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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天国-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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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地上已经一片混战,甚至连原来在高地下相互厮杀的双方也已经因为十字军突然出现的援军变得混乱一片。没有勇敢的挑战也没有倔强的应战,有的只是相互搅在一起,血肉横飞的残酷杀戮!
伦格只在刚刚冲锋的时候冲在最前,可立刻他就被疯狂的骑兵们挤到战场边缘,事实上那些博特纳姆的骑兵比他更会操控战马,甚至他们的技术丝毫不下于那些常年在沙漠上奔袭的撒拉森人。只一会儿的功夫,伦格已经被那些博特纳姆骑兵超过,甚至有的人因为嫌他碍事还在他的马臀上狠狠给了一枪尾。
可是,因为被挤出最混乱的地方,在混战的缝隙中,伦格立刻看到了那个追逐着那些撒拉森人而去的骑士。
那是个身锁子甲,外面套着一件绣有红十字印记白色罩袍的高级骑士!在夜风的吹拂和火光的照射下,那个骑士的金色长发不住飘摆,令伦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神奇剑技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只在瞬间,他已连续砍倒好几个撒拉森人,随着奔腾的马影消失在浓密的草丛间,那个骑士飞快的追着那几个逃跑的敌人而去。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莫蒂亚兹发出的“大人大人!”的喊叫,让伦格意识到那个一闪而逝的骑士是谁——伊布林的巴里安!
这个时候,不论是高地上还是河床里的撒拉森人已经开始崩溃,原本相互纠缠的厮杀已经因为十字军援军的到来变成了对撒拉森人的屠杀。一旦动摇就再也无法挽救的败阵象瘟疫般袭过已节节败退的沙漠勇士们,只一会儿,随着几个首先胆怯的人的逃跑,无法避免的逃亡终于开始了。
怒夹马腹,放开缰绳,伦格在已经开始自顾不暇的撒拉森人中不断冲击,终于催动战马向那片草丛里奔去。
进入浓密的草丛之后,身后的厮杀声如同被隔离在很远的地方突然变的小了。除了阵阵时有时无的战马嘶鸣和被杀者临死前的惨叫,就只有战马蹭过草叶发出的“沙沙”声,伦格握着佩剑尽量让自己呼吸放缓,头脑清醒。
一块小空地上,几具尸体把四周的茅草压倒了一大片,随着一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惨叫,远处草丛的草尖立刻一阵晃动。
伦格闻声向更深处奔去,夹着草叶和血腥的怪味冲鼻而来。他看到了两个正在抽搐的模糊人影。两柄互刺进对方身体的兵器支撑着身体,让他们无法倒下。
看到有人出现,其中一个人影慢慢转过了头,他的嘴里含糊的发出一声呻吟:“上帝,去帮大人,他抓到了,抓到了那个……”
那个人的声音随着他头的歪倒逐渐低沉下去,“噗通”一声,两具紧贴的尸体应声倒下。
“死者永远是最尊贵的。”伦格顺嘴说出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谚语。就在这时,他恍惚的看到了不远处草丛中两个身影。
伦格轻轻跳下马背,手里的佩剑剑柄因为汗水的浸淫显得有些湿滑。在用力紧了紧手腕之后,他举起佩剑拨除眼前的荒草,缓慢的向那两个人靠去。
一个全身被黑色外袍包裹的女人站在草丛里,她的眼睛在月色下流露着出奇的镇定,毫不畏惧的迎着对面的十字军骑士。
第三十六章 美国大片害死人
“向勇敢的拔丝玛公主致敬。”一个敬佩的声音从骑士的嘴里发出,这个称呼让伦格的脚下不由一沉,立刻发出一声响声。
就在这时,一声“轰”的大响从深草中暴起!一个撒拉森人武士向头豹子般猛扑向那个骑士。
“住手!”伦格的佩剑不加考虑的向那个突袭的撒拉森人身侧刺去。那个武士立刻被这突然出现敌人的袭击逼得拼命向身旁挥舞弯刀,可是他的手臂伴随着一声割裂外袍的撕扯响声突然飞出,接着对面骑士的利剑狠狠的戳穿了他的胸膛!
