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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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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也是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伯爵夫人为什么始终对自己的这个丈夫深爱不已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看着眼前这对堪称恩爱的夫妻,当想到不久之后雷纳德会落得的那个可悲又咎由自取的下场之后,伦格又不由为伯爵夫人将来的命运感到一丝惋惜。

他这惋惜不由得流露在了脸上,恰恰这个时候,他看到伯爵夫人抬起头向他看来。他立刻想起在出发前,施蒂芬娜夫人对他说的那些话,霎时一阵冷汗不由湿透了后背!

“侍从过来,”雷纳德看到妻子望向伦格,就招手示意,同时他还不忘对自己的妻子一阵赞赏“夫人,我不能不说你的继父对你评价虽然正确却肯定还有他没说到的地方,你不但拥有颗骑士的心,更有双奇特的眼睛。这个侍从说起来真的很独特,”说着他边扶妻子上马,边用稍微带着点嘲笑的口气说:“夫人,你能想象吗,他居然为一个异教徒做临终祈祷,然后还和我为了异教徒是否能被上帝的荣光感化而争论,这难道不是个有意思的人吗?”

“的确很有意思,爵爷。”伯爵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催马靠近的伦格“我知道这个时候告诉你一些坏消息不是很好,但是我想你还是希望尽快知道。”

听到伯爵夫人的话,伦格的心突的一跳。他脑海里立刻闪过阿赛琳的身影。再联想到临行伯爵夫人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他眼前不由出现了阿赛琳横尸堡垒里的可怕情景。

看着伦格突然煞白的脸色,施蒂芬娜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在伦格几乎喷火的眼神盯视下,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堡垒,情绪忧郁的说:

“你的主人,他受伤了。”

听到不是阿赛琳的噩耗稍微清醒的伦格,立刻又陷入了由于闻讯托尔梅受伤而产生的震动之中。

“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理,可请您允许我立刻去看望我的主人。”伦格向雷纳德急切的请求着,他涨红的脸色看上去充满焦虑。

“当然可以侍从,你现在就可以去。”雷纳德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十分感谢大人!”伦格拨动马头,几乎是有些无理的从伯爵夫人身边一错而过,直接向着堡垒的方向奔去!

“真是个很无礼的小子,”雷纳德撇了撇嘴“不过他的忠心倒是值得奖赏。”

“爵爷您说的很对,的确很无理,甚至有时候还很大胆。”伯爵夫人看着在前面已经远去的伦格背影回答着丈夫。

黑色战马在道路上不停的狂奔着,甚至只一晃就冲过了路边的第二个哨塔,在身后因为被溅得尘土士兵不满的谩骂中,修喇宋堡垒飞快的靠近着。

随着战马的颠簸,伦格这时的焦急也急剧增加着。如果在这个动荡的中世纪勉强能找出几个可以对自己有帮助的人,那伦格会毫不犹豫的把托尔梅作为人选之一。不只是因为他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也因为在长期的接触中,伦格可以感受到这位并不走运甚至还很落魄骑士的热情和真诚。

他还记得当托尔梅面对自己质疑的时候流露出的那种无奈,他知道那是一个骑士源于对谎言的不屑和羞于撒谎的原因。他同样记得当他放弃继续询问的时候,托尔梅脸上的那丝轻松,大概一个骑士对真诚的矜持始终在纠缠着他心。

当时自己没有继续追问关于罗里希德的事,更多的原因则是为了保持自己的那份神秘。圣枪守护者的名声开始传播的时候,伦格同样选择了用宣扬罗里希德的勇敢来衬托自己这个明智之举。

也许托尔梅并不赞成自己这样做呢?伦格曾经在心底里这样问过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伦格已经把托尔梅当成了自己的一个朋友。

