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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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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个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所以才能借口入城查探,回来找你答话。”说着坐正身子道:“要知道什么,你问吧。”
“这次徐海入寇,是谁的主意?”沈默问道。
“多方面因素促成的。”何心隐道:“徐海对苏州之富早就垂涎三尺了,又有内陆的大户勾结他,当然更重要的,是开禁通商之后。他们的买卖愈发难做了,原先穿金戴银,现在吃粥度日,前后这么大的差距,让他不得不孤注一掷,拼上这一把。”
听了何心隐的话,沈默微垂着眼睑,寻思片刻道:“照你的意思,倭寇的目的,求财在其次,破坏海禁才是关键。”
“对!”何心隐重重点头道:“在徐海他们的计划中。能攻破苏州城固然是好,若是攻不破的话,占领一个临着吴淞江的县城,也是可以接受的。”他这时还不知道戚继光的事情,所以不无忧虑道:“这次徐海是有备而来,一旦苏州的进攻受挫,就会转向第二个目标,昆山。”
“是呀……”沈默缓缓点头道:“在符合条件的县城中,昆山是防御最差的一个。”说着不由担心起海瑞和归有光来,他们监修河道,很可能是在城外,也不知现在是否安全。
“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何心隐又道:“若是徐海全力进攻昆山城,官府恐怕是守不住的。”
“我会派戚继光,重点支援昆山县的。”沈默道。
“他有多少人?”何心隐问道。
“不到一万。”沈默面不改色道。
“不可能,你带三千部队出去剿匪,苏州城便只能靠女人守城了。”何心隐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沈默的大话。
沈默老脸一红,讪讪道:“这不是给你增加点信心嘛。”
“我看你是不信任我,怕我被徐海策反了。”何心隐冷笑道。
沈默心说:‘这么直白干什么。’面上却正色道:“我对天起誓,对何大哥满心尊敬,没有丝毫怀疑,如果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最后半句,在心里念出来道:只要别打我就行。
“罢了。”何心隐原谅了他,接着道:“你这点人根本不够,徐海这人虽然恶劣,但打仗的本事独步天下,我曾见他以两千军队,击败两万官军,现在双方人数颠倒过来,这仗根本没法打。”
沈默不跟他细说,只是拱手道:“所以非得何大哥帮忙才行。”
“我会尽力的。”何心隐叹口气道:“但目前这个局面,我们三个就算说破天,徐海也不会改主意的。”
“你们三个?”沈默问道:“你,嫂子,还有……王翠翘?”
“是的。我有必要详细介绍一下这个女人。”何心隐压低声音道:“因为接触之后才发现,她根本就是徐海的命根子……她不仅知书达理,仪态优雅,而且和善近人,让每个人都如沐春风。我们原先以为,是她被徐海偶然掳去,才做了压寨夫人的。但据徐海自己说,他在灵隐寺当和尚的时候,就见过王翠翘前来进香,便被她一下子迷住了。但知道自己一个小沙弥,配不上她那样的名妓,才还了俗,跟着他叔叔徐乾学下海,本指望着做买卖、挣大钱,好正大光明见她。”
沈默不禁感叹:‘原来谁都有土鳖却可爱的青年时代啊。’
※※※※
“结果后来,海禁严了,走私挣不到钱,徐乾学转行当了海盗。”何心隐接着道:“徐海的身份也跟着变了,谁知一下找到发挥特长的地方了……他善于组织,精于海战,极具军事天才,实力膨胀的很快,徐乾学死了之后,便成为王直之下,第二大海盗力量,若是单论战斗力,他根本不惧王直。”
“但就算成了这种海盗巨寇,他仍然痴心不改。”何心隐道:“曾经多次冒险潜到内地,一掷千金为见王翠翘一面,但当时王翠翘与罗龙文热恋,心里哪能装得下他?徐海虽然难过,却不忍心让王翠翘伤心,便一直没有对那姓罗的动手,他对王翠翘说:‘只要能见到她,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这都不算爱情,那世间真是没有爱情可言了。
