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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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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匈奴大单于帐下的左骨都侯,蒲奴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这次左贤王爱子被俘虏,对于左骨都侯蒲奴而言,其实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冲击。被一群秦蛮子俘虏,还不如当场战死的好。而她之所以会感到兴奋,是因为他可以再一次感受那温热的鲜血飞溅在他身上是的兴奋。想到那种美妙的感觉,蒲奴就会为之颤抖,兴奋的颤抖。
率领本部三千骑军,马不停蹄的赶往富平县。
一路上可以说是非常的顺利,除了在那该死的都思兔河遭遇了一点小小的麻烦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住他的脚步。不过,蒲奴也不得不承认,那二十个秦蛮子,真的很凶悍。
竟然在拖延了他一炷香的时间,还让他损失了百余名勇士。
蒲奴的热血再一次沸腾了……他喜欢这种硬碰硬,势均力敌的感觉,希望富平的对手,不要让自己失望吧。
于是,三千大军在接近亥时的时候,抵达了白土岗河谷。
远远的,就看见白土岗上秦军大旗迎风猎猎,山脚下,一队秦军分成了四排,静静的沉立。
那山腰上,百余张蹶张弩已经蓄势待发,一个雄壮如老罴的家伙,立在军阵前。
白土岗的空间并不是很大,也不足以令匈奴的骑军奔袭散射。蒲奴也不得不勒住了战马,在河谷外拉开了阵型。不得不说,战争真的是一场双向的文化交流。当年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创立了纵横天下的四大精锐之一胡刀骑士,匈奴人同样的在六国交锋中,学会了军阵。
三千胡骑拉开阵型,倒也时分威武。
蒲奴眯着眼睛,凝视了片刻之后,不由得微微一蹙眉。
这些秦蛮子的阵型摆的实在是太好了,正好卡在河谷中央。依靠着身后的白土岗,形成了一道极为坚固的防线。不过,单靠这几百个人,就想要阻挡住几倍于他们的铁骑冲锋吗?
蒲奴嘴角微微一翘,高高举起手中的胡刀,顺势向下一劈。
匈奴骑兵立刻变化了阵型,由原先的雁行阵,一下子变成了锥行阵,战马不停的打着响鼻,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白土岗下的刘阚,也举起了手。
旗鼓官立刻挥动令旗,以樊哙为首的三百步卒齐刷刷向前推进十步。一手长橹,一手长矛,对准了匈奴骑兵,并且每前进一步,就会整齐的呼喊出:“杀,杀,杀……”
十个杀字出口,在苍穹之中回荡。
小小的河谷上空,顿时弥漫着一股惨烈的杀气。即便是居于河谷之外的匈奴胡骑,也不由得为之变色。
蒲奴脸色大变,举起胡刀厉声吼道:“儿郎们,冲锋!”
三名百夫长组成了箭头,相互配合着,冲进了河谷。其后又有胡骑百人队,不断的出动,杀向白土岗。
白土岗半腰处的弓弩手,却纹丝不动。
刘阚一手持铜盾,一手擎赤旗,静静的看着那些骑军冲来,面色平静如水。五百步……四百步……
眼看着胡骑越来越近,可是樊哙所部的轻兵,却毫无动静。
蒲奴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兆:秦蛮子这是想要做什么?若在以往,他们的苍狼箭早就应该射出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静?难道,他们真的想要凭借血肉之躯,阻挡我?
心中还在疑虑,谷地之中,却突然间出现了变化。
面对着匈奴人的箭矢,所有的轻兵全部举起木橹,护住了身体。八十步……四十步,二十步……
希聿聿,一连串战马的惨嘶声传来,只见当头的胡骑纷纷马失前蹄,摔落马下。
原来,就在距离轻兵阵型尚有十步的距离时,地面上陡然出现了许多坑洞。深浅不一,大小不一,上面都掩着覆土,从表面上看,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异常。可是当战马冲锋的时候,马蹄子很容易就会被陷在坑洞里面。运气好的战马,摔倒后还能站起来,可运气不好,一下子就会折断了马腿,有的撕裂肌腱,倒地之后早就再也无法站立起来。
而那些从马上摔下来的骑士,没等站起来,就被身后冲过来的战马撞得骨断筋折。
在狭小的谷地,本就无法发挥出骑军的机动力和冲击力……
而刘阚也在这时候厉声喝道:“放箭!”
