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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桥上等三年-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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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不巧,我们爷此次不曾带福晋前来,我这个小小奴婢可担不起各位爷的款待,爷们还是等四贝勒回来之后再过来。”

灰衫男子面露浅笑,“贝勒爷看上的丫头,也是我们的贵人,还是不要推托了,请。”话闭,冲俩丫头一使眼色,俩丫头便上来架住了我。

我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这是绑架?为财?为利?我是该挣扎个鱼死网破还是要静观其变?紫儿看有人架住我,早吓傻了一般扑了过来,拦着我们,嘴里哭喊着:“你要把小姐带去哪?”

“小姐?”灰衫男子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看着我。心里叹着气,紫儿这丫头啊,还好她习惯了以前在娘家时的称呼,否则真喊出个福晋来,不知道事态是不是会更严重。

那男人倒也不为难紫儿,拿出一封信交到紫儿手里,又吩咐人抬进来了两大箱东西,笑呵呵地对她说:“等贝勒爷回来,把信给他看,顺便告诉他我请了你家小——姐到府上作客。”他故意拉着长声说到。我递给紫儿一个安抚的眼神,想了想,也并不挣扎便随他们出了门。

被俩丫头扶上马车,便只是我们三个人坐在车里,马车四面被包了个结实,看不到外边,只是随着颠簸知道我们上路了。于是干脆闭上眼。心里开始默默盘算这次是遇到的到底是个什么事。心里并无惧怕,倒有几分好笑,这电视剧里惯常上演的绑票剧情,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亲身体验一次。

我并非心理素质多好的人,不过这就是知道历史的好处,我作为那拉。芸颜那可是好歹也要活到雍正登基以后的,这一次无论是不是被当成了肉票都绝无被撕票的可能。此次劫我的人看上去更非亡命之徒,想来是此次胤禛处理山东地方官吏上惹了麻烦。心中叹口气,胤禛这人啊,凡事就是不会转个弯,就是一味的黑是黑,白是白,我虽喜他这耿直的性子,可是这是要给自己找多少麻烦啊。

车子似乎走了并不远,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便停了下来。我被人搀出马车,也不待我仔细看看身处何处,便被拽进了一座院子。小院倒是干净利索,不似我想象的关押肉票的地方,再想他们对我的态度也还算和气,还刻意带着俩丫头跟着,并不算无礼,想来是没想撕破脸,心里更安定了几分。只等着看他们如何说,如何做就好。

被安排进了正屋,有人端了热茶过来,灰衫男子坐在了一旁端起茶杯静静啜饮,我便默默举起茶杯,也斯文地喝了几口。“姑娘,倒是个镇定之人。”

“这位爷既然诚心相邀,想必是贝勒爷的相识,我一个小小的丫头能蒙此抬爱,如今既然到了此间,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他面上又露出几分笑意:“那姑娘可想知道,此次请你来是为得何事?”

“你若觉得和我一个小小的丫头说了有用,说了便好,如若觉得没用,那咱们继续清净地吃茶,等贝勒爷寻来再说就是。”

“看来姑娘有把握四贝勒定会来找你?”

“我倒觉得是这位爷更有把握些,否则何苦巴巴地把我这个丫头请来。”

“哈哈,姑娘就不必推托了,在下要不是有十分的把握你便是四贝勒的福晋,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不过既然你不愿承认,在下便还称你姑娘便是。”

心思转了几圈,若是他们要用我要挟胤禛,既然已经带了我来,无论我今天是什么身份大约也不会轻易放我走。不过,我这筹码的分量大概也关乎到谈判的价值,但是这时急急的否认反倒显得刻意,端起茶又喝了一口,稍定心神,我决定换个话题。

“这位爷既然认准了我的身份,我多说也无益,倒是这位爷,可是这地方上的官吏?”