现在当他听到托尔梅受伤的消息之后,他在那种焦急中更清晰的意识到,托尔梅在他的心目中已经不只是个朋友,伦格甚至有一丝对自己亲人的安危焦虑和担忧的心情。

堡垒就在眼前,迎着洞开的堡门直接冲进去的伦格,根本没等几个刚刚走出来的人发出惊呼,已经从他们的身边一晃而过,直冲而入。

在堡垒里人们惊诧的注视下,伦格直接把战马骑进了主厅,他毫不在意四周人不满的斥责,在一片谩骂和愤怒声中冲过走廊,打开了托尔梅的房门。

早晨的阳光这时候正好透过窗户照进房间,一大道倾斜的光柱直接把房间分成了明暗清晰的两部分。在一张靠墙的床上,托尔梅身上盖着毯子静静的躺着,透着红色光昏的光柱恰好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的闭着双眼的脸庞衬托得一片宁静祥和。

伦格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看到托尔梅呼吸均匀,虽然始终浮着一丝不健康的红昏,可看上去还算平静的脸色。他稍微放下了心。他慢慢坐到床边的木墩上,对着眼前熟睡的骑士,心中不由一阵说不出的惆怅。

眼前这个人,是个虔诚的十字军骑士,也是个很落魄的贵族。甚至有时候这个人的倔强和不识时务让他觉得很愚昧。但是也是这个人,一直在教授他如何使用长剑,如何驾驭战马,如何面对强敌的时候以智取胜。

这些东西前世的丁超是不可能会的,而今世的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也不可能学到。自己现在所以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可以说都是因为这个人的帮助和教育。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伦格转过身,看到阿赛琳正端着一个陶瓷盆站在门口,她的眼圈有些发黑,精神也不太好,可是当她看到伦格的时候,她微微抬了抬显得有些尖细的下巴,脸上流露出一丝疲惫之后的轻松。

“你回来了?”没有以前的嘲讽和讪笑。只有一声很淡却透着关心的询问。

“是的,回来了,”伦格很自然的回答。他突然有种似乎是回家的错觉“大人他怎么了?”

“从马上摔下来了,“阿赛琳把陶瓷盆放在床边,然后把一条干净的麻布巾浸湿之后搭在托尔梅的额头上“他手下的人回来说,他带人在外面转了整整一夜,始终找不到敌人,也见不到要支援的自己人。后来快天亮了,他们终于发现敌人的时候才知道,那些不过只是几个撒拉森骑兵,他们故意点起很多火把,显然是要把堡垒里的人吸引到其他地方去。托尔梅当时很着急,立刻就向回赶。结果,在半路上他的马被一根藤条蹩断了腿,他也掉了下来。”

“现在怎么样?”伦格焦虑的看着托尔梅,尽管不知道托尔梅究竟有什么病,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个骑士并不如外表那么健壮,看着他被卷曲凌乱的胡须覆盖的脸颊,伦格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虚弱。

“好像是伤到身体了,那些人把他送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发烧。”

“我们得帮帮他。”伦格激动起来。他知道在这个时代随便一种疾病都可能会断送一个人的性命,更何况是在这么一个缺医少药的地方。

阿赛琳把手搭在伦格的肩头微微摇了摇,让他平静下来。然后回头看着始终沉睡的托尔梅说:“伯爵夫人已经决定把他送到的黎波里去,据说那里有很好的医生……”说到这里,阿赛琳的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她抬头看着伦格,停了一下之后才用下了决心似的口气继续说:“我会陪你们到的黎波里去,伯爵夫人是不可能去的黎波里的了。大概在这我们就要和他们分手了。”

“是呀,”伦格想起了雷纳德,他知道抓获了萨拉丁心爱妹妹的雷纳德肯定急于回到耶路撒冷去大肆表功一番,而伯爵夫人也没有理由不跟随着自己的丈夫一起去的道理,那么现在的确就是他们和自己分道扬镳的时候了“我们送大人去的黎波里,不论多困难一定要治好他的伤势。”

“不……”一声微弱的声音从托尔梅的嘴里发出来,这时候伦格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托尔梅已经醒了。