百余支苍狼箭飞射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声飞向了匈奴人。
蹶张弩的射程,可覆盖四百步左右的距离,恰好就是在秦军轻兵阵型前方五十步左右。
匈奴胡骑被前方的战马阻挡住了脚步,拥堵在一起,乱成了一团。一轮箭阵过去之后,数十名骑军倒在血泊之中,尸体被往来不断的铁蹄,瞬间踩成了烂肉。那凄厉的叫喊声,回荡不停。
二百名弓弩手在山腰上轮流散射,对胡骑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那些从马上摔下来的胡骑,狼狈的爬起来,挥舞着刀剑,向樊哙所部的轻兵发动攻击。
站在军阵正中,樊哙虎目圆睁,突然间一声厉吼:“轻兵,出击!”
第一排的秦军步卒,在号令声中猛然撤开了木橹,一排长矛闪烁着寒光,凶狠的突刺而出。
同时第二排的轻兵高举木橹,从第一排轻兵身边冲过去,正挡住了匈奴人的脚步。
而后撤橹突刺,第三排轻兵再次前进,越过第二排的轻兵,撤橹突刺。三排轻兵,有条不紊的前进了五步,却把冲过来的胡骑,杀得一干二净。军阵始终保持不乱,缓缓朝匈奴人推进。
此时此刻,匈奴人的战马已经无法跑起来。
在狭小的谷底中,战马的机动力不但无法发挥,反而在秦军步卒的攻击下,变得束手无策。
在防止住秦军的推进同时,还要小心头上的苍狼箭。
一名胡骑刚磕飞了一支苍狼箭,四五支长矛就穿透了他的身体,甚至没有空间来躲闪腾挪。
秦军推进二十步,谷底中就留下了数百具匈奴人的死尸。
蒲奴也变了脸色,“无耻秦蛮子……下马,下马,和他们步战!”
可这又谈何容易?匈奴人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为了方便作战和行进,往往会用腰带系住战马,以方便固定自己的身体。这系上去容易,可是想要下马可就困难了。樊哙一手长矛,一手短剑,杀得兴奋不已。长矛挂着风声,刺穿了一匹又一匹战马的脖颈,短剑挥舞,砍倒了一个又一个的匈奴人。
“保持阵型,攻击,攻击,攻击!”
身后战鼓声隆隆,虽然没有看到令旗的招展,但樊哙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攻击,不要停!
好在,樊哙还没有忘乎所以。
一个多月的训练,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这军阵的厉害之处。不停的归拢阵型,在推进的同时,始终保持住阵型的完整。今天这杀得叫一个痛快,樊哙竟忍不住生出一个念头:其实,跟着这刘阚倒也真的是不错,至少在沛县,何时能有如此痛快的杀戮?痛快,真他妈的痛快。
谷地中央匈奴人越来越多,轻兵推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与此同时,在河谷外的匈奴人,也纷纷解开了腰带,挑下战马,挥舞着刀枪冲进了谷地中。
山脚下,令旗再次变化。
弓弩手停止攻击,迅速推进了百步距离,抵达刘阚的身边。
“放箭!”
蹶张弩的射程,再一次覆盖在谷地中的匈奴人头上。刘阚仍不动声色,下令旗鼓官摇动令旗。
蒲奴的骑军,已经换成了步军,一队队,一列列涌进了谷地。
可就在这时候,只听谷地外传来一声声战马的狂嘶。南荣秀和灌婴各自率领一支骑军,从背后掩杀出来。蒲奴一下子懵了,这秦蛮子打仗简直不守规矩。我这边刚骑军换成步军,你们就用骑军攻击?
“上马!”
蒲奴大声喊喝。
可这一会儿上马,一会儿下马……
匈奴人一下子乱了套。另一边,灌婴和南荣秀率领两支骑军绕着已经下马的匈奴人疯狂奔射。也不和匈奴人正面交锋,这是不停的射箭。失去了战马的匈奴人,宛如没有了爪子的病狼。在瞬息间,数十名匈奴胡骑倒在血泊之中……蒲奴对麾下的部曲,也彻底失去了控制。
“骨都侯,看山崖上!”
