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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顺宗-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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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某 !

金龟坊内,一名身着麻衣的寒酸士子愤愤不平地说。另一名文士将杯中酒一滋而尽,叹道:

“左思招隐诗里写得很明白了,自从汉以降,九品中正之后,历来是世家大族把持高位。我朝还算是好的,咱们好歹还能有机会做点小官。”

另一个寒士借着酒意说道:

“陛下不是马上要开经筵么?不如咱们也掺乎掺乎?”

他边上的那一个马上就嗤之以鼻,道:

“就你,你大概连兴庆宫的门都摸不到,就被撵出长安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广播才名,好让这些世家大族能高看一眼,收你入门墙,或者干脆嫁个女婿给你吧。”

这人不服气,道:

“这倒是未必,听说了吗?下一科皇上打算亲自主考,所有进士都算是天子门生,不再拜座师了。换言之,就是咱们不需要看那些豪门的眼色了。”

“说得轻巧,哪里有那么容易的。再公平那你也得能考上啊!”

坐在另一边的士子不客气地打击道,

“咱们这样的,能考上个明经就不错了。还是杨炯所说不假,宁做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啊。听说了吗?那郑王后裔李贺,亏他还是韩侍郎赏识的,本来考进士都有许多人眼红要算计于他,而自从投入凉国公帐下,才年余时间,已经授了七品官,马上随着凉国公移驻边境,少不得还要有升迁的机会。同样受韩侍郎赏识的那个贾岛,现在还是个寒酸士子。不如咱们弃了这文士身份,去投考武学算了。如今朝廷正要用兵西边,少不了我们取功名的机会。”

这么一说,大家的兴致顿时又高了一些。不过商量了几句,又有人泼冷水了:

“那李贺在凉国公帐下受重用,凭的全是韩侍郎的推荐。咱们哪里去寻得力的推荐呢?就是那韩侍郎人说喜欢奖掖后进,可是他是出了名的锦上添花,就咱们这些要雪中送炭的,哪里能入他法眼呢。”

一席酒喝得闷闷不乐,不禁有士子长吁短叹道:

“都道是朝廷平定了藩镇好,却没料没了藩镇,咱们也没地方去了。”

这话少不得吓得众人出了身冷汗,忙叫世兄休要说了。草草吃了些酒菜,众人就散了。

“寒门出路狭小,稍有人图谋不轨,就有人会铤而走险。这些人里,少不得有许多远见卓识,才干突出者,一旦这些人误入歧途,那就是翻天覆地的大乱啊。现在就该未雨绸缪,以防将来啊。”

白居易悄悄会了帐,走出了金龟坊。这些年贬谪在外,白居易的文名越来越响,除了《长恨歌》外,他前年路过江州所作的《琵琶行》也是誉满天下。年前白居易奉召返京,路过江陵时,到黄鹤楼饮酒,点歌女歌唱,一个歌女要价极高,同行人质疑, 那歌女道:

“我会吟唱白学士《长恨歌》与《琵琶行》,岂是一般女子所能比得上的。”

众人见白居易在座,都大笑不止。好奇之下,便点了这歌女,果然不同凡响,众人也依言付了这女子高额薪酬。那女子高兴地感谢连连,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付钱给他的正是白学士。那一天白居易喝得酩酊大醉,是众人把他扶回去的。回到长安,十个人里倒是有九个知道他的大名,有的念着他的《长恨歌》《琵琶行》,有的念着他的“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还有的念着他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认得他的人倒是很少。这使得白居易的功名之心越发淡了,对朝政远不如当年未贬谪的时候上心了。这让极力运作他回朝的裴度和韩愈都有些失望。

不过白居易此刻心里倒是很热心了,本打算回府的他打马向裴度府上走去,只是他心里有些忐忑,他的看法,能找到多少同道呢?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一十七章 … 布局(上)

“启奏陛下,回鹘遣使入朝求尚公主。”