“那倒不是,不过此次却是为这事有求于四贝勒。”

“我家堂兄忝为地方官,此次却为了一己之私误了大事,以至于山东一省灾情肆虐,灾民四处逃难,惊动了圣上。此时已不求保住乌纱,但求四贝勒能手下留情保住家兄性命就可。这四贝勒要的款粮我们必然尽数奉上,只希望四贝勒,只追究家兄失职之责,莫要再问刻意隐瞒之罪。”

说完,他认真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答案,我失笑,他的话我虽然听得懂,可我并不懂这大清的历法。只是放在现代貌似这样的事也就是个扒马褂的下场,再严重些会判刑,应该也不是枪毙的罪过。既然做好扒马褂的准备,还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啊?

“我一个妇道人家,原本便不懂这些事情,你们既然已有悔改之意,又能凑上四贝勒要的粮款,解了此时的燃眉之急。此事自可以直接和四贝勒明言,何必绕一圈找上我来?”

他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四贝勒做事过于严谨,堂兄曾经表示愿意立即凑齐赈灾粮款,将功赎过,贝勒爷却只是说上给圣上的折子,会言明此事,为堂兄保个全尸。我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希望四贝勒能再仔细考虑下这事。”

我皱了皱眉头,这倒是我家胤禛的脾气,不过这事倒怎么处理才好呢?

拢了拢思绪我忽然有些不解:“既然你知道我们爷的脾气,那你该知道他绝不是受人胁迫之人,此番这么行事,岂不是雪上加霜?”

他无奈一笑:“咱们知道四贝勒把福晋看的极重,只望他能看在福晋的面子上成全一二,此事一结,在下和家兄定将隐匿于市井,再不让四贝勒寻到踪迹。”

我心里算计着,这事如果我跟胤禛提起,是不是也能替他们求个情,现在胤禛正忙着公差,千头万绪,不能再让闲事占了心绪。眼前这个男人并非是个不懂事的,我劝他送我回去,我许他定跟胤禛好好说道下此事,或者不会闹大。

“还未请教这位爷怎么称呼。”

男子立直身子做了个揖:“在下姓戴,单名一个铎字。”

'正文 脱困'

“恩,戴铎,这事依我看……”

“戴铎,你说你叫戴铎。”原本到嘴边的话,生生的被自己念出的名字梗在了喉头,我呆呆地看着他,脑子里嗡嗡作响,此戴铎可是彼戴铎?

我忽然不知道要往下说些什么,如果这人便是传说中的戴铎,那么这件事,我还需要去说什么,做什么吗?自然是已有定数。而此人若是传说中的戴铎,那么此时他的粉墨登场,是不是代表着胤禛又将往帝王之路上迈出一步了呢?若是曾经看过的电视剧和书中情节没有虚构,那么应该是他,教给胤禛如何在九龙夺嫡之中保持好自己的立场,最终获得胜利。可是这个人,怎么会是此情此景下在这里与我相遇?

“姑娘刚才要说什么?”

戴铎的话打断了我的恍惚,是呀,我要说什么?我要劝他送我回去,我要把他今天的话转达给胤禛,让胤禛定夺,但是不想提到这里来过一趟这件事。不想胤禛又多添烦恼。可是看着他,我又隐隐想着,若是他真是我以为的戴铎,今天的事胤禛若是知道,日后定不会倚重于他,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卷入夺嫡之争呢?一时间心乱如麻倒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正暗自踌躇着,有个人进来在他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眼中的光芒一闪,对我说:“姑娘先在此等一下,在下去去就来。”

又有丫头添了新茶,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屋子里除了我偶尔举放茶杯的动静之外一片清净。心中此时倒不再纠结如何理会戴铎,只是想着胤禛若是忙了一天回去,看到我被人掠走,该是何等的惊慌失措。看天色已近傍晚,他是不是已经得了消息呢?此时,竟有些后悔跟着胤禛一起来这次山东,忙并未帮上本什么,反倒总是让他牵挂,前晚是害他记挂我,连夜赶路。这番,又是不知要耽误他的正事还是休息了。