一名亲随拉着蒲奴,手指河谷一边的山崖惊恐的大声喊叫。
蒲奴抬头一望,顿时大惊失色。不知在何时,那山崖之上,竟出现了一面面,一列列的旌旗。
黑龙旗!
是老秦人的黑龙旗……
“不好,上当了!”
蒲奴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他拨转战马,凄声的呼喊起来:“撤退,立刻撤退!”
可在这时候,谁又能听得见他的话语?
灌婴,拉开了黑柘木弓,对准那立在大纛之下,指手画脚,嘶声叫喊的蒲奴。
“胡蛮子,看箭!”
话音未落,利矢已离弦先飞。灌婴的黑柘木弓,属于韩弓。所以燕甲韩弓,丝毫不弱于秦军的蹶张弩。六石的力道,令那苍狼箭飞出之后,产生了刺耳的历啸……蒲奴眼见利矢射来,举胡刀磕挡。只听铛的一声,那箭矢是被磕飞了,可是巨大的力量,却震得蒲奴手发麻。
刚挡出去第一支利矢,三点星光又飞射而来。
连珠箭,这是四连珠!
蒲奴不由得惊呼一声,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勉力躲开了第一支箭,却不想第二支箭噗的正中面门。紧跟着第三支利矢,穿透了蒲奴的胸口,蒲奴惨叫一声,翻身从马上摔落。
“骨都侯死了,骨都侯死了!”
匈奴人不由得乱成了一团……
“老秦人,奔袭!”
南荣秀一见灌婴居然取得如此战绩,顿时感到不服。他是老秦人,怎能输给一个六国后裔。
收起了弓弩,举长矛催马冲锋。
一名刚从河谷中对出的匈奴人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见一直长矛迎面而来,穿透了他的身子。南荣秀根本不管这匈奴人的死活,拨马就走,而身后的秦军也如他一般,全都是一触即走,数十名刚从谷地里逃出生天的匈奴骑兵,瞬间倒在了血泊……
山腰上,秦军的弓弩手已经停止了放箭。
谷地中,樊哙所部的轻兵在令旗的指挥下,瞬息间分成了六个小阵,将乱成一团的匈奴人,分割,撕裂成一块又一块,然后不断的攻击,不停的侵蚀。小阵之间,又相互不断的掩护。你攻击的时候,我掩护,我攻击的时候,你来掩护。六个小阵,犹如一个绞肉机般,将匈奴人彻底打散。
刘阚立在战车之上,身后老罴营的战旗,猎猎作响。
二百弓弩手,静静的立在战车之后。
大战打倒这个份上,看起来,已经不需要他再出手了。
此时,斜阳已夕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妙计
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白土岗之战也许只是一个微小到根本无需在史书中记载的战役。
但是,在步兵的发展史上,却是一个里程碑式地存在。步兵利用长兵和弓弩,依托地形地貌完胜数倍于己方的匈奴骑兵,使得这种本应该出现于二三百年后的战术,得以提前出现。
如果说,永正原刘阚和蒙恬交锋的时候,这种战术还只是一个雏形的话,那么白土岗之战,长兵战术已经渐趋完善。毕竟,真刀真枪的厮杀和校场演武的概念,有着天和地般的区别。
从亥时开始,至酉时末,刘阚利用地形地貌和长兵战术结合,经过三个时辰的鏖战,彻底击溃了匈奴人的攻击。三千匈奴人,在战场上被杀死的超过了三分之一,更有数百名被俘,余者溃不成军,四散而逃。当夜幕将临,白土岗谷地遍地残尸,鲜血把黑土地染成红色。
负责打扫战场的,是从富平征调过来,充当民夫的青壮。
那一具具残尸,令无数人呕吐不止,但是心里,却满是兴奋。
而白土岗上,已经清醒过来的吕释之则羡慕的看着坐在两侧的将领,并且不停的小声嘀咕。
死老灌,不就是杀了个左骨都侯嘛,至于满世界的宣传吗?
还有那个死屠子,杀人也就杀了,你弄十几个人头挂身上,也不怕吓坏了别人?真个疯子!
而此时,那两个被咒骂的对象,正坐在军帐中推杯换盏。
樊哙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大着舌头说:“老灌,看见没有,老子今天可杀了十一个甲士。你给我算算,这要换算成军功的话,我可以得甚爵位?十一个甲士,整整十一个甲士啊。”
灌婴不屑的冷笑,“只杀一些小喽啰算甚本事?老子今天一箭射杀他们的主将,至少抵两爵军功。哪象你,杀了半天,全都是些十夫长,只有一个百夫长,怎可能比得上我的军功大?”
