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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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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要跟着出去,戚继光却对他道:“大人,待会刀剑无眼,为免误伤,请您留在大帐里吧。”

沈默一听,心说果然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元敬兄可比兔子厉害多了,便没出去,躲在大帐里往外看……

在一群全副武装的官兵的簇拥下。戚继光大踏步的迎上孤身而来的夫人。‘真是太欺负人了……’即使对戚夫人颇有微词,沈默也觉着这么多大男人,抄家伙欺负一个弱女子,确实有些过了。

戚夫人一身劲装,骑在一匹大红马上,视那些全副武装的将士如无物,直接盯在戚继光身上道:“叫我来干什么?”说着双手一拽,将结实的小牛皮马鞭,拽的变形、作响。

听着这可怕的声音,看到这把戚将军打得‘投河自尽’的母老虎,胆子小的心里都突地一跳。不过转念一想,咱们好几十号人还收拾不了这个母老虎?于是大家都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人群最后的将军大人,就等他一声令下,然后一拥而上,把这母老虎打一顿,给大人出气。

一时间,军营中所有的眼睛,都盯在戚继光的身上!只见他怒目圆睁,剑眉倒竖,额头的青筋甚至暴起,显然到了爆发的边缘。大家不由暗暗赞叹道:‘好一个男儿本色戚将军,今日定能扬眉吐气,重新做人!’

※※※※

终于,他动了!只见戚将军向后一撩大氅,将众人排向两侧,左手按着腰间的宝剑,昂首阔步,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夫人面前。

在众人的屏息注视下,他在戚夫人的面前站定,右手十分夸张地往空中一挥。

包括沈默在内,很多人看他这姿势,皆以为以为他要先把这个母老虎痛斥一番,然后就要让大家一起动手。有道是兵是将之胆,将是兵之魂,见戚将军终于要像个男人一样爆发了,所有的兄弟都不由得跟着挺了挺胸脯,摁了摁宝剑,要让将军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哪知道戚将军的手挥到一半,正好指向他那些衣甲鲜明、努力摆造型的手下,然后气宇轩昂地说了一句:“过年了,也没什么娱乐活动,特请夫人前来阅兵!”

天空中有乌鸦飞过,大家呆了足足有几十息的时间,很多人一下没憋住,扑哧一下都乐了。没想到将军大人架势摆得如此之足,一见夫人却又现了原形。

戚继光冲着他们一瞪眼。然后看着自己老婆,又大声重复道:“请夫人阅兵!”众人知道将军大人是骑虎难下了,为了帮他下台,只好一个个挺胸腆肚,站成一排。

戚夫人也不客气,把这些挂着甲、戴着盔、攥着刀、摁着剑的男人们一个个打量了一番之后,鼻子里只哼了一声,丢下一句:“徒有其形。”便径直往大帐走去。

沈默上次诳了她,一见戚夫人走过来,不由慌了神,心说:‘我可不能让她看见,要是以为今天是我撺掇的,那还不恨我一辈子?’便赶紧往后帐跑去,前脚刚刚躲进屏风后,戚夫人后脚便进来了。

沈默想起武侠小说里,武功高的人都六识敏锐,赶紧捂住口鼻,以免呼吸声被戚夫人察觉了。

好在他憋死之前,戚继光跟着进来了,两人一说起话来,沈默才敢小声的喘气……

※※※※

“你那两个宝贝呢?”戚夫人冷冷问道。

戚继光本来是想服软,叫个‘小玉儿’,再抱着她撒个娇啥的,他知道她最吃自己这一套。但他更知道沈默在里面,哪能把夫妻俩的私房话说出来,只好硬着头皮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是男人,纳妾自由。”不只是沈默在,他也确实有够窝火……不就是纳了个妾吗?怎么就把我逼得颜面扫地跳了河?

“这事儿搁别人家是自由。”戚夫人瞥他一眼道:“但咱们家就不行。”

“凭什么?”戚继光的火蹭蹭往上窜道:“我要捍卫我的自由,你休想阻止我!”