正出神想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牵着我抬头看去,我正思虑着的人,正快步地向我走来,他不是还在济南府,从那里回来怎么也要两个时辰,已经昏暗的天色,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到那双黑眸闪着幽幽的光彩直视着我。

我愣愣望着他居然忘了迎上前去,看着他几步走近前,一把拉住我的手,眼神上上下下在我身上逡巡,一只干热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带着些微的颤抖。我赶紧扯出抹笑容,握住他的手:“胤禛,我没事。”

他近在我面前的脸竟惨白如纸,呼吸有些粗重,暗哑着声音说:“颜儿,对不起。”

我轻笑出声:“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一点事都没有不是。他们待我十分客气,我正好下午无事,就当到这里品茶了。”

“颜儿,我该多留些侍卫给你,就不会让你受惊了。”

“受惊?胤禛,你哪里看到我受惊了啊?”

他的眼睛里现出些许愧疚之色,再未多说什么,只是揽住我的腰,带我跨出院子,轻声说:“我们回家。”

“那,戴铎他们?”

“颜儿不用烦心,已经依了他们意思,只要我见到他们送来的款粮,就立即上折子给皇阿玛。”

走到宅子外间,戴铎躬身肃立一边,胤禛也不说言语,只是对他点了点头,我们便上了马车。我心里有许多话想问他,他却只是抱住我,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似乎并不想多谈及此事。我便也只好一起沉默着,若说受惊,此次他受惊大约更多些。

等在家里的紫儿眼睛哭的已经肿成一条缝,看见胤禛牵着我进来,顾不上请安便一把拉住我,上上下下的检查,直到确定我毫发无伤,才想起来给我们行礼,眼泪还是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掉。我赶紧给她擦泪,一边笑着说:“紫儿,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快别哭了,好像怎么着了似的。”

胤禛虽然仍冷着张脸,语气却难得的温柔:“赶紧擦擦眼泪,洗把脸去,回来伺候福晋更衣,以后好生服侍着就好,这次的事也没人怪你。还亏的你机灵能这么快给了我信儿呢。”

这一天虽然说不上惊吓,但是折腾了多半天,也确实是累了。梳洗完毕,躺在床上,胤禛仍是不言不语,闭着双眼也不知是不是已经睡了。我倒是困的快睁不开眼了,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忽然听见胤禛的声音淡淡地响起:“颜儿,此番真的是后悔带你同来了。”

睡意被赶走大半,倏的睁开眼,枕畔的他微闭着双眼,面色平静似水,仿佛已经睡着一般。心里一凉,我虽明白胤禛会这么说,大约是因为自觉害我受了惊。而我其实早先也是对这次跟着他不仅未能帮上一点点忙,还连累着他操心颇有悔意。但是此刻他这样语气冷淡地说出后悔带我同行,竟让我心头生出一股酸楚。

夫妻间原本不该是患难与共的吗,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样的一声后悔像是个小锤轻轻地敲在了我的心上。似乎那个随时随地,都想和我相偎相依,任何时候,都坚定对我不离不弃的胤禛正在慢慢离我远去了。我会成为他的累赘和负担了吗?我已经让他烦恼和不安了吗?

前几年还懂得的距离产生美,此时竟然忘了吗?若是担心他的身子,尽可以让府里随便那个福晋和格格跟着,定是会欢天喜地,照顾周全的。我这样巴巴的随着他,忧心他的身子大约也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现在如何,怕是人家拿我挟了胤禛,逼着他做了他不想做的事情了,心中就算此时不怨,日后想起来也是要怨的。越是这么想,心里越发纠结酸涩,竟是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胤禛似乎被我的翻来覆去扰到,大手一伸揽住了我的腰,轻轻拍抚着我的背。我往他怀里蹭了些,依旧温暖而舒适的怀抱,却让我心里却更加难过,再无往日的安定与踏实。这怀抱我还能占据多久?是不是我越依恋便会失去的越快呢?脸上痒痒的,似乎有眼泪滑过,我不愿擦拭,也不愿睁眼,心中只是不停地默念着,胤禛,不要厌弃我,不要。

