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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桥上等三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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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心一阵冷汗,一个向天再借五百年,居然就能换来康熙爷这样的褒奖,这歌的作词作曲可真是了不得的,我这虚名可担的汗颜了。

有些紧张地对胤禛笑笑:“皇阿玛谬赞了。”

“恩,我看也是,我的颜儿可不是个当皇后的料,你的心肠太软,又不懂的手段,真若做了皇后又该整日里愁着个脸了,我倒宁愿你每日里都像现在的样子,无忧无虑,恬静安然的。”

“还是胤禛懂我。”把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不知道多年后登上那九五之尊位子的胤禛,可还会想得起今天的对话,可还会如此懂我,可还能如此疼惜我。男人终究不会像女人一样,终日里只想着情爱,何况是胤禛这样有朝一日会当上皇帝的男人。我心中早已明白,此时的万般恩爱,早晚有一日也不过成为他繁忙政务之外的小小调剂。

只是,此时,我仍无法想象,那样胤禛会是怎样一副面孔。那深情的,温柔的,淘气的,赖皮的样子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吗?此刻,多希望手边有部相机,可以留住他此刻的表情,那日后漫长岁月中总还有些物什可以凭吊。

胤禛如今已经二十五岁了,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正是最好的年华,也基本是决定一个人一生成功与否的关键年头。他虽仍是无心夺嫡,却是实心实意地办着差事。这样其实最好,这正该是个历练的岁数,踏踏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今后才更有发展,若是心思都放在争权夺利上,就算一时半时占了先机,日后也必有吃亏的时候。

看来胤禛在前途发展上确实不用我太多操心,想来也是,人家本来就是日后的皇帝。我这个小小的职员不过虚长个几十岁,又怎么和这样的人中龙凤相比,着实是关心则乱,也着实是自作多情了些。人家胤禛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胜利之路而去,跟本不需要什么指点。心里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遂踏下心来不再去想这些事,只忙碌着即将到来的新年。

胤禛掌握的权利越来越大,我这福晋要做的事情也便越来越多,虽然不喜,但是这往来应酬的事却也必须担起来。收的礼要做好礼单,而回的礼不仅要依照收的比照,还要根据对方的身份地位,订好价值和品类。府里也要置办过年时添置的东西,各房头预备的东西既因为身份不同不能一样,又不能差距太大引起矛盾。胤禛的门人、奴才这些年也多了不少,年下里的酒席也要依宴请的不同的人拟好备用物什的单子。

我本来自现代,又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虽然临嫁给胤禛前有过一段时间的紧急培训,可是毕竟还是生疏。管家虽说是得力,但是大主意他也至多给个建议。头些年,一来胤禛年纪还小没有这么多要应酬的人和事,二来他事情也不多,知道我不喜欢又不擅长,大多时候,他都是亲自和管家商定,不需我劳神。

可是如今,他公务里的事就忙不过来,这些事自然不能让他再费心,于是只有边做边学。胤禛看我忙碌,总是劝我不喜欢就不要做,交给管家就是,大体上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或者让李氏和宋氏帮衬着下,也能给我省些力气。

我确实是不喜欢这些琐碎的事情,但是我日后做了皇后,这些事,甚至比这更多的事情迟早都要面对。胤禛既然已经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上了帝王之路,那我必然也应该跟上他的步伐。现代人常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个伟大的女人,我是否能做到伟大我不知道。但是我却一心要做好他背后的这个女人,能为他分忧,能为他解愁,能做好他坚实后盾的女人。

新年就在这样忙碌的学习和喜庆的热闹里匆匆过完,二月里李氏诞下一子,是个健康硬朗的小阿哥。此时李氏已为胤禛生了四个孩子,除了早殇的弘盼,有三子环绕膝下,荣宠一时,眉眼间渐渐有了些骄横之气,我心里暗想着,这今后这大概是个不好惹的主了。