“凭什么?”戚夫人拍案而起道:“就凭你当初许下的诺言!”

“诺言?我许过什么诺言?”戚继光一下子糊涂了。

“你竟然忘了?”戚夫人捂着起伏的胸口道:“是你健忘,还是我记性太好?”

“我说过的话多了。”戚继光讪讪道:“不可能对每一句都负责吧?”

“好、好、好……戚元敬。”戚夫人的怒火也蹭蹭起来,一挽袖子道:“我今天就打到你想起来为止!”便撸袖子,要上前揍他。

没经历过家庭暴力的,是体会不到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的。但沈默在场,戚继光只能输人不输阵,摆着双手道:“我刚病好了,浑身无力,你现在打我……哦不,跟我打,是不公平的!”

戚夫人的拳头抬起来,又放下,冷哼一声道:“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回家领打!”便再不看他一眼,决然的离开了。

“去就去,谁怕谁!”戚继光也硬邦邦丢下一句。

看戚夫人走远了,沈默才从屏风后出来,对戚继光道:“争吵和对立,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得以情动人,以理服人啊!”

戚继光郁闷坏了,心说要不是你在场,我至于硬充好汉吗?当然面上还得一装到底,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

被一个女流之辈镇住了场子,让戚继光营中的将士忿忿不平,难以接受,都觉着这事儿不能算完。那些属下又锲而不舍地给戚继光出馊主意,什么绑票、恐吓、下蛊、扮鬼全出来了。

都被戚继光否决道:“我正大光明,不会用那些鬼蜮伎俩的。”其实他心里清楚,那些招数对强大的老婆大人根本没用……当然不足为外人道哉。

但手下道:‘从来没有战场上打不赢,谈判桌上能赢了呢。将军您非得把那婆娘的气势压下去,才能予取予求,不然就得被她压一辈子!’

戚继光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但一转念,却又苦笑道:“那天你们也不是没看见,咱们那么多人,也没她一人的气势强。”

众人大哂,都道:“若不是您临阵脱逃,我们怎么会被个女子吓住呢?”有人还拍着胸脯道:“不然您再把她叫来,我们给她点厉害瞧瞧!”

“同样的伎俩不能用第二次。”戚继光摇头道:“她不会再上当过来了。”

“那我们集合队伍,开进城去,把将军的府邸包围,让那女人出来投降!”手下乱出馊主意道。

“荒谬。”戚继光骂道:“这事儿能搞得满城皆知吗?那我就真出名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本来想赛过诸葛亮的臭皮匠们,全都变成了哑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道:“将军说得不错,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儿还是在家里解决好。”这话戚继光很赞同,追问道:“具体该怎么干?”

“将军于两军阵前威风凛凛,震破敌胆,何以会被一个妇人吓倒?今日我等为将军摇旗助威,你手持三尺青锋,杀进内宅去吓她一吓,吐一吐心中这口恶气!”

戚继光听了很受用,旁人却道:“那么多人吓唬她都不怕,还会怕将军一个人?”

“那得看时机的把握了。”号称‘智多星’的手下,摇头晃脑道:“将军可以趁你夫人午睡的时候,拿着刀突然冲进去,然后趁她刚睡醒,神智还比较模糊的时候,拿刀架着她的脖子,这样她肯定很害怕。她只要害怕了,以后就不敢怎么着你了。”

戚将军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真的就信了!决定就这么办!

他没有等到第三天,而是第二天便杀气腾腾的回了城……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能战而胜之!

