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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玉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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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他的声音虚弱得听不清晰,靠在他怀中的疯女人没有一丝反应。墨玉急了,翻过她的身体查看她的脸色,当看到原本惨白的脸色,终于泛起一丝红润之时,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来。
他娘,还活着。纵使无人医治,她依然挺过来一年又一年。
墨玉小心的把疯女人放倒床上,为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自己也颓然倒下,躺在疯女人身侧,一颗心,还在狂乱跳动。
娘,到底还能撑多久哪?
他不敢去想,体力稍稍恢复,他便跳下床,吃完已经冷透的饭菜,坐在床边,凝视疯女人宁静的脸庞。
充满痛苦的生命中,难得有这样含着苦涩的宁静。
然而命运弄人,他竟连这样短暂的平静,都不能拥有。
嘈杂的声音,地牢的门被骤然撞开,两个暗卫走进地牢,其中一个个子高一些的,正是前些日子墨玉昏迷之中天天用冷水泼他的人。那人大摇大摆,走到墨玉面前,吼道:“贱奴,阁主让我们来带你过去,说你今夜,有大用处!”
墨玉一惊,目光中明显的恐惧转瞬被他压抑成眼底的若隐若现,他站起身,面无表情,说:“我跟你们走,不要打扰我娘!”
山海阁的阁主,名叫孟敬辞,在江湖中威望很高。上次伏魔大战期间,他便是站在前任阁主林海阳身边的人。林阁主与魔教教主同归于尽后,他便接任了山海阁阁主,并且手刃山海阁中叛徒,大战之中出卖了林堂主的徐坤,当时的徐堂主。
当年的山海阁,其实声望比天清宫还要响亮,因为林堂主修习的功法,是玄门三绝中底蕴最深厚,也是最难练成的玄玉功。玄玉功共分九重,林堂主死前,已达八重境界,距离九重大圆满,只差一步之遥。
对于林堂主之死,江湖中无人不扼腕叹息,因为林堂主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若他不死,很有希望将玄玉功修到大圆满,要知道,玄玉大圆满,只存在于传说中。更不用说,林堂主是力战魔教教主,为江湖除害而死,死,也是顶天立地,被万人膜拜。
若不是当年徐坤的出卖,林阁主便不会死,徐坤作为山海阁一名地位颇高的护法,却替魔教做事,死后也被人挖坟掘墓,成为江湖中人人唾骂的对象。
而徐坤,便是墨玉的父亲。
山海阁,一间密室中,孟敬辞孟阁主正坐在桌前,望着跪伏在面前的那个瘦弱的身影。
孟堂主年届五十,须发有几分斑白,一双眼睛确实精神矍铄,目光有力,却不锐利,看见这双眼睛,便知道,这是个沉着冷静,深思熟虑之人,轻易无法看透。孟堂主待人接物很是和善,经常被人称赞虽然身居高位,却没有架子,实在是江湖众掌门学习的榜样,却只有墨玉知道,这个人,有多么可怕。
“贱奴墨玉,见过阁主。”
墨玉本不愿跪,但孟阁主早就用残忍的方法告诉他,不尊礼仪,会付出什么代价。他一被推进屋子,便立刻用卑微的姿势跪伏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忍住心中的屈辱,和恐惧。
他怕孟阁主,这恐惧,是多年以来用剧痛和鲜血镌刻在灵魂深处的,便是墨玉再坚强,他也只是血肉之躯。
“这小贱奴活得还挺好嘛,敬辞,看来你对他还很仁慈。”
这声音在孟敬辞身后幽幽响起,缓慢的语速,冰冷的语气,让人感到遍体生寒。
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在幽暗的火光中闪现,看不清其他五官,只有一双森寒的双眼,像极了荒野中嗜血的狼群。
这个人,墨玉不是第一次见,这两年间,每三个月一次,这人都会出现在山海阁中,但墨玉不知道他是谁,他没资格知道。这人每次出现,只有一个目的,便是要墨玉用自己修炼的内功,帮他疗伤。
这人的内伤很重,若不是本身内力强悍,可能早就不治身亡,墨玉所修炼的功法,刚好可以为他疗伤。每次疗伤,墨玉都会筋疲力尽,因为那人的内力,仿佛无底的漩涡,可以无穷无尽的吸收墨玉的内力,但墨玉没有时间休息,因为每次疗伤后,孟阁主便会把他吊在刑架上毒打一顿,把他打到几天几夜都人事不省。
这一次,距离上次才两个月,然而墨玉没有时间去想这次为什么会提前,就被孟敬辞的怒吼打断了思绪。
“贱奴,还不快过来!”