“但罗龙文偏偏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浪荡公子。”何心隐道:“好赌成性、挥金如土,早就靠王翠翘养活,还时常酒后打骂她,这让徐海无比气愤。他决定出手整治罗龙文,便暗中要求与他合作的大家族,压垮罗龙文的徽墨生意,让他欠了八辈子还不完的债。又派人假扮富商出面,对姓罗的说,只要把王翠翘卖给他,便可以帮他把债还清,还会再给他一笔钱,让他重新开始。”
“罗龙文已经走投无路、丧心病狂了。”何心隐接着道:“想也不想便答应了,王翠翘闻讯后如遭雷击,便要投河自尽。结果徐海出现了,他救下王翠翘,将其带回了老巢,还狠狠教训了罗龙文,断了他的子孙根。”
“不是说,是我莲心嫂子断的吗?”沈默笑问道。
“是徐海在先。”何心隐叹口气道:“莲心那下是白点了。”
原来可怜的罗兄,被连废了两次,沈默心说:‘怪不得他不怎么恨鹿莲心呢。’
“王翠翘去了海岛之后,起初是万念俱灰,了无生机,那徐海百般讨好,千般宽慰,恨不得把月亮给她摘下来,就是没法让她复原。”何心隐道:“这才动了把莲心也弄去,给她做伴的心思……王翠翘这块冰,终于被他捂化了,去岁两人终于成了亲,两人都一心一意,日子过的倒也快活。”
何心隐讲完了,真是个感人爱情的故事啊……可沈默这种阴险到骨子里的家伙,却从中嗅到了一丝机会。便问道:“王翠翘什么态度?”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何心隐轻声道:“她毕竟是个女人,尤其是成了家的女人,心里十分渴望安定。她许多次对莲心说起,纵使徐海给她金山银山,让她过着皇后般的生活,也比不过给她一个安稳的家。”说着轻叹一声道:“这个莲心也是深有感触的,每次我跟着徐海出海,她便整天在码头等我,晚上整夜失眠,白天再等,晚上再失眠,我每回回来,都看她消瘦的不像样子。”
倭寇与整个朝廷为敌,那是刀口舔血,提着脑袋讨生活的人,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作为他们的女人,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
“王翠翘这女人,和我家莲心一样,有着山东人的实心眼,爱上一个就全心全意……”何心隐一脸感叹道:“所以我说,找媳妇就得找山东的。”
“这个就不必自夸了吧。”沈默这个汗啊,干笑道:“还是说王翠翘吧。”
“你嫉妒了……”何心隐喝口水道:“我和莲心便商量着,拿这一点做文章,每次抢劫时,我都注意收集一些带着山水、建筑的字画,还有带着铭牌的珠宝手饰,胭脂水粉。再由莲心转送给翠翘,勾起她对故土的思念。”
“莲心也时常跟她回忆山东、江南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两人时常憧憬着,将来能回到故乡或者江南,找一处青山秀水之处,安安稳稳过日子。”何心隐道:“如此日子久了,‘回归’二字已经在她心中,形成一种信念了。”
※※※※
沈默缓缓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王翠翘便时常吹枕边风,希望丈夫能放下屠刀,归顺朝廷。”何心隐道:“但像徐海那种亡命徒,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哪会在乎生死?所以把王翠翘的枕边风,当成耳旁风,听过也就算了。”
“但是今年过完年,情况不一样了。”何心隐道:“徐海的态度开始动摇了。”
“为什么?”沈默问道。
“因为王翠翘有身孕了。”何心隐缓缓道:“但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不是已经爱上徐海了吗?”沈默奇怪道。
“但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生而为倭寇,一辈子都没法堂堂正正做人。”何心隐道。
沈默缓缓点头,没有再说话,只听何心隐继续道:“徐海已经快四十了,原先从没想过有后,但一旦听说心爱的女人有了,他简直都要乐疯了,整个人的气质大变,再也不是那个心狠手黑的徐明山了。”
“那还发动这场空前的入侵?”沈默微微皱眉道。
“可他也没有用主力攻打苏州啊。”何心隐道:“你应该知道,快如闪电、来去如风才是徐海的风格,现在这么多人一起来攻,手下良莠不齐,人心也不齐,反而没法发挥徐海的长处。”
沈默沉声道:“你是说,这次来,徐海其实没有做好准备?”