策马直冲苏州城,他于当日中午抵达了家门口,‘嘡啷啷’一声拔出马刀……是的,不是宝剑,而是马刀,因为手下说,剑是君子,谦谦有礼,不适合吓唬人,不如威猛的大刀更有震慑力。

拎着大刀冲进去院子,吓得家里的丫鬟尖叫着四处逃窜,都以为将军大人被逼疯了,要杀人泄愤了。

戚继光感到很没面子,但已经骑虎难下,只能闷着头向后院走去,也许是心理作用,他感觉每靠近那母老虎一步,心便一紧,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到了垂花门口时,他的心紧成一团,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哈!”大喝一声,给自己鼓劲儿,戚继光举起马刀,迈步进了垂花门。

一进去,便见夫人站在屋前台阶上,冷笑的望着他道:“你来决斗了?”

第四五七章 东风起

日头偏西,人影拉得老长。

戚夫人立在阴影里,戚继光站在阳光下,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仿佛孤单的侠客,标枪一样挺立着,手中紧紧握着一柄刀;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苍白与漆黑,显示出他此刻的心境,他在往前走。他走得很慢,因为他的心很乱,看着夫人的娇颜,他想起了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他记得夫人刚嫁到戚家时,当时老爹刚刚去世,家里也很穷,穷到连进京承袭官位的路费都凑不出。有一天,舅舅给了他一条鱼,他兴高采烈的交给夫人,说要改善一下,可到了吃饭的时候,他却傻眼了……

因为王氏把饭菜端上来时,他看到的鱼。只有鱼头和鱼尾巴,鱼肚子已经没了。戚继光一看就明白了,这说明老婆已经把鱼身子给吃了,只给他留下了能够‘善始’和‘善终’的两头。

换成一般人,肯定要发作的,但戚继光不敢计较,所以很有肚量地、善始善终地把两头给吃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当王氏把完完整整的鱼肚子又端到了他面前,戚继光这才恍然大悟,感动得半天说不出话。这只是其中一件小事,却足以说明王氏虽然不擅表达,但对他却是爱护备至的。

戚继光又想到,自己来浙江当官之前,一直无权无职,仅有微薄的薪俸,又长期在外,王氏操持全家,抚养他年幼的弟弟和妹妹,所谓长嫂为母,王氏为戚家绝对是操碎了心。甚至为了给他的弟弟戚继美张罗婚事,卖光了自己陪嫁的所有首饰。

对此,戚继光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虽然同样拙于表达,但心中却对王氏始终怀着由衷的感激和敬意。

他也终于想起自己的誓言,我戚继光今生今世,都只爱你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他那股子无明业火。已经不知不觉成了微弱的小火苗。

“还磨蹭什么?”戚夫人王氏恶狠狠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动手吧?”

“什么动手?”戚继光一脸茫然道。

“决斗!”戚夫人摆开架势道:“你不是恨不得诛我而后快吗?”

“夫人想到哪里去了。”戚继光赔笑道:“我是回来认错的。”

“有拿着刀认错的吗?”戚夫人冷笑道。

“刀?”戚继光看看手中的砍刀,咽一下口水道:“为什么拿着刀呢?”眼神在院子里飘忽,便看到了在墙角处吃虫的几只小鸡仔,便一拍脑门道:“哦,是这样得。因为我的错误,让夫人年都没过好,身子也亏着了……我想给你杀只鸡补补身子。”说着便大步过去,眼疾手快的抓起一只小鸡道:“就是这个意思。”

王氏盯着他看了半晌,看的戚继光头顶发毛,才淡淡道:“以后杀鸡动静小点儿!”便转身进了屋。

※※※※

虽然给夫人炖了汤,戚夫人却不让他进屋,戚继光在外面软语相求了半晌,也没叫开门。眼看着第二天还有训练,没法子,只好继续回大营去住单身宿舍……

看着自己的大将没精打采,沈默也是急在心里,心说,这多影响战斗力啊,便让若菡去劝劝戚夫人。若菡倒是去了。结果一点用也没有,还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戚夫人想要跟戚继光离婚。