三月,每年一度的选秀又开始了。往日里宫中选秀我从未特别留心过,这几年来也没有秀女指给胤禛,我更加事不关己。可是这一年,我却特别的留了意,一是现在胤禛在康熙眼前正红,连带着我这个福晋的地位有有所提高。族里到年龄该进宫选秀的丫头家都来人托我跟德妃娘娘跟前带个话,我原本也是个不太会拒绝的人,便也只好全应下,只说尽力而为。不过这还倒是其次,主要心里还念着给十三寻个贴心人的事。如今,十三也已经十六岁了,到了大婚的年龄。虽然知道他娶谁不娶谁,早也都是命中注定。但总还是想着,能帮他把下关,或者能提前和要嫁他的人建立些交情。

可是这一注意,倒是惊出了我一身汗。在德妃娘娘那提了家里人的嘱托,德妃娘娘也拿出秀女的名单过目。我想旁下里打听下,哪家的姑娘是安排给十三的。才起了个头,德妃却不在意似的打断我说:“颜儿啊,这几年老四府里也没进过新人,这次的秀女有一个我看着到是不错。”

我赶紧低眉顺眼:“全听皇额娘安排。”

“恩,颜儿一直是个识大体的,胤禛有你这个福晋是他的福气啊。这个四品典仪凌柱钮祜禄氏家的丫头,我瞧着不错,你看呢?”

我心头一惊,这些日总见到年羹尧,心里便常想着他家那个妹妹,倒把乾隆他娘的事忘了个干净。

'正文 伤逝'

我心神恍惚地拿过来德妃娘娘递给我的单子,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我并不记得乾隆他娘的阿玛到底是何许人也,只是大致记得是个四品的官位。不过想来也不会差了,该当是此人。倒是这丫头的年纪让我一惊,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虽然我知道古人早婚,却以为这钮祜禄氏好歹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年纪。不过转念又想,我嫁给胤禛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岁数呢。

敛了下心神,作眉开眼笑状地对德妃娘娘说:“儿媳看着这丫头甚好,但请皇额娘做主就是。”

别说这丫头是日后乾隆他娘,就算不是,此时德妃张了嘴,显然心里也就有了计较,问我的意见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我虽然不懂宫里这套虚应,这点眉眼高低还是有的。

德妃笑笑地又端详下手里的牌子和画像:“不过这钮钴禄氏的官职低了些,他家丫头也就将就着是个格格,日后看她自己造化。”

心里暗想,这造化,可不是一般的造化了。又闲聊几句,正中下怀地开始聊起十三的婚事,想来德妃心中也有了安排。说是瓜尔佳氏今年来选的姑娘看上去不错,应该是个跟十三投脾气的。我仔细地想了又想,也没回忆起来十三的嫡福晋到底是不是这个什么瓜尔佳,满洲人这姓氏拗口,我除了爱新觉罗和那拉氏,记得住大概也就是钮钴禄氏了。

我只记得很多闲书野史里说,十三和嫡福晋感情应该是不错的,好像也是个什么姓什么佳的,琢磨着大概就是此人了。心中有些安慰,十三要面对十年幽禁的日子时能有个伴的就好,这孩子自小心头最重的就是情字,有个知心知意的女子在身边,大约也就不会感觉到什么凄苦了。

出了永和宫,心里实在是好奇的紧。找了相熟的宫人,想去看看这些秀女。名义上是瞧瞧自家的亲戚,其实更好奇十三的福晋到底是不是个能跟他投脾气的。当然,最最好奇的是乾隆他娘到底怎样的女子。

被宫人引着和族里的丫头小叙,不着痕迹地打听了下瓜尔佳氏和钮钴禄氏,似乎在这次秀女中都不是什么显眼的角色。远远地看到了一眼瓜尔佳氏,是个清秀可人的孩子,眼里没有其他姑娘的渴盼与急切,反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心中欢喜。看来也是个洒脱之人,该是十三喜欢的。只是还不待我再偷窥下钮钴禄氏的真容,府里差人来报,大阿哥病了,我的弘晖。