“对,这正显出他此刻的矛盾心情。”何心隐道:“一方面他不舍得现在这种想抢就抢,想杀就杀的快活日子;另一方面又在考虑将来的出路问题,所以虽然在徐洪、叶麻等人的撺掇下,组织了这次大进攻,所以我觉着,这是个好机会!”
第四六五章 设计
沈默知道何心隐所说的‘好机会’是什么,可这种事情有天大的干系,没有嘉靖皇帝和胡宗宪的首肯,他是没法去做的。想到这,便道:“只好先委屈何大哥几日,待过得几天,我再放你回去,就说是证据不足释放了,你也好有个交代。”
“好吧。”何心隐也知道他要请示,便痛快的答应下来,说着走到桌前,提笔在纸上写下数行字道:“徐海、叶麻、辛五郎三伙人分别在三个地方遥相呼应,这是他们之间的联络信号,只有最高层的几个人才知道,凭这个,至少可以把倭寇调动一次,但具体怎么用,还得看你的计划了。”
“太好了!”沈默当日一步闲棋,现在竟然带来丰硕的回报,这让他怎能不喜出望外。
“但你得尽快,他们警觉的很,只要碰头一次。便会把暗语微调,让原先的失效。”何心隐泼冷水道。
“我知道了。”沈默兴奋的搓搓手道:“这真得好生策划一下!”便开始详细询问倭寇的实力构成,兵力分布,甚至连头领的性格能力也没有遗漏。
说话间,天色转暗,到了吃饭的点儿,沈默命人摆一桌上好的酒席,却被何心隐拒绝道:“被捕的人中,有我的跟班,若是我吃得酒足饭饱回去,难免让他们怀疑,还是回去和他们一起吃牢饭吧。”常年的卧底生涯,让他在变态的同时,也变得心细如发。
“这样啊……那就委屈何大哥了。”沈默重重点头道:“等到功成之日,我会上书朝廷表大哥的首功,怎么也得为莲心嫂子挣副诰命!”
“我不稀罕。”何心隐起身淡淡道:“要是为了高官厚禄,我们不会付出那么多的。”
沈默肃然道:“倒是小弟俗了。”
见他如此,何心隐难得的笑笑道:“你要是觉着愧疚,就对老百姓好点。跟你说一句我的切身感受——要不是实在没活路,谁去当倭寇?要是老百姓有了活路,天下也没了倭寇、没了盗匪、没了一切作奸犯科。”那一刻,他脸上竟然流露出圣洁的神色。
沈默点点头道:“我会尽力的。”
“很好、很好。”何心隐自己拿起桌上的镣铐带上,对身后木立的三尺道:“走吧。”
“是。”三尺低眉顺目道。
“精神点,我是囚犯,你是官差。”何心隐呵呵一笑道。
※※※※
待何心隐走后,沈默便立刻给北京和杭州写信,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同时也派出人去。联络刘显、王崇古和戚继光,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等到下午时分,归有光回来了,他浑身擦伤,样子十分狼狈,同时带回来一个坏消息——海瑞被倭寇抓去了!他告诉沈默,当时他们正在大堤上巡视,便听到有人大喊‘倭寇来了,倭寇来了’,人们乱成一片,海瑞让他带着老百姓先逃,自己则迎着倭寇过去了。
“这个海刚峰,发什么失心疯?”沈默一下子站起来道:“他以为自己是孙悟空,还是手里有宝莲灯?”说完便感觉两眼一黑,心如刀割,颓然坐在椅子上。
“大人,您错怪海大人了。”归有光泣声道:“他并不是要逞英雄,而是担心倭寇毁坏吴淞江的工程,所以才上前劝说的……他说几十万人干了大半年,一百几十万两民脂民膏投进去了。决不能毁于一旦。”
“劝说?”沈默挤按着自己的晴明穴,叹息道:“跟倭寇讲道理?他脑子秀逗了。”
“可结果是,他劝得那些倭寇回心转意,放弃了毁坏大堤的计划,只是带着他一起走了。”归有光道:“下官躲在远处的草丛中,亲眼看着他们离开的。”