碰上如此烈性的女子,沈默也没辙了,只好跟戚继光说,先安心训练吧,别回去见她了,万一她真要跟你离婚,这事儿可就闹大了。等孩子生下来,我再帮你想想办法吧。

戚继光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将满心的郁闷,化成摧残士兵的动力,将他们练得死去活来,众军士私下都道:‘这是将军被夫人欺负了,拿我们出气呢。’没人敢挑衅火山般的戚将军,都老老实实的训练,唯恐成了他出气筒。

这边戚将军的家庭风波还没过去,那边又有人来烦沈默——苏松巡按吕窦印,拿着朝廷的一纸公文,找他提要求来了。躲了几天实在没办法,沈默只好见了见他……

其实两人毕竟曾经有过一段关系,见面难免尴尬,所以向来是躲着走的,快一年了,也没见过几面。但这次,吕窦印不得不来找他了,因为事关自己的前途……

巡按御史一年一任,不得连任,还有几个月。吕窦印的任期就要结束了。按照规定,他应该在任期结束后,马上回京述职,将自己一年来的所作所为……比如办了几件案子、督了多少粮款、监了多长的河道。以及最重要的,所巡视地区,对朝廷谕令的贯彻程度,事无巨细的报上去,由都察院审查评级,决定赏罚。

所以人们都说,每年这时候,巡按御史就变成了小蜜蜂,一刻不停的飞呀飞,四处忙活着,想要多出点政绩。对于官迷似的吕巡按,更是如此。他这次来找沈默,便是要把一件大事落实了!

去岁兵部行文下来,号召各地官府招集武勇抗倭,大力发展团练武社。别的地方都搞得如火如荼,只有苏州府,因为全力搞经济、修河工,加之有戚继光的三千兵马,比什么团练都强,所以沈默一直不甚上心。至今也没有个统一的安排。

托沈默的福,吕窦印可以夸口的政绩足够了,但他丝毫不敢乐观,因为他曾经与严党过不去,谁知道人家会不会趁机把自己黑掉?所以他得把这最后一个漏洞堵上,不给他们口实。

他对沈默道:“沈大人,我知道你忙,顾不上;这样吧,这件事我亲自来做,你点个头就行。”

沈默心说,这过家家似的也不算个事儿。便点头道:“那你就去看着弄吧。”说着竖起一根指头道:“但是,苏州城不行。”

“那成,我去吴江弄。”吕窦印让步道,反正只要能把团练招募起来,与苏州府的人口达到一定比例,就能交差了。

“好吧……”沈默说出了令他无比后悔的两个字……他忘了世上有一种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出了正月,市舶司的买卖愈发红火起来,大批的货物运出苏州,从上海出海,售往朝鲜、日本、琉球、南洋等地,为大明朝换来了滚滚的银钱。照着目前的订单数目看,今年四百万两的任务,应该不成问题。

但沈默没法高兴起来,因为他一直以来,可以安心搞经济的屏障,苏松总兵俞大猷出事了……朱十三接到了北镇抚司的命令,要逮捕俞大猷进京,请沈默帮着配合他。

沈默长叹口气,闭上眼道:“怕什么来什么啊……”

事情得从去年说起,去岁那伙攻打浙江的倭寇,虽然最后被击退,却也没有回日本,而是盘据浙江舟山柯梅一带。而总督胡宗宪因为忙于与巡抚阮鄂争权夺利,无暇进剿。致使倭寇在年末,又操舟南下,劫掠福建沿海,时间恰好是阮鄂上任后一个月。

别人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阮鄂倒好,一上任便被架在火上烤,被烧得外焦里嫩,苦不堪言……死了两个知府,还有参将若干,才把那帮瘟神赶走。

阮鄂这才稍稍松口气,心中的怒火却蹭蹭窜起来……你胡宗宪也欺人太甚了吧?我承认斗不过你,所以才从繁华的杭州城。来到穷山恶水多刁民的福建,你却巴巴的就把倭寇撵过来,连条活路都不给我留?