“不,不去的黎波里。”托尔梅用不容分辩的口气倔强的阻止了要开口的伦格“听我说,我们不去的黎波里。伦格,如果有一个地方对我来说最有意义,那就只有耶路撒冷。那是圣城,也是我的祖先长眠的地方。”

“你不要说话了,”伦格把一个杯子放在托尔梅嘴边喂他喝下一口清水“你需要休息大人。”

“不是休息,休息对我来说是太奢侈了。”托尔梅看着伦格有些艰难的笑了笑“你知道吗,小罗马人,我这一生都在奔波,我为了自己的信念奔波,为了家族的荣誉奔波,为了一个也许永远也无法实现的美梦奔波。我想我是不可能休息了,除非有一天我蒙上帝的圣召,到了那时候,我才会彻底的享受那种奢侈。”

“那你更应该去治好自己的伤,”伦格也用倔强甚至很无力的口气反驳着托尔梅“大人,你难道不该为了实现你的梦想健康起来吗?你是个骑士呀,骑士可不应该是病怏怏的样子,耶路撒冷需要的也不是一个有病的骑士,而是一个健壮的骑士,不是吗大人?”

“侍从,你越来越放肆了。”托尔梅看着伦格淡淡的说,可接着又笑了起来,他昏红的脸颊上慢慢流淌着一丝汗水,有些喘息的说:“不过,小罗马人,你也越来越勇敢了。圣枪的守护者,可不是一个普通侍从能承当的神圣职责。可我必须承认,伦格,你可是真的很给我张脸。就连那些施蒂芬娜的骑士都羡慕我有一个你这样的侍从。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用剑的本事比以前好多了,可你的长矛实在没什么长进,咳咳咳……”

“是呀,我很笨,是个笨蛋侍从。”

伦格一边拿起水杯递给不住咳嗽的托尔梅,一边笑呵呵的回答着。

“我要去圣城,”托尔梅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他依然坚定甚至是倔强的坚持着自己的目的“我必须去!伦格,圣城对我们所有人都有不同的意义,对你来说,是希望能知道为什么你会被上帝所眷顾,死而复生的奇迹对你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上帝选择了你而不是别人来守护圣枪。而对我来所,那是我祖先的荣誉所在,圣城里长眠的先人在看着我,他们希望他们的子孙能成为伟大的,甚至是能拯救圣地的英雄。”

“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成为这样的英雄,我的大人。”伦格微笑着看着托尔梅,尽管有时候他觉得这个骑士的理想和信仰实在有些愚昧,甚至坚定的有些过份,可是这个时候,他从托尔梅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和这种坚定不同的另一种东西,那是一种试图想要证明自己的yu望,是一种期盼被人承认和接受的渴望。

从托尔梅醒过来的时候起,阿赛琳就沉默的看着他们,看着伦格坐在托尔梅的床边,细心安慰和照拂着受伤骑士的样子,阿赛琳就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主人和侍从,而是两个关系亲密的朋友在惬意的交谈。

看着阳光照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样子,阿赛琳突然有种似乎是看到了某种很神圣事物的感觉。尽管以前在海盗船上也可以找到这种感觉,但是在这里却让她在这两个人身上感受的更深。

这种感觉,叫做友谊。

第三十九章 巴里安的搭讪

伊布林的巴里安是在中午的太阳几乎要把人的头皮晒干的时候,才无奈的走进了修喇宋堡垒。

对于这位自己领主雷蒙“亲密战友”的到来,堡垒掌旗官马西蒙德的礼数明显要比对雷纳德殷勤周到的多。

他不顾自己的队伍因为连续一夜的折腾已经有些人疲马乏,坚持以全副旗标的依仗让骑士们在堡垒门口排成两列纵队,然后他亲自持旗出门,在一通标准的骑士仪式之后,才把已经晒得头昏眼花的巴里安迎进了堡垒。

