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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顺宗-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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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的长枪在吐蕃军阵前从巨盾的缝隙中伸了出来。如同一个带刺的铁球一样,不过具装铁骑并不在意,也不管钉在身上的丁丁响起的铁箭,如同巨大的山一样,撞到了长矛上,撞到了盾墙上。

巨响轰然。

一名吐蕃盾手牢牢地扎根地上,双手紧紧握住盾牌,却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起来,以壁画上神人的姿态飞行,再往前看时,惊恐地发现跟着自己飞的有一只血淋漓的手,还有一面残破的盾,接着,他感觉到什么东西刺进了自己的后背,有黏黏的东西从自己的眼中、鼻中、口中流了出来,一个血淋漓的枪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一名长矛手刚想发一声喊为自己助威,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前面盾手的身上传了过来,他想侧转卸掉这股力量,可是却怎么也动不了,被硬冲到地上,再想起身时就看到了一个越来越大的马蹄,还有闪着黑色光芒的马蹄铁。

一名胆战心惊的吐蕃战士目睹这恐怖的一切,立刻强迫自己转过身来往后跑,却怎么也跑不动,接着像是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抽走一样,整个人都软了。侧过脸去,看到一个浑身披甲的庞然大物从自己身边疾驰而过,手中拿得依稀是嗜血的马槊。

具装铁骑的正面被冲得稀里哗啦,而具装铁骑的伤亡仅仅来自落马的踩踏。踹开了吐蕃中军的侧翼,具装铁骑不管不顾,直往论莽热所在突去,松如节度使把心一横,率领本部族的士兵迎了上去,试图阻止具装铁骑的前进。结果就如浪花扑打礁石一样,碎琼乱玉了。看到松如节度使头盔上长长的野鸡毛,谁都知道这是只大鸟,一名具装铁骑抡起长槊直取而来,松如节度使举起大刀奋力一挡,却双臂一沉,连兵器带人连马被砸了个万朵桃花开。

人借马势,势大力沉。

见势不妙的论莽热赶紧摇动令旗,中军旗下立刻有两员骁将飞马而出,率领本部包抄过去,打算封住具装铁骑的突破口,把具装铁骑封在阵中。而中军的步兵也迅速组织防线,正面遏制具装铁骑,只是唐军让不让他们如愿呢?

两名包抄的吐蕃骁将刚到阵前,就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前看到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百战百胜的??????陌刀军?

紧要的已经不是封住缺口了,两名将领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人立即率部迎了上去,当先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黑红的年轻唐将,手执陌刀,当先而立,见到吐蕃将官杀来,毫不慌张,竖刀迎敌,吐蕃将领先是被磕飞了兵器,接着身下一空,就看到马头已经被当面的唐将砍了下来,接着自己就跌倒在了地上,从唐将身边伸出的陌刀取了他的性命。

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在战团中间,个人的武勇根本就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只是徒增后人的惋惜。

杜都尉一抹脸上的血水,大喝道:

“排成阵势,排成阵势!”

长矛,短矛,手斧,屯兵们把吐蕃铁骑团团困在中间,用各种趁手的兵器收割着吐蕃骑兵、步兵的生命。杜都尉一脚把朝自己扑过来吐蕃士兵踹翻,反手又补上一刀,起身大喊道:

“注意队形,注意队形!”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一十三章 … 血战 (下)

杜都尉在亲兵的保护下声嘶力竭地高喊着“注意队形”,号角不停地把命令传递出去。可是屯兵毕竟是屯兵,虽然有数百老兵带着,虽然见过血之后已经没有人再呕吐了,拼杀和配合的技巧越来越纯熟了,但是在杜都尉看来破绽依然到处都是,如果不是一开始布置了点损招,振作了士兵们的信心,杜都尉相信自己的属下绝对不会人来疯一样越战越勇的。可是即使这样,自己的军阵已经被吐蕃军攻得破绽百出。在军阵的转换和格斗上,士兵们实在是缺乏经验。