“他是怎么做到的?”沈默难以置信道。
“这只有将来问他了。”归有光轻声道:“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说着垂下头道:“其实吴淞江工程是我首倡、促成的,那个该去的人应该是我,可是属下懦弱,实在张不开这个口,才让刚峰兄抢了先……”
“不要自责。”沈默摆摆手道:“每个人对生命的理解不同,选择当英雄的固然可敬,但不想当英雄的,也无可指摘。”
“谢大人宽慰……”话虽这样说,归有光面上的愧疚之色,却没有丝毫减少,一时说要给海母养老送终,一时又说要效仿海瑞,显然情绪有些不稳定。
沈默让人扶他下去,安心将养几日再说。
邀请发出的第三天上午,刘显便风尘仆仆赶到了,当天下午,王崇古也到了。这足以说明当前形势的紧急,和他们处境的危难——号称‘铜浇铁铸’的松江防线,被人轻易突破,现在苏松一带,已经是遍地的倭寇了,各个府县的城池。仿佛海上孤岛,一样岌岌可危。
不夸张地说,现在这一文一武两位边防官员,脑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只不过朝廷的谕令还没下来,所以暂存在他们颈上罢了。若是没有立竿见影的起色,身首异处、家破人亡,那都不是吓唬人的。
所以两位大员甘冒着被倭寇抓获的风险,从各自的老巢前来,实在不是因为他们勇敢,而是为了寻找一线生机。
戚继光正带着部队,与叶麻部周旋,无法抽身前来,不过他是沈默与刘显双重领导下的武将,来不来都不影响最后决议的效力。
※※※※
等两位大人到齐,沈默在花厅摆席宴请,亲自给愁眉不展的二位斟上酒,他笑道:“这可是进献给皇帝的贡酒,还是当年在北京时,酒醋面局的太监送我的呢,一直没舍得喝呢。”
两人听了,却丝毫提不起兴趣,王崇古苦笑道:“多谢老弟的盛情。可愚兄我现在是心忧千结、食不甘味,喝什么都像是苦胆里挤出来的水,就别糟蹋这美酒了……”比起去岁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讲起郁闷来,刘显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月前,他还是浙江副总兵,虽然是副职,却也掌握着几万军队,在宁绍台一线独当一面,结果被胡部堂描绘的美好前景所忽悠。丢下在浙江的基业,颠颠跑到崇明岛上,去接手俞大猷的水师。
公理公道的说,他是个好将领,作战勇猛、吃苦耐劳,低调朴实……当然了,战争进行到第七个年头,东南的将领已经在残酷的战争中优胜劣汰,能挺到现在的,都是真正的人才。随便哪一个,也比开战前的任何将领都厉害。
按理说,这样一位有口皆碑的将领,应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对部队的接手。但问题是,他是个陆军将领,哪里懂什么水军?不明白海战比的是谁的船大、炮多、射程远,与个人勇武无关,是官军唯一胜过倭寇的地方。所以他不理解俞大猷为什么那么倚重海战,甫一上任,便命令削减水师开支,把省下来的钱,用来加强陆军实力……甚至让水手转业,成为步兵。
这种对建军思路的扭转,最伤部队的元气,所以他的部队几近瘫痪,战备巡航也不复存在,于是整个苏州的防御体系门户大开,让倭寇钻了空子,摆脱了水战的劣势,得以上岸踏踏实实的陆战。
说起来,王崇古还是因为城门失火,被殃及的那只池鱼呢。所以追究起来,还是他这个苏松总兵的责任最大,甚至会牵连到亲朋好友……这让他怎能不愁肠百结?
