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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顺宗-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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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圣文神武,春风马上就要渡过玉门关了。”
吕元膺的意思是李光颜的大军即将进军玉门关,解史敬奉之围。但是对于史敬奉能不能坚持到李光颜到,吕元膺自己都不确定。李诵也知道吕元膺是想宽他的心胸,就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转换了话题道:
“朕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吕元膺道:
“臣以为,陛下应当把太子殿下召回来。”
李诵问道:
“为什么?太子率军在外,岂可轻易离开。你是以为朕的身体支持不住了吗?”
吕元膺道:
“陛下龙体安康,是天下之福,但是有人不这么想。前不久陛下中风,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现在储君又领兵在外,兴风作浪的人自然也避免不了。两件事如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只怕会惹起大乱。臣的部属报告说,有些亲王的宅子最近热闹非凡,而有些宅子却是冷落的有些不合常理。还有,最近一个月内,东宫有三拨人去了前线。”
李诵“哼”了一声,道:
“几个跳梁小丑,能奈朕何?朕想知道的是,你的人在哪里呢?”
这话问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也亏吕元膺反应快,马上道:
“臣没有人,臣的部属都是陛下的忠臣,随时听从陛下的调遣。”
李诵道:
“知道就好了,你先退下吧——记着给太子提个醒,他如果敢为了私人置国家大事于不顾,偷偷跑回长安来,朕立刻废了他!”
吕元膺告退后,李诵又拍拍手掌,唤过了李忠言。
残阳如血,喇叭声咽。
血红的“唐”字大旗依然在关头飘扬越来越多的吐蕃士兵站到了玉门关上,可是尚塔藏也知道那第一个登上去的,再也没有机会领取到他的奖赏了,领取奖赏的只能是这个士兵的将军,前提是这个将军还能活着,或者有自己的家族和后人。
“擂鼓!”
最后一支精兵呐喊着向玉门关墙上的云梯冲去,尚塔藏相信只要这支兵马登上关去,延时数月的玉门关之战就将结束了。望着退下来在自己阵中歇息的部下,尚塔藏脸上露出了微笑:
“儿郎们,这块土地马上就要变成你们的骏马,任由你们驾驭驰骋了。”
这个时候,死掉多少人已经不重要了。
两双大手握在了一起。满身是血的史敬奉和浑身是伤的李继言,对视了一眼,李继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
“怎么,你也受伤了?”
史敬奉喘了口粗气道:
“我不像你,我身上的血是敌人的多。”
两双年轻的手也握在了一起。张义谭对张议潮说道:
“二郎,待会儿厮杀的时候,跟在我身后。”
张议潮擦了擦脸上的血,笑着道:
“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吗?”
“杀,杀,杀上去!”
尚塔藏已经近乎疯狂了。一个个栅栏被推倒了,吐蕃军的黑色旗帜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了关上,而唐军的红色旗帜虽然越来越少,在最高处的那个却依然不倒。
砍翻了自己面前的吐蕃兵后,张议潮眼皮一抬,马上就大喊了起来:
“吐蕃大营起火了,咱们大唐的援军来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二十五章 … 玉门雪(十七)
“为什么?”
“为什么?”
尚塔赞如同挨了一闷棍一样。远远地葫芦河那边漫起了漫天的烟尘。身后是冲天的烟火,难道真的是唐朝的大军打来了吗?
“大将军,不好了,唐军杀过来了!”
一个披头散发的吐蕃将军背上插着两三支箭伏在马上跑过来道。尚塔赞怒道:
“你看清楚了,真是唐军吗?”
吐蕃将军道:
“确实是的,我看清楚了,是唐军的旗号,都是正规的唐军,旗号、袍服都很正规,不像玉门关上,都是破破烂烂的。”
尚塔赞几乎要暴走,又问道:
“李光颜怎么肯能来得这么快?”