“站住!”
撒拉森偷袭者的身体刚刚倒下,那个骑士已经嘴里发出一声呐喊,他原本侧对伦格的身体猛然飞转,随着月光中如幻影般闪过的雪亮匹练,锋利的骑士剑霎时横扫过来。
“嘿!”无法躲避的伦格挥舞起佩剑直接迎上,两柄利剑在空中立时发出刺耳的尖啸碰撞声。
“叮叮!”激烈的震动让伦格觉得自己的手腕一阵发麻,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完全是个高雅贵族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伦格根本没有出声的机会,他双手握剑不住抵挡着对方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手腕上的疼痛让他只能不住的使用巧劲避免和对方的巨剑直接碰撞。可即使如此,伦格依然被一连串快如闪电的劈杀打得不住倒退!
“大人,请停下!”抓住一个机会的伦格向巴里安发出一声急促的大喊,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抵挡这个高强的骑士多久的攻击。
可是让人奇怪的是,虽然听到这声呼喊稍微停顿了一下,可巴里安立刻以更加猛烈的攻势向他袭击来。翻转挥舞的长剑在伦格面前带起一大片闪亮的光华,随着他兴奋的粗喘,伦格被他打得几乎无法站立。
“真是个倔小子!”巴里安在把伦格的佩剑砸得高高仰起空门大露之后突然停下了手。他上下看看伦格的打扮,然后又回头看看始终看着这场打斗一动不动的那位公主“这可真是很痛快的事,”他突然哈哈大笑,然后把长剑一甩,锋利的剑锋突然搭到了那位公主的肩膀上“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小侍从。”
“大人,我是勒芒的安施泰特的托尔梅·芬里尼子爵的侍从,我叫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伦格的眼睛看着那柄横搭在那女人肩头的利剑,尽量用恭敬的声音回答。隐约的,这个女人的身份在他心头萦绕,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他伸手可及的面前“大人,我是奉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夫人的命令前来支援您的,愿意为您效劳大人。”
“伦格·朱里安特·贡布雷?”黑暗中巴里安的脸上突然展开一丝俊朗的微笑,他抬手拂动了一下因为战斗有些凌乱的金发,然后转过身,看着始终沉默的那个撒拉森公主,笑呵呵的说:“侍从,虔诚的教徒和圣枪的守护者,我想你的出现真的是个好兆头了,而且你也是最幸运的一个人。因为你刚才的勇敢,是可以和我一起分享现在这份荣誉的。”
说完,他慢慢收回长剑,伴着潇洒的挥腕中,长剑还剑入鞘:“侍从,你知道你帮我俘虏的这位高贵的撒拉森女士是谁吗?”
“不知道大人。”伦格的心里十分意外,他没有想到巴里安已经知道了关于圣枪的事情,更没想到他还听到了关于自己的事。
可更让他意外的,是巴里安平静的回答:“这位就是高贵的埃及拔丝玛公主,萨拉丁的妹妹。”
萨拉丁的妹妹!埃及的拔丝玛公主!
伦格看着黑暗中即使是刀剑加身也镇定自若的女子,在心里不由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我真蠢!
伦格狠狠骂自己,可他更为对这段历史的一知半解感到无奈。
虽然对耶路撒冷志在必得几乎是萨拉丁一生的愿望,但是历史上导致他最终名正言顺的夺取圣城的理由,则是愚蠢的雷纳德对远赴麦加的朝圣者的多次袭击。
尽管萨拉丁在每次袭击之后都义正言辞的给耶路撒冷发出措辞严厉的交涉,但是后世的无数史家都无疑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萨拉丁对这些袭击,与其说是憎恨,不如说是在等待。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可以让自己最终名正言顺的对十字军国家发动战争的时机!