不过让掌旗官大人很郁闷的是,被炎热的太阳和鲁莽的雷纳德这两个仇敌蹂躏的已经失去好脾气的巴里安,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这副殷勤,进门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堡垒后面的小水池里。

从炙热的地狱一跃进入清凉的天堂的享受让巴里安不由呻吟出声。过了好一阵,直到觉得身上有些粘蹋蹋的,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脱下衣服。

于是巴里安开始艰难的把已经粘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就在他刚刚解开衣服的木头纽扣,露出晒得发红的胸膛的时候,他刚好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端着个陶瓷盆穿过一堵小门走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把那女人修长匀称的体型在地上拖出了一个令人充满遐思的波浪般的影子,当看到水池里看着她出神的巴里安之后,那年轻女人好像先是一愣,随着嘴角划过一丝似乎嘲讽的笑容,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小门的里面。

看着消失在甬道里的阿赛琳的侧影,巴里安慢慢停下了解衣服的动作,他呆呆的站在水池中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句:“好漂亮的女人。”

当巴里安进入修喇宋的时候,雷纳德正站在堡垒的一个塔楼的窗边向下看着他。

不过在他看着下面进入堡垒的巴里安的时候,在他的身后,半靠在一张草毯上的施蒂芬娜夫人伯爵夫人也正脸色微红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她半靠半躺的倚在草毯的大抱枕上,随意穿上的衣服掩盖住了刚刚因为和丈夫尽情缠mian变得红润火热的躯体,只有脸上一抹无法掩饰的慵懒陶醉,说明着不久前那如暴风骤雨般的激情给她带来的欢娱和满足。

“这个让人讨厌的巴里安,”雷纳德不愉的转过身,他对那个阴魂不散的跟着自己的伊布林贵族有着说不出的厌恶“大概整个耶路撒冷也找不出一个比他还顽固的人了,甚至可能比耶路撒冷的城墙还坚实。”

听着丈夫的抱怨,伯爵夫人好笑的眨了眨眼睛:“也许雷蒙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他当成自己的得力伙伴吧,整个耶路撒冷都承认,伊布林的巴里安是个勇敢的骑士和虔诚的教徒。”

“可也是个顽固到家的混蛋。”雷纳德走到妻子面前,伸出手轻轻抚mo着妻子的脸颊“从这点上看,施蒂芬娜,他和你那个令人讨厌的堂兄很相似。”

“请不要这么说,”伯爵夫人有些不快的把头稍微向后靠了靠“奥托是西迪的丈夫,是我家族里和我关系最好的人。而且他还帮了我和你的儿子。”

“在这方面说我对他还是很感激的,只要他不是总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者总是用耶路撒冷之王那种他承担不起的傲慢面对我就行。”

“上帝,难道你和奥托就不能相互体谅一些吗?”伯爵夫人为难的看着丈夫,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丈夫和自己的堂兄会这么相互讨厌,甚至看那样子,雷纳德对托尔梅的厌恶并不比对巴里安少太多。

“好了亲爱的夫人,我很欣赏你试图弥补我和你堂兄之间裂痕所付出的努力,可是作为你的丈夫和保护人,我不得不请你稍微注意一下你的仪容。”雷纳德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伯爵夫人的衣领,这个时候施蒂芬娜夫人才发现自己长裙前襟的丝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一个浑圆洁白的乳房正裸露在外面,而丈夫的手指正在乳房顶端那一点红昏上轻轻抚mo着。

“对不起,爵爷。”施蒂芬娜夫人的脸一下羞红了,她有些狼狈的把衣服前襟整理好,然后歉疚的向雷纳德鞠躬“请原谅我的失仪。”