好在士兵们还能够听杜都尉的将令,凡是力竭不能再战或者折了兵刃什么的都能够绕回本阵休息,不至于冲乱了自己的阵脚。不过,杜都尉还是慨叹:

“就是给老子一万人,老子也不会再带这些鸟屯兵了。”

话虽如此,仗能打成这个样子,他还是很骄傲的,号角把他的又一个命令传了下去。

“近卫军已经杀进了吐蕃本阵,再咬牙坚持,咱们就赢了。”

吐蕃军的攻势愈发凶猛,而唐军将士的斗志也愈发昂扬了。

在战前,杜都尉曾经跟他们说过:

“大唐虽大,可是后面就是咱们的家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作为边地人,谁都知道让这些异族杀进自己的家乡意味着什么。

“杀!”

一名唐军士卒被吐蕃人的战马撞翻在地,口鼻流血,却依然鼓起最后一丝力气扑起来,抱住了吐蕃骑兵的大腿,生生把人从马上拽了下来。一个并不窈窕的身影在他的灵台中越逝越远,面目狰狞的脸上却流露出一丝笑意。

“杀!”

一名被吐蕃骑兵用长枪刺中的唐军士兵双手紧紧攥住对方的兵刃,旁边的袍泽用长矛结束了那个坐在马上把脸藏在面甲后的生命。

“杀!”

一名队正领着数十名养精蓄锐已久的老兵杀了上来,迎上了冲向杜都尉的吐蕃精兵。

风已经渐渐有了颜色,粉红色的风把血腥气吹到了杜都尉的面前。杜都尉提起了一直插在自己脚下的长槊。头上,被羽箭射得千疮百孔的绛色的大唐战旗飘扬。

“家在后面!”

“保家卫国!”

这些士兵曾为流民,曾为兵痞,而现在他们都有一个家要守护,一个国要守护。

血已经遮住了杜都尉的双眼,他却顾不得用手去抹一下。长槊击出,槊缨又带出了一蓬血雨。杜都尉的路子很野,却很是有效。不过吐蕃兵也盯上了这个箭头。

一股液体轻轻地流下,眼睛再也睁不开了。杜都尉心头一凉,冥冥中感到几股巨大的力量正朝自己袭来。整个人的身体都是一凉。

“我命休矣!”

杜都尉的心中闪过自己家小的面孔。不过正在等待的死亡却没有到来。面前的压力也陡然一松。

感觉到自己的亲兵护到了自己面前,杜都尉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切依然是红色的,也依稀能识别亲兵的前面多了数不清的健壮身影。滔天的喊杀声如同刀一样刮过自己的面前。亲兵趴着杜都尉的耳朵大喊道:

“将军,中军的援兵来了,吐蕃人败了,败了!”

屯兵们的英雄杜都尉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反而脚一软瘫坐到了地上,发布命令道:

“吹号角,聚拢士兵。等······等一会咱们再追击,咱们不出那风头。”

近卫军的具装铁骑和重甲步兵给了吐蕃人致命一击,而郝大将军亲临骑兵全线进攻直扑对方主帅弯弓射落对方帅旗则成了最后一根稻草,论莽热极力想挽回败局,却没有任何机会,留下千名忠勇的部族武士断后后,论莽热落荒而逃。

把后背留给自己的对手是极度危险的。论莽热深知这样的道理。他也极力想组织起退出战场的阵型,可是一直没怎么大用的唐军轻甲骑兵没有给他留下机会。这些轻快的骑兵忽远忽近,迅疾如风,凌厉如电,如同一个屠夫对付困好的牛羊一样,纠缠着吐蕃人的战阵,不时下去一刀,切下来一块给追击的步兵享用。当自己的督战队被唐军的弩箭还有溃兵的刀斧收拾干净时,论莽热只能把战场留在自己身后了。

所有的军队都在忙着追杀,只有杜都尉率领的屯兵在慢吞吞地打扫战场,沉默地送重伤的自己弟兄上路,扶起自己轻伤的袍泽、乡党。而对于吐蕃人,无论轻伤的重伤的还是什么伤也没有跪地求饶的一律送上西天。

没有人觉得杜都尉做得有什么不对,郝大将军就是这么个风格。

一个多时辰之后,当最后一支追击的骑兵返回时,郝玼才真正从心底冒出了巨大的喜悦。

“大唐必胜!”