那将军吐了口血道:
“来得不是李光颜,来的唐军打着的是田字的旗号。是朔方军。”
尚塔赞久在西域作战,对唐军的情况甚是陌生。不禁问道:
“朔方军,他们的节度使不是范希朝吗?这应当是偏师了。”
那将军道:
“唐军来得甚是凶猛,打的是唐军的帅旗,为首的那个有万夫不当之勇,只怕不是偏师啊。”
一个甘州方面派来联络的将领道:
“大将军,朔方节度使从前年开始已经换成田弘正了。来的只怕就是田弘正。”
尚塔赞咬牙道:
“就算是田弘正,那来的也只是一路兵马,能有多少人?”
那将军嗫嚅道:
“突然杀过来,从四面八方杀过来,儿郎们还没有防备就被杀散了,属下没有弄明白有多少人。”
尚塔赞怒道:
“给你三千人,去挡住他们,弄清楚他们有多少人!”
那将领羞愧地抬起头来,直起身子,道:
“末将领命!”
说罢拨转马头飞身而去。三千经过整日鏖战但是编制还算完整的吐蕃士兵紧随其后。那边吐蕃军营里已经满是大火了,田布白马银枪,纵横驰骋,手下没有三合之将。见部下忙着放火追杀溃兵,田布下令道:
“吹号。收拢士兵。”
不多时将士们就集合起来,田布道:
“休要忙着追杀,随我去关下厮杀。”
当下命令将士们换马。田布率领的乃是朔方、夏绥两镇的精锐骑兵,胯下又都是山丹军马场出产的上好军马,人马结合得极好,刚刚又趁着敌军大营空虚,多方杀入,打了吐蕃军一个措手不及,本身损失不大。田布对士兵的情况很是满意,趁着换马的间歇,田布简短动员道:
“杀伤这些散兵游勇没有大用,若不趁敌军不知我军虚实给他们点厉害尝尝,把他们打蒙,那么他们反过来就会以多欺少,那时就是我军不利了。各位可敢随我去找尚塔赞,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他带来的都是两镇老兵,见血就兴奋的主,见主将胆子这么大,战意更是翻上来十倍不止,都叫嚷道:
“如何不敢?”
当下田布一马当先杀了出去。迎头正赶上了刚刚被他从营盘里赶出去的手下败将,接着田布银枪一举,身后的士兵立刻吹起号来,一千铁骑迅速布成了锥形,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吐蕃将高高擎起狼牙棒,恶狠狠朝田布砸去,却在二马错蹬之际,被田布一枪刺穿,挑落马下。
“破敌!”
田布大喝一声,已经杀入了吐蕃军中,吐蕃军主将被杀,早已慌乱,哪里经得住这么一帮豺狼虎豹?见田布杀来,都纷纷往两边躲,田布却杀得性起,直管往人多处杀,把这三千人杀得散散的。田布早已看见尚塔藏的帅旗在玉门关下,而玉门关上唐军的战旗还在,暗自叫了一声“万幸”后,便银枪一指,直往吐蕃中军杀去。慌得尚塔藏急忙下令还未上关的兵马迅速调头阻挡唐军。
关上,在张议潮发现吐蕃大营起火之后,唐军士气都是为之一振,吐蕃军却是心存犹疑,转瞬之间,战斗的主动权已经易手,被唐军奋力赶了下去,接着史敬奉和李继言分头行动,逐段收复被吐蕃人占据的关墙。等到尚塔藏反应过来,关墙已经被唐军逐段收复了一大半。
此时尚塔藏已经发现杀来的唐军似乎兵马不多,副将请示道:
“大将军,不如分兵围歼这股唐军,同时乘势攻关?”
尚塔藏却面色凝重的道:
“不可这股援军只有千人,如何敢杀入我数万大军之中?这必定是强援在侧,下令登关的将士退下关来,结阵准备迎战。另外派人去金关传令,让他们小心守关,休要让唐军抄了我军后路。”
副将道:
“那面前这股唐军怎么办?”
尚塔藏道:
“此乃百战精锐,非我军这帮疲惫之师可以抵挡,传令下去,调左翼五部兵马围攻,务必全歼他们。另外,弓箭手准备!”