如今已是康熙四十三年,弘晖七岁了,我日夜看着他渐渐长大的身体,心中常常希望,这世上真的会有彼得潘,可以带我的弘晖去永无岛,那么他便永远不会长大,我便不会失去他。

府里的人说弘晖从巳时便开始发热,至今未退。我心中一片冰凉,或许这一次那大限之日是真的来了,我差人快马回府,面上却仍能强作镇定。我果然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颜儿,那个几年前惊闻弘晖病重便大失分寸的颜儿。并非心中的爱与不舍减少了,只是对这一幕的到来在心中已经有了千百次的演练,那尖锐的疼痛已在日益的磨砺下迟钝。

才到府门,胤禛已经等在门外,默然扶我下车,抓着我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暗哑的语气有些低颤:“颜儿,弘晖无事,只是受了些风寒,莫要太担心。”

心中一紧,他一定仍是记挂着上一次弘晖生病时我的失态,此时的他怎么会不忧心,怎么会不焦虑,可却仍想着到府门外迎我,怕我再次跌跌撞撞地伤了自己。当下拉下他的手,十指交错握在手中,凝出一抹宽慰的笑意:“我知道的,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他深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微微点头并不言语,只是抓紧我的手快步向弘晖的房里走去。弘晖似乎刚刚入睡,小小的身体还在不安地扭动着,刚刚诊过脉的太医此时正在写着药方。看我们进来匆匆行礼,胤禛摆了摆手让他起来,细细询问着弘晖的病情。我则坐在床边紧紧地握住了弘晖的手,心中苍凉,我的一一,或许这一次真的来日无多了。我这么小心仔细着他的身体,衣物加减,饮食起居,无一不是费尽心力,可是,该来的我仍是挡不住,该去的我定也是拉不回。

似乎有泪在眼中慢慢聚集,我悄悄拭去。如果弘晖此次仍是虚惊一场,我该感谢老天的厚待,为何还要落泪。若是他难逃此劫,我更是要在他最后的日子好好陪伴,又怎么还有时间去落泪。

胤禛走到我身边,双手放在我肩膀:“颜儿,弘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可不要又硬是陪在他的身边,把自己累出病来。”握住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我深深点头。如果弘晖这次真的去了,我也不能让自己有什么不妥。我的胤禛若失去了弘晖,定然伤心欲绝,又怎么还能让他替我忧心。

但,仍是不舍得离开床前半步,因为,不知这一转身,是否就是诀别。胤禛也无心政务,一日里倒有多半日,也跟我一起陪着弘晖。太医们来过数次,只说弘晖只要退了热度便能好转。只是这热度退了又来,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弘晖时睡时醒,睡的时候倒也安静,醒来没了玩的精神,总是小猫般地窝在我的怀里。小孩子总是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病痛的,不舒服却又说不出来,时常不知怎么就会犯脾气,闹些小别扭。我全由着他,心中却越发酸痛。我能给予他的一切都给予了,可是此刻却仍显得并不足够。

问弘晖可还有什么最想做的事情,弘晖只说想快些好起来,能再去草原。逼回自己的眼泪,恐怕这个愿望再无实现之日了。弘晖心心念念着草原,我再无办法,只得招来十三和十四给他讲草原的故事,狩猎的趣闻。看着弘晖病恹恹地偎在他们怀里,眼中闪着期盼的光芒,让人心酸。忍不住独自跑开想要寻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却甫一出屋就撞进胤禛的怀里,只得硬生生地咽回去已哽到喉边的酸涩。

弘晖已经病了月余,胤禛的脸上的忧色越来越沉重,这是他将失去的第三个孩子,又是相处时日最多,最疼爱的孩子。该有多强悍的心灵,才能抵御这锥心蚀骨的悲痛。这爷俩是我心头的两块肉,我所有的喜怒哀乐,几乎全系在他们身上。如今却面对他们的病和痛没有丝毫办法。我早已习惯了无可奈何,却无法让心头一阵阵地剧痛减轻。拉住胤禛的手,一起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弘晖与十三、十四撒娇。任时间慢慢在指缝中溜走,即使忧伤而绝望,这样的日子其实也并不多了。