天色微亮时,睡意才再次袭来,似乎睡着并未多久,就觉得身前一凉,胤禛已经起身。我微眯起眼睛看向他,正对上他投向我的目光,四目相对,他眼中是不容置疑的柔情:“吵到你了吗?再睡会儿,安心呆着,我已经加派了侍卫,不会再有人打扰你,这两天我就会安排好所有的事,咱们这就回家。”

看向他仍是那如常日一般的怜惜深情的眸子,鼻子居然忍不住一酸,假意揉了下惺忪的睡眼,悄悄把眼角的一抹湿意拭去。故意只用慵懒随意的语气对他说:“省得了,去忙,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闭上眼睛,听着他悉索穿衣服的声响,有人悄然进来又出去,不一会儿一室归为安静。虽然眼睛酸涩,但是我却再无睡意,便也更衣起床,唤紫儿进来一起吃早饭。

紫儿的眼睛似乎比我还要红肿,看向我略有些憔悴的面容,显然是误会了,忽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小姐,紫儿没用,害你受苦了。”我茫然地看着她,这孩子为了我被绑票在自责吗?这又干她何事呢?

“小姐,当时若不是我喊脱了口,咱们在此处服饰上都做丫头的打扮,就让他们抓了我去便是,即便不能,也能随着小姐一起被带走,有个照顾。”

“他们带了小姐走,我不敢跟着,急忙去找爷,您不知道,爷听说小姐让人带走,当时脸白的就像纸一样,眼睛里却像要喷出火似的。”

“还好您是没事,万一有点什么,紫儿就是死上十次八次也抵不过这罪过了啊。”

拽她坐在身边,我无力地笑笑,想着胤禛当时发怒的情形,他这么个拗脾气不会转弯的主,让人生生的拿了短处要挟,不知该是怎么个恨了。唉,想不到心心念念想着要如何帮他,有一日倒成了他的负累。

事与愿违,岂是因为想得不够远,做的不够多。有时偏偏倒是想的太远做的太多了。

胤禛仍是将近傍晚才回来,倒是小顺子期间居然跑回来两次,看他气喘吁吁,满头是汗的样子甚是可怜。知道定是胤禛对我放心不下,心中温暖却又不安。

我到底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四十不惑又如何,我只是懂得而不是放开。我仍是希望有人惦念,有人关怀的。只是,胤禛给我的这份关心似乎太过沉甸甸,沉重的我竟不敢再去负荷,不是怕压垮了自己,而是怕压垮我与他之间十几年来,日日夜夜,分分秒秒用彼此的心意细细密密编织出的情网。

我从不想要那样的比量,犹记得前世问过尹为的话,我与她你到底爱谁。其实答案是怎样的都注定会受伤,因为,你竟需要去被比较。所以这辈子永远不会去要胤禛心里的答案,而我最怕自己问出口的却不是小女人的纠结。

而是怕有一日自己终会耐不住地问他:“江山与我,你更在意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已开始写,这篇发完前肯定上。

这篇文写作其实已经收尾中,正在制作各种番外,文字内容已经发了一半,日更的速度发,大概还要一个月左右。

现在新坑有俩构思,一个是轻松的架空穿,一个是微虐的清穿。亲爱滴们想先看哪个呢?

专栏,专栏,收了我,呵呵。

'正文 立威'

两日后果然返京,我并不知道胤禛的事情是否已经办完,还是因为我的缘故不愿滞留。随我们同来的人并没有全部一起回去,想来是仍有未完成的事,戴铎却在同回去的队伍里,既是意料中,也在意料外。只要并非同名同姓,戴铎本该是胤禛的幕僚之一,我不知道的只是他出现的时间。意外的是,此次戴铎的身份明明是跟胤禛作对,此刻怎么又会把他纳入门下,而他又如何就乖乖跟着。但是,胤禛不说,我便也没问。