田布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敌军厚实了许多,急忙传令道:
“不可恋战,随我杀!”
说罢用枪扫出一块空地来,直往吐蕃军人少的地方杀。他带的骑兵都是轻骑兵,机动灵活,又是老兵,阵型保持地极好,吐蕃兵却是连年征战的疲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尚塔藏本来准备围歼这股唐军,却反而被田布率军将阵势冲乱了。
葫芦河谷内的某处,沙吒利站在一个山头上望着战场。身边的头领问他道:
“吐蕃军人多势众,我们要不要避其锋芒,我们部族的人太少了。”
沙吒利道:
“汉人常说,姑欲取之,必先与之。我们想回迁河西,光凭我们现在的战功,还不足以打动唐国皇帝。李光颜命我们救玉门关,如果姓田的那支兵马有了什么不妥,他必定会追究我们,我们是第一路先锋啊。而且如果我们沙陀战力太强又人数众多,就算是回到阴山,唐人也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你以为他们把赤心那个小毛孩养在长安是干什么的?吐蕃是我们的仇人,为了我们的部族,就让我们拿起刀枪,去用仇人的血为子孙赢得草场吧!”
又指着一处道:
“瞧见了没有,那里是吐蕃人防守薄弱的地方,只要我们从那里杀进去,他们的阵型必然会乱上加乱。那里未尝不是我们的生门。”
“破敌!”
田布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杀掉的第几个吐蕃将领了,自己的亲兵也不再收割首级,而是紧随在田布左右,往前冲杀,他们都知道,骑兵如果停下来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可是无论他们如何冲杀,都只觉得空间越来越小。
“大将军,困住他们了!”
副将指着田布兴奋地喊道,尚塔藏却有些担心,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升起。果然,大声的喧哗在侧后方响起来了,在葫芦河谷一个出口处,尚塔藏看到了一面红色的战旗,还有一面绣有狼黑色乌鸦的战旗。
甘州将领怒道:
“那是沙陀奴!”
沙陀劲勇,惯于以少击多,吐蕃军哪里抵挡得住,尚塔藏只得下令刚从关上撤下来的军队赶去增援。
“千万不能让他们合到一处!”
沙陀兵人数并不多,可是目标却很明确,和田布一样,直取吐蕃中军,尚塔藏调兵遣将,总算暂时压制住了沙陀的攻势,稳住了阵型。尚塔藏刚松了一口气,一骑快马驰来道:
“大将军,葫芦河那边发现大股唐军!”
正说着,一股唐军从另一侧杀进了吐蕃军阵中,甘州将指着刚杀来的这股唐军道:
“大将军,那是李光颜的旗号!”
这支兵马领军的正是宋朝,宋朝策动前下令道:
“命令后军只留五百人惑敌即可,其他人马从下游过葫芦河,发动攻击!”
连续有三支,四支唐军发动了攻击,对吐蕃人心理上的打击是致命的,关上的唐军已经收复了关墙,望着战场的形势,史敬奉道:
“只要再有一支人马,不消多,只要一千人,杀入战场,尚塔藏必定完蛋,可惜,关上连一千人都凑不出了!”
正说着,远远的,伊吾路边的大漠里起了风尘,那是谁呢?