五月,弘晖低烧不断,时常流鼻血,用我粗浅的医学常识判断,持续低热,出血症状大约是白血病无疑了。这放在现代也需要骨髓移植才有望治好的病,古代更是药石无医。心中已经了然的不再存丝毫侥幸,我终究是要失去他了。

弘晖的精神越发萎靡,时常整日里也不说什么话,偎在我的怀里。仿佛也知道自己和我这个额娘之间时日无多,跟我说他想念在草原上骑马,在草地上打滚,在小溪边烤鱼。我不愿再骗他说等他好起来就可以再去,但是告诉他,他很快就会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是我心底最后的安慰,既然我的灵魂可以穿越而来,那么弘晖走了,应该也会化作一缕魂魄,可能比如今更自由。

六月,皇宫里的指婚下来,瓜尔佳指给了十三做侧福晋,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嫡福晋,想来那个十三情有独钟的女子还没有出现。钮钴禄被指给胤禛,只是个格格。

钮钴禄来的那一晚,弘晖已经弥留,太医宣布无药可医。不仅十三、十四在府上,连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也来了。他们三个虽然和弘晖感情不过尔尔,但是对我这个四嫂,却始终有份情意,知道这是我第一个和唯一的一个孩子,都带了福晋来劝慰我,我却已经流不出眼泪。

可怜的钮钴禄进府的第一晚,便赶上了这阵势,没有人注意到这新来的格格,甚至是我,曾经如此好奇于她,此时也没有心思多看上一眼。女眷们都围着我和弘晖低声劝慰,男人在屋里走来走去,各个眉头深锁不发一语。

夜晚,弘晖停止了呼吸,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李氏闻讯当场哭的昏厥了过去,我却几乎无动于衷,只是抱住弘晖渐渐发冷身体,深深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永别了吗?一一?我们娘俩只有这不到八年的缘分啊,你应该还是个快乐的孩子?活着时得到了父母全身心的爱护,享受到了孩提时的全部乐趣。此时,你的灵魂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向往的草原了吗?我和你阿玛有个奈何桥之约呢,那时忘记了也和你约定。你愿意等等吗?可愿意来世还做我们的儿子?一一啊,一路好走。额娘不能陪你了,你若还想着我,就多等些日子,额娘和阿玛也会去找你的。

恍惚间好像有人摇着我的身体,好像有人要抱走我的弘晖。我听见一屋子嘤嘤的哭泣声,心里空荡荡的,似乎连痛也感觉不到。

忽然听见一片惊呼:“四哥。”“爷。”

'正文 侍病'

我猛然一惊,看到胤禛面如死灰,身形不稳,似乎摇摇欲坠,还不待我奔到近前,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被近前的八阿哥一把抱住。众人急忙帮着把他扶到榻上靠好,喊来太医上前问脉。胤禛双眼紧闭,呼吸几不可闻。虽然明知道他今后的人生道路还那么长,此刻不会有事,却仍忍不住心痛如绞,双腿几乎没有挪动的力气。

身旁的十三悄然扶住我的手臂,声音急促道:“四嫂,弘晖刚去,四哥此时又是这样,你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我又如何不知,可是此刻的我,早已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只能用力抓紧十三的手,狠狠地点头。

八福晋也在另一边架住我,抽搭着说:“四嫂,节哀顺变,四哥应该只是伤心过度,不会有大碍。还是赶紧安排大阿哥的后事。”

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啊,弘晖,我的弘晖还有最后一段路,需要我这个额娘送他一程。府里已经先后走了两个孩子,弘晖是第三个。待到开口,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些事已经轻车熟路,这是多么残酷而绝望的经验。

我目送着他们带走弘晖,只能任由一波又一波的酸涩在胸口泛滥成灾。紧握着拳头,掌心的肉几乎被指甲捏出血来。忍下已经逼进眼底的泪水,转身去看胤禛。已经醒转过来的他正轻轻地唤着我的名字。我咬紧嘴唇,深呼吸再深呼吸,此时的我实在拿捏不好面对胤禛时的表情。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落泪,因为那会让胤禛更加痛心。