刚刚调回长安任礼部侍郎的韦执宜奏道。李诵头都不抬,当即决断道:

“怎么又来了?打发掉他们,朝拜,做生意,朕都可以答应,唯独和亲这事情,非大唐公主本人愿意,朕绝不会允许一个公主出塞。”

韦执宜一愣,道:

“陛下,回鹘此次乃是求尚公主而来,并非是和亲。再说,前些年因为陛下不许尚公主,回鹘曾经数次寇边,回鹘使者说,他们的可汗态度很是坚决,如果再不允许,只怕······”

“只怕什么?传令给李光进,如果回鹘胆敢挑衅,给朕着实了打,千万别留力。”

这回不但是韦执宜大惊了。刚刚做回左常侍的王伾也是一脸讶色。

“陛下······”

“休要再说了,什么求尚公主,说起来好听而已,这和和亲有什么区别呢?隋朝扶植突厥启民可汗,又与突厥和亲,隋亡时突厥可帮了隋半点忙?反而落井下石,为祸边塞,若非太宗神武,尔辈现在皆执鞭牧羊,哪里有什么机会在朕这里念叨什么仁义道德。草原有草原的法则,强者为尊,不要怕他。”

这下子吃惊的可就不只是韦执宜、王伾了,裴垍、武元衡、李绛、裴度四相同样吃惊。都知道皇帝不鸟塞外胡人,却没见过皇帝这么决绝的。李绛以为皇帝这么做必然有其道理,武元衡不服裴垍裴度,想看他们怎么处置这个事情,裴垍瞄了一眼裴度,裴度遂起身道:

“陛下,眼下对吐蕃开战在即,对回鹘似乎应当以安抚为主,臣以为陛下即使不愿意公主远赴塞外,也应虚与委蛇,不应如此断然拒绝。若是回鹘恼怒,真的寇边,和吐蕃一南一北,只怕难以对付,请陛下三思。”

李诵微微一笑,道:

“只怕裴相公还不知道吧?刚刚粮秣统计司送来最新的谍报说,吐蕃大论已经和回鹘可汗秘密见面,会过盟了,双方约为兄弟,唐攻吐蕃则回鹘助之,唐攻回鹘则吐蕃助之。这种时候,就是朕舍得把一个女儿嫁给他,他就会站到大唐一边么?”

这倒是新情况,众相一时语塞。李诵道:

“无论是回鹘还是吐蕃,都占据握大唐几千里国土,这不是嫁一个公主就能解决的问题。这些土地最终还是要靠大唐男儿手中的利剑而不是女子的身体来夺回。为人父母者,大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安康,就算没有这样的事情,朕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到塞外去,过那种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的牛羊一样的生活。诸位若想建立功业,只管出谋划策,各展不世之才,朕绝对有功必赏;若是把自己功业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弱质女流身上,朕劝他还是省一省心,想想怎么做个大丈夫。”

李诵这话讲得就很是诛心了。把一心为国的宰执大臣说得如此不堪,几个宰相脸上都有些挂不住,眼看就要拿出一篇篇长篇大论来和皇帝争吵了,坐在边上闭眼观战的韩愈突然睁开眼冒出来一句道:

“陛下,范相公以年岁已高,疾病缠身,上书乞骸骨。”

范相公就是范希朝,乞骸骨就是要请求离休了。想一想范希朝确实已经那么大年纪了还做着朔方灵盐节度使,北抗回鹘,西抗吐蕃,去年打魏博的时候就因为身体不适战胜之后没有乘胜追击,要是不让老人家从塞外回来,真的太说不过去了。而且就算是为了将来出击草原方便,现在也应该选一个大将去熟悉军情了。

李诵点头道:

“想不到一晃眼的工夫范相公出镇北疆已经五年多了,这么多年未见,朕还真是想他,将来边塞上起干戈,身边也需要有个老臣来谋划。朕看,就把范相公召回长安来吧。”

虽然一军主帅不需要亲自上阵,但是范希朝的年纪就算是运筹帷幄都有些太大了,几个宰相都没有异议。武元衡道:

“臣以为范相公劳苦功高,乃是当代赵充国,陛下应当厚结恩遇,以振奋将士士气。”

李诵正有此意,道:

“朕以为然,众卿以为该如何安排范相公呢?”