回到府里,宋、李二人带着孩子们来请安,管家大致上交代了下几日里的事情,颇为平静。让她们下去,稍稍安顿之后却忽然想起钮钴禄氏似乎没有出现。她到府里的时候尚短,虽然之前总是好奇和惦记着此人。不过我还没有习惯的把她跟宋、李一样当成家里人,一时倒没想起来。

心中想着这丫头不是个不懂礼儿的,更何况,此时胤禛也对她并未过多关注过,就算是个不懂事的,也没有侍宠而娇的契机啊。难道,回娘家探亲去了,可貌似这年月,回娘家这事不是抬脚就能走的,就是我这个做福晋的要是没有爷们儿点头,也照样不是说回就能回的。

琢磨着,这事有些蹊跷,就让紫儿过去瞧瞧。不会儿,紫儿便回来说,钮钴禄氏病了,似乎病的还不轻,不能下床。我心里一惊,说实话直到这会儿,我心里其实根本对日后的事情没个主张,到底是不是要下定决心去改变下历史,所以还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好。别人有事没事,尚且对历史妨碍不大,这钮钴禄要是有个好歹,乾隆我可找谁要去啊。这年月,随便一个风寒都能要了人的命,这得了下不了床的病,可还了得。

赶紧让丫头去找个大夫,我带着紫儿匆匆去了钮钴禄房里。我和胤禛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又一番请安、收拾,这时已经将近傍晚,她房里昏昏暗暗地也没点个灯,呵斥几个丫头赶紧给灯点上,躺在床上的钮钴禄氏听见声音,挣扎着就要起身。我过去一把按住她,“妹妹不用多礼,身子既是还没有好,就好生歇着,只是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竟这么严重。”

钮钴禄嗫嚅着:“劳福晋记挂着,就是淋了点儿雨着了风寒,奴婢身子不争气,竟昏昏沉沉睡着,误了去迎爷和福晋回府。”

“这倒不妨事,可好端端地怎么会淋了雨?”我回头看向她院里的丫头,厉声问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皮痒了还是怎地?”

我一直是个不太管事的主子,又向来随和,大约头一次这样同她们说话,竟吓得俩丫头当时跪倒在地,头如捣蒜,“福晋恕罪,福晋恕罪。”正要再问个究竟,紫儿引着大夫进来,我赶紧起来让大夫上前诊脉。瞪了地上跪着的俩丫头一眼,我留下紫儿陪着诊病,让俩丫头随我到了外屋。

“,又没什么要紧的事让你们格格做,下了雨回屋避着就是,怎么还能淋病了?”

“回福晋,月格格犯错被罚跪,正好下起了雨,奴婢们也跟着被罚呢,没法子照应格格。”一个小丫头声音微颤地回答。听她们这么说,心里大约也明白了几分,只又问道:“没请大夫来瞧瞧吗?”“格格不让请,说是怕给别人添麻烦。”

挥挥手让这俩姑娘起来,吩咐她们去厨房张罗些清淡的食物给钮钴禄送来,我重又回了里屋,大夫仍在诊治,紫儿悄悄附在我耳边低语“小姐,格格的膝盖一片瘀青,别是被罚跪受了委屈。”我点点头,示意紫儿这事我已知道。

大夫开了方子,病不是大病,膝盖的伤也不是很要紧,只需要安心休养着便能好,只是风寒之外还受了些惊吓,大夫特意开了安神的药,嘱咐不能让病人太过忧心,否则小病也有可能迁延成大病。饮食起居各方面注意等等,我让紫儿牢牢记好,交代给伺候的丫头,又安抚几句,我便告辞出来。

胤禛回家稍稍收拾便扎进了书房,关上门似乎和人商量着什么事,戴铎也在其中。胤禛差事上的事我到底还是不懂,也插不上手,便也不再去走脑子。

心里便开始盘算着我们离开之后府里发生的事,原本还是琢磨着怕李氏笼络人心,在下人里立了威信,日后我这当家主母不好管家。今天这事看来,我倒是高看了她的心机,竟是个这么沉不住气的主儿。钮钴禄进府至今,压根就没入过胤禛的眼,要说有什么招人嫉妒的,顶多是我对她多照顾了些。说是照顾,其实也就是多给了她跟胤禛在一起的机会,其实还是侍病于床前,根本是个受累的事。要是这便让李氏红了眼,趁我们不在使了手段欺负她。那日后钮钴禄真要得了宠,岂不是李氏更加容她不下。