墨玉不敢迟疑,站起身快步走过去,盘膝坐在那人身后,双手按在他背上。
山海阁中,只有孟阁主和薛先生两个人知道,墨玉修炼的功法,是玄门三绝中的玄玉功,并且以他十七岁的年纪,便已达到了六重之高。
修习玄玉功者,心脉更加坚韧,对恶劣环境的承受能力更强,而且恢复能力极佳,再重的伤势,只要给予一定的时间,便都可以痊愈,连伤疤都不会留下。但是,对墨玉来说,这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令人羡慕的体质,只能让阁主他们更凶狠的打他。
墨玉用尽全力催动内功,却是无法发动一丝一毫的内力。他的内伤仍然很重,刚刚恢复一点的内力,又给了他娘,现在的他,自己还需要治疗,哪里有能力替别人疗伤?
墨玉深刻的恐惧,他不敢想象,这会换来怎样的折磨。他咬着牙,强行试着催动内力,换来的,却只是一口涌出喉咙的鲜血。
“贱奴,竟敢偷懒!”孟阁主话音未落,便一抬手,一道掌风飞出,正击中墨玉心口。那掌风携着沉重的内力,墨玉的身体犹如被风吹起的枯叶一般向后飞去,伤痕累累的背撞在墙上,疼的眼前一黑,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内伤已然重到无可再重。
再没有力气了,墨玉的身体轻飘飘的倒下去,伏在地上,想要以双手支撑身体爬起来,却被孟阁主一脚踏在背上,沉重的压力,他直觉五脏六腑都要被碾压成血沫。
“薛先生说你私自跟人动手,受了内伤,看来是真的了。”孟阁主脚上加力,无视墨玉粗重的喘息中已夹杂了零星的咳嗽。
“我问你,你可是救了楚清寒?”孟阁主这话一出,墨玉登时愣了。阁主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楚宫主告诉他了吗?楚宫主,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会不会,嫌弃他是个贱奴,是那个罪人之子……
墨玉心中被苦涩填满,一时说不出话,孟阁主见他沉默,便已肯定了刚刚的想法,一双眼睛如同炙热的岩浆,仿佛要将墨玉活活烧死。
孟阁主终于抬起脚,却是狠狠的,一脚一脚踢在墨玉身上。墨玉无从反抗,也不敢反抗,只能伏在地上任他踢打。整个身子如同严寒重的小兽一般,蜷缩成一团剧烈的颤抖。当孟阁主终于停止了动作,墨玉已然失去知觉,口中大口的鲜血,早已在地上积累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孟阁主没有放过他,而是叫来暗卫,把他带到刑堂中用铁链吊起来,粗暴的撕下他的上衣,让那除了大片的青紫就是绽裂的伤口的身体,暴露在寒冷的冬夜中。
“用盐水泼醒。”孟阁主的声音依然是往日的沉稳,仿佛运筹帷幄着江湖中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孟阁主对墨玉,是何等的残酷。
一桶带着冰渣的盐水泼在墨玉身上,渗入伤口,带来刺骨的疼痛,墨玉极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终于睁开迷离的双眼。秀眉疼得拧成一团,当他看清周围的环境,和孟阁主冷酷的脸时,恐惧让他不敢再看,绝望的,垂下眼帘,盯着脚下摇晃的,自己的影子。
孟阁主不动声色,只是指着墙上,那条泛着金属光泽的鞭子,就是那条墨玉最怕的,布满了倒刺铁钩的,鱼鳞鞭。
暗卫会意,取下鞭子,拿在手中甩了一下,试了试手感,便站到墨玉对面,甩开鞭子,狠狠的,打在那本就遍体鳞伤的躯体上。
这鞭子最是毒辣,即使是完好的皮肤,一鞭子下去也能皮开肉绽,何况墨玉身上本就遍布伤口。这鞭子因为缀满金属,所以很是沉重,挥舞起来的声音少了几分清脆,多了一丝沉闷。只听一声闷响,墨玉身上顿时多了一条又长又深的鞭痕,从左肩下方到右侧腰际,像是一条血红色的蛇,爬在苍白的皮肤上。
