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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栖寒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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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先拽着杜秋吟与陈欺霜的手爬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坐偏了椅子掉了下来。哈哈,哈哈!是这样的,我们也该走了,邀请你的那些人,我回去帮你都拒绝掉。”
杜秋吟极快地踩了一下毕先,开口补救道:“没有邀约。是将周公子有约的事情通知一下,避免庙会的时候有人唐突地打扰。”
四人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一方出言挽留,另一方强行要走,将宾主尽欢,客人兴满而归的告辞戏码演完了。
毕先与杜秋吟夫妇离开后,大门外只剩下了周钰恒和陈欺霜两个人。
“那个,你不要想太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不过因为我太久没去庙会了,又没有人能结伴,所以……”陈欺霜干巴巴地解释着,将手背在身后,绞得紧紧的。
“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周钰恒微微低头,他展开了折扇,放在手上开开合合地把玩着:“你最近有些……不大自然。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太对?
其实,我们之间,不该是这种相处模式。
你可以试着更放松一些,更随心一些,也可以试着,更相信我。”
“哈哈、哈哈,没有不自然吧?是你想多了。”陈欺霜抬手想去拍周钰恒的肩膀,却在周钰恒抬头的一瞬间,硬生生地转了个弯,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自己的额发。
周钰恒展眉噙笑,看着陈欺霜将头发拨来拨去。害羞的粉红色,顺着他的耳朵向上向下漫延开来。
——真可惜,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
周钰恒有些遗憾的想。
他伸手去牵陈欺霜,看着陈欺霜再次硬生生地止住了想要后退的脚步,用手指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一会儿虚虚地圈着,一会儿又偷偷地攥紧。被发现了就再次松开……就这样攥攥松松。
——他怎么会这么可爱。
周钰恒觉得自己的心间突然刮起了一阵暖风,吹走了满心的严冬积雪,吹皱了心田间的一湾春水,整个人暖得如同阳春三月,荡漾着满满的温柔甜蜜。
他反手将陈欺霜的手抓着握在了掌心里,牵着他大踏步的往回走:“我饿了。我们回去吃午饭吧。我吩咐厨房做了蟹酿橙,鲜香清爽,最适合佐酒了。”
“好啊。那就喝一点。”陈欺霜笑着回答道。
他看到周钰恒展开了纸扇遮住了含笑的嘴角。一双眼睛又弯成了一对儿月牙。
*
忽明忽暗的昏黄烛灯下,人影摇动,右护法陈染怀伏在桌案上审阅批改着教内简报。
教主白元奉无所事事地绕着案几走来走去。
陈染怀轻轻沾了一些墨,润了下笔,才开口道:“今晚我睡书房,不回去睡了,你可以先走了。”
白元奉闻言,身体一僵,尴尬地笑了几声,赶忙找了把椅子坐了上去:“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小点儿声。
现在回去太早了,我稍坐一会儿就走。”
陈染怀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
白元奉忙兴高采烈地拖着椅子坐到了陈染怀的正对面。
室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除了偶尔飞蛾撞到灯壁上被烫死坠落发出的啪嗒声外,也就只剩下陈染怀笔尖擦过纸面发出的“刷刷”声了。
如此安静的环境。陈染怀却觉得内心一阵烦躁。
白元奉一动不动地盯着陈染怀看了一个多时辰。
每当陈染怀回望过去,白元奉便迅速地垂下眼睑装睡。
——他怕自己赶他走。
“你别装睡,我知道你醒着。”陈染怀开口道,他想赶白元奉回卧室。
白元奉适时地发出了几声鼾声。
“我有点儿倦了,想找你说几句话,醒醒神。”陈染怀疲倦的打着哈欠,手下笔墨不停,依旧在写着些什么。
白元奉果然“正巧”清醒了过来,“你想听什么?”
“随便讲讲吧,比如你的童年,比如你的父亲,比如陈欺霜他喜欢你的原因……”
“青龙他并不喜欢我。他对我的感情是敬重,是爱戴。我看得出来。”白元奉苦笑着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房的窗前,背对着陈染怀。
月色将中庭的景物映照得纤毫毕露,衬托之下,白元奉宽阔挺拔的身姿也能看出一些落寞。
“我的童年跟其他普通教众一样,是从人血中拼杀过来的,并没有什么可讲的。”
“我的父亲。他……他的传闻你也听说过了。为了个男人闹得江湖腥风血雨。他玩弄娈童,耽于酒色,我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最后郁郁而终。
他是个人渣,根本不配为人父!”