走到胤禛身边,不待我言语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他的眼泪顺着我的鬓边滑向唇角,滚烫而苦涩。我心中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是每一个字到嘴边都哽咽着说不出。我的痛未必比胤禛差上分毫,虽然我先一步得知弘晖注定的命运,心里无数次地告诫过自己,此时或许会比胤禛释然些许,然而那痛却是如出一辙的。可我连自己都无法安慰自己,又如何能说出像样的话来抚慰于他。

良久,胤禛压抑而痛苦的声音在耳畔传来:“颜儿,你还有我。”

狠狠地把已经忍不住漾出的眼泪抹在胤禛的衣服上,抬起头坚定地看着他:“爷,你不仅有颜儿,还有弘昀和新出生的小阿哥呢。”胤禛悲哀地摇了摇头,再一次把我拉回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

我悄悄地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的兄弟和福晋们还都没有走,无论如何,这点礼仪还是要顾的。胤禛似乎也是才意识到此时并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强扯出些笑意对他们说:“谢谢弟弟们和各位弟媳了,跟着忙了一天。我心神俱乱也顾不上招呼大家,多有失礼的地方。此刻时候不早了,也早些回府安置。”

大家忙着说些劝慰的话,便也纷纷告辞。八福晋临走,仍是一付不放心的样子几次地嘱咐我定要仔细自己的身体。十三和十四送他们出了府门,却又回来。十三忧心地看了我一眼便走到胤禛的身边,低声和他说着些什么、十四却红着眼圈喊了声四嫂,便痛哭失声。我一时也悲从中来,像他小时候那样紧紧地把他进了怀里,他半跪在我身边搂住我的脖子,抽泣不成语。十三赶忙一把拽起他:“你这是干什么,无端还要再惹四嫂伤心吗?你若是这样的话就赶紧回去,别在这添乱。”

十四站起来,对着十三眼里几乎露出一抹凶狠的光芒,却转瞬被忧伤取代、讷讷地看着我:“四嫂,对不起。”我默然地摇了摇头,伸手拭去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弘晖几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心中自然是难过,而他也不过十五岁,还不是个会掩饰自己情绪的年纪,我又如何会怪他。这悲伤于他们每一个人来讲都太过突兀,即使是是早已有心理准备的我尚且无力跳脱出来,何况是他们。

可是此时,我们这些人再聚在一起是毫无益处的。并不能彼此慰藉伤口,却还会互相影响情绪。他们俩还都没有建府,此时宫中应是早已落锁,我喊来下人替他们收拾房间,着人伺候着他们安置,屋子里便只剩下我胤禛两个。

此时,我实在是无法面对胤禛。我无力隐藏自己的痛,也无法面对和安抚他的伤。此时的我俩在一起,大约只会抱头痛哭到天明了。可是,弘晖已去,再如何的伤恸也无济于事,只能尽量地平复伤口。我不是狠下心此时此刻抛开他,只顾自己舔舐心底的斑斑血痕,而是这样的我们相对,我们会用彼此深刻的痛来提醒着对方不能忘却,只怕是永无痊愈的那一天。

我拉着仍然木呆呆站着的他:“胤禛,你也别太难过,伤了身体,弘晖走了,你还有弘昀和小阿哥。还有,钮钴禄家的妹妹今天才进府门便遇到这事,你也好歹过去打个招呼。李妹妹刚刚也哭的撅了过去,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好了,好歹打发人去探问一下?”