“史将军,我沙无痕来了!”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二十六章 … 庙号(一)
兴治五年四月,为解玉门关之围,唐将宋朝、田布、沙咤利率领六千余精锐突袭正在围攻玉门关的尚塔赞,唐军以少击多,多路突进,与欲增援甘州的尚塔赞部展开激战,战至下午,吐蕃军人数众多,渐渐占据上风,突然风云突变,沙尘漫天而来,漠北大盗沙无痕率领千余骑兵冒着风沙突至,宋朝田布又于葫芦河对岸布置五百疑兵,尚塔赞不辨真假,以为唐军大至,率众落荒而逃,退往金关,玉门关之围遂解。
五月初,在付出重大代价后,李光颜大军终于在张掖全歼甘州吐蕃,率领主力赶至玉门关,收复瓜州。尚塔赞率部退回伊州,至此,河西会战结束,唐军收复河西。李光颜宣布了皇帝的诏书,晋升史敬奉为冠军游击大将军,玉门军兼豆卢军兵马使,史敬奉请以李继言为玉门军兵马使,自领豆卢军兵马使。沙无痕、张氏父子以及李、索等沙州有功士绅皆获得封赏。宋朝、田布、沙咤利皆策勋数转,留待兵部议功。李诵下诏选拔沙州、瓜州良家子百名赴长安入学,张义谭兄弟皆在其列,入武学。
沙陀在玉门关之战中伤亡巨大,李光颜本是突厥出身,心悯之,上书为沙陀请归甘州故里。李诵道:
“朕听闻沙陀居于甘州不过是广德后的事情,若是要迁回故里,莫不是要迁回金山大漠中吗?”
虽然如此,还是分沙陀为两部,一部居于乌徳犍山,以沙咤利为都督,一部仍居于阴山,以朱邪赤心为都督。
六月,围城半年余之后,郝玼乘着雨季来临,在湟水上游筑坝蓄水,准备水灌鄯州。 不料却被出石堡城的吐蕃援军所乘,偷袭得手,唐军本以为大势已定,疏于防范,损失惨重,故左武卫大将军李文通中箭战死,大将野诗良辅重伤,郝玼不得已率部后撤,遗失军资无算,廓州也被吐蕃人夺回。所幸起初郝玼、李文通两部俱稳打稳扎,筑下了连绵堡垒,唐军才得以喘息。鄯州本是陇右节度使驻地,郝玼本待攻克鄯州后再开府建牙,此番大败,郝玼自觉颜面全无,上书请罪。
朝中清贵闻郝玼欲以水灌城反遭失败,以为有伤天和,纷纷上书弹劾郝玼,建议以李愬代之,顺带连行台大元帅太子李纯也颇受非议。李诵以为不宜以一战之故擅杀大将,坚持己见,只是免了郝玼副元帅,让他戴罪立功。郝玼于湟水下游筑行鄯州,以显示自己收复鄯州的决心。又上书认为两军各有统帅,不能统一指挥是失败之因,建议将左右两路大军统归一人统领。朝议以为不可,李诵却下诏罢左右两路,将王茂元、李祐、白祖望等部都划给郝玼指挥,又下令仇良辅、杜敢率本部前往鄯州增援。令李光颜分兵出黑河河谷,从侧翼牵制吐蕃军。李光颜于是下令崔承度领军出谷。
郝玼连得五路强援,唐军声势重又恢复,休整二月之后,于兴治五年九月率大军再至鄯州。先是于祁连山下大破吐蕃大军,乘势再围鄯州。明年四月,唐军挖地道,以火药置城墙下,炸毁城墙,攻破鄯州。吐蕃论短立藏以下战死者数万。六月,郝玼尽复陇右,攻石堡城不克,收兵返回,正式开府建衙。
七月,辅国大将军、左龙武统军范希朝病死。噩耗传回长安,李诵伤心痛哭道:
“朕本想克复安西北庭后与军把盏共饮,不料天不假年,令人情何以堪?”
赠范希朝太子太师,谥忠武,后又改为宣武。
冬十一月,故相,守太保、提举京师大学堂杜佑逝,享年八十岁。杜佑于睡梦中无疾而终,前一天曾感叹道:
“贾公(贾耽)若地下有知,必羡慕我活到今日了。”
范希朝病逝的时候,李诵还不顾天气炎热,亲临范府吊丧。等到杜佑也去了,李诵就有些闷在宫里了。刚回京的太子奉命去替李诵吊丧。裴度来到紫宸殿奏事,见李诵不乐,知道李诵是为杜佑逝世而难过,便劝慰道:
“杜太保一生功德圆满,立德、立言、立功,且三子十孙,皆是才俊,陛下理应为他高兴才是。”
殿内的炭火生的很高,李诵的心却如外面的雪地一样,冷冷地叹息道:
“朕继位之初,受迫于内臣,此老和范大将军于朕有护持之功。朕铲除奸宦之后,范大将军为朕镇守朔方,杜相公为朕谋划内政,当年的情景现在还历历在目,朕如何能释怀?朕这两天甚至在想,此二老先后离朕而去,莫非朕大行之期也不远了么?”