“不,我的夫人,你应该说这是对长期为了守护圣地做出牺牲的丈夫的补偿。”雷纳德微笑着在施蒂芬娜夫人红润的耳边说着,然后他的手就再次抚上了那一片细腻洁白的高挺乳峰。

巴里安站在房门前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对跟随在旁边的莫蒂亚兹摆了摆手。

看到主人的示意,莫蒂亚兹立刻用走上前去,用十分合适的手劲轻轻拍了拍房门正中间的门环。随着一声吱呀的响声,巴里安看到那个在水池边见到过的年轻女人打开了房门。

“伊布林的领主,耶路撒冷王国的贵族,第一个响应鲍德温国王的骑士①,高贵的库尔特奈的阿格尼丝的婚姻缔结者②,勇敢的,虔诚的巴里安伯爵大人前来拜会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

莫蒂亚兹如同唱歌般的大段通告让站在门口的阿赛琳一阵发愣,她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不久前还狼狈不堪,现在却象一只孔雀似的显摆着主人那一大串记不住的称号的仆人。直到明显的讥笑眼神让莫蒂亚兹开始觉得全身难受,她才转过身向着房间里简短的说了句:“伊布林的巴里安来了。”

一阵压抑的咳嗽从房间里传出来,巴里安寻着声音看去,看到一个虽然外表健壮,但是却明显透着一丝病容的人正试图从床上坐起来,那个他曾经在野外见到,而且在进入堡垒之后就有所耳闻的侍从正给那个用一个厚实的靠垫跄起身子。

“大人,请原谅我的失礼,”托尔梅尽量让自己的仪态显得庄重,贵族的自尊和个人的倔强让他无法容忍自己有什么让人看不起的地方。

“请随意些,子爵。”巴里安在进门时深深看了阿赛琳一眼之后立刻走到床前,他伸手阻止住托尔梅的动作,然后又向他微微点头致意“请接受我的感谢,子爵。我向你在对敌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深夜出堡支援表示不胜感谢,请接受我的致意。”

“不,大人,我只是很愚蠢在外面转了一夜然后就被人抬回了修喇宋。”托尔梅自我嘲笑着否认着,倔强的性格让他不能接受他认为自己不配得到的荣誉,一股虽然潦倒却始终支持着他的骄傲,让他对面前这人的称赞感到说不出的刺耳“不过我的侍从为我完成了我没做到的事,据说,他甚至还帮助雷纳德伯爵俘获了萨拉丁的妹妹?是这样的吗?”

托尔梅故意的回头看看伦格,尽管他早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从伦格嘴里也听说了他把自己的荣誉奉献给雷纳德的经过。尽管伦格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这么做,而只是说看到当时的雷纳德的勇敢而受到了感动。

“这些不过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当时就是要带人出去支援的,这是我的本份大人。”伦格看上去毫不在意的回应着,他这个时候想的根本不是眼前这个人,为什么怎么看都怎么不象传说中的巴里安。他想的,是当他告诉托尔梅自己因为莽撞随意的把珍贵的圣枪守护者的荣誉奉献给雷纳德的时候,托尔梅脸上出现的那一丝先是惊讶,然后却透着恍惚般的释然的神态,还有就是接下来托尔梅说的一句似是而非,甚至令人费解的话:“上帝真是万能,只要你虔诚,即使是迷宫也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子爵,你有个很不错的侍从。”巴里安看着伦格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尽量用清淡的口气说着话,他对这个在路上逐渐听人说到的所谓“圣枪的守护者”从开始就毫无好感,甚至他觉得这个人和当年那个自称寻找到了圣枪的“圣枪的发现者”彼得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尽管多年来还从没有人敢于质疑圣枪的真实性,可几乎却没有人肯承认那个发现圣枪的人的可靠。于是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人们越是对圣枪顶礼膜拜,越是对它的发现者嗤之以鼻。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有人直接质疑这个人是否存在!