胤禛悲痛而绝望的眼神里透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呢喃着说:“颜儿。”

我狠下心肠道:“胤禛,日子总还要过下去不是,难道我们都随着弘晖一起走了?”边说着边支使着紫儿去把钮钴禄氏喊来,紫儿自从弘晖走了,便一直傻了一般,老僧入定似的已经好几个时辰,此时听到我喊她,眼泪才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纷纷滑落。看见她落泪,我心里又忍不住一阵酸楚,哎,这伤心的人之间真的是不能互相影响和左右。否则刚刚勉强收拾起来的心情,只一个撩拨便前功尽弃。

拍拍紫儿的手,这丫头哭着转身而去。胤禛眼里的痛似乎又深了几分:“颜儿,今天,我只想和你呆在一起?”我揉揉额角,是啊,此时此刻硬要把他和乾隆他娘送做堆,似乎也不可能造出乾隆来,这种情形下见面,怕还影响了俩人日后的感情,这钮钴禄氏可是失宠不得的。可是,今夜,我又如何面对胤禛呢。

钮钴禄氏被喊了来,第一次仔细地瞧她,几乎让我有些失望。瘦瘦小小的,身量根本还没有长开,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小脸虽然甜美,可似乎此刻全被愁容占据。想来她也不会想到,她的新婚之夜,会是这样的一番场景。

怯生生地和我们见了礼,我拉起她的手交到胤禛手里,却又有点不知所措。接下来呢,让他们回房休息?似乎不太妥当,打发她走,好像又有点不近人情,正踌躇着。胤禛的声音平静无波地响了起来:“今天大阿哥殇逝,你也已经看到,府里乱了一天。爷这会儿累了,你自行安置,改日再去看你。”

低低地应了声是,她如同进来时一样怯怯地退了出去。我默然无语地任胤禛拉着回房,他的手心干热,死死地拽着我,竟扯的我手臂都有些痛。我心里拼命想着要说些什么,既不去触碰今天的伤痛,也不显得太突兀,却找不到任何何时的言语。两个人竟这样一直无语着,任下人更衣洗漱。

依然沉默地躺下,却猝不及防地被胤禛一把死死地抱住:“颜儿,为什么会这样,告诉我,为什么?”我怆然。要我如何回答,我又怎么知道上天为何要这样安排。我惧怕今天和胤禛独处,不便是怕此刻这样的局面。我轻抚着他的背,忽视自己一**涌上的心痛。心中默默想着,胤禛,给我些时间,让我能痊愈,我才能有力量好好地安抚你。此时此刻,我们如此手足无措地相对,只是给对方的伤口上继续划上一刀啊。

我心头千回百转地想着,却忽然意识到怀里的胤禛说的话似乎渐渐成了呓语。睡着了吗?我的手覆上他的脸颊,心里却忽然一惊,他的脸居然如此滚烫。他嘴里仍乱七八糟地喊着一一、颜儿,别走。我慌忙起身,招来下人,此时宣太医似乎已经太晚,便让他们去个最好的大夫前来。心里隐隐地想着,刚刚胤禛便昏过一次,太医似乎只是说急火攻心,忧伤过度,此刻怎么烧了起来?弘晖的病难道还会传染不成,不,不会的,他是雍正,他还没有做上皇帝呢,此刻怎么会有什么不测。

大夫问诊之后倒是宣布没什么大碍,只是几日里休息不好,心绪不宁,大约又受了些风寒,只几副汤药便可痊愈。原本我也夜不成寐,更是整夜里守着他,更换给他降温的帕子。一早便赶紧让十三进宫去请太医,太医和昨夜的来的大夫说了大致差不多的话,我心里稍稍安慰。

李氏和宋氏都忙不迭来劝我好生歇息,别累坏了身子,说胤禛有他们照顾便是,钮钴禄氏悄悄地站在旁边不敢上前。心思一转:“梦菡(李氏闺名)的孩子还小,还要照顾,乐然(宋氏的闺名)身子一向不好,还是矜月(钮钴禄氏闺名)多受些累。”

李氏和宋氏显然对我的安排不甚满意,却也不好反驳,钮钴禄氏小心翼翼地应了声是。不是不想照应胤禛,只是我也累了,而我此刻真的不能病倒。

那个只会逃避的晓颜已经彻底死去,如今的颜儿早已学会怎样吞下所有的苦之后再去坚强面对。

'正文 平衡'