这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阮鄂决定无论如何,都得出了这口恶气,不然早晚都得被胡宗宪欺负死!于是他组织福建的官员,一起杀了兔子写血书,泣血上奏,控诉胡宗宪‘纵敌逃窜,以邻为壑。所作所为根本不是为了抗倭,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不知居心何在!’他本是饱学之士,现在含恨出击,写出来的文章,自然是字字诛心,震撼朝野。

一时间,北京城充斥着严查此事的声音,御史言官们弹劾胡宗宪的奏本,堆满了司礼监的值房。

但胡宗宪毕竟是献了祥瑞的新贵,嘉靖帝不可能动他,仅仅下旨让浙江巡按尚维持,察明此事回报,连个钦差都没派,也没申饬胡宗宪什么。

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尚维持,却搞不清形势,一本接一本的参奏胡宗宪,说他与倭寇暗通款曲、畏敌怯战,不惜行贿徐海,以换取其退出浙江;还说他贪污挪用军资、生活腐化堕落,有十八房娇媚妻妾,吃穿用度堪比王侯,等等等等……

虽然一本本参奏如泥牛入海,都没有得到嘉靖帝的回应,却把当事人吓得睡不着觉。因为看过尚维持的弹劾文书,胡宗宪骇然发现,此人可不是无凭无据的中伤,上面提到的很多事情,都是确有其事的!

但胡宗宪自问,这些事做的都十分隐秘,甚至只有高层将领知道,怎么就会泄露了呢?莫不是有人当了内奸了吧?

于是他开始用几个关键词去按图索骥——福建人,跟尚维持有交情,高层将领,能接触机密的,于是一位老兄不幸全部中招——俞大猷、苏松总兵、浙直水军统领,福建晋江人。

当胡宗宪对幕僚说出自己的猜测,那些早就受了嘱托,要给俞大猷上点眼药的狗头军师们,便甩开恶毒的长舌,从俞大猷三岁偷看他姐洗澡,五岁掀阿姨裙子开始,一直控诉到他五十岁了,还纳了第四房小妾,将个耿直不阿的俞将军,活生生骂成了人神共憎的严世蕃。

俞将军的为人其实无可挑剔,个人生活也检点的很,只是因为搞水军,触动了一帮官僚的利益,便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被人落井下石,砸了个满脸开花!

胡部堂雷厉风行,立即上书,把责任推到了俞大猷的身上。

嘉靖帝早等着有人能替胡宗宪顶缸呢,自然毫不客气,当即下令,削去俞大猷的官职,命人将他抓到北京受审。

沈默默默旁观了这一切,这才是他一直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他记得十分清楚,当初胡宗宪是多么器重俞大猷,对他言听计从,将他倚为干城,说俞大猷是大明的周亚夫、李光弼……当时之言还音犹在耳,他就把这个曾无比信任的人,亲手送进了监狱。

从二品大员到阶下之囚,看似千万里的距离,原来只需要短短几天时间,某些人的几句话……

※※※※

他拒绝了朱十三的请求,一字一句道:“诱捕是对俞将军的侮辱,你只要把北镇抚司的命令给他看,他便会二话不说跟你走的。”

朱十三是相信沈默的,便真的只带着两个人去了,三天后,便带回了一身布衣的俞大猷,准备从苏州坐船去北京。

沈默自然要去送,在锦衣卫的官船上,见到了他的俞老哥。俞大猷的精神依然旺健,情绪也没受到多大影响,说话声音还是那么洪亮,笑起来也还是那么爽朗。

他不仅不把被捕当回事儿,还劝沈默放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

本来心情阴霾的沈默,也被他感染得开朗起来,笑道:“老哥哥的心真大呀,我当年被逮去北京的时候,整日茶饭不思,还没走到一半,人就饿得脱了形。”

“呵呵,愚兄我这辈子功业没立多少。”俞大猷笑道:“可被人整的次数多了,浮浮沉沉、坎坎坷坷的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老哥哥,你放心。”沈默紧紧攥着他的手道:“我会尽全力,把你营救出来的!”如今的沈默,已经有资格说这种话了。

俞大猷心中感动,都说患难见真情,这话一点不假。平时他对沈默其实并不太热乎,因为他觉着这人太油滑了,好像跟谁的关系都很好。他觉着这样的人,太难把握真性情了,跟自己不是一条道上的,所以除了公务,私下里有些疏远。

但现在自己遭了难,被锦衣卫抓起来,要送到北京城去受审,这时候别人唯恐避之不及呢,沈默却跑到船上来送自己,还明确表示要蹚这趟浑水,这让看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俞大猷,怎能不感动?