按照匈奴人的兵制,单于之下,有左贤王等四角的存在。而四角之下,还有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护和左右骨都侯等一系列的军职。骨都侯,基本上相当于秦制中的将军。
樊哙的黑脸一抽搐,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狗屎运!
这时候,刘阚和南荣秀在安抚了士卒之后,从军帐外走了进来。
灌婴等人立刻站起来,插手向刘阚行礼。
刘阚点了点头,在主位上坐下来,“今日一战,我们以少击寡,大获全胜,全赖诸君奋力厮杀,阚无甚表示,唯有敬诸君一觞酒,以示感激……诸君,请随我满饮此杯。”
“全赖军侯指挥得当!”
灌婴樊哙等人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但是刘阚脸上的笑意,旋即隐去。
“此战我们虽大获全胜,然则却不能掉以轻心。左贤王中军数万人马,预计最迟会在后日凌晨抵达,所以从明天开始,各部仍需加紧修筑工事,务必要在左贤王大军抵达之前完成。”
“遵军侯之令!”
刘阚点了点头,轻轻出了一口气。
“各部所立战功,请速速通报吕释之。待返回富平之后,我当着人往义渠通报……这一战,我们虽胜了,可是却损失了一百多人。由此可知,那些匈奴人并非土鸡瓦狗,还需小心才是。秀军侯,你明日要督促民夫加快进度,最好能在正午之前,将白土岗残垣修复完毕。
而后,民夫撤往富平,协助成司马他们修筑城墙。
伤者当一同送回富平……诸君,我说这些是想告诉大家,今日之战不过是个开始,于我等的考验,还没有结束。我们必须要依托白土岗的工事,拖延匈奴大军三日时间,方可撤退。”
军帐中的喜悦之情,一下子当然荡然无存。
三日……
灌婴和樊哙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沉重。三日之后撤退,能有多少人活着离开白土岗?
这恐怕是一个谁也不敢去猜想的答案。
※※※
第二日,当朝阳升起的时候,白土岗谷地入口,堆起了三座京观。
一具具死尸被整齐的叠摞起来,远远看去,令人触目惊心。不过,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完善工事的民夫们。相反,在这种充满浓郁血腥气的氛围中,民夫们的干劲儿,非常之高涨。
至正午时分,残垣上最后一个缺口,被沙袋封堵起来。
刘阚则站在那半座城门楼上,举目向远方眺望。艳阳高照,碧空万里无云……这本是一个极好地天气,但是对于刘阚而言,心里却格外的沉重。第一战,他依靠着地形地貌解决了毫无防备的匈奴前锋。但是第二战,第三战,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他实在是不敢想像。
“刘军侯,民夫们已经整备完毕,可以撤离了!”
南荣秀大步走上门楼,轻声道:“要不然,还是您带着他们撤走吧,正好也可以在富平督促。”
刘阚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只到他下颌处的南荣秀。
对于南荣秀的心思,刘阚能够猜测出来。也许在南荣秀眼中,这白土岗阻击战实在太过凶险。
“秀军侯,若你守白土岗,当如何阻击?”
南荣秀一怔,“唯死战耳!”
“何为死战?”
“啊?”
南荣秀被刘阚这个问题,问的一怔,诧异地看着刘阚,有点不太明白他这句话里面,究竟是什么意思?
“曾有人告诉我,死战非求死,而是求生。如今在白土岗的军士,可以说是未来富平之战中的主力。若非迫不得已,我绝不愿意和匈奴人死拼。说实话,死一个老秦人,十个,百个匈奴人都无法弥补。我之所以要留在这里,是要为大家寻一条生路,而不是带着他们去死。
置之死地而后生!
秀军侯,在这一点上,你比不上我,所以还是由我在这里督战。
你戍卫富平多年,想必对当地百姓比我更熟悉。有一些事情,必须要你来出面才能解决。
打仗,你比不上我;但人脉,我比不上你。
你我需各自发挥所长,设法为富平那数千名百姓,寻求一条生路才是,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南荣秀怔住了!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点点头,“刘军侯之意,南荣已经明白。请军侯放心,南荣一定会竭尽所能,协助军侯。不过,还请军侯保重……人脉,南荣虽比军侯强,但富平,更需军侯。”
刘阚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天生的九命猫,死不了的!”