如今,李氏是侧福晋,钮钴禄只是个格格,俩人虽都是皇上指下的,可是在这等级森严的清朝,福晋跟格格之间可是有天大的差别,一个是主子,一个其实就是奴才。

我这人一向活得比较散漫,从上辈子起,对所谓的不公平就不是那么上心,还甭说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不公之事,就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要是没有人指着我鼻子告诉我,“我就是欺负你了。”我一般都浑然不觉,顺心的日子就咧着嘴过,不顺的日子就低着头躲。除了我在乎的人之外,别人如何挤兑我,甚至是欺负我,我压根也不会往心里去。而我在乎的人除了亲人外,也不过是尹为一个。

所以,什么抗争,什么仗义执言,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事,还真没在我身上发生过。倒也不是心肠太硬,只是自我到漫不经心的地步。

可是,此刻,这事我却不能不管。一是上辈子总听的一句话终于得到验证,正所谓,“屁股决定脑子。”话虽粗了点儿,理儿却是千真万确。不坐到那个位子,你就没法这么去想问题。我现在是胤禛的嫡福晋,这四贝勒府的当家主母,眼底下发生的不公之事,我没法再漫不经心地不闻不问。二来,这事关乎乾隆她妈的安危,甭管胤禛对将来的道路最终怎么个选择,我不能先断了乾隆的后路。于是,思虑再三,让人去喊了李氏和宋氏前来问话。

我虽然从来都是个随和之人,但好处是从不懂如何和旁人亲近,所以虽然这些年来跟李氏和宋氏处的还算不错,但,距离感还是有的。有了这份距离感,让我想端起嫡福晋的架子来,倒也不会太过突兀。

俩人前来,我自是先好生夸赞一番,离府数日,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还真是多亏两位妹妹照顾的好。脸上仍是淡淡微笑着,却话锋一转:“两位妹妹,最近这段时间没少受累了,只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托爷和姐姐的福,一切都很顺利。”

“下人们可还安生?”我再问。

李氏眉头稍蹙,却立即又脸上堆笑:“下人们都安分守己,没人生事,都是平日里姐姐管教的好。”

“是吗?我可听说月格格惹了妹妹们生了顿气呢。”

李氏脸色稍稍有些难看,宋氏眉眼间倒是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我心下了然,看来是李氏一人所为。“月格格才入府里,正赶上府里事多,爷又病了一阵,还没来及好好教规矩,她年纪尚小,要是得罪了妹妹,姐姐这里替她赔个不是了。”

李氏脸色讪讪:“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您替她陪不是的道理,我也没生她的气,就是那日里,她跟丫头冲撞了昀儿,害他摔了跤,我一时着恼罚了她,现在想想也是我气头上,处理不当了。”

“害二阿哥跌了跤,那还了得,可有大碍?”

“没事,也没伤着,就是当时受了点惊吓。”

“这是何事的事,可找了大夫瞧瞧?爷的子嗣本就不丰,这二阿哥可万万出不得丁点差错。”

“瞧过了,瞧过了,真的没事。”

“月格格现在卧病在床,等她好了,我定会好好罚她。不过,妹妹自己带着三个孩子,大概也是照应不过来。爷那天还说,让我帮着照应下小阿哥,要不妹妹一会儿便让嬷嬷把小阿哥抱来我这边,我天天守着也能放心些。”

李氏听完我的话,脸色一片死灰。声音微颤着说:“姐姐可是责怪我没照看好小阿哥?”

“哪能呢,小阿哥是你亲生骨肉,谁也不能比你更疼他,我这不是怕你又要看着大格格,又要顾着二阿哥,总有个□乏术的时候,再有像月格格这么笨手笨脚的,伤着了哪个孩子,咱们都也心疼不是?”