他深吸口气,觉着有些话得提醒沈默道:“愚兄不是自夸,大明朝的将领里,数我跟徐海碰的次数最多,虽然胜少败多,他却一直最怵我,所以一般不愿跟我碰面。”

沈默微微皱眉道:“老哥的意思是?”

“我担心我这一去,会把徐海给招来了。”俞大猷道:“苏州这几年没遭兵灾,现在又开了埠,愈发富得流油,恐怕造成了人家眼里的肥肉,逮到机会就一定会来啃一口的。”

“这也正是我忧虑的地方。”沈默轻声道:“如果老哥在,自然不怕,可现在你这一去,一年半载是不会回来了,苏州怎么办?谁能代替你?”

“八成是浙江副总兵刘显,他会来接替我。”俞大猷道:“这个人还是很厉害的,只是用兵有些保守,难免会被狡猾如狼的徐海钻了空子。”说着有些可惜道:“戚继光其实比我还要厉害,可惜太年轻,又不是总督大人的嫡系,要不有他接替,我就放心了。”

见沈默面色凝重起来,俞大猷笑道:“也别太过担心,许是我杞人忧天了,说不定什么事儿都没有呢。”

“是啊。”沈默勉强笑笑道:“但愿平安无事吧。”

俞大猷跟着朱十三走了,沈默督促戚继光,要好生练兵,要钱给钱,武器盔甲也采购最好的,要人给人,能扩军到五千最好。

戚继光却很坚决道:“我只用精兵,宁肯少而精,不能多而滥!”沈默只好随他去了。

※※※※

就在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中,又过了半个多月,谁知倭寇没来,苏州府却自己出大事了!

“报,吴江县的团练造反,打下了县城,烧毁了官府,城中官员生死未卜!”

听到这一声报,沈默手中的毛笔‘啪’地掉在地上,倏然起身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停,事欲来谁也挡不住……

第四五八章 风波乱

要说这事儿,还是吕窦印引起来的……

话说当日他得了沈默的许可,便到吴江县,问唐县令借了一处宅院,便学那曹孟德张榜挂牌,招贤纳士起来。

令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仅仅几天时间,就有五百多人报名,后来又有好几个‘雄杰’之人,一下就带了上百人过来,让吕窦印乐得合不拢嘴,直以为自己真如曹孟德一般,个人魅力无敌呢。

殊不知,那些人的团伙其实早就存在,都是些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与一些流氓、地痞相互勾结,依仗权势,横行不法,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群聚剽劫,图财害命。皆是些实打实的社会败类。

因为沈默在苏州府推广‘考核法’,现在各县都在考核之列,其中很重要一项考核指令,便是明令各县严厉打击黑恶势力,清除其滋生的土壤。由于知府大人很够意思,让各县在市舶司都入了干股,一年什么都不干,各县也能收入十多万两银子,所以从县令到衙役,都愿意为他效劳;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将考核与红利挂了钩,所以上上下下,无人敢不效死力!

官府一认真,‘恶少雄杰’们就难过了,眼看着不时有同伴被抓进去,日子越来越难混,几个头面人物是一筹莫展……直到可爱的吕巡按出现,说要开展团练,习武抗倭。

恶少们顿时眼前一亮,他们虽然对‘习武抗倭’毫无兴趣,却被‘开展团练’所吸引了,哥几个一合计,都觉着这是洗白的好机会——若能给他们的非法社团,披上件合法的外衣,岂不是以后都不用怕官府?