刘显是个有啥说啥的直脾气,羡慕地看沈默一眼道:“拙言老弟可轻松了,你这个苏州知府没有边防之责,怎么追究也追不到你头上。”两人在杭州时便熟识。所以这样说也没啥不妥。
沈默正色道:“老哥哥此言差矣,身为同僚,我自然与你们共进退……有责任一起担,每个人的担子也能轻点不是。”
沈默的仗义,已经小有名气,原本在两人心里,他也是个很够意思的家伙,但还是万万想不到,他会主动趟这淌浑水。扪心自问,两人是做不到的,于是都摇头道:“何必要拉着手一起去鬼门关呢?还指望老弟你帮着照顾老小呢。”
“你们的老小,你们自己照顾。”沈默哈哈大笑道:“二位兄长放心吧,只要我们打好下面一仗,相信部堂大人便会为二位大人开脱的。”
“谈何容易。”刘显摇头叹息道:“那些倭寇小部队狡猾如狐,我们抓不着;大部队实力强大,我们打不过,这个胜仗可不是那么易得的。”
“是啊。”王崇古也点头道:“而且他们两万人马、三路大军,互为犄角,遥相互应,我们攻其一点,数万兵马便呼啸而至。而我们呢,军门有一万多步兵,我有五千,老弟有三千,加起来不到两万人,在人数上还处于劣势……更别提倭寇的战斗力,还比我们强得多……如果以城池为依托,尚可防御,可要是出城作战的话,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这样赔本的买卖可不能干。”
“二位说的都不错。”沈默笑道:“但是我有一妙计,不妨侧耳过来听听。”两人将信将疑的凑过来,便听沈默如是这般的耳语起来。
听了沈默的话,刘、王二人面上的忧虑之色,竟渐渐变成了惊喜。待他说完,两人对视片刻,一齐道:“就这么干!全听拙言老弟的。”
沈默正色道:“如此,咱们得统一一下参战部队的指挥权。”
“老弟,还是我们各管一摊,你统筹大局吧。”刘显道:“放心,咱们都听你的,我可以立下军令状。”
“我也可以。”王崇古道。
“那倒不必了。”沈默笑道:“;两位哥哥一诺千金,比白纸黑字管用。”
“你放心就好。”两人也哈哈大笑起来,端起酒杯与沈默碰一下,便一饮而尽,不由赞道:“好酒啊!”此时心怀大开,也终于能品出味来了,便将整整一坛全部喝光。
※※※※
喝完酒,又连夜把细节推敲一遍,刘显和王崇古两个便各自回去准备了。
沈默命铁柱亲自,将作战计划传达给戚继光,并向他询问是否可行。戚继光看了之后,给沈默回了八个大字道:‘完全可行,坚决执行。’
于是他便再次‘提审’何心隐,与他推敲出三封短信,又比照着何心隐随身带的徐海、叶麻等人的亲笔书信,小心翼翼的誊模出来。
看着沈默用三种笔迹,写出了徐海、徐海、叶麻的三种字迹,且完全以假乱真。何心隐不由赞叹道:“我说沈大人,你怎么还有这本事?”
沈默一边轻吹着墨迹,一边道:“家传的手艺,要是不当官,就靠这个混饭吃了。”
“这也太厉害了吧。”
“一般吧,其实仔细端详,还是能看出一点差别的。”沈默说着,便将四封信依次收入信封中,接着道:“不过也不用多虑,不是写了十几、二十年字的,根本看不出差别。”
待把四封信封好了,沈默交给何心隐道:“只是这样一来,你的处境就危险了,所以回去后,带着莲心嫂子逃吧,就说你被屈打成招,没脸见他们了,便结束这种折磨人的卧底,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吧。”
何心隐显然十分意动,但只是沉默片刻,便坚定摇头道:“不,我要善始善终,如果我俩现在走掉了,原先的努力便白费了……王翠翘也好,徐海也罢,可都是聪明人!”