“青龙,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他也是父亲圈养的娈童之一。混得不好的,如他,跟了我;混得好的,如朱雀,父亲一手把他带大,还替他建了私院。”
陈染怀惊讶地瞪圆了眼,笔尖在纸上拐着弯侧划了出去。不过,白元奉背对着他,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他们都是那个人渣手下的受害者……我希望你日后不要再为难他们了。”
白元奉说着,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
“我第一次见到青龙时,他瘦瘦小小的,脖颈上拴着项圈,浑身布满了鞭痕。当他赤身裸体地从草丛中爬出来时,吓了我一跳。”
白元奉似乎回忆起当时惊惧的心理,低笑着嘲笑了一声当初的自己,又接着说道:“他的整个身上都是黑的,只有眼睛特别明亮,黑白分明的。”
“当时,他大吼着,像只小豹子一样,扑过来,将我按在了身下。然后,就紧紧地勒着我,晕了过去。
我和小回两个,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从我身上扒下来。我刚给他披上我的披风,就看到我的父亲,那个人渣,醉醺醺地拎了剑,怒气冲冲地想要杀掉青龙。
那是我第一次正面反抗我的父亲,我大骂他不是人,是个禽兽,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拎着剑就向我刺了过来。
那时,青龙刚刚转醒。一边哆哆嗦嗦流着眼泪说‘别杀我,我不想死’,一边伸开了手脚,挡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他第一次保护我。
哈哈。你不知道,他小时候可好玩了,怕疼怕流血,是个小哭包。一点也不像现在,只会木着脸。”
“然后呢?你父亲就这么放过你们了?”陈染怀听到了关键处,被勾起了好奇心,却见白元奉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也没有开口,不由得催促着。
“哦!抱歉。我讲到哪里了?我父亲放过我们?”
白元奉捏紧了右拳,那里有一道贯穿了掌心的剑伤,一到阴天下雨,便会隐隐作痛,仿佛是向白元奉提醒,那个让他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抓住了父亲的剑。将当时那个小不点儿护在了怀里。后来我父亲就离开了。
那时我才知道父亲是真的想杀了我的。于是我偷偷地跑出了魔教。很无聊吧!哈哈!
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
白元奉看到陈染怀哈欠连天,于是告辞着退了出去。
他倚在门上,静静地等,直待屋内的灯光全部熄灭了,才轻声道了句“晚安”,离开了。
其实,刚才那个故事的后半段他没有讲全。
当时,他执着的用手抓着剑尖,看着鲜血一滴滴低落,剑尖一寸寸地穿过自己的掌心:“我要他!你既然可以玩弄男人,凭什么我就不可以?我要他!”
父亲的眼里写满了惊愕和不敢置信,还有深深的痛心!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父亲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嘴唇也止不住地哆嗦。
“我要留下他,或者你一剑戳穿我们两个,送我去死。你自己选。”自己当时的眼神一定充满了倔强和怒火,还有一股不服输的年轻气盛。
“教主,请冷静!这是少主啊!”黄溯回冲上去,死死地抱住了老教主,却被老教主用力挣脱,一脚踢飞了出去。
父亲冲过来,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连剑都不要了,踉踉跄跄地逃跑了。
——那一巴掌可真疼啊!
白元奉用手抚摸着脸颊,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那火辣辣的痛楚,以及对父亲的心灰意冷,还有,对父亲的失望。
那一年,他离开魔教逃了出去。
那一年,他遇到了两个小孩儿,人生第一次出现了血红以外的两抹不同的颜色。
一个是叫做陈欺霜的软弱小哭包,是阴郁的深蓝色;一个是叫做陈染怀的灿烂向阳花,是明亮的金黄色。
——我是不是老了啊?