裴垍道:

“臣以为可以以范相公为左龙武统军,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如故。”

至于武元衡提出的恩赏则一点都没有提到。李诵心下雪亮,文臣大都不愿意武将太出头,对武将总是本能的怀疑,连出了名的善于鉴别人才的裴垍都不例外。李诵知道,所谓天子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焉,一个战功卓著的将领总是会受到猜忌,比如唐朝初年的那些名将们,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干掉一批人。这也怪不得君主疑心,随着实力的增长,人心总会跟着不知足,就算自己知足,自己的追随者也会推自己上去,自己家的天下就是这么得来的,能不猜忌别人吗?况且王莽篡位之前谁认为他会是个逆臣呢?防着一些也是应该的,但是对范希朝这么个已经行将就木的宿将还能犯得着这么猜忌吗?

李诵知道裴垍这么说未必没有抢在别人头里把别人嘴巴堵住的打算,也是怀了不开先例的想法,可是眼下正是指望武将立功的时候,多给点荣誉职位不会把朝廷弄穷了的。

而且,李诵也有自己的打算。

一刹那间,李诵的心眼转了无数个来回,最终点头道:

“裴相公言之有理,传诏,罢范希朝朔方灵盐节度使,转任左龙武统军,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如故。”

武元衡想要一争,李诵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封辅国大将军、上柱国、虞乡郡开国公。”

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上柱国,虞乡郡开国公!范希朝一跃而为当朝武将职务的最高者,下一步,就该是骠骑大将军了。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一十七章 … 布 局(下)

裴土自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不过他是有名的聪明人,愣了片刻,马上明白皇帝做的是什么打算,这虽然和朝廷贬抑武将的国策相违,但却是细微末节,况且马上要对陇右用兵,确实需要鼓励武将,他也没有打算在此事上纠缠,武将吗,控制的办法有很多,抬得高一些就高一些吧。

让裴土自悚然的是李诵的态度。在陆贽执政的时候,李诵对裴土自不能说是言听计从,但是君臣却是很合拍的,不然李诵也不会任命他为执政。但是自从任了执政之后,君臣之间就不是那么相得了。细细想来,原因可能还是出在自己这位同族的裴度身上。裴土自之所以敢引裴度入相,一是因为裴度本身已经是同平章事,二来是裴度在淄青立下的功勋,三来是李诵本人对裴度很欣赏,四来是本朝已经有同族同时为相的先例,五来是内举不避亲,六来未尝没有为自己家族打算的意思。却没有想到李诵现在对世家大族很有想法。裴土自一边动脑筋想怎么解开皇帝心上的结,一边回答道:

“陛下之决断,臣以为甚好。至于范相公留下的朔方灵盐节度使一职,臣以为当遣一大将代之。”

其他诸人都赞同。李诵点头,问道:

“何人可代?”

武元衡道:

“臣以为郦定进大将军可以为节度使。”

李诵摇头。郦定进是战将,这种事情他不适合做。裴土自道:

“河阳节度使乌重胤如何?”

李诵道:

“乌重胤合适,但是朕要用他安定成德,他脱不开身。”

王伾道:

“张茂昭如何?”

裴土自道:

“茂昭非帅才,臣以为不可用。”

知道李诵心意的李绛缓缓起身,道:

“臣举荐一人,必定可用。只是陛下需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李诵笑道:

“李相公所举何人?”