雷纳德做了很多蠢事,不过如果说多次挑衅的袭击去麦加的朝圣者是最大的蠢事,那历史上的这次袭击,就是这种愚蠢行为的巅峰了。
因为在1186年的这次袭击中,他不但又一次毫无头脑的破坏了鲍德温四世生前勉强维持的与萨拉丁之间脆弱的和平,而且还做出了一件不论是对他本人还是对十字军国家,甚至是对整个基督世界都愚蠢之极的事——他居然大胆妄为的杀害了前去朝圣的拔丝玛公主,萨拉丁最疼爱的妹妹!
如果是发生过的历史,这个时候,公主应该已经被那个愚蠢的雷纳德杀害。而现在,伦格看着眼前被巴里安俘获的公主,一阵混乱的思绪瞬间让他毫无头绪。
历史,就在这个时候,开始改变了。
“圣枪的确是真正的奇迹呀,”巴里安用一种让伦格觉得如同是在感叹般的口气说着,他看着始终沉默的公主,感叹的摇着头,然后又突然呵呵的笑起来“侍从,我一直想见见你,我想看看最终得到了守护圣枪权力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上帝让我如愿的看到了。我不能不说,由你来完成这个神圣的职责,真是上帝最奇怪的安排。”
“可是对我来说,能为您效劳,是上帝给我的恩典。”伦格微微低下头“请允许我把自己的这份荣誉奉献给您,大人。”
“侍从,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吗?”巴里安似乎有点激动,他看着眼前伦格的眼神里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你知道你这样就意味着将来有一天,你要为份你许下的诺言尽你的义务吗?”
“是的大人,我很清楚我的选择。”伦格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可在他心里,一股截然不同的情绪令他激动莫名。如果说在这个时代唯一能存活下去的道路,就是要有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的话,那么眼前的巴里安无疑就是能帮助伦格走上这条道路的捷径。“大人,我请求您接受,我把上帝赐予我的荣誉奉献给您的这一要求,我愿意在将来为您和您的领地服务。”
“我接受你的这个奉献,上帝见证这个诺言。”巴里安把手里的长剑奋力向地上一插,双手扶着十字形的剑柄大声应和。接着他用力一拔抽出长剑,发出一声激烈的呐喊:“上帝保佑!”
伦格的心随着这声完全狂热的呐喊轻微一震,就在这时,他听到从草丛另一边穿来的一阵呼唤:“上帝保佑,我们胜利了!”
“看来我们已经取得胜利了,”巴里安微笑着把长剑插如剑鞘“萨拉丁会为他的妹妹付出赎金的,不过我们不需要他的这笔赎金。异教徒的黄金也许很珍贵,可和一位公主比较起来,黄金也就毫无价值了。”
到了这个时候,伦格才真正认真借着月光看向那个始终沉默,甚至一动都没有动过的公主。
由于被厚实的外袍包裹着,伦格无法看到她的容貌,可即使这样,他也不能不被眼前这位已经陷入敌手的公主那份令人敬佩的镇定所折服。他甚至觉得她那种毫不在意的样子,就好像这不是到处充斥着死亡和血腥味道的战场,而是在她自己位于埃及的奢华宫殿里一般。
望着公主,伦格很恭敬的向萨拉丁的妹妹鞠躬行礼。
“你很讲礼貌呀,侍从。”巴里安爽快的笑了起来,他习惯的用手把吹到前额的金发向后一掀,然后就转过身站得直直的,看着开始不住晃动的草丛。
随着草丛晃动,几个骑士催促着战马向他们走来。
在黑暗中,伦格看到奥雷纳德硕壮的身影在马上如同一座活动的丘陵般穿过草丛。伴着战马发出的低嘶,雷纳德那张暴躁的面孔终于清楚的出现在伦格面前。
不过令伦格奇怪的是,巴里安的侍从莫蒂亚兹恭顺的跟在雷纳德身后,甚至连看到主人都没有走过来。
就在他觉得这实在是莫名其妙的时候,那个硕壮的雷纳德突然向巴里安开口说道:“我真不能理解,难道你不知道合约对现在的我们是多么重要?可你根本不管这些,肆意的去破坏我们和萨拉丁之间的和平!对你这种行为,作为骑士我绝对不会赞成,就算是一起战斗我也不会赞成!”说着,他催动战马调头,同时他说出了一句令伦格彻底傻了的话:
“上帝会惩罚你的,博特纳姆的雷纳德!”