墨玉身子剧震,铁链哗啦啦作响,嘴唇咬得快要出血,才生生压抑住那就要冲出喉咙的惨叫。
疼,好疼,有没有人,能来救救我……绝望之中,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因为他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一忽儿楚清寒清俊的脸闪过脑海,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起他,还没等他多想,第二鞭子便已落了下来。
鱼鳞鞭何等霸道,才打了十几鞭子,墨玉的前胸便已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肉,长长的鞭子已然变成血色,鞭稍拖在地上,一片血红。墙上、地上尽是血迹,斑斑驳驳的红色,在昏暗的火光中,伴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心生畏惧。
“阁主,这贱奴又晕过去了。”暗卫停止了鞭打,转身看向孟阁主。
“再用盐水泼!”孟阁主仍是轻描淡写。
暗卫照做,却是连泼了三桶盐水,他都没有睁开眼睛。酷寒和伤痛中,那被血染红的身体时不时的颤抖,却是没有一丝意识。
“他冷了,让他暖和暖和。”孟阁主说着,眼底泛起残酷的笑意。
这暗卫很会察言观色,听到这话,早就明白了孟阁主的意思,转身,从后面的墙上取下烙铁,在火中烧热。
当那滋滋作响的烙铁按在墨玉肋下的伤口中时,墨玉全身猛的抽搐,如同被抛入滚水中的鱼。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现出疯狂的惊惧与痛苦。
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散开来,逐渐淹没了血腥的味道。当烙铁终于取下,墨玉的身体如同失去了骨头一般,头都抬不起来,肋下的皮肤一片焦糊,让人看得心惊。
“继续,打他后面。”孟阁主丝毫不为所动,似乎他不是在折磨墨玉,只是悠闲的喝茶聊天一般。
暗卫得令,握紧鞭子,绕到墨玉身后,再次甩开。
背上的伤本来就比前胸要重,身体已经虚弱到极致,墨玉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了。双目虽然睁着,却没有一丝神彩。从已经咬得血烂的嘴唇中,溢出一声低低的□□,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他甚至不用费力去克制自己了,因为他焦灼干渴的喉咙,已然无力发出声音了。
才堪堪打了十鞭,墨玉便再次失去了知觉。此时被吊在刑架上的他,几乎已经不成人形,远远看去,就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当暗卫按照孟阁主的指示,抓起一把粗粝的盐,揉进他的伤口之时,那身体只是轻微的颤抖了几下,双目微微张开,没等睁大,便再次闭上了。
“想晕过去,没那么容易!”孟阁主冷笑,摸出一颗黑色的小小丹药,扔给暗卫。
醒神丹,让人保持清醒的丹药,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晕过去,丝毫无法逃避这地狱一般的痛楚。
墨玉的嘴紧紧闭着,暗卫用铁棍撬开,才把那颗丹药塞进他口中,用力一推他的下颌,强行让他咽下那颗丹药。
跌入黑暗的神志被强行唤醒,墨玉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睁开了,又怎么样?宁愿一片黑暗,也不愿面对这地狱一般的情景了。身上的痛楚一波接着一波,海浪一般永无止息。到底,还要疼到什么时候哪?