李绛道:

“臣举荐魏博节度使田弘正。臣听闻田弘正心存忠义,自归朝后每每感念皇恩,想到无法报答,总会愧疚良久。弘正知兵善战,镇守朔方最是合适。”

说田弘正心存正义,会感激皇恩到这个地步,在座的多不相信,但是调动田弘正确实是一步好棋。田弘正能力怎么样诸人都没数,但是还有一个李绛没有说的好处大家都知道,就是田弘正再一动,那么河北的五镇旧主就彻底退出河北了。

武元衡迟疑道:

“李相公此议虽好,但是朔方乃是北疆重镇,不知弘正可否担当大任。”

曾经抚慰过魏博的裴度起身道:

“臣曾奉诏宣慰魏州,据臣所看,田弘正熟悉军事,能得军心,可以出镇朔方。臣还有附加一点,就是如果陛下果真用田弘正镇守朔方,那么魏博大将不可再留。”

魏博只剩下四州之地,再把大将移走,真的是闹腾不起来了。见众人没有异议,李诵遂做了决定:

“下诏,以田弘正为朔方灵盐节度使,统辖经略军、丰安军、定远军。以田布为盐州刺史。以史宪诚为知定远军兵马使。以仇良辅为丰安军兵马使。何进滔为右威卫将军。着田弘正立即赴任,魏博节度使暂由田融代之,稍候由崔群代之,如何?”

“陛下英明。”

今天内阁议事本是为讨论对吐蕃和回纥的边事而来。朔方的人事一解决,其他各地就好办多了。执政裴土自奏道:

“凤翔位置重要,需要良将驻守,现任节度使李惟简长于民政,臣请以凉国公李愬代之。”

李惟简镇守凤翔后,和吐蕃罢兵休战,招揽流民数十万开垦荒地,看起来不思进取,却为凤翔军打下了雄厚的基础。前人栽树,正好后人乘凉,李愬曾经任凤翔节度使,如今也算是回任了。见内阁各大臣没有异议,李诵当即道:

“准奏。以李惟简为右屯卫大将军。李愬为凤翔节度使。”

裴土自接着奏道:

“岐国公李愿善于守成,若需进取,夏绥也需要良将坐镇。臣建议以陈国公李光颜为夏绥节度使。”

“准。”

“臣请以高霞寓大将军驻军延安。李文通大将军驻军陇南。郦定进大将军驻军华州。韦武将军驻军奉天。”

“准。”

“臣请以王济海(王大海)大将军驻军眉县,张茂昭大将军驻军鄜州。”

“准。”

“臣请以王播为供军使。”

“准。”

自从唐势力衰落之后,为了防御来自吐蕃和回纥的威胁,就在京西北设立了一系列藩镇来拱卫长安。京西北藩镇这道屏障的中坚是作为朔方军巢穴的邠宁镇,它直接统辖着除鄜坊外的全部京北地区。德宗时,即将朔军一分为三,之后又相继建立夏绥镇和天德镇,形成了在最北线有天德、振武,排成横向防御回纥的战线,作为京西北藩镇的外围。在西线,以京西北的风翔、泾原、邠宁、灵盐形成纵向防御叶蕃的防线。在北线和西线防御的中间,又有夏绥和鄜坊二镇作为北线和西线的后方基地和第二道防线。这样就在京西北形成了坚实的防御群体。李诵即位后,合并了部分藩镇由长安直辖,现在李诵想要化守为攻,鄜坊重新划出,人事和军力配置上自然要有大调整。

此次内阁会议,确定了以凤翔、泾原、邠宁三镇为出兵方向,其中凤翔和泾原主要攻击陇右,而邠宁将主攻河西。届时,将以李愬为副元帅,统领凤翔军主力以及王大海部近卫军、凤翔军屯兵自左路出击。而郝玼将以副元帅身份率领泾原军主力和郦定进部近卫军、泾原军屯兵自右路出击。刘滽率领保义军和李文通部为偏师。而李光颜将以副元帅身份率领夏绥军主力和高霞寓部出师河西。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一十八章 … 暗流(上)