“博特纳姆的雷纳德?”伦格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刚刚对他发誓金发碧眼的中年骑士,再回头看看已经走远的那个壮实得象有蛮牛似的骑士,喃喃的问:“那个人,是……”
“依布林的巴里安。”被当成巴里安的雷纳德很潇洒的向着那个痴肥的背影甩了甩长长的金发。
“可是这怎么可能……”简直无法接受的伦格这个时候只有一股想哭的感觉,印象中英俊小铁匠的英雄形象完全被一个肥胖的身材和暴躁的面孔替代,而经典反派的外表则被一个典型的浪漫骑士和气质高雅的开朗贵族压倒。
“巴里安?那他不应该是……雷纳德,那你不应该更……”
伦格对着那个消失的身影比划了一下,又回过身对着眼前的这个雷纳德比划了一下。
应该是什么呢?又应该更什么呢?
看着雷纳德望着自己的奇怪表情,伦格只有用立刻低头鞠躬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雷纳德?雷纳德!
伦格在心里不停的喊着,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悲哀。原本寻找到一个强大靠山的喜悦这时候荡然无存,想到不久之后历史上的雷纳德被萨拉丁干掉的可悲下场,再想到自己因为猜测错误冒失的把自己的荣誉奉献给这个“短命鬼”的愚蠢,一股下错了赌注的挫败感让伦格真想狠抽自己两个耳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开始理解后世那种所谓“站错队”的真正含义。
过了好一阵,当四周围拢过来的博特纳姆的士兵向他们的主人行礼的时候,伦格才喃喃的说出了一句让旁边的人都莫名其妙的话:
“我的上帝,美国大片害死人呀……”
第三十七章 这样的雷纳德
博特纳姆的雷纳德心满意足的看着不远处刚刚蹬上一辆马车的拔丝玛公主的背影。他的样子看上去完全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骑士,从他身上伦格甚至找不到一点传说中的愚蠢和莽撞。
可是让伦格怎么也无法理解的是,就是这样一个甚至可以用英俊来形容的人,却有着一颗完全由狂热和偏执组成的疯狂心。
也许在这个人的心目中真的只有黑白两色吧,看着站在前面意气飞扬的雷纳德,伦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完全颠覆了他早期印象,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被后世商业电影杜撰出来的反派印象。
“侍从过来!”雷纳德突然转过身,向着一直在边上观察着他的伦格示意“告诉我侍从,你想要什么?”
雷纳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伦格有些莫名其妙。
“你带人援助了我,而且还把自己的荣誉奉献给了我。作为你的护持领主①,给予你应得的奖赏是必要的。”雷纳德很认真的对伦格说,然后他向着身后一招手“你有权任意选择一匹。”
随着他的手势,一个骑兵牵着几匹刚刚缴获的战马走了过来。在夜风中,那些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的战马还没有完全从兴奋中缓过气来。它们的身上依然流淌着细密的汗水,浸湿的鬃毛成绺的搅在一起,还在不住颤动的背肌在月光下闪动着汗渍的粼光。
“随便挑一匹。”雷纳德在一匹马背上拍了拍“撒拉森人都是魔鬼,可他们的战马是上帝的杰作。挑选一匹吧,你应得的。”
看着那些战马和不住抚弄马背的雷纳德,伦格真有些无言以对。鲁莽、贪婪、小肚鸡肠曾经几乎就是形容眼前这个人的最好词汇。在无数的传说野史中,因为这个人无尽贪欲和没有大脑的蠢行,闯下的弥天大祸导致了耶路撒冷的陷落。
可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活生生的雷纳德,不但不是某部商业电影里描述的脑满肠肥的红头发怪物,连他那种导致他自己和耶路撒冷灾难的狂热看上去都充满了一种很自然的气息。甚至仔细回想起来,伦格还真想不出除了这种狂热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一声突然响起的马嘶吸引了伦格,他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匹全身黝黑的阿拉伯战马正试图摆脱士兵手里紧拽的缰绳。
它那高大躯体不住跃起,拱型的脊背上近似完美的弯曲弧度衬托出带着野性的优雅,因为用力高昂显得筋骨分明的修长脖颈看上去显得充满刀削般的力感。
“这真是一匹好马!”雷纳德走过来看着不住挣扎的战马叹息着,他走到侧面突然抬手用力一抓,紧紧攥住缰绳然后轻轻的拍着战马不住抖动的耳朵,随着他的动作,战马逐渐从开始不住摆头的不情愿中慢慢安静了下来,它低下脖子慢慢吃着雷纳德随手送士兵手里拿过来的碎草,一边看着露出羡慕神态的伦格:“你喜欢这匹马是吗?”