醒神丹的效果,孟阁主是知道的。虽然墨玉还是没有一丝反应,但他知道,他醒了。醒了,便可以继续折磨。他不要墨玉,逃过一丝一毫。
“取一袋盐来,揉进他全身的伤口。”孟阁主说着,站起身来,想要离去,却还没抬脚,便又停下来,继续说:“换藤鞭,每个时辰打十鞭子,再泼一桶盐水,明早烙一块烙铁,再放他下来!”
第6章 重逢
墨玉的生命力,是难以想象的顽强,似乎只要给他留一口气,无论伤的多重,他都可以再次活过来。
惨烈的折磨过后,他就被随意丢进地牢,扔半个干硬的馒头,放一碗水,便再没有人去管他。醒神丹的作用一天一夜便可消退,后来的,便是完全的昏迷。
待到五天之后,他才清醒过来,忍着全身火烧一般的痛楚,咽下面前的食物和水。守卫的人看到他爬起来吃东西,便立刻去报告了薛先生,不由分说把他拉到暗庄,继续习武。
开始仍是跟不上节奏,不断挨打,午后被盐水泼醒,连路都走不稳,半拖半拽着,被人拉到张管家面前。张管家终于逮到他,当然要施展一下自己的手段,于是不由分说的,把沉重的镣铐戴到他身上。
本来就脚步踉跄,被沉重的脚镣束缚着,几乎无法行走。手腕上的伤口还没收口,就又被铁链摩擦着,疼的钻心,但张管家没有放过他,让宝三用鞭子赶着他,去清扫院子里的积雪。
山海阁的院子很大,这天风又大,刚刚扫出一片空地,转眼便又覆满了新雪。纵使宝三知他受了内伤,打他时收了内力,他却依然被打到爬不起来。浑身恶寒,只觉这天地间所有而寒气,都在自己身边汹涌,要将他灭顶淹没。
宝三扇了他一耳光,才发觉他的脸滚烫的如同刚烧好的开水。这样烧下去,不死也得烧傻了。看来又不能再打了。于是宝三叹着气,把他丢在雪地里。
没人治疗,没有任何药物,又得不到休息,墨玉的烧退的极慢,内伤好的更慢,十几天下来仍是没有多少起色,只有全身的伤口,开始一点一点的恢复。尽管每天都要增加很多新的伤口,但墨玉从小就习惯了这种残酷的环境,再加上长期习武劳作,就算没有内力,体力也很不错,才终于渐渐重新适应了这疲劳而痛苦的生活。
张管家没有命令,他依然每天戴着铁链,除去上午习武之时,因着铁链会碍事,薛先生准许他取下,其余时间,那沉重的镣铐一直戴在他身上,把手腕和脚踝磨得血肉模糊。
这天,上午的训练结束后,薛先生看看勉强站住的墨玉,悠悠的说:“贱奴,身体恢复了,上次跟人动手,欠的鞭子和针板,可以还了。”
墨玉一怔,咬牙,深深垂下头。
腊月即将过去,新年将至,山海阁中一片忙碌。山海阁是江湖中的大门派,每到年节,都有很多同道中人送来年货,希望以此和山海阁结下联系。很多门派的掌门,甚至会亲自前来,送上一份礼物,再跟孟阁主寒暄几句,好让孟阁主,记住自己门派的名字。
本来,会亲自来的,都是一些小门派,但今年却很是特殊,因为天清宫宫主楚清寒,亲自带了贺礼前来。
孟阁主很是惊讶,因为天清宫的地位,因着楚清寒的玄照功,凌驾于山海阁之上。最近楚清寒的玄照功已然进入九重,离大圆满不远,天清宫便更加青云直上。对于一般武林中人,能见到楚宫主一面,都是殊荣。
楚清寒仍是一袭青衣,举止洒脱,一双凤目,眼角稍稍上挑,说不尽的俊逸风骨。
“孟阁主,别来无恙啊。”他看到孟敬辞,轻轻抱拳,一丝笑意浅淡而隽永,很多山海阁中人,尤其是女人,不禁看得楞了。
哼,花痴!同行的右护法许瑶瑶心里说,容颜姣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她知道楚清寒为何而来,但那个人,真的值吗?她想着,偏过头,看看远处的蓝天白云。
“楚宫主,请进屋说话。”孟敬辞笑着引路。他虽然天赋卓绝,武功不凡,却没有修炼玄门三绝的资质,所以对楚清寒,一直是礼让三分。