朝廷的布置已经分派下去了,李诵对完成这次战争意图信心十足。根据计划,战争将在秋收冬种以后展开。各路大军还有半年多的时间调运粮草,训练士卒,磨合战术,搜集情报。不过三省六部忙碌起来以后,李诵反而觉得自己没什么事情干了。宰相和官员们太能干,把老板给闲下来了, 李诵忽然觉得这几个月十分的难熬。就在李诵决定投身到大讨论中去,把精力放到思考大唐的长远发展的时候,终于有人给他找事情做了。

永贞二三年的大旱,使得唐朝在裁减大批军人的同时,用之兴建了一大批农田水利工程,这批水利工程也使得唐朝安置了大量的流民,开垦了大量的荒地。根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原则,这些土地当然不是平白地给农民的。在历史上,这种政策叫做屯田。屯田既能为朝廷提供大量的粮食,而且朝廷还向边地的屯民保证,如果愿意转为军户的话,缴纳的钱粮会减少一半,立下一定战功,屯田就会转为永业田,或者另赐一块永业田。这对失去土地的流民而言是一个致命的诱惑。光李惟简在凤翔招揽的几十万流民就有大半入了军户。粗略估计,光在凤翔,按每户一丁计算,就可以征屯兵两万余人,如果每户两丁的话,可以征屯兵五万人。陇右、河西一带多的是被吐蕃占据的国土,李诵根本不怕安置不了更多的军户。

有了这么多的屯兵存在,再加上通过暴力镇压和赎买政策从宗室贵族乃至寺院收回的土地控制的大量户口,大唐朝廷现在再也不会为兵源和素质担忧了。兵部已经动议要将两川直到朔方的所有加入军户的屯民转为府兵。这一转的意义极其重大,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府兵乃是政权的基础,唐朝实行的是强干弱枝的国策,六百多个折冲都尉府,有四百多个在关中,这就保证了中央对地方有绝对的军事优势。安史之乱之所以爆发,藩镇割据之所以蔓延这么多年,根源就在于中央朝廷失去了对民户的控制,土地兼并和赋税沉重,致使民户大量减少,民户减少就意味着中央控制的赋税减少,府兵不足,府兵不足就使得朝廷不得不允许藩镇自己募兵,这就导致了中央弱而四方强。

名义上,中央虽然也控制着大量的军队,但是这样的军队大多来自招募,优势是短期内可以迅速招募大量的兵员,劣势是单兵素质和战斗力根本无法和府兵相比,对朝廷的忠诚度也远远不够。这样的军队组**员大都来自没有产业的流民,或者破落户、商户子弟,甚至有乞丐、罪犯、混混等混迹其中。孟子云,无恒产者无恒心,这样的军队忠诚度或许有,战斗力也或许有,但是远远赶不上有自己的家业要保卫的府兵。如果朝廷重新拥有一支规模庞大的府兵队伍,只怕历代先皇在棺材里都能喜得翻过身来。

不过事情也没有想的那么容易,难就难在一个字上:利。能为一个事业效力的人,要么同志,要么同利。而没有这个同利同志也会变成陌路,光让人卖力不给好处这事情李诵知道不能做。可是唐集团内部的利益群体实在太多了。宗室是一块,世家大族是一块,寒门出身的官员是一块,逐渐受到重视的商贾是一块,市井小民也是一块。

利益集团多不怕,调和就可以了,怕的是不卖你的帐,不愿意给你调和。比如市井小民这一块,李诵知道市井小民也有利益诉求,而很多宗室和世家大族认识不到。在这些人看来,市井小民的利益就是用来为自己牺牲的利益,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他们眼里全是扯淡。所以李诵的很多新政在推行的时候,总是阻力很大,比如赎买土地,尽管从海贸中让给皇族的几项都是利益大宗,但是宗室们最看重的还是土地,如不是李诵借着死掉的舒王李谊做文章,这些宗室的土地才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换出来呢。