他停下了脚步,望向中庭。中天悬明月,树幽夜寂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重新修改了。希望小伙伴多提意见。
早上四点起来打字——照常更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现在只想好好地、快速地更完这一篇(心累),然后,将我收藏的新连载,全都看上一遍。
话说本来就是因为闹书荒才写文的啊,现在为了更文,拼了条老命,简直本末倒置了有木有。
强烈推荐我收藏的新书,因为我还不太会发链接,所以大家可以到我的收藏里面去找。
又名新人大大们都是BUG系列,每个人都有很好的文笔和非常棒的故事情节。
有空我会专门写写推荐什么的(嗯。更完了我一定会)。
为了保质保量的日更四五千,可真的耗费了我的全部的心力与闲暇的时间了。尤其是看到好的文章还不敢看,怕影响了个人的写作风格,太郁闷了,咬枕头。
总之,加油吧先。
♥;在这里记录第六第七位收藏。照常记录在小本子上。谢谢。
第20章 番外二
周君离诊疗、开药方,白远默跟在后面配药、打包、收诊金。
周君离攀高、采药,白远默跟在后面保护、陪同。
周君离吹箫、赏月,白远默跟在后面听箫音、赏月。
周君离用手推白远默,笑道:“你伤早就好了。留下来,难不成是赖上我了?”
白远默叼着草茎哼着小曲,心里美滋滋:“就赖上你了。谁让你识人不淑、认人不明,捡了我这个蹭吃蹭喝的回来。”
“好、好、好,算我眼瞎了。求白大爷看在我‘身残志坚’仍努力赚钱的份儿上,多考虑下咱们的生计问题,别再奢侈浪费了。行么?”周君离摸着白远默柔软的发顶,笑道。
“啧。穷酸。跟着大爷我,决计不会饿着你,你担心些什么?”白远默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连嘴里的草茎一起吹了出去。
他知道周君离心地善良,又乐善好施,出诊一次,反倒要向病患倒贴上许多银两,平时生活得颇为拮据,常常从吃穿用度上省钱,整个人也因此愈发地清瘦了起来。所以便常常逼着周君离吃美食,住客栈,美其名曰“大爷我忍受不了糟糠之地的猪食”。
“总要精打细算一些,才算持家之道。”周君离坐到白远默身侧,像他一样,摘了根草茎咬在嘴里,双手交叉抱头躺在了草地上:“有钱才能过独立自主的生活。我就想当个有钱人。至少趁年轻,能多自由一段时间,争取多走一走,看一看,过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要是没钱了,哈哈!也只好打着铺盖卷,狼狈地滚回家了。”
白远默听完这段话,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伸手来拉周君离:“你身上还剩多少银两?爷带你去玩一票捞钱的买卖。”
*
嘈杂混乱的赌坊聚拢着无数狂热的赌徒。
他们个个怒目偾张,见到谁都火冒三丈。
有人兴奋,有人癫狂,有人失落,有人痛哭。
但都阻碍不了他们在骰子开盅时,所展露的如伸直了脖子上架的烤鸭一般凸目露舌、眼冒金光的丑态。
白远默是唯一的格格不入者。他护着周君离穿梭于各场牌局赌局间,从不下场,也不赌大,只慎重地用一两钱的小利,跟着狂热的赌徒下注,小赢一把,就立刻收手。
周君离开始听说白远默要带他捞钱,还以为白远默要当草丛劫路的恶匪,吓到连连开解他,更是一股脑掏出了身上所有的余钱,承诺他带他到郡县里面去吃一顿好的。
却没想到,这个四肢健全、肌肉发达的青壮年劳动力,竟然不思进取到了这种地步,只想靠着运气来捞钱。
周君离从小到大都没进过赌坊,却见到过许多因为赌博而闹到倾家荡产,最后连裹尸布都没落下一块的赌徒。见多了因赌博而闹得妻离子散的悲剧,心底对这些人,难免是痛恨的。
没想到,爽朗豁达的白远默,竟然也为钱所迫,要走上这条路。
“我们回去吧。我会想办法多赚钱,一定不会让你饿着。”进门口时,周君离被门口两个铁塔似的守门壮汉吓得一哆嗦,拉着白远默,连连劝阻着。
白远默阴沉沉地向两名大汉露齿一笑,两名大汉被他的气势所迫,连忙露出些讨好的笑容。
他随即抱住了周君离的肩膀,被周君离“我养你”的念头所取悦了,笑嘻嘻地说:“我来借几个银子就走,没有风险,不用担心。”
周君离亦步亦趋,见白远默果然只博些小钱,并且输赢随意,冷静自持。便放下了心,也在白远默的怂恿下,跟着偶尔玩上一两把。
“好了。我们该走了。”白远默带着周君离离开了这家赌坊,又另换了一家。
“既然还要赌,为什么要换地方呢?”周君离带着好奇心请教。
“一次捞太多,就不好脱身了。”白远默解释道,“每个赌坊都会根据当日的收益等因素,为每个客人大约的设定一个最大赢钱的限度。在限度内,有赢有输,你可以随便玩。也有少数的江湖高手,手底拮据时,多半会在限度范围内‘借’些零钱花花,赌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破财消灾。
但是,如果你只赢不输,或者把把赢得豪爽,那恐怕就是来砸场子的了。赌坊上边的人,多半也会请你过去坐坐。”
“哦!原来如此啊!你懂得可真多!”周君离不疑有他,诚心实意地敬佩道,乖乖跟了白远默走。
再到新赌坊,仔细观察白远默的赌钱方式,果然极其有讲究,跟着人多时赢钱的时机捞一些大钱,偶尔会故作失误,输掉一些小钱。总体算下来,还是赢得多些。
赢后便匆匆离开,丝毫不留恋。
一上午,七八个赌坊下来,两三百两的纹银,已经装到了周君离的腰间。
周君离笑得都合不拢嘴,兴致勃勃地跟白远默说着自己的计划:“我想将杏花村我们租住的那处荒院买下来,暂时充作一个小医馆。后院留我们居住,平时我出诊可以出远一些,等我们再存一笔钱后,可以换个更大一点儿的院子,养一些小鸡小鹅什么的……”
“财迷!”白远默取笑他,心中却暗自高兴周君离能将自己也规划到他的未来中,“抠门的当家,今天可以吃顿好的了吧?”