楚清寒点点头,跟随他向山海阁中的议事厅走去,然而没走几步,他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习武之人,听觉多敏锐,他无疑是一行人中听力最好的,让他驻足的,便是一阵清脆的响声。
斜飞入鬓的眉头轻轻皱起,他知道那声音,那是鞭子击打肉体发出的声音。他知道那痛楚,这声音,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不堪的回忆。
“什么声音?”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
孟敬辞连忙赔笑说:“想来是管家在惩罚下人,楚宫主不要去管,这些小事了。”
楚清寒斜睨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孟敬辞不光武功高强,为人和善,又能说会道,左右逢源,还经常会接济周围的穷人,本是个找不到缺点的人,楚清寒却无端的,不喜欢他。
“楚某最讨厌的,便是鞭子。”他说着,身形一闪,整个人已然飞鸟一般,向那声音的方向飞掠而去。心中那一丝担忧,随着这声音的清晰,一点点放大,逐渐占满了他心中全部的位置。
墨玉!
墨玉纤细的身体被吊在刑架上,□□的上身,是血痕压着血痕,但他们,却还在打他。
宝三站在墨玉身后,挥舞着藤鞭,不断抽打在他身上。鞭子携着风声,一下下砸在那瘦弱的脊背上。
“三十五,三十六……”宝三一边打,一边数着。一百鞭子,打起来也很累,所以他一脸怒气,在心中咒骂着墨玉。
墨玉不声不响,低垂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脚踝上的铁链没有取下,垂落在雪地中,随着他身体的摇晃,摩擦着地上的积雪。
那积雪上,早已是血迹斑驳。
宝三大概是觉得墨玉背上全都是伤,已经找不到地方再下鞭子了,便绕到他面前,对着那同样伤痕累累的胸口,再次挥舞起鞭子。
藤鞭高高扬起,却没有落下,因为一道掌风拂上他的右肩,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鞭子脱手,他不及去捡,便爬起来,怔怔的望着面前的人,口中嗫嚅道:“楚,楚宫主……”
楚清寒本是愤怒,却极力的隐藏起来,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缓缓道:“大正月的,打人做什么?犯了什么错,不能以后再说吗?”
随后跟上来的孟敬辞见他如此说,连忙陪笑道:“楚宫主说的是,这鞭子,便留着以后再打吧。”说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宝三放墨玉下来。
宝三拉动绳索,将墨玉放下来。墨玉被鞭打之前,已经跪了一天一夜的针板,双腿膝盖以下,都是布满针眼,稍一移动,便痛楚难耐。被骤然放下来,他双腿打晃,站立不稳,跌在地上。以双手撑地,露出血迹斑斑的手腕。
他抬起头,仰望着楚清寒,心中满是绝望。
他这幅不堪的样子,终究被楚宫主知道了吗?以他的身份,楚宫主可能再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
他一脸悲切,一时间只是盯着楚清寒看,似乎想要把那张俊俏的脸,牢牢印在记忆里,甚至宝三在他刚刚解放的手腕上戴上镣铐,他都没有知觉。
孟敬辞察觉墨玉的异样,唇边现出一抹冷笑,望着墨玉,用冰冷的声音,说:“贱奴,过来,告诉楚宫主,你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让墨玉本能的有些颤抖,却很快回过神,强忍着双腿战栗的痛楚,想要站起身来。