伦格刚刚点头,雷纳德突然伸手一抓,拽着他手臂把战马的缰绳塞到了他的手里:“好吧,现在它属于你了。”
说完,他转身走到一边的空地上,拔出长剑,“呲”的一声插进土里。然后他双手抚着剑上的十字护手单膝跪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额头抵着剑柄上光滑的圆头轻轻自语着,这个时候的雷纳德,虔诚而安静,即使他刚刚由侍从给他穿到身上的崭新的圣殿骑士团白底红十字的罩衫,也并没有让他显得更加危险,这时候的雷纳德只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而已。
雷纳德始终对着东方虔诚的祈祷着,直到在一声可以清晰听到的“阿门”的祷词之后,他站起来用力拔出长剑,接着转身大声的命令:
“我不需要赎金,杀掉所有俘虏!”
随着他这一声呐喊,四周除了伦格之外几乎所有早有准备的士兵立刻在一阵欢呼中挥舞起手里的武器,向着草地被围拢起来的一群俘虏疯狂冲去。
一时间,痛苦的惨呼和疯狂的吼叫此起彼伏,被长枪和手斧戳砍得四处飞溅的血浆到处喷洒,夹带着最后抵抗的嘶喊在一片令人胆寒的砍杀屠戮中嘎然而止。
伦格手里攥着佩剑看着那些围拢在一起不住挥舞着武器砍杀的十字军,到了这时他才发现,雷纳德的确还是雷纳德,即使这个人和后世传言有着很大的不同,可他始终是那个狂热甚至发疯的雷纳德!
腿上突然觉得一紧,伦格低下头,俨然看到一个满身血腥的撒拉森人正紧紧抓着他的裤腿。他的一条腿用一些皮肉连着拖在身后,肚子上的一个血洞正向往涌着浑浊的内脏。
“啊……啊……”那个已经吐不出完整字句的撒拉森人眼神呆滞的抓着伦格的裤腿向前爬着。张开的嘴里吐出的大口血水在地上留下斑斑湿迹。
一个十字军士兵从人群里跑过来,他手里的长矛一路上滴下一串血珠。
“不,让我来。”
伦格摇手阻止了那个士兵,他蹲下身,把锋利的佩剑边刃紧贴在那个撒拉森人的动脉上。然后他低低的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轻轻说:“很快的,别担心,很快的。”
说完,他的手腕用力一抖,一股猩红的血浆立刻从那个撒拉森人的脖子边喷射而出直接溅到了伦格的胸前。
“侍从,你在对他说什么?”