“……给你做几身新衣服,要最好的料子,走起路来衣袂飘飘,看着就赏心悦目……还要天天换,配上不同的饰品……”
“喂,你口水滴下来了!”白远默满脸温柔地取笑周君离。
周君离吸溜了一下口水,用手擦了擦,肚子跟着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走,我们今天中午买烤鸡吃!买最肥最大的,买一只,哦,不对,买两只,你一只,我一只。”
他还在继续规划着:“我还要买一些竹子,种满房前屋后,春天可以吃笋,夏天可以避暑,还能煮茶泡药做竹筒饭……要有一湾池塘,养上成群的肥鱼……盖一间学堂,收养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我教他们读书明智,你教他们习武强身……”
温暖的春风吹拂在两人的脸庞和心上,带着微醺的温柔醉意,令两人不由得期待地展望起美好的未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看到不想更新,然后,与豪华有创意的大大们一对比,发现自己像只写小白文的瓜蛋。
大家不必期待了,随便看看就得了。
我会加快更文速度,日更四千,然后争取两个月,迅速完结的。
心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第21章 第十九章
月分明,花淡薄,惹相思。
丛丛花影之间,坐着的是对饮的周钰恒和陈欺霜二人。
两人从中午一直拼酒拼到了现在,菜早已换过无数次,数不尽的空酒坛,七扭八歪地散落了一地,脚边、桌下,到处都是。
陈欺霜前一秒还大着舌头吵嚷着不服气,要“再喝一杯”,下一瞬便已手持着酒杯醉卧在了酒桌上。
周钰恒用筷子末端去戳他的发带,见陈欺霜果然醉得一动也不动了。自己哈哈笑着,伸手替自己又满上了一杯,饮尽,用筷子敲着酒杯大声唱了起来:“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你等着哈!我这就去抱琴来。为你抚上一曲凤求凰。‘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周钰恒说着唱着,果然推开了酒杯就要去取琴来。起身时,踉踉跄跄,摇摇晃晃,一边还推着自己的脑袋对自己说:“嘘,你小声点儿,他睡着了,别吵醒他。”
看来也是醉得不轻。
“好机会!我去给他们下点儿药,帮他们一把!”小百灵从怀里掏出了小粉瓶,“无色无味,最主要是还能清醒得记着自己主动求huan时的那种感觉,再适合不过了!”
黄离赶忙抢过小粉瓶藏在了怀里,劝诫百灵道:“你忘记主人上次是怎么教育你的么?你要是再犯,当心挨打。”
“主人说的不是两情相悦么?
如果以己度人呢,我猜主人肯定是会愉快而主动的爬到陈欺霜的床上去,而不会出现什么勉强啊、被迫之类的说法。
我这也是以己度人了吧?
你听我的,准没错!
像主人这样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咱们才能有当家主母啊?这都多少年了?
我不碰陈欺霜,我就给主人下半粒药,保证没有副作用!
求你啦!黄离小哥哥!”