至于世家大族就更让李诵头痛了。宗室闹归闹,到底手底下没有势力,而世家大族不同,每个世家大族都是绵延数百年,家族子弟,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而且彼此之间利益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世家大族向朝廷靠拢,那么朝廷统治稳固,朝藩镇靠拢,那么削藩就极不容易。更为可气的是家国家国,世家大族往往都是把家放在国前面,先是考虑家族利益,后是考虑国家利益。为了家族利益,许多世家大族都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筐子里,往往脚踩几条船,挟**以自重。藩镇未平之前,这些世家大族还能收敛,现在眼看中兴已成定局,居然有人开始迫不及待要出来争了。不要说在地图上眼下还在吐蕃人手中的陇右、河西的土地,就是关中被李诵用强力手段强行控制的土地,也开始有人打主意了。

李诵愁啊,论功行赏,这几年推行新政,削平藩镇,靠得还是世家出身的官员,借助的是世家的力量。人家要求论功行赏,画像进凌烟阁,勋爵可以多传几世,封地大一点,靠近长安或者洛阳,这是理所当然。但是关中和东都畿毕竟地方有限,关中还要作为朝廷根本确保朝廷控制大片土地。这又是一个矛盾,世家大族放在外地朝廷不放心,放在关内就要拿出土地来封给他们;而如果要封给这些人,那么农民手里的土地势必不够,农民的土地不够那么朝廷的根基就会丧失,根基丧失统治就会不稳固,统治不稳固那么关东各地的豪门大族说不定又会蠢蠢欲动······

“何止将来会蠢蠢欲动,现在就已经蠢蠢欲动了!”

李诵信手把一封密报丢在了桌边,恨恨地道。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一十八章 … 暗流(下)

能让李诵恨恨的报告的,确实不是好消息。已经接管粮秣统计司的吕元膺的报告显示,在平康坊地某个华丽的风月所在,有某位亲王和几位大家族的二三号乃至不入流人物进行了秘密会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会晤可以理解为二世祖之间的狂欢,但是吕元膺称,这次会晤和前年的苟胜案之间依稀有着蛛丝马迹可寻。至于这次会晤的目的,吕元膺用了两个字概括:

“夺嫡。”

这种事情在大唐的历史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著名的有太宗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稍次一点的是玄宗对自己堂兄弟还有自己儿子干的血案。不动刀兵的也有,比如李承乾还有让皇帝。就是李诵自己,也曾经遭遇过这样的威胁,结果是最后把威胁他的舒王李谊变成了不会威胁人的死人。有了前车之鉴,李诵自然大力巩固太子李纯的地位,想不到还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不开眼的还是不开眼。本来以李诵的实力和李纯的根基,一个巴掌就可以把存了夺嫡之心的其他亲王的心思扑灭,可是这次这事情确实扎手,李诵认为这个便宜逆子很有眼光,起码他知道该怎么借势。

太子李纯多次立下大功,他的地位现在看来不可撼动,可是并不代表无法撼动。眼下在某些人之间就开始进行了运作。其实太子能不能站得住,不是看太子的功劳有多大,而是看太子的支持者有多少。不然,就算是太子上位,也会被撵下去。这个阴谋的操纵者就是看准了这一点。

从李诵给商业松绑开始,到开展海贸,开垦荒地安置流民,鼓励农业,裁减军队,裁汰冗官,兴办武学,改革科举,增加明算等科目的分量,削平藩镇,李诵的新政刚下去时,除了安置流民和裁汰冗官,大都不显山不露水,可是却在数年之后,显现了巨大的威力,其中的一个方面,就是对以世家大族为代表的旧的既得利益集团的冲击。当这些世家沉浸在权势利益的喜悦之中的时候,猛然间发现,自己有了被新的集团取而代之的危险。一旦这种危险露到了明面上,生死角逐即将开始。而对于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和得益于新政的新兴力量来说,这场生死角逐的关键就在于上面有没有人,换言之,就是掌握国家机器的君主,是倾向于新政的,还是倾向于保守的。