雷纳德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伦格的心立刻猛然一跳,他本能的攥紧佩剑,可他立刻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是有点愚蠢。
他飞快的在心里编造着解释的理由,然后尽量让自己平静的站起来。
“大人,我在为他做祈祷。”伦格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十分淡然,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他的心却不住的狂跳。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样冒险的赌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祈祷?为异教徒祈祷?”雷纳德脸上的诧异很快就被愤怒代替,他原本看上去俊朗的脸上崩出一股狰狞的愤怒,那种愤怒即使是在清冷的夜晚也可以感受到他狂热的气息。
“是的大人,我为异教徒祈祷,我为他们因为失去主的指引即将堕入地狱的灵魂祈祷。”伦格已经能让自己尽量的平静。在这个时代,他没有人能够依靠,在巨大的危险面前,他唯一拥有的只有自己的智慧和那些并不十分了解的模糊历史。
“大人,上帝是万能的,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他创造了我们所有人,那就也应该创造了异教徒,”伦格一边思索一边谨慎的开口,他知道自己的话可能带来荣誉,也完全可能带来灾难。“可是为什么他们是异教徒呢,大人?上帝是至高无上的,不可能有不被上帝感召的人。他们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是异教徒,所以他们的灵魂要经过地狱的磨难和惩罚。只因为活着的时候他们背离了上帝的意志。可是死亡拯救了他们的灵魂,正如同美因兹大主教大人说过的,‘惩罚让我们变得神圣,让他们得到了救赎’。”
“难道你认为异教徒也能被拯救?”雷纳德脸上的愤怒逐渐消褪,可接着露出的是嘲笑的讥讽“小侍从,我听到过你的事,我知道你帮助过我的妻子。我也知道你居然还为我的家族守护住了神圣的圣枪。这的确是上帝对你虔诚的奖赏。但是,如果你认为单单依靠虔诚就能感化那些邪恶的撒拉森人,那你实在有些幼稚了。”他走到伦格面前,抓住伦格拿剑的手,把它慢慢抬了起来“看看侍从,对他们只有使用这个。只有这个才是拯救他们唯一的方法。虔诚并非不能拯救异教徒,可也只能拯救死了的异教徒!”
“可是大人,上帝恩典是无处不在的呀,”伦格故意用一种有些倔强和不解的口气辩驳着,不过这时他终于暗暗松了口气,毕竟最大的危机终于过去了。
“呵呵,侍从,你将来也许可以成为一个虔诚的教士,为上帝传播神圣的福音,”雷纳德被眼前少年的样子迷惑了,他笑呵呵拍了拍伦格的肩膀“不过,你这么壮实的孩子去当教士有些可惜了。在这之前,用剑去结束异教徒的性命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说完,他转过身大声向已经进行完屠杀正在集结的骑兵发出命令:“整队,持旗手开道,出发!”
混乱中被裹挟着上马的伦格终于暗暗吐了一口气,躲过大难后的虚脱感他他全身无力,不过,在旁边人的催促下,伦格只好打起精神,跳上刚刚得到的那匹黑色战马的马背,混在一群骑兵当中随着雷纳德向着通往修喇宋的道路上奔去。
荒凉沉寂的旷野被如一阵风暴般刮过的骑兵的马蹄声惊醒了,在战马的嘶鸣声中,伦格看到在不远的地方,一队骑兵正和自己这边的骑兵并向前进,虽然看不到他们的旗帜,可伦格知道那应该是巴里安的队伍。很显然这个被雷蒙派出来看着雷纳德的骑士,并没有因为和雷纳德的争吵放弃自己的职责。虽然不快导致了他们的队伍各自分开,可是他依然还是遥遥的跟着,尽着自己那份职责。
伦格骑在刚刚得到的黑色战马的背上,不住起伏的马身有力的上下颠簸着。战马矫健四肢触地带来的震动让他感受到阵阵激烈的冲击,虽然以和其他战马相同的速度疾驶却始终保持着头颅高昂的姿势,证明着它拥有的健壮体魄和潜伏的巨大爆发力。
“真是匹好马。”伦格在心里重复着雷纳德说过的这句话,然后他又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跑在前面的那个以“毁约者“的外号留名后世的人。
看上去,这个于传说截然不同的狂热十字军有着一副健壮却不失匀称的身材,一头和他的儿子相同微带红色的金发长发随着战马的奔驰不住飞扬,利落的斜插在马鞭剑鞘里的长剑不住拍打着他粗壮有力的大腿。