南荣郑重的插手向刘阚行了一个军礼,转身急匆匆离去……
站在城门楼上,刘阚目送南荣等一行人的背影在地平线上消失,突然间发出了一声悠长叹息。
“军侯!”
身后有人呼唤了一声。
刘阚转身看去,却见樊哙正走过来。
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屠子,你找我有事儿吗?”
说实话,对于樊哙这个人,刘阚总还是有些疙瘩。至于原因,刘阚也说不太清楚。总之樊哙不是他的人,心里总归不放心。不过,在表面上,刘阚还是表现的很亲热,称呼樊哙的绰号。
樊哙走到刘阚身旁,沉默了片刻后,“只剩下我们了!”
“怕了?”
樊哙脸涨的通红,摇头说:“有甚怕?大丈夫马革裹尸还,方不虚度此生,只是有些话,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我洗耳恭听。”
“以前的事情,说不上谁对谁错。我知你不喜欢刘大哥,也知你心中对萧先生非常愤恨……”
刘阚摆手,打断了樊哙的话语。
“屠子,你却错了。我从没有愤恨过什么人,只是谁和我做对,我就不会心慈手软。你、刘季、萧何……包括夏侯婴、周勃,其实与我来说,在那件事之前,可以说一直没有交集。
我不喜欢刘季,不是因为他和别人联手设计我,而是因为他那德行。
说实话,在我刚来的时候,甚至在我们第一次联手,和王陵那帮荆蛮血战的时候,我对刘季的印象很不错。后来我做我的生意,你们也有你们的事情,两者之间,怎么都不能发生冲突。屠子,你可知道我生平最佩服什么人?我最佩服的,是那种雄立于天地间的大丈夫。
刘季……呵呵,我至今仍不明白你们钦佩他什么,而且我也不想去明白。
如今我在楼仓,你们在沛县,两者之间很难再有什么交集。只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樊哙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
匈奴大军在戌时左右,抵达白土岗谷地之外。
左贤王栾提屠耆显然已经接到了蒲奴大败的消息,在抵达白土岗之后,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势。
他先是命人将谷地入口处的京观全部拆毁,把一具具尸体焚烧。
对于匈奴人而言,同样不存在什么土葬的习俗,而是将尸体焚烧,死者的灵魂才能回归萨满。
而后,他命大军逼近河谷,在谷底中扎下了营寨。
数万人马的营地,可说是遮天蔽日。刘阚率领樊哙和灌婴两人登上了城楼,目视山岗下的匈奴人。
“嘶……”
吕释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匈奴人,我们怎可能抵挡得住?”
刘阚扭头瞪了他一眼,“小猪,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以动摇军心的罪名,立刻将你处斩。”
吕释之一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灌婴揉了揉他的脑袋,“军侯,小猪这话是不该说,但是如果他们真的要攻击,怕是很难挡住三天吧。”
刘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匈奴人扎下营寨。
应该说,这左贤王的确是有些本事,营寨设立的颇有章法。从匈奴人的阵势来看,是要准备在天亮之后,对白土岗发动猛攻。五万人啊……可自己的身边,却只有不过五百士卒。
刘阚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儿。
一俟匈奴猛攻,就凭白土岗上这简单修缮地工事,真的可以抵挡住匈奴人吗?
他抬起头,仰望苍穹。
但见云层厚重,遮住了明月。低垂的老罴营军旗,在这个时候突然动了一下,紧跟着呼啦啦招展,旗角飘飞,从刘阚的脸上拂了过去。哈,倒还真的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啊。
慢着!
刘阚脑海之中,突然间灵光一闪。
他手扶城垛,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谷地中的匈奴人营寨,脸上突然间露出奇异笑容。
“军侯为何发笑?”
