑:“要饭的,你还想走么?”
紧接着一前两后三条人影掠出了佑民寺,疾若闪电,飞闪而逝,朱汉民看得清楚,那前面的一个鹑衣百结,皓首银髯,赫然竟是九指追魂苍五老。
那后面的两个,一个是鸡皮鹤发,丑陋干瘪的老妇人,一个则是瘦高而阴森的黑衣老者。
刹时间,朱汉民明白了,姜是老的辣,此老毕竟有一手,也的确是个古道热肠性情中人,不由暗暗一阵激动。
略一迟疑,他立即闪身掠上了那朱栏小桥,然后背起了双手,面对着那红墙碧瓦的佑民寺,引吭高吟:
平明并骑出芳郊,带着诗来马上敲;
着意寻春春不见,东风吹上桃花梢……
吟声铿锵,裂石穿云,直逼长空。
只是,怪了,佑民寺中没有丝毫动静。
他双眉微皱,振声又吟:
满眼如锦一片红,只缘身在桃花中;
群花多情随流水,莫怨东风太轻薄……
吟声未了,他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意,举步便要向佑民寺前行去,适时,背后响起了一声银铃娇喝道:“哪来的大胆臭男人,你还敢乱闯,站住!”
好厉害,劈头便是一个臭男人!
朱汉民心中暗笑,缓缓转过了身。
“呀!”没想到是个唇红齿白,潇洒惆傥的俊后生!
他眼前,那小桥彼端,并肩儿站着三位姑娘,正是那黑衣人儿,青衣人儿与白衣人儿。
那白衣人儿以玉手轻掩檀口,一双美目瞪得老大,由此观之,那两次发话的,必然是她!
果然不错,那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青衣人儿横了她一眼。
朱汉民连忙跨前一步,举手一揖,道:“三位敢是叫我?”
白衣人儿脱口说道:“这地方可有别人?”
那黑衣人儿则深深地打量了朱汉民片刻,淡淡说道:“不错,正是我姐妹,你是……”
朱汉民忙又一揖,含笑说道:“小生博陵崔护,请教……”
黑衣人儿脸色一变,道:“小小年纪,怎生如此轻狂?”
朱汉民暗道一声:好厉害,忙道:“这位莫要误会,我只是身处桃花林中,正想着当年崔护那‘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千古伤心韵事,所以不知不觉脱口自道博陵崔护,姨您千万别生气。”
人品俊美,举止洒脱,有如玉树临风,高华超拔,本已争人好感,再加上嘴又甜,尤其那一声姨。
黑衣人儿就是有气也不忍发作,何况那只是一丁点儿小气,早就云消雾散,不知哪儿去了。
当下,她黛眉轩动,淡淡一笑,道:“你很会说话,但别跟我卖弄口舌,你是……”
朱汉民道:“谢谢您不罪,我姓岳(月)!”
黑衣人儿道:“我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朱汉民笑了笑,道:“我的来意有两个,不知您要问哪一个?”
黑衣人儿香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道:“既有两个来意,我两个都问。”
朱汉民应了一声,道:“第一个,我听说这儿桃花好,是来赏花的。”
黑衣人儿道:“那第二个呢?”
朱汉民目光一转,笑道:“我第二个来意,是来找人!”
黑衣人儿“哦”地一声淡笑说道:“你来找谁?”
朱汉民摇头说道:“不知道。”
黑衣人儿微微一愕,道:“怎么说?”
朱汉民道:“因为我除了知道我所要找的人,是三位风华绝代,侠骨柔肠,剑胆琴心的姑娘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青衣人儿眉腾煞气,冷哼了一声。
黑衣人儿抬手一拦笑道:“你干脆说找三位姑娘不就行了么?”
朱汉民忙道:“谢谢您指教!”
“不要客气!”黑衣人儿笑了笑,道:“你认识那三位姑娘?”