小百灵频繁地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声音哀婉地恳求着。
“说好了只半粒的,你可别乱来。”黄离犹豫着掏出了药瓶,想了想,刚想收回来,却早已被小百灵眼疾手快地夺了回去。
“你就等着主人赞赏我们吧!”小百灵得意地飞了过去,将一整粒药塞进了醉得不省人事的陈欺霜的嘴里。
同时,往周钰恒剩下的半壶酒里放了一粒药。用手晃匀摇化了,这才“嘿嘿”捂嘴偷笑着返身回来。
“你……”黄离刚想开口指责,就被小百灵遮住了口。
“嘻嘻嘻嘻!这叫公平竞争!”小百灵笑得像个小恶魔。
黄离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后跟直通到大脑。
他看到了周钰恒没找到琴,扶着额头,又重新坐回了酒桌前。伸手抓起酒壶,送到了嘴边。
却突然皱了皱眉头,嗅了嗅酒香:“这酒不新鲜,不能喝了。”
周钰恒举起酒壶,想要将酒全部倒掉。
“好热啊,好热。好渴啊!”陈欺霜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看到周钰恒刚好端着酒壶,以为是他递过来的,于是豪爽地夺下,大喝了一声“我先干为敬”,将剩下的酒,全数灌进了肚子。
完蛋了!黄离遮住了眼睛不忍直视。
“请上苍保佑您吧!主人!这可都是天意!”小百灵当即闭上双眼,跪拜着满天神佛和过往神明,口中念念有词的祈祷。
*
昆仑山。昆仑教派。掌门的专属书房内。
一名下属将蜡丸封好的情报,恭恭敬敬地呈给现任武林盟盟主、昆仑教派的掌门——林恩山。
武林盟主捏碎蜡丸,取出其中的纸条。
上面写着:已与陈染怀接洽,可信任,可利用。
他还挺能干的,也不枉费我煞费苦心地栽培他。
盟主销毁了纸条,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下了一道命令。
*
梦,纷至沓来。梦中的景象杂乱无章。
陈欺霜在一条黑暗的通道内摸索着前行。
“快跑啊!不要被你父亲抓到!”母亲在身后带着尖锐的破音喊叫着。
妈妈、妈妈,我好累,好热,好渴,我跑不动了。
不要被抓到,这世上有许多事比死更可怕!你快跑啊!离开这里。
小小的陈欺霜跌跌撞撞地在暗道中跑着。
四周看不到一丝光亮,偶尔有簌簌的翅膀扑腾声和吱吱的啮齿啃噬声。
好可怕啊!谁能来救救我!
小欺霜边哭着奔跑,边抹着眼泪。发髻跑散了,衣服也跑乱了,但是他不能停,他绝对不能被抓到!
离开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母亲被那个所谓的父亲抓着头发掼在了地上,还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母亲满脸血污,但仍紧紧地抱住了父亲的双腿,挣扎着求父亲放过自己。
自己也只能捂住了口鼻,流着泪离开那里。
我妈妈会死的!我也会死!
“抓到你了!”一只大掌捏住了小欺霜的后脑。
小欺霜想惊声尖叫,他使劲使劲的大口喘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发不出哪怕一点儿的声音。
他瑟瑟发抖,泪水汹涌而出。
另一只大掌向他的口鼻捂来,上面是浓重的血腥气。
“不要!不要杀我!”陈欺霜惊呼着,坐直了身体。
他一睁眼,已本能地抓过了“灭影”护在了身前,但一抬眼,便已经认出了身在何地。
此时,天空刚微微泛亮,四下静谧得也只能听得见晨鸟婉转的啁啾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陈欺霜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了,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他抬袖擦了一把额头,却发现早已经被另换了一身里衣。身上干净清爽,没有酒臭的味道,室内更是被熏上了淡淡的助眠的熏香。
陈欺霜心底一暖,却先抱怨了一句。
——瞎讲究。
他轻笑着摇头,放下心来,同时,下意识地摸向了怀中暗袋。
周钰恒的面具不见了!
衣服是送去清洗了吧?
陈欺霜心下一慌,来不及穿好鞋,便三步并作两步,向外跑去。
院外,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手捧一套新衣,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等候。
“您醒了?主人请您更衣之后,到他那里用些早饭。”少年眼下黑眼圈浓重,身上又沾染了晨间甘露的香气,不知在那里等候了多久。
青龙在他身上嗅到了些许的同类的气息。他谨慎地按捺下浑身的戒备,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周钰恒现在在哪里?”