慌得裴度慌忙跪下道:
“陛下正值英年,奈何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来?臣言语不慎,请陛下治罪。”
见裴度如此惶恐,李诵反而笑了,道:
“裴爱卿熟读经史,可知道世上可有不死的帝王?(裴度哪里敢说?)杜相公的谥号拟好了吗?”
裴度道:
“正在拟。”
李诵笑道:
“到头那一日,难逃那一天。所谓长生不老那都是虚无,生老病死才是人生实况,朕虽然是帝王,也难免有那一天。裴爱卿,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你认为他们会给朕加个什么庙号呢?”
裴度见实在躲不过去了,想了一会,道:
“陛下神文圣武,力挽狂澜于即倒,中兴大唐,开一代盛世,臣以为勉强可以用‘宣’。”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二十六章 … 庙号(二)
裴度的意思是宣宗这个庙号勉强能配得上李诵,却在内心激荡之下说成了李诵勉强能配得上宣宗这个庙号。李诵倒是也能够理解裴度这个时候的心情,并不以为忤,反而宽厚地笑道:
“宣宗?这个庙号对朕的评价确实高了。”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他也知道李诵是个宽和的人,不会因言罪人,不过自己心里却很是沮丧、惶恐,还带有一些其他的感情在里面。嘴里不住地说道:
“臣失言,臣失言,请陛下治罪?”
李诵当然不会治他的罪。李诵反而很深沉地说道:
“历朝历代,总是免不了高祖创业,太宗振兴,高宗守成,中宗昏庸,宣宗中兴,而后某宗游戏,某宗昏聩,某宗亡国。宣宗听起来是个英主,但是朕不想做最后的强音。朕所做的一切,看起来不得了,功业非凡,但是这不过是朕在顺应天意,顺应民心,顺应大势罢了。朕百年以后,还是叫顺宗吧。”
“顺宗”是这个身体本来的主人的庙号,既然我借用你的身体建立了功业,成就了我的价值,那就让我为你的这个庙号翻案,让你接受后人的膜拜,以慰藉你一生壮志难酬孤独寂寞的心吧。李诵是这么打算的,可臣下哪里想得到里面有这么多复杂的关系?裴度闻言一愣,道:
“陛下不可!陛下之言虽然含有治国深意,却非常人所能理解。况且陛下功业上追三皇五帝,中承高祖太宗玄宗,下启大唐万世基业。臣以为,用‘顺’太过菲薄了。”
顺宗这个庙号在皇帝庙号里确实只属于中等,还是偏下的。用‘顺’给李诵盖棺定论,不但裴度,只怕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皇帝在生前谈论自己身后事的李诵不是第一个,但是做出如此大的功绩却对自己的评价这么低的李诵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前些日子,溆王等几个皇子上书劝李诵封禅泰山,被李诵拒绝。李诵当时的处置是留中,而私下里却评论道:
“封禅一事,劳民伤财,有这个精力财力,满足的只是个人的虚荣心罢了,还不如多关心些民生呢。上天若真是有灵,哪里会保佑这样糊涂的君主。若真是保佑了,那这上天这神灵也是些糊涂的,封他作甚?有史以来封禅的几个,那个结果十全十美了?朕这几个儿子,读书全读傻了。”
这一席话被起居官忠实地记载在了起居注上,后被韩愈写在了《顺宗实录》里。做皇帝的都拼命把自己往神仙上靠,唯恐自己不够神,就是李诵的皇子们也都热衷于和神仙打交道,李诵却嫌神仙糊涂,在历代君王里也是独一份了。
不过这个独一份也太独了些,独得让人难以接受,跟不上节奏。裴度从贞元二十一年起就跟在李诵身边做起居官,算是对李诵比较了解的了,都没有想到皇帝不但活着的时候不爱排场,连死后的事情都看得很淡。这事情要是传出去,那还不得闹得沸反盈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抢着表忠心呢。
“或许是陛下前些年中风,已经‘那个’了一次,所以凡事都看得开了。这世上的事情或许真是这样呢,一切看开,也就容易有大功业了。”
裴度心里想到,嘴巴上却进行着更激烈的劝谏。李诵道:
“裴爱卿,你难道不明白,朕是在效仿则天皇帝立无字碑吗?”