而现在,隐秘多年的圣枪终于出现了,而且是在有着显赫声望的博特纳姆的雷纳德的家族里,这不能不让属于雷蒙一派的巴里产生一股可怕的危机感。

想到原本就因为和现任国王鲍德温五世的继父盖伊气味相投而变得势力巨大的雷蒙德,如果再成为圣枪拥有者的巨大影响力,巴里安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这一派的势力在耶路撒冷的摇摇欲坠和接踵而来的可怕打击。

至于眼前这个小侍从,巴里安从心里看不起他,对这个传说中居然能起死回生的罗马小农兵,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他觉得那些关于起死回生和守护圣枪的传说也不过是造谣者的胡言乱语。

可是,他却不能不担心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会成为盖伊和雷纳德手里一枚重要的棋子,毕竟“上帝的宠儿”和“圣枪的守护者”这样的名号对虔诚的教徒们来说是拥有巨大影响和诱惑的。

就在巴里安的心里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伦格也在仔细的观察他。因为头天夜晚的模糊看不清楚,他现在对眼前这个完全“不像巴里安”的巴里安终于有了些更细致的认识。

一头乱糟糟的灰色里透着花白的头发,一把显然因为刚刚洗过还夹带着水珠的湿漉漉的胡子,还有就是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称呼为“英俊”的五官,如果说这个人还有点想象中巴里安的影子,那就是他的眼睛,这个人有一双很坚定的或者说从某种程度上讲和托尔梅一样固执的眼睛。

“您过奖了大人,这个侍从,”托尔梅听到巴里安的赞扬,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得意,可接着他就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看旁边的伦格,然后又看看对面的巴里安,然后用一种很认真甚至是在叙述一件肯定会发生的事情的口气坚定的说:“他不会在我身边呆太久的,现在他是我的侍从,可上帝会安排他走向一条我给不了他的道路。”

听着托尔梅这样的肯定,巴里安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他突然觉得呆在这个房间里实在不舒服。而且说起来,他到这里来拜访的真正原因也不只是想表示感谢和见见这个传说中的“圣枪守护者”,所以在接下来简单而客套的交谈之后没多久,他就借机告辞了。

在经过托尔梅因为行动不便再三道歉之后,伦格代替托尔梅把巴里安送到了房间门口。可是就在他看着巴里安逐渐走远,要转身进入房间的时候,刚刚从新打了一盆热水的阿赛琳正从走廊的尽头走来。

就在这时,伦格看到已经离开的巴里安突然奇怪的转了回来,然后他就听到这位伊布林的贵族说了一句前世不知听过多少次,堪称老掉牙的搭讪台词:“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呀?”

伦格歪着头看着走廊里发生的事,他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眼熟。有那么阵,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出很拙劣的花花公子邂逅美女的闹剧。

出乎伦格意料的是,当被拦住的阿赛琳看到眼前的巴里安的时候,她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他预料中的愤怒或是讥讽,她很谨慎的低下头,然后用伦格从没见她使用过的恭敬的声音小心的说:“请原谅大人,可惜我没有认识您这样的高贵骑士的机会。”

说完,阿赛琳立刻端着水盆顺着走廊向托尔梅的房间走去。

在她身后,若有所思的巴里安看着离去的阿赛琳,楞了好一阵,才悻悻而去。

①西方贵族除了个人头衔,还有各种荣誉称号和形容尊号,巴里安在蒙吉萨战役之前,曾经带领过护卫鲍德温四世的卫队,他也是正式听从鲍德温四世首次指挥的上等贵族,所以才有这一称呼。

②库尔特奈的阿格尼丝,就是鲍德温四世的母亲。她因为政治原因和雷蒙一派的巴里安结婚。而坊间所传巴里安与她的女儿,鲍德温五世的母亲西比拉公主有染,只是戏说。

第四十章 雷纳德的拜访

雷纳德终于答应施蒂芬娜夫人的要求看望托尔梅,是在这一天的傍晚。

已经显得昏暗的房间里点着的羊油灯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着,照在托尔梅的脸上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在伦格退出房间之后,雷纳德站在托尔梅的面前,看着眼前听说自己的到来立刻倔强的坚持站起来的骑士。

“我是否应该称呼你为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呢?”雷纳德神态悠然的对托尔梅说“或者说我还是应该称呼你奥托?”