于是乎,相邻几个县,包括苏州城的各大犯罪团伙闻风而动。全都集中到了吴江县城,报名参加苏州团练。吕窦印光顾着完成指标了,哪还管报名的是不是好人……反正俺还有俩月就走人了,只要这段时间不出问题就成。

这下吴江人不干了,人家原本好好的县城,现在给弄得乌烟瘴气,犯罪率直线上升,老百姓都不敢大白天上街,你说恐怖不恐怖?

唐县令更不能干了,心说:‘好么,我抓了这么长时间的治安,让你这一搅和,直接把吴江变成恶人谷了。’这哪能行?便去找吕窦印,要他解散团练,或者换个地方去练,反正别在吴江呆着了。

吕窦印眼看着革命就要成功,哪能轻言放弃,便打起了官腔,使出了水磨工夫,想要把他敷衍过去,让唐县令好话说尽。也没有一点用处。

※※※※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唐县令?他一着急,便放出了‘要请知府大人派兵过来,强行遣散团练’的狠话,回去后还命令官差抓人,将那些在街上闹事的、欺负老百姓的恶棍,统统投到监狱里去!

他这雷厉风行的一手,让那些‘恶少雄豪’以为,官府这次要来真的了。哥几个又一合计,既然咱们已经有一两千人了,那还怕他个球,不如就此反了,杀将出去,学那徐海、叶麻之流,大秤分金、大块吃肉,岂不痛快?

于是当即饮血为盟,用白巾抹额,当夜便各持长刀、巨斧,夜攻县衙,劈门而入,打开牢门,放出囚犯,又去寻那可恶的唐县令……好在县衙很大,唐县令反应也快,已经携其妻子越墙逃出,这才没遭了毒手。

这时候‘恶少’已经从黑社会,正式进化为造反者了,他们被亢奋的情绪支配着,纵火焚烧了县衙。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一众叛贼气势益盛,在县里继续横行,杀人放火,抓人入伙……

到了黎明时,他们在一处茅厕里,找到了仅穿着睡衣的吕窦印——可怜的吕巡按,吓得瑟缩成一团,连声哀叫道:“好汉饶命……”

匪首之一的周二,朝抓着吕窦印的两个手下瞪眼道:“你们怎敢如此对待吕爷?还不快快赔罪?”

两个手下赶紧放开吕窦印,磕头作揖扇自己耳光,向他赔礼道歉。那周二又拿锦衣来,给吕窦印披上,还把他扶到最高的一把交椅上坐下。

吕窦印本以为自己要殉国了,谁知竟被奉为座上嘉宾,不由如坠梦里……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些恶人,竟然、竟然要让他当大王!!

“什么?”吕窦印表情僵硬的笑道:“让我当……大王?诸位好汉真会开玩笑。”

“严肃点!”一众恶汉恐吓他道:“我们像是在开玩笑吗?”

“不像……”吕窦印吓得连连摇头道:“在下的意思是,我何德何能,竟然得诸位好汉爷青睐,实在是……受惊,哦,受宠若惊了。”

“吕爷不必惊慌。”周二道:“咱们兄弟是要干一番大事的,只是来自不同的地方。大大小小十几个帮派,那是谁也不服谁……后来我们便合计着,请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给我们当总首领。”说着大手一拍吕窦印,差点没把他的小身板拍散了架,道:“这个人选,非吕爷莫属,对不对、弟兄们?”

“对!”一众匪首叫嚣道。

“来,我们给吕爷磕头!”周二便带着几十个大小头目,朝着吕窦印磕了好几个响头。算是拜了老大。

昨天还是朝廷命官呢,怎么过了一夜,就成反贼头目了?这种变化,实在让谁都接受不了,吕窦印自然是一个劲儿的拒绝。

但恶棍加反贼的脾气,向来是很暴躁的,便有人撸着袖子、拎着尖刀道:“怎么,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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