“必胜!”

郝玼策马在亲兵的簇拥下在士兵们的欢呼声中检阅将士。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都是战胜的喜悦,连一向被视为乡巴佬气息浓重的杜都尉也不例外。虽然这个口号未必合他的心意,但是喊得却也非常起劲。

是役,唐军以三万对吐蕃八万,斩首一万八千余级,生俘二万余,战马数万匹。而来自关中的援军则及时赶到,和郝玼的骑兵会合,大败了吐蕃正在迂回的偏师,斩杀主将以下六千余人。而让钱雄懊恼不已的逃走的论莽热也阴差阳错被郭都尉率领的屯兵残部兜住,生擒活捉。这是一场自从天宝年间之后再也没有过的巨大胜利,捷报传出,关中沸腾。洛阳沸腾。

郦定进郡王数日后率领二万铁骑赶到行原。数日之后,郝玼和郦定进这两大魔头兵分两路开始了无限期的报复性扫荡。直到军粮难以为继关中各军陆续撤回,才心满意足地返回。

此时,李诵的车驾早已返回了长安。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 … 隐 忧

“杜将军,你当时怎么恁大的胆子,敢放吐蕃铁骑进阵的呢?”

战后,有边军军官问升了官的杜敢杜都尉,想讨些临阵对敌的诀窍。

“吐蕃兵精于骑射,弓马娴熟,若是我们挡不住,让他冲进阵来,你以为额带的这帮新兵蛋子能挡得住么?而在阵内,老子好歹布置了些机关,做了些手脚,吐蕃兵哪有那么容易逃出额的算计。”

右屯卫杜敢杜将军饮了先前边军这些趾高气昂的小杆子奉上的葡萄美酒,醉醺醺地摆出老人的姿态道。

“那你就不怕这些新兵畏惧敌军,临阵脱逃,搅乱战局吗?”

“怕,怎个不怕。可是额有得选么?以弱兵抗强敌,本来就胜算不大,不花点脑筋怎么能抗得住呢?再说,额也不怕这些娃子跑了,大唐虽然大,他们能往哪里跑?他们的家就在河那边,要是他们都逃了,谁还肯替他们保护家里的双亲妻子。他们晓得自己为谁打仗,就是拿刀赶他们,他们也不会走的,”

问的人是个年轻军官,没想到内中还有这么些个弯弯绕,不禁呆了一呆,道:

“功名但凭马上取,这些军士若能建功立业,想来也对得起这么一番拼杀了。”

杜敢又灌下一大杯琥珀色的葡萄美酒,笑骂道:

“小子,没娶媳妇吧?”

“已经娶了妾了。”

小杆子急急地辩白道。

杜敢笑道:

“等你有了娃,就知道了。”

接着杜都尉又幽幽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额手下的这些人,和你们不一样,他们前些年里有的是流民,有的是跑江湖卖解的,还有的是卖私盐的,好容易有个安生日子,有外贼来侵略,能不拼命么?不懂得这些,你们这辈子都做不了好将军。”

“那吐蕃兵败了。为啥不追呢?”

“追,有朝廷养的那么多兵,凭啥要额们追?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容易打胜了,每人凭着军功能多分点地,还是让弟兄们把功劳让给别人立,自己留得青山在吧。大将军把额们放在弱侧就是把额们当弃子,活下来了凭什么要再往死地里蹈?”