“请叫我子爵,伯爵大人。”托尔梅面无表情的回应着雷纳德的讥讽。

“当然,只要你满意。”雷纳德撇了撇嘴,然后他转身坐到床边的木墩上,然后很随意的对着托尔梅抬了抬手“请坐下吧,子爵。你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事实上,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对你的勇敢和你家族与生俱来的倔强十分敬佩。”

“其中也包括对博特纳姆的领地还有圣枪,是吗?”

托尔梅毫不领情的讥讽让雷纳德有些恼火,他“忽的”站起来,可又慢慢的坐下。

“奥托,”雷纳德突然用旁人很少使用的昵称称呼着托尔梅“我知道你恨我,或者说你认为我背叛了你。的确,按照当初你叔叔的意志,你娶了施蒂芬娜的妹妹西迪之后,是有权获得博特纳姆一半领地的,至少能得到一座城堡。可是,别忘了,当初你为了一个根本无法实现的梦想居然到处求证,甚至还到法国一个天知道的地方去寻找所谓的证据,所以我继承下整个领地也就很自然了。”

“可是你把西迪送进了修道院!”托尔梅终于愤怒的爆发了,他猛然站起来,可双腿的无力让他紧紧抓住了床头的支柱“我不相信西迪是自己进修道院的,她是那么爱我,怎么会去修道院。也许施蒂芬娜相信她是自愿的,也许其他人相信,可我不信。”

“难道你认为是我逼她放弃财产和继承权的吗?”雷纳德的脸上蕴含着不可遏制的风暴“奥托,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吗?你太自以为是,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甚至在你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个凭借着婚姻关系得到好处的外来人。可是你忘记了,你也一样!也许你拥有鲍德温家族的高贵血统,甚至如果追溯起来你真的拥有争取王位的资格,可是那都已经过去。没有人再关系鲍德温一世是不是曾经有过一个长子,更不会有人为了你这个所谓的正统继承人出头说话。奥托,你永远只能是个幻想的骑士,勇敢,虔诚却一生落魄。”

雷纳德越说越愤怒,他不住的在房间里转着圈子,到最后甚至走到托尔梅面前几乎紧贴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的说:“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一个道理,上帝的奇迹并不为你展示。上帝对你比对其他人吝啬的多,他赐给了你一个据说拥有上帝宠爱的侍从,甚至还让这个侍从得到了连我都没有得到的守护圣枪的荣誉。可他却把这个荣誉奉献在我的面前。奥托,你最终什么都没得到。没得到领地,也没得到妻子。而我,不但得到了财富和地位,还得到了更重要的东西,得到了成为圣枪守护者领主的荣誉。”

说完,雷纳德解气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托尔梅,然后一边轻摇着头一边向门口退去:“奥托,别恨我,事实上西迪是自愿进的修道院,她真的对你彻底失望了。没人逼迫她,甚至我们都劝阻她,可她把一切都放弃了,放弃了家族,荣誉,领地,财富和权力,”说到这里,雷纳德打开房门,在走出房间的最后一刻,他回过头,用带着点歉疚的口气说到:“特别是,放弃了你。”

“嘭”的一声,房门在雷纳德的身后关紧,他站在门外,看着走廊的尽头,在稍微沉思之后轻轻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上帝宽恕我的恶语。”雷纳德轻轻念叨着消失在走廊尽头。

同样在房间里,托尔梅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尽力让自己站的很直,过了好一阵,他才慢慢的坐下。然后,他紧绷的面孔逐渐放松,最后听着外面的主厅逐渐热闹的声音,他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上帝的安排呀,真是奇特……”托尔梅抬起头看着头上漆黑的拱形房顶发出一声不知是欣慰还是悲哀的叹息。

“真是想不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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