“可要是他们怀疑,是你泄露的联络信号怎么办?”沈默不无忧虑道。
“大人放心,我能应付过去。”何心隐自信满满道:“不然,我是不会回去的。”
他都这样说了,沈默还能说什么呢?使劲点点头道:“千万保重。”
“晓得了。”何心隐也点头道。
第二天,知府衙门便以‘牢房满员’为由,将一批查无实据的‘通倭奸细’释放了,何心隐依然在此之列。
※※※※
至此,沈默做完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剩下的,便是等待胜利的消息了……或者换一种说法,在无奈的等待中煎熬着。
孔子说,光阴似水,一天、两天、三天,便如泉水般流淌过去了。
转眼便到了第四天的上午,这个季节江南多雾,接连两天都没见太阳,今天的雾尤其浓重,让人看不清一丈以外的情形。
站在门外屋檐下的沈默,不一会儿就感觉身上湿漉漉的难受,便收回目光,眉头紧锁,倒背双手回到签押房,在大厅中来回踱步,时而看看墙上的地图,时而停步透过窗户抬头望天,甚至时而还喃喃自语,一惯沉稳有余的他,竟也罕见的显出一丝不安。
“这天气可是天赐良机啊……”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徐和尚应该按照我的计划出发了吧?”不错,他亲为徐海筹划了一条‘明修栈道,调虎离山’的计策——
既然有了倭寇的高层联络暗语,沈默当然要将其利用到极限了。首先,让何心隐回去禀告徐海,此时苏州城兵力空虚,只是个空壳子而已,极力撺掇他悄悄进兵苏州,不要惊动任何人,让他们拖住其它的明军,他则集中力量攻击苏州,必然能一举得手。
同时用徐海的口吻,写信给叶麻和辛五郎,要他们佯攻上海城;让徐洪带着手下,到嘉兴与他会合,以接应从杭州败退而来的那一万真倭。
当然所有的要求都是骗人的,唯一的目的,便是将徐洪、叶麻、辛五郎三帮人,从徐海身边远远的支开,好集中全力,收拾这个倭寇头子。有道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就是这个意思。
不知焦灼的等待了多长时间,终于有斥候冲进来道:“报!倭寇四面向上海城靠近!”
过了没多长时间,又有一个斥候进来禀报道:“报!倭寇徐洪部,开始向南移动,目标似乎是嘉定城。”
等到中午时分,又有斥候疾驰而入,上气不接下气道:“报!围攻昆山的倭寇徐海部,在大雾遮蔽下往苏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默不惊反喜,强抑住无比的兴奋道:“好!好戏开始了!”