“矜月妹妹也是无心之失,我前日可能处理不当,还请姐姐责罚。不过现在大格格和二阿哥已经大些了,不用我太劳神,小阿哥我会多些心思照顾的。姐姐身子一向不太好,这小阿哥正是皮的时候,还是别让姐姐太操劳了。”

我心里暗笑,目的基本达到,趁热打铁又补上一句:“要是再有那笨手笨脚的奴才惊了阿哥和格格,妹妹可一定跟我说,我就不信阿哥们若是放在我身边,还有谁敢冲撞了他。”

李氏咬紧着嘴唇,只是一味地点头应是,脸色仍是一片灰白,我又客套了几句,让她们都回去歇着。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此刻气倒都有些不够喘。自己悄悄做了个鬼脸,两辈子里第一次干这么档子事,还真是累人呢,抬头正对上紫儿笑眯眯的小脸,冲我一吐舌头:“小姐,奴婢倒是头一次见识小姐还有这么一面呢。”

外间一阵笑声传来,夹杂着个低沉的声音:“可不?”我尴尬地看着胤禛和十三居然一起进了屋来。

'正文 少言'

看着这哥俩进来,我有一刹那的窘迫,第一次像模像样地扮演个当家主母的角色,自己心里刚刚还有点暗暗的自得。可是让这俩从小便在宫墙大院长大的孩子看着,就有几分不自在了。他们见惯了真的大场面,我这点小伎俩,看在他们眼里实在太过小儿科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招呼十三坐下,赶忙没话找话地问他:“十三弟不是跟皇阿玛去了塞外,没听说皇阿玛回宫啊?”

“嗯,皇阿玛收到四哥的折子,说四哥身体还没全好,让我回来帮四哥处理山东的事。”

又想起十三大婚的时候,正是弘晖才去,胤禛大病的日子,还没来得及见见他的侧福晋。便又问起夫妻二人相处可好,十三虽是个爽快的人,说起这事却有了几分扭捏,只是支吾应着还好。虽然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可如今他也是个大小伙子了,毕竟不是还在我膝头撒娇的年代,不再会什么知心话都说给我听。别有些深意地笑盯着他看,他脸上有丝羞赧,但眼里却有着淡淡的失落。

我看了竟是一阵心疼,想来十三对这次的包办婚姻并不是全然满意的,想对他说,不要着急,日后他会遇到那个心爱的女子的,他定会有一段美丽的爱情。可是话到嘴边,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的也不过是野史里的片段记载,若事实并非如此,岂不是白白让十三盼着。

可是,我这个当嫂子的此时又能帮他些什么呢?不知道距离他被囚禁的日子还有多久,难道那漫长孤寂的日子开始之前,他来不及享受到片刻爱情带来的欢愉吗?愣愣地瞧着他发呆,直到胤禛抓住了我的手,我咽下溢到嘴边的叹气声,笑望他俩:“十三弟一路赶回来尚未吃饭,我去让厨房准备些酒菜,你和四哥聊会儿天。”

十三还未接话,胤禛哈哈一笑:“颜儿,十三弟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刚刚回京便来这里议事,此时该是想着赶紧回家见见福晋了,你平时也是个伶俐的,这会儿怎么倒糊涂起来。”

我嗔他一眼,对十三说:“是我没个眼力见儿了,十三弟还是赶紧回家去,四嫂就不留你了。”

十三冲胤禛做了个鬼脸儿对我道:“那我先回去,改日带着映绮来给四哥、四嫂请安。”

送走十三,我略有些忧心地问胤禛:“十三可是对他的福晋不太满意。”

胤禛皱皱眉头:“倒不是不曾听他提起过。”

“可是刚刚看他提起他的福晋时的神色,似乎有些怅然,并未有新婚燕尔中的甜蜜啊。是不是十三心中已经有了什么人?你多留意些,如今他的嫡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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