边军的年轻军官们听得目瞪口呆。发觉了什么似的杜敢又浮了一大杯,熏然道:

“刚刚可是你们自己耍子的,额可是什么都没有说。有风声出来,额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全是你们担着。”

刚刚还说得唾沫星子横飞的杜将军转瞬间就扳着桌子就歪倒在了地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几个小杆子已经傻了眼。

平心而论,让一大半没上过战阵的屯兵抵挡对方的强兵,纵然郝玼大将军可以找出所谓田忌赛马这样的由头来,也确实免不了让人猜测有把屯兵当弃子的内因。不过郝大将军在请功奏章上把屯兵列在了和近卫军同样的首功上,倒是也博了个处事公道的名声。杜敢杜都尉和郭芳郭都尉都在郝玼的保举下升了果毅,赏了武散官,麾下的将士也各有封赏,也没有寒了屯兵将士的心。在朝廷和地方官员的刻意为之下,以杜敢、郭芳为首的屯兵还具有了偶像般的魅力,吸引了无数有志于军功的青年汇聚西边,从军报国。

“郝玼啊郝玼,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啊!”

李诵合上战报,故作感慨道。

“这么大的功劳,朕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赏了呢。”

嘴上说不知道该怎么赏,实际上心里还不知道多想狠狠赏呢。皇帝陛下不喜欢内斗,喜欢外战,这都是宰辅大臣们心里不知道多明白的事情,见皇帝这么说,谁不知道他怎么想呢?

管着兵部的裴垍笑着说:

“陛下心里还不知道想怎么赏呢——陆相公,您就把您户部的帐给交出来吧。”

众人都是一起大笑。不管皇帝多么想赏,赏格的事情还是得下面的官员们议出一个章程来,走完三省的程序后才能落实。这些年宰相们都有被重视的感觉,皇帝很尊重规则,敢于放权给宰相,无论公开和私下对宰相们都比较尊重,让大家很有君臣相得的感觉。陆贽见裴垍把绣球抛给他,遂从袖中摸了奏章出来,双手呈上道:

“陛下,这是臣等公议的结果,请陛下过目。”

奏章上并不是尽善尽美,李诵知道这不是几位股肱大臣能力不强,而是智商太高,留点纰漏给他这个皇帝过把瘾。不然内阁会议上大臣们把所有事情都操办了,留着皇帝干嘛,当摆设?想起来李诵就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够窝囊。也就明白历史上很多所谓昏君是怎么来的了。像明武宗,登基的时候刘公断,李公谋,谢公善侃侃,三大阁老包办天下,你说武宗一个精力旺盛的半大孩子不去养养大型猫科动物打发打发无聊时间,不去研究研究怎么打仗还能干嘛?

而一些新君登基之后之所以要清洗前朝旧臣,谅想原因就在这里了。想想高宗李治,好容易整出来个永徽之治功劳还被算在了自己的舅舅头上,拓地千里结果最后还被自己老婆给架空了,容易嘛?高宗不愿意做老臣的傀儡,所以清洗世家老臣,扶植新兴势力,结果活活把自己家天下给扶植没了。这便宜祖宗当得也不容易。

李诵一瞬间有点头大。自己做这个皇帝知道自己的不足,能够给这些人精中的人精的宰相们以礼遇,发挥他们的才干,宰相们也能给所谓高瞻远瞩的自己极大的尊重,并主动或者被动接受自己的一些新理念。等到哪天自己驾鹤西去,自己的便宜儿子能不能和这些权力巨大的人精相处好呢?

到时候一旦急于证明自己的君主和强大的宰辅在治国理念和皇族与士族的利益上起了冲突,那势必又是一次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无论是君权获胜还是相权获胜,都不是好事。一个英明的皇帝只能带来几十年的清明,一个世家出身的宰相再英明也不会把国家利益排在家族利益前面,不然各个藩镇也不至于盘踞那么久了。明君是不世出的,良相也是不世出的。这些人也不会关心百姓的生死。到最后,还是那句老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最后走投无路的百姓会如同燎原烈火一样燃遍整个华夏,和所谓士族皇族同归于尽。要是国家真的落到这些人手里,自己辛苦这么多年开创的事业也许用不了几年就会被败光光了。

李诵突然有了为自己的基业作打算的想法。

或许该把王建、张籍等一干报人约到南苑开个座谈会了。

“陛下,陛下!”