少年果然敏感地后退了一步,垂下眼帘,继续恭敬地回答:“主人在他的书房等您。他托我向您转达谢意,说面具他已经收下了。请您不要担心。”
“哦。那我收拾好马上就过去。”陈欺霜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衣服。
“请您不必着急。那我先告退了。”少年恭敬的弯腰后退,退至院子十步开外时,才转身离开。
虽然少年刻意地加重了足音,也调整过呼吸,但是仍不能掩饰掉他是一名身手不凡的绝顶高手的这个事实。
难得的是,少年身上没有沾染丝毫的血腥气。周身的气质也能看得出他为人的纯洁与刚正。
他可能是周钰恒私下招募的帮手。
他不是朱雀堂的新人。
陈欺霜虽然有些好奇,但是他没有丝毫探究与揭开谜底的冲动。
可能是因为这些年对朱雀的了解,他总觉得周钰恒做什么事情都是极有分寸的。他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自然会把握心中的尺度,不需要其他人跟着添乱。
陈欺霜换过衣服,直接挑了条近路,他踩过院外的松树与桃树林,撑墙借力直接翻到了周钰恒的书房窗外。
书房内静悄悄的,似乎是没人在的样子。
陈欺霜侧过身体背靠着墙,用手指顶着,刚将窗棂推开一条缝,窗户便立刻从里面被打开了。
“你怎么又不走正门?多危险。”周钰恒伸手将他拉进了屋内,同时伸手摘掉了落在他发间的叶子。
“这样比较快。”陈欺霜浑身热乎乎地直冒热气,一看就是轻功跳来的,他刚一落地,就已经被一道炽热的视线锁住了。
原来,书房内还有两个人,除了送衣服来的那名少年,还有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女。两人正并排跪趴在地上悬腕写着毛笔字。
小丫头忽闪着大眼睛,带了点儿委屈地看向陈欺霜,瘪着嘴含着泪,颇有些楚楚可怜。
周钰恒顺着陈欺霜的视线望了过去,有些有气无力地介绍了一下:“男孩儿叫黄离,女孩儿叫百灵。是我在教外的两个贴身随侍,日常负责安排我的衣食住行。以后你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吩咐他们两个去做。”
两人趴在地上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喊了声:“霜公子。”
陈欺霜忙侧开身,避让了过去:“我们年龄相差得也不大,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他们怎么了?为什么要跪在这里写字?”
陈欺霜回过头去询问周钰恒,却见周钰恒用扇子遮着,偷偷地连打了几个呵欠,眼底的黑眼圈黑得像是用墨汁画上去的。
主仆三人黑得一般均匀。
“你这是怎么了?没睡好?”陈欺霜刚想上前一步,伸手去摸周钰恒的眼角,目光所及,却看到百灵一双熠熠生辉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于是,忙将手缩回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你去睡一会儿吧,我还不饿,等你睡醒了,我们再一起去吃饭。”
“我不困,睡不着。我们先去吃饭吧。回来试试看我替你准备的明天出去玩的装扮。”周钰恒微笑着推着陈欺霜往外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们两个跟我打赌,输了的要抄一百遍《清心咒》,现在愿赌服输罢了。你可别想着求情,他们自尊心很强的,求情可是在侮辱他们。”
“还有这样的事?你们到底赌了什么?那么是你赢了?”陈欺霜回头,看到小百灵一脸的绝望,于是笑了起来,“正好我也想练字,顺便静静心,不如我替他们各抄五十遍好了。”
“赌的什么,我猜你多半是不会想知道的。更何况,骰子开盅定点数了,‘啪’,赌输的人把赌本收回一半。你这样,我赢的可就没意思了。”周钰恒展开纸扇,委屈地在手中转着圈,“不过,你要是愿意加注,我也可以试着理解你一下。”
陈欺霜一下便笑弯了双眼。他打了个手势,示意百灵与黄离先起身,才开口道:“你这出戏演得可有些过了啊!明知道我会来,却故意让他们两个跪着,难道不是想让我开口求情,然后顺势把人情卖给我?我应该怎么配合?能否请周公子指条明路?”
“哎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咦?奇怪了。为什么你只有在面对我时,脑袋才会突然这么灵光?”周钰恒装作费解状,用扇子敲了下头,然后如灵光乍现般,歪着头微笑了一下,“要不你穿女装吧!让我看一次,我就放过他们。”
“哦。可真是个好提议。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特殊的癖好呢。可真是人不可貌相。”陈欺霜感叹了一声,转身向书房外大步走去,“这个人情我不要啦!您自己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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