这个解释倒是也是光明正大,裴度愣了一下,又接着劝谏道:
“陛下此言差矣,陛下可知道,则天皇帝一生毁誉参半,故而立下无字碑任后人评说。而陛下则不同,陛下一生雄才大略,青史正名已经美誉在册,何须再要后人评说呢?”
等了半天,李诵终于等到了时机,马上道:
“既然朕的功过世人已经早有定论,又何须在名分上再花工夫呢?”
裴度不禁无言,勉强挤了个名不正则言不顺出来。李诵接着道:
“朕这么想自然有朕的道理,裴爱卿还是不要再固执了。”
李诵的很多想法确实是裴垍、裴度、李绛等这些一时翘楚难以理解的,皇帝自然有皇帝的高度,见皇帝不为所动,裴度也就告退了。
裴度虽然告退,也不再反对,但是李诵还是还怕别人会阻挠,搞得自己不胜其烦,当下命令道:
“李忠言,备好笔墨。”
因为身体原因,李诵写字是很少的,见本来心情低落的李诵来了兴致,李忠言也高兴了起来,颠儿颠儿地忙开了。他这些年来养尊处优,也日益发福,身手没有以往灵活了,有新进的小太监没有眼色,想帮他忙,却被他冷冷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大家是习惯了老奴伺候的,那帮小猴子毛手毛脚,哪里能伺候得了大家呢?”
李忠言每每倚老卖老地说。但是谁都知道,李公公是害怕别人威胁了他在大家心里的地位。李公公虽然比别人厚道些,但是宦官也有宦官的道道。大家都瞅着那个没眼色的小子,等着看他笑话了。
布置好了笔墨纸张,李忠言把李诵搀到桌子前,陪着笑脸问道:
“大家,您今天要写些什么?”
李诵淡定地笑道:
“遗诏。”
“啊!”
李忠言眼睛瞪得有铜铃大小,竟然瘫了下去。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二十七章 … 遗诏(一)
李忠言吓得腿软,道:
“大家,您不要吓老奴。您万寿无疆,老奴还想伺候您一百年呢。”
若是说李忠言有私心那是不假,但是若是论感情,李忠言对李诵真是贴心地紧。而李诵也是习惯了李忠言的伺候,渐渐地把李忠言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此时见李忠言惶恐,李诵也不忍心吓他,笑骂道:
“吓成这样,你是真以为朕死了么?老货,朕还想活个长命百岁呢。”
李忠言这才回过神来,擦了擦鼻涕,道:
“大家,那您现在写什么遗诏啊。把老奴吓死了。”
李诵道:
“这你就不要操心了,赶快磨墨。”
不过提笔在手,李诵反而不知道要写什么了。真要现在就安排自己的身后事,他还真不明白除了自己的庙号外,还有哪些是要交待的。想来想去,除去写下了有关庙号的内容外,李诵只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地名:
安西,北庭。
那是大唐最西面的土地了。至于更西面的昭武九国,李诵现在还没心思去想。
见李诵放下了笔,李忠言暗暗松了一口气,眼巴巴地指望着李诵停下来不写。李诵呆立在哪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忠言轻声道:
“大家!”