李忠言轻轻地捅了捅李诵,李诵这才回过神来,见来自裴家、李家、武家、陆家的宰相们都看着自己,知道自己又走神了,不觉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道:

“这次大胜大涨民心士气,足见朝廷这些年的决策是正确的。看到郝玼大胜吐蕃,朕心甚慰不觉想到了千里陇右了——这个奏章我看过了,很不错,着门下省议一议就用印吧。还要请陆相公拟一道诏书,褒奖将士。”

这种事情一向是陆贽的专利,陆贽当即躬身道:

“臣领命。”

李诵顿了一顿,道:

“昔者太宗曾问群臣打江山易,还是治江山易,年代久远,大言不虚,大唐还是几度险些失国。朕有意重开经筵,无论皇子大臣,朝野士民工商,皆可参与讨论,寻一条江山万世永固的良法来,众卿以为然否?”

这是历代圣明君主都做的事情,宰相们怎么能反对呢?当时又检些便宜话褒扬了皇帝一番,各自告退,回政事堂办理政务了。

李诵唤过王武,吩咐了几句,王武遂领命去了。

郝玼大将军获得了检校刑部尚书的加衔,还有保定郡王的爵位,泾国公的勋,实封五百户的赏赐。郦定进郡王刚刚封赏不久,获得的赏赐以财物为主。高骈仗着实实在在的战功,才二十六岁就加忠武将军、进开国伯、上轻车都尉,大家都认为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像乃祖一样封王的。钱雄和必力铁力也是一战成名,进忠武将军、开国伯、上轻车都尉,而屯兵两都尉郭芳和杜敢加从四品下的明威将军。

屯兵军营里,姚谦捧着新拿到的从七品下的翊麾副尉官服泣不成声:

“爹,俺终于振作门楣了!”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 … 登 山

登山去吧!

秋天的骊山似乎的确是登山的好地方,站在华清宫中无论是往上看还是往下看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李诵瞧着皇子们一个个恭恭敬敬地站在面前,指着对面的一座小山,信口而出道:

“登山去吧!两两随意组合,看谁先到山顶,赢了的有彩头!”

接着转头对侍立在身边的李纯道:

“你也去,和你的兄弟们去比一比。”

李纯的上唇已经蓄起了胡子,却没想到父亲还要他和兄弟们比一比,一时气短,但还是依言领命去了。

彩头只是个由头,李诵有自己的想法,而皇子们也都想乘机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太子在平定淮西和镇守关中上做得很不错,威望和人脉都已经建立了起来,其他皇子们已经不想夺嫡的事情了。虽然夺嫡不敢想,但是多弄点其他的好处总是可以的吧?所以皇子们表现的很踊跃。

看着跃跃欲试的幼宁公主,李诵微微一笑,挥手道:

“你也去吧!”

幼宁雀跃着去了,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声音:

“多谢父皇!”

自从李诵接手幼宁的教育后,这幼宁就越来越不像大家闺秀了,也引来了宗室内不少女子的效仿,这帮宗室女子居然在长安城内外博得了娘子军的称号。宗室内有不少人对此很有非议,但是有李诵罩着,平阳公主的例子举着,谁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腹诽这是又一个太平或者安乐。

一晃幼宁公主已经十五岁了,长得是明眸皓齿,出类拔萃,可惜刁蛮的名声在外,王皇后想起了魏晋时“投山窜海,不娶公主”的八字箴言,深怕她将来嫁不出去。见幼宁又和哥哥们比着登山,王皇后不禁又想起幼宁公主的焦心事。

“陛下,幼宁现在可是越长越大了。”

李诵道:

“是啊,看到她健康活泼,朕真是高兴极了。”

王皇后见李诵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好再说道:

“臣妾听说杜学士家的公子是一表人才,满腹经纶呢?”

李诵望着正在热热闹闹登山的皇子公主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道:

“是吗?不知道满腹经纶能不能化成治国的才干······皇后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

李诵忽然听出来王皇后话里有话,转过头来问道。王皇后微微一笑,道:

“陛下,幼宁今年已经十五岁了,马上要行及茾礼了,该给她寻个好夫婿了。”

李诵长大嘴巴,手里的茶食也忘了往嘴里送,问道:

“怎么,幼宁这么快就要出嫁了吗?”