我每日里去探胤禛,他用忧郁的眼神望着我,总似欲言又止。我握紧他的手,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也只是劝慰他好生养病,身体要紧。而他,良久沉默之后,也只是嘱我要仔细身体,切莫太多忧心,也不要太辛苦。

弘晖这个名字渐成了禁忌一般,我们谁也不敢提起。不过半月时间,胤禛便整整瘦了一圈,眼窝深陷,面色青白,原本便棱角分明的脸,此刻更如刀削过一般。钮钴禄氏,每日不眠不休地照料他,竟也跟着一起憔悴下去。我心中不忍,想要换李氏她们前来服侍,却被胤禛阻住。

心念一转,微微叹了口气:“胤禛,钮钴禄妹子年纪还小,这些日子衣不解带地伺候在床前,已有些体力不支。你又不想宋李两位妹妹辛苦,可是怨我没有天天来照顾你?”

胤禛的目光闪烁了下:“颜儿,此时你只要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忧思过度就是,我这里有小顺子也就够了。”

抚上他憔悴的脸,鼻子有些发酸。我何尝不想日日守在他的身边,我何尝不想像他失去小格格和弘盼那时一样做他身边的忘忧草和解语花。但,即便我始终以为可以把胤禛的孩子视如己出。其实仍是不一样的,并非仅仅因为不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更重要的是少了日日相伴,时时相依的感情,也会难过,但更多伤怀是源于胤禛的悲痛和对一个小生命本身的悲悯。虽痛,却并不切肤,因此仍有能力为他解忧,此刻,我却已经自顾不暇。

除了处理府里日常的事情之外,我更多的时间又像许久以前那样,开始写字和刺绣,再次放空自己直到伤痛淡去。我原本还侥幸的以为,日后能成为乾隆他娘的钮钴禄氏此刻可以或多或少的缓解胤禛的悲痛,只是,看来他俩之间的缘分仍是没有到。用指尖轻轻揉开胤禛紧锁的眉头:“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要担心我。快些好起来,也莫要让我担心你。”胤禛拉住我的手放在唇边,默默地点头。

如今的我和胤禛似乎再无其他话可说。

8月,康熙爷雷打不动地再次巡幸塞外,胤禛大病初愈,康熙爷免了他此次的随扈,让他好生养好了身子。十三、十四照例随行,临行前我把偷偷留下的弘晖的头发放进近日里绣好的荷包里,交给十三,嘱他埋在我们曾经去烤鱼的小溪边。让十三能带着弘晖回到他临走之前仍心心念念的草原。

胤禛已经可以下地行走,我让钮钴禄氏一直伺候在他身边。李氏对这个安排颇有微词,却也不敢明说。这等级森严的古代,最大的好处便是如此,我只要顶着这个嫡福晋的头衔,便是这个家唯一的女主人,李氏虽是侧福晋,又给胤禛养育了四个孩子,也不敢造次。

胤禛与我之间似乎陷入了某种尴尬的境地,同在一个屋檐下,日日见面却又彼此牵挂着,相处一室时却又无话可说。我原本只以为胤禛是一个不会表达情绪的孩子,此刻看来,其实我也同样。

九月,康熙爷仍没有回来,却下了道旨意给胤禛。春天的时候山东遭了灾,灾民四处逃难,很多都到了京城。当时便让胤禛领着户部带领八旗赈灾,如今灾民安置仍是问题,地方官吏更是大问题,山东大灾其实早已发生,但是地方官吏却始终隐瞒不报。旨意上说,若是胤禛身体已无大碍,即日起去地方勘察治理。

我忧心胤禛的身体,他的面色依然不好,虽然知道他身体底子好,可是此次大病缠绵病榻月余,心中郁结也无从发出。强极则辱,情深不寿。我的胤禛,既是个表面上刚强的人,又是骨子情深似海,不病则以,病了想恢复起来却极难。不知道这刚见起色的身体,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可能承受的起。

虽然知道断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再不愿他多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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