这是一个典型的十字军骑士,狂热且带着一丝典型贵族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傲慢和矜持。
也许这个人并不如他外表那么聪明,甚至可能真的很莽撞,可是从他居然没有如历史上那样杀害萨拉丁的妹妹拔丝玛公主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那么愚蠢到家。抚mo着胯下战马抖动的鬃毛,伦格甚至记得当他看到这匹战马的时候流露出的那种喜爱的表情。
一个骑士对战马的喜爱伦格是可以想象的到的,就如同他自己第一眼看到这匹马的时候就被它那矫健的身姿所吸引一样。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以贪婪著称的十字军贵族居然肯把这样一匹战马给了自己。这的确让伦格觉得很是出乎意料。
看着这个雷纳德,伦格甚至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施蒂芬娜夫人会对自己的丈夫那样的维护和敬爱,他不能不承认,这个名声不好的狂热十字军骑士身上,拥有着一股少见的吸引人的东西,也许在他的世界里,真的只有敌我,却没有妥协吧。
可是仔细想想,也许这也正是雷纳德人生中最悲哀的地方。
①护持领主,西方采邑制度下的一种特有传统,低等贵族、平民骑士和自耕农,可以把自己的领地,土地或某种家族和个人地位奉献给大贵族。这种贡献不一定是实际的东西,也有把某种象征性荣誉贡献给自己领主的。作为回报,大贵族在享受田租和战利品抽成的同时要保证这些依附者的权益不受到侵犯。
书中主角向雷纳德现出的是自己的荣誉,这就意味着在将来一旦主角离开主人成为自由人,就自然成为雷纳德的臣属。雷纳德可以在自己的名号上冠以诸如“圣枪守护者的保护者”之类的名誉,同时要履行最为主角领主保护责任。在西方这种早期出现的依附方式逐渐演化成了中世纪时期的采邑制度,形成了由大小贵族和领地骑士组成的基本社会制度的框架。
第三十八章 主人和侍从
当晨霭在东方广袤的地平线上划起一道越来越宽亮线的时候,修喇宋堡垒的影子出现在了远处的平原上。
远远看去,在透着红色的光昏照射下,堡垒厚实的墙壁被黑白分明的分成了两半。迎着阳光的一面孕育在一片红彤彤的明亮之中,而另一边则完全隐藏在模糊的阴暗之中。
嗅着清晨就已经透出丝丝燥热气息的晨风,雷纳德的军队终于越过了离修喇宋堡垒最远的哨塔。
看着逐渐接近的堡垒,伦格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在头一天,自己还是一个骑士侍从,就在这个夜晚过去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给自己在未来有朝一日的晋身找了个靠山,可偏偏这个靠山却是注定要在不久之后就横死荒漠的雷纳德。而每当想到那个不论容貌还是体型都怎么看怎么比雷纳德还雷纳德的巴里安,伦格就不住的发出一声声的长吁短叹。
“喔嗡~”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从已经被甩在身后的哨塔上响起。很快,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堡垒的大门洞开,一队由十几匹马组成的队伍飞快的向着他们迎来。
“大人,是夫人来了。”
一个骑士在看到远处的队伍的旗帜之后大声对雷纳德报告着,同时他从马鞍边的一个皮袋里也拿出了一个号角放在嘴边,用足全力吹出了一声高亢的长音:“喔!~~”
“哈!”雷纳德催动战马迎着对面依稀可见一马当先的伯爵夫人奔去,他的身上根本没有一个十字军骑士的狂热,有的只是急切见到妻子的喜悦和激动。
迎面疾驭的两队人马终于在一块高高耸立的棕色巨石边会合了,看着翻身下马的伯爵夫人很恭敬的向雷纳德行礼,而这个不久前刚刚下令屠杀了几十个撒拉森战俘的狂热十字军有些笨拙又稍显讨好的回礼,伦格不由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的雷纳德,与其说是十字军贵族或者刽子手,倒不如说是个普通的丈夫更加贴切。
也许,这也是博特纳姆的施蒂芬娜伯爵夫人为什么始终对自己的这个丈夫深爱不已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看着眼前这对堪称恩爱的夫妻,当想到不久之后雷纳德会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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