这么久以来,幼宁就是李诵倾注了最多亲情的一个孩子。李诵知道女儿总有一天是要出嫁的,可是心里却总是在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个问题。再说毕竟幼宁刚刚双七,哪里那么快就会出嫁呢。早对待幼宁的问题上,李诵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古代和现代的差别。现在王皇后问起来,李诵只好说:

“急什么呢?幼宁还小呢。”

王皇后知道李诵是舍不得这个女儿,脸上显露的依然是淡淡的笑意。到底是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子,一颦一笑都有其气度在,让李诵不禁感慨这个女人是怎么长的,到现在还不显老。道:

“陛下,还小么?想当年······”

王皇后脸上忽然冒出两片红晕,眼泪也似布了水雾一般。李诵知道她想说的什么,想当年我们俩行周公之礼时你才十三岁呗。

“你还算是我奶奶呢。”

戴了便宜绿帽的李诵愤愤地想道。这个便宜绿帽子戴的,一想到王皇后当年和自己的前身圆房时才十三岁,李诵就觉得无法想象,十三岁,还是学生呢,怎么听着自己跟个萝莉控似的别扭?

李诵知道这是风气,想当年长孙皇后嫁给李世民的时候也是十三岁。这大半是因为这个时代医疗水平低,人的生命很容易就会被死神剥夺走,连皇室子弟早夭的都很多,何况民间。为了繁衍后代所以早早就行婚嫁之事,这确实也属于迫不得已。李诵也无力改变医疗水平低这一社会现实。

可是,难道早婚嫁,早生育就一定好么?

李诵望着远处的山岚,王皇后不知道李诵为什么忽然这么沉寂下来,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看着李诵。王皇后是个老实人,脾气大概连太子妃的一半都不到,在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丈夫还有自己的子女们,以及每天都要做的母仪天下。当然偶尔也会帮自己娘家家族里谋些利。年轻的时候二人曾经相得过,夫唱妇随,可是随着先帝的猜忌,东宫的日子黯淡了不少年,这几年年纪虽然大了,但是王皇后以为当初的开朗的郎君又回来了,而且不像以前那样喜新厌旧,这样的日子值得珍惜。王皇后不愿意李诵不高兴,以为李诵是舍不得幼宁,忙开口道:

“陛下既然舍不得幼宁就先在等一等,臣妾暗地里物色着。”

李诵回过头来,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是咱们做父母的物色的人物,幼宁会满意吗?”

王皇后也沉默了,这件事情上,王皇后相信幼宁绝对是有主见的,闻言也黯淡不语了。李诵说道:

“皇后出身世家,应当知道世家女儿的委屈吧?朕实在是不想委屈了自己的掌上明珠啊。”

父母挑选出来的女婿,可能能做大官,给自己家里以臂助,可是真的能合女儿的心思吗?只怕给儿子挑的贤内助也未必合儿子的心思。王皇后看着一边的太子妃,叹了口气。

“哈哈哈哈!”

皇子们嘻嘻哈哈兴高采烈地接二连三地从山顶下来了。太子李纯走在他的兄弟们中间,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意,这种笑意他在他脸上已经消失很多年了。

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呢?李纯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还会带着这样的笑容呢?李纯也不知道。李纯只知道,自己今天身心很放松,很开心。无情最是天家,年幼时形影不离的亲兄弟们已经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形同陌路了,平时见面客气的话里能挤出冰块来。今天难得放开心胸和自己这些未必都认得全记得住的兄弟们耍了一把,虽然得了个倒数第一,刚换的一件自己喜欢的袍子也拉了一块,弄得脏兮兮的,但是李纯却混不在意,气得太子妃郭氏隐隐地翻了几个白眼。