朱汉民摇头说道:“不认识。”
黑衣人儿又问:“你见过那三位姑娘?”
朱汉民又摇了头,道:“也没有见过!”
黑衣人儿美目凝注,秋水若刃,直欲透人肺腑,道:“素昧平生,缘悭一面,你找人家干什么?”
朱汉民笑了笑,道:“您知道,对有些事,对有些人,是不必认识,更不必见过的,假如愿意听听,我愿意先说说我自己!”
那青衣人儿突然冷冷说道:“大姐,此人吟声高亢入云,分明身怀高绝武学,站在这儿贼头贼脑,向寺中窥视,也分明……”
那黑衣人儿淡然一笑道:“二妹,我不糊涂,但听他说说又何妨?……你,你说!”
朱汉民答应了一声,目注青衣人儿笑道:“您如今骂我,待会儿恐怕就不会骂我了,不信您请听听吧……”
青衣人儿黛眉方竖,朱汉民已然长吸一口气,接道:“洞庭湖滨,君山之上,我有三位叔叔……”突然住口不言。
她三位俱皆脸色一变,黑衣人儿有点儿急,道:“说下去!”
朱汉民笑了笑,笑得那三位脸一红:“我那三位叔叔,乃僧、道、儒三圣传人,莫不品貌出众,文武双绝,更难得都是盖世英豪,顶天立地大丈夫……”
白衣人儿突然说道:“谁要听这个?”
朱汉民一笑说道:“您请静静听下去,他三位,一个叫霍玄,一个叫端木少华,一个叫岑参,武林人称……”
黑衣人儿接口道:“武林人,人人都有名号,这无关紧要!”
朱汉民道:“是,但我还有最重要的在后头……”
白衣人儿突然说道:“你要不要到寺里坐坐?”这话,说得有点怯怯的。
朱汉民望了她一眼,摇头说道:“我这个臭男人怎敢乱闯?”
白衣人儿红了娇靥,道:“好厉害,男子汉别那么窄心眼儿!”
朱汉民淡淡笑道:“我不敢为这点小事跟您记恨,可是我是为人跑腿,舍命冒险,劈头便挨人骂了一句臭男人,您知道那有多委屈?”
白衣人儿报以深深一瞥,道:“下次不骂了,好了么?”
朱汉民注目道:“还有下次?”
白衣人儿皱着眉笑了:“姐姐,瞧他没完没了的!”
黑衣人儿笑道:“他有点涎脸,谁叫你假以颜色的?”
白衣人儿目注朱汉民,道:“你可是要我给你叩头赔罪?”
朱汉民道:“那我不敢,要是让我三位叔叔知道了,他三位不剥了我的皮才怪,您这不是害了我这个好心人么!”
白衣人儿又笑了,嗔声说道:“那你就说下去吧!”
“是,我遵命。”朱汉民应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道:“我那三位叔叔由岳阳来……”
青衣人儿眉锋一皱,道:“读书人说话都是这么慢吞吞的么?”
朱汉民笑了笑,道:“有些事不能急,您要听简单的,我也有!”
青衣人儿脸一红,白了他一眼,道:“别在我面前施刁,照你自己的意思说。”
照朱汉民自己的意思,那该是详细而冗长的。
朱汉民强忍笑声,但仍露出了一些。
青衣人儿嗔声说道:“你笑什么?”
朱汉民忙道:“没有呀,有什么事值得好笑的……”
顿了顿,接道:“您听我说,我那三位叔叔由岳阳到这儿来找到了我,第一件事他三位便告诉我在岳阳一家客栈里,遇见了三位美似天仙,风华绝代的姑娘……”
黑衣人儿道:“生就一张甜嘴,你很会替他三位捧人,还有些什么好听的词儿,干脆一并说出来好了。”
朱汉民忙道:“天地良心,我可是怎么听来怎么说,他三位我最清楚,从不轻许,也从不作虚言,那该是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我相信那三位确是天上人,人间少见……”
三张娇靥上同时浮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真要仔细分析,仔细体会,那该是无限的喜悦,还带着三分羞涩。
黑衣人儿道:“我不打岔了,你说下去吧!”