第四六六章 连环计之空城计
沈默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分散敌军,集中力量歼其一部……是的,以苏松几方面军队的实力,只能对付徐海、徐洪、叶麻、辛五郎四部分中的一部,且不仅要集中全力,还得精心设计,方有可能成功。
至于对付哪一方面的倭寇,同样是大有学问,在沈默看来,不宜对徐海、叶麻、辛五郎三方动手,因为前者太凶,难免偷鸡不成蚀把米,而后两者的实力本来就不如徐海,如果再遭打击,恐怕有被徐海吞并的危险,这并不符合沈默的计划。
沈默要得是三人鼎足而立,谁也奈何不了谁;至少后两者联合起来,可以跟徐海掰一掰手腕,这样他才有施展计策的空间。所以在下手的选择上,便只剩下了唯一——徐海的弟弟徐洪,干掉他就相当于折断徐海一只臂膀。让叶麻和辛五郎不再怕徐海。
而且徐洪刚在凤凰山新败,正是闻‘戚’丧胆、士气低落之时,所以这个倒霉蛋,他当定了。
确定下手对象和计划后,沈默命王用汲将上海城的几万居民,迅速搬迁到崇明岛……那里是俞家军的水师基地,倭寇不敢侵扰。将一座空的上海城让给叶麻和辛五郎,给他们个梦寐以求的‘坚固’据点,相信两人会乖乖的住下,并做梦重温当年的好时光。
然后请刘显率水师、王崇古率松江兵、命戚继光率戚家军,尽数提前赶往吴江,在那里堵截徐洪南去的部队——他将歼敌地点放在吴江,是因为他清楚记得,吴江县是一处足以阻挡倭寇的屏障,当年王江泾大捷,唐顺之和谭纶便在那里,利用地理条件,轻松地完成了阻击任务。
现在吴江唐县令要做的,便是依葫芦画瓢,重现一次当日的场景,他已经组织了两万民夫拦河蓄水。只待倭寇抵达吴江时,便再次掘开堤堰,放水阻挡倭寇前进。
到那时,刘显和王崇古的水师,乘快舟趁水出击,必能痛击深陷泥泞寸步难行的倭寇;至于侥幸没淌泥水的倭寇,便交给他们的老朋友。戚继光和他的戚家军招待了,保准他们宾至如归,永远不归。
“这就是我的作战计划……”沈默对已经修养恢复的归有光道,说着还嘿嘿一笑道:“怎么样,有些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儒将风范吧?”
归有光点头道:“大人的计策确实高明。”说着话锋一转道:“只是属下有一事,还请大人赐教……您把所有兵力都派到吴江去,咱们苏州城怎么办?就凭那五百兵卒,怎么抵御徐海的主力?”那是戚继光留给沈默的五百人,皆是雄伟惯战者,且熟知倭情,但人数太少,守不了多长的城墙。
“呵呵……”沈默自信的笑笑,背靠在椅子上道:“我就不信了,一座人口百万的大城,能被区区万把倭寇给攻陷了。”这时外面传来三尺的禀报声:“大人,戚夫人来了。”
“说了多少次,要叫王将军。”沈默纠正道:“快快有请。”
三尺便领着略带疲惫的戚夫人王将军进来,双方见礼,沈默问道:“那三千新兵操练如何?”
“还差得很远。”王氏道:“不过守城还是勉强可以胜任的。”所谓三千新兵。便是当日若菡从各大家族要来的健仆、家丁,完成上次的守城任务,沈默没有解散这支临时民兵,而是交由王氏加紧操练,如今半个月过去了,也算是小有所成,至少比原先要强得多。
※※※※
以那五百戚家军为骨干,三千新兵为主力,这就是王氏可以指挥的全部力量,所以沈默必须厚待,才能让兵士甘愿出死力战。好在沈默从来不是吝啬之人,便听他沉声道:“命给五百戚家军,每日各四钱银;三千民兵,一日两钱,每十日一给;再命府中大户,轮流酒肉犒赏!”
王氏听了,十分欣慰道:“如此,士卒无不以性命相报。”
“但人数还不够。”沈默沉声道:“我已经命人招募协助守城的勇士;负责搬运的民夫,同样给予金银。”说着问归有光道:“现在应征的有多少了?”
“保家卫国,责无旁贷,仅报名的机工,便有四五万人,皆是精壮男子。”归有光道:“但估计大人用不到那么多。”
“我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沈默笑道:“你把他们分成三班,轮流上城协助。”
“是。”归有光应道。
“王将军。”沈默又对王氏道:“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王氏朗声道:“我看城墙上有凸凹可登的地方,请大人使石工凿平之。”沈默点头称‘善’,王氏又道:“城外的民宅,当拆卸者。也应拆之。”
沈默知道她的意思,担心那些民居,成为倭寇依托的据点,便也应允下来,又听她道:“这些天,大人征民夫疏浚护城河,已经初见成效,但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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