今天的第一不出意外,被出了名的刁蛮的幼宁公主给拿去了,郯王李经和桂王李纶的组合本来能率先登上山顶的,不知道为什么磨蹭了一会,被幼宁这匹桃花马和翼王李绰的组合给超过去了。看幼宁和李绰到处炫耀自己的奖品,二人也不生气。李纯更是笑嘻嘻地,安慰着和自己一道登山的抚王李纮。李纯道:

“最后的未必失去的就多呢。”

抚王李纮并不理解李纯的意思,直到若干年后。他是李诵诸子中福缘最后的一个,做了七十三年亲王,历司空,又进司徒、太尉,是朝野公认的老人精。而李绰也不错,做了五十八年的亲王,一直到老来,翼王李绰还记得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第一,每年秋天,李绰都会邀请清河公主的子弟和自己的子弟一起来一场登山比赛。

虽然李诵一心想让幼宁自己挑选夫婿,但是这事情确实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以幼宁的身份,想要找一份可靠的依托实在太难了。所以李诵私下里还是和权德舆打了个招呼,让权德舆留意一些并非大世家出身的青年才俊。暗地里,李诵又派王武去洛阳给李吉甫送了一封信。

十月小阳春,皇帝要开经筵的消息在朝野传的沸沸扬扬,许多大臣和名士都打算着自己出头或者襄助自己家族的才俊博个美名,而寒门士子也把这次大讨论当作博取进身之阶的大好时机。一时间长安深宅大院乃至街头巷里随处可闻策论之声。许多亲王大臣乃至僧侣道士居处都是高朋满座。本来从先帝起,为了防备结党营私,大臣是禁止在私宅议事的,现在这一禁止也正式废除了。舆论上把这次讨论和开国之初太宗的那次下令五品以上官员上书言事相提并论。往往一个小集团讨论出结果之后,都会公开在《春明外史》《今春秋》之上发表出来,然后引来附和或者攻击。这不禁让刚回到长安的白居易精神为之一振。

第五卷 长缨在手 第一百一十六章 … 远 望

(今晚又喝了不少酒,不能坚持了,见谅~~)

大雪覆盖天宇,长安城里的许多人家或者围着火炉谈些雅事,饮些清酒,或者裹着厚被不愿外出,或者一家瑟瑟索索地抱在一起取暖。这些自然是那些在冬天大寒时节灵机一动要家里的歌舞伎们穿着轻纱演些绮丽歌舞的豪门所想不到的。

“陆相公只怕是等不到经筵就要赴任了吧。”

政事堂里,几名官员趁着正在窃窃私语。传说中的经筵据说将要定在三月在兴庆宫召开,明喻无论贵贱只要言之成理自成一家皆可参与。大家都以为陆贽陆相公是当然的主持人选,却想不到此时朝中的人事却有了变动。

变动的起因在河北。张茂昭、程权相继入朝,田弘正、王承宗相继送宗族入朝之后,河北最后一个藩镇卢龙节度使刘济终于正式上表请求入朝,朝议已经出来了,准刘济入朝,授予其司空一职,上柱国,燕国公。两个儿子也各有任用。鉴于卢龙地域广大,甲士众多,是东北边防要地,所以皇帝决定选一威望卓著的能臣坐镇幽州,而这一人选即使吴国公陆贽。据说陆相公即将罢执政,出任幽州大都督,卢龙节度使同平章事,兼任河北抚慰大使、陟黜大使、营田大使。新的执政事笔将是转任户部尚书的裴垍。接替裴垍任兵部尚书同平章事的是罢了淄青节度使的裴度。刑部侍郎马总接任淄青节度使。

传说中的新任的兵部尚书同平章事裴度年前就已经回到上京,正奉召在紫宸殿见驾。官员们在政事堂讲话自有其分寸,而市井的议论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哼,以前是赵郡李家一门三相,如今是河东裴家一门两相。好容易有一个陆相公算是寒门,还出朝了。如今的朝廷还是世家大族的朝廷啊。”

金龟坊内,一名身着麻衣的寒酸士子愤愤不平地说。另一名文士将杯中酒一滋而尽,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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