朱汉民应了一声,仰首向天,道:“妾等倾慕三位一代英杰,奇豪盖世……为三位解此粉身碎骨危厄,试问三位,将何以谢妾等……”
他这里背诵之声未了,人家那里已红了三张娇靥,红透耳根,娇羞欲滴,直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下去。
白衣人儿薄怒说道:“男人们的嘴就这么不紧!”
朱汉民忙道:“您错怪了,跟自己的侄儿说说又有什么关系?何况我所以背诵出这一段,还有后话要接?”
黑衣人儿恢复得最快,她白了朱汉民一眼,道:“说你的后话!”
朱汉民点头道:“我遵命……他三位身受那三位姑娘的活命大恩,深觉难以消受,特别向家母请教报答之道……”
白衣人儿嗔声说道:“不是向你请教的?”
朱汉民道:“小孩子哪敢乱出主意?也做不了大人们的主!”
白衣人儿道:“算你会说话,说下去!”
朱汉民当即接道:“家母当时便要他三位以心相报,并限期三月各报佳音,否则一辈子也不见他三位……”
三张娇靥上的神情一阵微微激动。
朱汉民接着又道:“人海茫茫,惊鸿一瞥,何处寻觅芳踪?加以我那三位叔叔脸皮儿都够嫩的,我不忍眼见他三位困坐愁城,一筹莫展,于是我就自作主张,寻来了这桃花林中佑民寺!”
黑衣人儿道:“你怎么知道那三位住在哪儿?”
朱汉民笑道:“丐帮眼线遍布,消息最灵,是刚才那位丐帮五长老,九指追魂苍寅苍五老告诉我的呀。”
青衣人儿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串通好的……”
朱汉民道:“那您又错怪了人,我不敢,那位丐帮五长老,跟我一样是个古道热肠,爱管人闲事,喜欢为人跑腿的人!”
青衣人儿又哼了一声,但未再说话。
黑衣人儿却道:“你说完了么?”
朱汉民笑了笑,道:“主要的说完了,附带的还有几句未说。”
黑衣人儿道:“那么你说。”
朱汉民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是前生注定的事,莫错过姻缘,我是巴不得赶快有三位婶婶的!”
那附带的几句更窘煞人,一声轻“呸”,两个侧过了身,只有那黑衣人儿未转身,可是她那脸上却红得最厉害。
她迟疑了一下,容得脸上红热稍退,这才说道:“你该知道,我姐妹便是那三个……”
朱汉民点头说道:“我第一眼就知道了,您该明白为什么?”
黑衣人儿微微地笑了笑,道:“别再甜嘴奉承人,你不该姓岳!”
朱汉民道:“不,我姓岳,叫岳月老,您没见我手中拿着赤绳红线?”
黑衣人儿忍不住笑了,好白的一口贝齿,她道:“你三位叔叔一定很喜欢你?”
朱汉民道:“那当然,难道您三位不喜欢我?”
刚退的红潮又上了娇靥,黑衣人儿红着脸道:“看来再多说我只有自讨苦吃,说你的真名实姓!”
朱汉民笑了笑,扬眉说道:“您别见怪,我姓朱,叫汉民。”
青衣人儿与白衣人儿霍然转过娇躯,两双美目圆睁,惊讶目光直逼朱汉民,青衣人儿道:“那日月盟的总盟主碧血丹心雪衣玉龙?”
朱汉民点头笑道:“别见笑,那正是我。”
青衣人儿动容说道:“怪不得……”
朱汉民道:“怪不得什么?”
青衣人儿道:“怪不得这么大胆,这么贫嘴!”
朱汉民笑道:“您保留了不少好听的。”
青衣人儿侧顾黑衣人儿,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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