腿上密密麻麻的针眼,让他连站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要疼得浑身冷汗。他咬紧牙关,双手扶着双侧的膝盖,手上的铁链哗哗作响,费了很大力气,才终于要缓缓站直身体。
然而还没等他完全站直,孟敬辞便一挥手,一道掌风扫过墨玉胸口,不堪重负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身体,他立刻又跌坐了下去。
“贱奴,在楚宫主面前,你有资格站起来吗?爬过来!”孟敬辞的音调很是平缓,只有尾音有些稍稍的尖锐,如同一把小小的锥子,扎进墨玉心中。
墨玉知道,孟敬辞是想辱他,但他,却不肯受这屈辱,尤其是在楚宫主面前,他就是要有自己的尊严,要堂堂正正的走过去。一时间,他忽然觉得,孟阁主的毒打,没有那么可怕了,他不顾一切的,用尽全身力气,压住胸口翻涌的气血,想要再次站起来。
宝三一脚踢在他伤痕累累的小腿上,他咬破嘴唇,强撑着没倒下,但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宝三便又是一脚,比刚才更狠的踢过来。墨玉本就受伤的双腿无法承受这样的重击,支持不住,跪在地上。
“算了,就在那里说吧。”楚清寒的声音,动听,却没有任何语气,忽而让墨玉感到,有些陌生。
宝三踩在他小腿上,阻止他再次站起来的意图,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力,心中悲凉,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
“贱奴墨玉,是山海阁中的贱奴。”无法站起来,他便跪得笔直,垂下头,不敢再去看楚清寒的脸,他害怕看到,嫌恶的表情。
孟敬辞瞪他一眼,仍是冷笑,一字一顿的说:“告诉他,你爹是谁。”
墨玉全身一震,目光中满是悲凉,声音压得很低,却仍是清晰的传到楚清寒耳中。
“家父,名徐坤,就是十余年前,害死林阁主的人。”墨玉缓缓说着,每说一个字,脸上的神情便沉重几分,一颗心便也随着这句话,沉沦下去。
楚清寒看看他,面露震惊,转头望着孟敬辞,一脸诧异。
孟敬辞轻笑着,说:“楚宫主,你看,这贱奴是那罪人之子,父债子偿,他理应受些折磨。楚宫主若是心善,不愿见到这样的场面,我便换个地方行刑,楚宫主意下如何?”
楚清寒目不转睛望着墨玉,一时没说话,孟敬辞也吃不准,他到底要做什么。墨玉低垂着头,注视着脚下的积雪,竟有些想要流泪的感觉,却强自止住泪水。
楚清寒忽然上前几步,来到墨玉面前,抬手挑起他的下巴,逼他扬起脸,再无可逃避的,和他四目相对。
墨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满脸灰尘,唇角还有血迹,他一定不会喜欢。他细看楚清寒深邃的目光,却无法分辨他的情绪。
良久,楚清寒才放开他,转头,面对孟敬辞,说:“孟阁主,这贱奴生得很是俊秀,只用来干粗活太可惜了。楚某有个不情之请,想今天晚上留宿山海阁,唤他到我房中侍寝。”
他一句话,墨玉顿时惊住了,只觉一颗心被这看似平淡的话语撕成两半,再也拼凑不起来。
其实,墨玉生得很是清秀,若是稍加打扮,当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但他脸上,终日都是灰尘夹杂着鲜血,根本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他原本的容貌。
也曾有几个下人,发现他生得清秀,要轻薄于他,都被他不顾一切的反抗。他很是坚决,即使孟阁主要打他,他也要反抗。后来,孟阁主烦了,下令所有人都可以随意折磨他,却不可轻薄他,这些事情,才算了结。
原来,楚宫主,也是跟那些人一样的心思吗?