如今随着新政的深入,新旧两党已经逐渐形成,对于太子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持皇帝信任的同时,获得外界有力的支持以自固。商山四皓的故事对历代太子都是良训。这个时代的商山四皓,是根深叶茂的旧派世家大族,还是在新政推行中获得利益的新兴的世家以及商贾呢?而无论新派还是旧派,也都希望能有一个能维护自己利益的天子,如果继任的国君偏向任何一方,对另一方而言都肯定是一个大灾难。换言之,如果储君亲近一方,那就注定要失去另外一方的支持。这另一方的支持,很可能就是决定未来国君的外力因素。

新旧的矛盾在历史上早在八年前就爆发了,那时候被旧派支持上台的李纯将激进改革的王叔文一党全部贬斥,并下了“遇赦不赦”的狠毒诏书。李诵放缓了改革的步伐,甚至将原先东宫集团的骨干逐次外放,保持了朝廷内部的一致,同时采取利益均沾的渐进式的改革,这才取得了经济政治军事各方面的辉煌胜利。可是再是渐进式的改革也会有矛盾爆发的一天。事实上李诵很清楚,如果不是一开始自己果决出手解决了宦官集团,只怕有得力支持的旧派早就发难了,绝不会坐等在新政中获利的集团坐大到今天。

在朝廷的新政中获利的一个是商人,一个是小世家和新世家,还有一个就是农民。现在朝廷的重商政策使得商贾阶层获得了巨大的收益,本来毫无地位的商人大都是依附于世家的,而随着在政治上对商贾的束缚也逐渐放松,商贾子弟开始等同于良家子,开始倾向于独立了。从办《今春秋》开始,商人就已经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在李诵的默许乃至放纵之下,现在商贾已经形成为一个有利益诉求的群体,并且渴望在朝政上发出自己的声音,比如这次筹划的收复陇右河西之战,背后就有几家大商会的影子,毕竟打通了河西走廊,大唐的商路才可能贯通。有的陆路的大商人甚至扬言说,如果朝廷的大军能够收复安西和北庭,他愿意捐出一半身家作为军费。虽然有点暴发户的心态,但是这也说明了大唐商人的自信和富有。

出于平衡的需要,小世家和新世家历来是朝堂上不可少的花边,有许多时候小世家里往往能出大人物,这就是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但是小世家还有新世家的根基毕竟不如老的世家那么深厚,而且大都会在短时间内选择通过联姻等形式和老世家结成利益同盟,借助大世家的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同时也成为大世家的外围附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朝廷百年来不断通过培植新的世家、扶持小世家来平衡大世家,可是努力总是如同肉包子打狗。世家依然占据着大量资源。到了李诵的时代,重商的杠杆搅动了世家之间原来的势力分配。

从海贸开始,李诵就授意柳宗元侧重于扶持小世家以及于世家保持距离的中等规模的商贾,七八年下来,许多中等规模的商贾跻身豪富,身家远远超过了原来那些依附世家的大商贾,搞得长安、洛阳这样的政治中心还有扬州、杭州、广州、江陵这样的商业都市房价暴涨,而许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小世家在撕掉轻商的面纱后,实力陡然暴涨。假以时日,这些新兴的世家必然会拥有和那些抱残守缺的老世家一较短长的势力,成为一些老旧世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而靠着新政取得军功和政绩的新世家,比如高崇文这样的,出身市井,没有那么多束缚,从新政中获益极多,这些人必然也是新政的支持者。

新政很重要的一个成果就是使得大量已经沦为流民的农民重新拥有了土地或者较为稳定的工作,尽管这些土地大多是处于边地,还有江南荆楚一带的未开发的不毛之地,但是农民们还是感恩戴德,卖力劳作,即使是在边地成为屯民的流民也是如此。所以说中国的老百姓要求是最低的呢,有口饭吃就不会造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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