李诵回过神来,把“安西”和“北庭”划掉,道:
“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情,还是留给朕来解决吧。”
李忠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范希朝和杜佑先后逝去,让李诵有些消沉。现在见李诵重新恢复了些许斗志,李忠言觉得李诵已经把抑郁赶走了。李忠言也知道,欲望使人年轻啊。
李诵把纸捡起来,揉成一团,扔掉,道:
“去,通传吕元膺和李愬,明日下午到兴庆宫见朕。”
李忠言领命去了之后,李愬眼前不禁浮现出了一张特点分明的脸,嘴里喃喃道:
“李孝忠这个小子,现在怎么样了呢?”
此时的李孝忠,正在数千里外的大马士革做他的茶和丝绸生意呢。当然,这个生意的本钱,来自粮秣统计司,而李孝忠表面的身份是从东方来到大马士革的商人家里的执事,照看在大马士革乃至在整个黑衣大食的生意。暗地里,他是粮秣统计司新设的西曹的两尉之一,掌管大唐在整个黑衣大食的情报网络。平时走在大马士革的大街上,李孝忠总是一副谦恭小心翼翼的模样,可谁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人,瞬时就可以聚集起上百名高手,一块写满符号的羊皮就可以让无数人殒命。
“明年主要要防备的,是吐蕃对陇右河西地区的反扑,中间隔着个祁连山还有唐古拉,吐蕃人一下子吃了那么大的亏,损失了那么多军队子民,他们国内赞普和钵阐布的压力极大,只怕会动员五茹精锐前来复仇,可以下道文给郝玼,让他集中优势兵力,狠狠地打几仗,让他把吐蕃人打怕,不敢轻易再动刀兵,给陇右争取三到五年的重建时间,也给吐蕃准备点内乱的时间。”
斜躺在榻上,横盖着皮裘,李诵有些懒洋洋地说道。这几日天气骤冷,李诵有些不大舒服,却未曾因此荒废了国事,依然在抱病处理国事。李纯、裴土自、李绛、裴度、程异、李愿以及八部尚书、侍郎二十余人团坐在李诵周围,聆听李诵的决断。
“郝玼和韦执谊在陇右做了许多事情,但是思路还要再调整下,着令王茂元暂代陇右节度使,李宗闵暂代陇右民政大使,郝玼和韦执谊回京述职。河西那边,让崔承度暂代河西节度使,白居易暂代民政大使,李光颜和李景俭回京述职。”
“给史敬奉下道诏书,让他时刻仔细安西北庭的情况,准备收复伊州。户部要准备好足够的钱粮。”
李诵在谋划的绝对是一个大手笔。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手笔太大,他对于自己能不能完成这个谋划也是有一些怀疑,所以,他下令让太子参与并主导这个计划。
“就让朕来打基础,让太子来收官吧。”
李诵如是说道。
相比于外战,更让李诵操心的是内政。关于蝴蝶的理论李诵已经懒得重复了,但是连锁反应确实在扩大中。十年来,商业的繁荣已经大进了不只一步,李诵几次微服出宫都觉得现在的长安颇有些宋朝时对汴京的描述的样子了。人手里有钱后总是会想些其他事情,比如,商人,在朝廷的扶持下终于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大唐重要的一份子,参政的热情陡然高涨了起来。起初商人们想的还是通过捐官捐爵等途径把家底洗白,但是慢慢地商人们就发现,爷们为大唐做了那么大贡献,本来就应该是白的,难道还用洗吗?于是商人开始了自己的努力,这三年的经筵大会上,明显是代表商人的声音越来越强。
而原本占据绝对强势地位的世家也感受到了危机的存在,原本在世家面前毕恭毕敬,甚至不得不依附世家的商人们把腰板挺了起来,这对几百年的世家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原本的秩序如同日月星辰一样井然有序,而现在,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不要说世家有这样的感觉,就是李诵的朝廷,虽然增加了两部,在运行上也感到了吃力。李诵感觉到,如果这些问题不处理好,那么已经出现的裂痕就会越来越大,最终还是会颠覆这个帝国。
这些问题,到底是应该自己解决,还是放在遗诏里让后人解决呢?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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