绝望中,墨玉暗暗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刺入手心。
孟敬辞看看楚清寒,呵呵笑了几声,带着几分爽朗,说:“怪不得楚宫主年纪不小,却一直未婚,原来,有这癖好。无妨,这贱奴天生下贱,能伺候楚宫主,是他的福分。楚宫主放心,晚上,孟某一定把他好好送到你房里。”
楚清寒点点头,再看一眼墨玉,看到他身上绽裂流血的伤痕,微微皱起眉头,说:“这鞭子就不要再打了,血淋淋的扫兴,还有,这镣铐也取下来吧,碍事。”
说完,他再不看墨玉,掉头走了,剩下墨玉一个人,跪在雪地中,怔怔发呆,像是失去了灵魂。
第7章 温暖
那天晚上,孟敬辞设宴招待楚清寒,宴席之上,江湖中两个地位最高的掌门人聊得很是高兴。山海阁财大气粗,一桌酒席很是丰盛,美酒斟满酒杯,觥筹交错间,尽是欢声笑语。
楚清寒喝了很多酒,许瑶瑶连连劝他少喝几杯,都被他笑着推开。最后,许瑶瑶见他已露醉态,便搀着他,回到山海阁为他准备好的歇息之处。
楚清寒轻轻推开她,拒绝她的搀扶,脚步虽有些踉跄,却没有跌倒,径自,来到那间早已收拾停当的屋子前。
“瑶瑶,你去歇息吧。”
待到屋门前,楚清寒忽然停下脚步,站直身体,看看许瑶瑶,说。
许瑶瑶有些吃惊,因为此刻的楚清寒,脸上已然没有一丝醉意,声音虽低,却中气十足。原来,他根本就没醉!她早听说楚宫主千杯不醉,却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他的本事。
“不,我身为右护法,理应在外面,为宫主守夜。”许瑶瑶上来了倔脾气,抱拳,恭敬的说。
楚清寒浅笑,月色为那笑容平添一丝邪魅,这笑容,可以让世间多少女子心驰神往,许瑶瑶看得愣了,半晌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盯着楚宫主看,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瑶瑶,以我的武功,你相信有人能伤我?还是有人敢听我的墙角?”楚清寒柔声说,那带着磁性的声音,温柔似水的语调,让许瑶瑶只觉心中一阵颤动,略微红了脸,默默,点了点头。
“属下告退,宫主小心!”她缓缓说着,粉红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楚清寒看她走的远了,才快步走进屋子,径直来到那张华贵的大床前。
大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人,红色的锦被盖在他身上,只露出一张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清秀绝伦的脸。
脱去尘土与血迹,墨玉的脸是那样清新出尘,仿佛仙人毛笔一挥,画出的一幅写意山水,让人禁不住的,想去追寻。这样堪称完美的脸,他的神情却是一派悲凉,像是深秋中,枯叶落尽后孤单的枝干。
其实墨玉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怔怔盯着屋顶,但那没有血色的脸颊,却无端让人感到,悲伤与孤寂。这些,都已渗入骨髓,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自然的倾泻而出。
楚清寒只觉心中一痛,凑到墨玉面前,望着那双刻意躲避着他的眼睛,柔声问道:“疼吗?”
疼吗?墨玉苦笑,全身数不清的伤痕,他不是神人,怎能无知无觉?记事以来,便没有哪一天不疼,但他宁可疼死,也不愿受辱,难道,楚宫主,是觉得他疼得还不够?
别人轻贱他,折磨他,他尚可以忍,但如今这人变成了楚清寒,他却只觉心中翻涌的痛,再也难以忍受。
眼眶一阵发热,墨玉握紧拳头,抑制住就要流泪的欲望,声音却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慢而清晰的说:“楚宫主,刑室里,什么刑具都有,你尽可以挑你喜欢的折磨我,墨玉绝无怨言,但是……”他咬牙,声音提高了几分,声线却是不稳,明显的颤抖起来,“请不要辱我。”
楚清寒一愣,伸手,抚摸着那铺洒在白色床褥上的,锦缎一般的黑发,唇角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原来,面前这个单纯的孩子,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衣冠禽兽了吗?还是,他周围所有的人,都只会折磨他……
这个想法掠过脑海,唇边那丝笑意立刻淡去,楚清寒觉得心中沉闷的痛,不再说话,而是伸手,轻轻揭开墨玉身上的锦被,想看看他的伤。
锦被一揭开,楚清寒立刻惊呆了。原来墨玉身上,横七竖八捆着道道麻绳。粗粝的绳子绷的紧紧的,勒进赤红的伤口,染上了血色。
怪不得墨玉不动,他根本动不了。内伤未愈,他挣不脱这绳索,即使能挣脱,他也不敢,那样的话,麻绳会被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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