“嘿嘿,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典故而已。”
刘阚的轻轻搓着光滑的下巴,心里却道了一声:罗先生,还真的是要好生感谢你一番才行。
第一百六十九章 火烧白土岗
屠耆,在匈奴话里有正直、忠义的含义。
不过正直也好,忠义也罢,和栾提屠耆却没有半点关系。出生比栾提头曼晚了两年,只能做个左贤王。按道理说,这左贤王一般都是单于的继承者才能担当,可当时头曼登上单于之位的时候,还没有子嗣,只好让屠耆暂时担任。所以屠耆的心里,始终存着一个念想。
如今,头曼有十六个儿子,已经隐隐约约的流露出想要更换左贤王的意思。
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他,是因为屠耆手中的大军和背后的月氏人。屠耆很清楚,不仅仅是头曼在盯着他,包括四角中的其他三人,也在关注着他。邪韩不仅仅是他和月氏人的一条纽带,更关乎他的颜面。哪怕是屠耆不宠爱邪韩,也不能不出兵营救,否则就会落了他人的口实。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绝非一句话可以说清楚。
焚烧了那些蒲奴所部的士兵尸体之后,屠耆的心里很不舒服。
独自坐在大帐中,喝着闷酒。
原以为富平弹丸之地,甚至不需要他出手,凭借蒲奴的三千骑兵就可以摧枯拉朽的攻占。
哪知道连富平城墙的影子都还没有看见,蒲奴已经全军覆没。
秦蛮子有能人啊!
屠耆可不似蒲奴那般狂傲,在仔细听闻了溃兵的描述之后,他索性在抵达谷地之后,抢先一步驻扎其中,以免对方再使用什么诡计。同时,他也没有立刻下令攻击,而是进行休整。
白土岗上有多少秦军?
屠耆已经打听清楚,并不似那些溃兵所说的成千上万,不过数百秦军,其余的全部是民夫。
昨日出现在山崖上的旌旗,也是刘阚命民夫立起。
在慌乱之中,很难看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以至于许多溃兵都以为,秦军的数量至少有两三千。
从另一方面来说,就算有人看出了端倪,也不会跳出来说破。
毕竟几千人被几百人打败,这说出去,可不会太好听。按照屠耆的计划,修整一夜之后,明日凌晨对白土岗发动不间断的猛烈攻击。最好能一举冲破白土岗的防御,直抵富平县城。
唯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手段。
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其他观望者没有借口。蒲奴之败,非我无能,实在是对手太强大了。
可再强大的对手,还不是被我瞬间击溃?
只是击溃了白土岗,还有富平县城。屠耆发现,此次出击营救邪韩,也许并不如想像中的轻松。
“传令各部千夫长,前来大帐议事。”
屠耆喝了一会儿酒,命亲兵下去传令。然后,他又取出一副牛皮地图,在军帐之中观看。
片刻后,各部千夫长纷纷抵达军帐,分列两边。
“白土岗上的秦蛮子,非常狡猾!”
屠耆神色庄肃的说:“蒲奴之败,固然是败在他掉以轻心,但也不能否认,秦蛮子确有本事。”
“大王,临战之前,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一名千夫长站起来大声道:“明日我愿为先锋,一鼓作气拿下白土岗,大王不必如此担心。”
“尸逐侯鞮不愧是我匈奴的勇士,果然豪爽。我今日找你等前来,就是为了商议如何一鼓作气拿下白土岗。尸逐侯鞮,既然你自动请缨,那我就命你为先锋,明日辰时开始,发动攻击。
各部勇士都要做好准备,要接连不断,不停的冲击白土岗……
尸逐侯鞮,我知道你很勇猛,但绝不能掉以轻心,否则蒲奴就是你前车之鉴。一俟攻击开始,未得我的命令,各部不许擅自停止,乃至后退。我将亲自督阵,凡临阵退缩者,格杀勿论。”
尸逐侯鞮(音di,一声)是匈奴人的名。
除了匈奴少数的贵族有姓氏之外,大多数匈奴人只有名字。
这尸逐侯鞮也算是匈奴人之中的异类,身高九尺,生的膀大腰圆,孔武有力。高颧骨,脸颊上还绘着狼头图案。一脸钢针似的胡须,在烛火的照映下,更显出一种狰狞可怖的气质。
听屠耆如此说话,尸逐侯鞮也不再多说。
屠耆说:“我现在安排一下各部出击的顺序……尸逐侯鞮所部为第一梯队,闾鞮、丘浮尤两部为侧翼掩护,一俟尸逐侯鞮攻击出现不利,你二部当立刻接手,将兵力投入白土岗之战。”
两名匈奴将领起身,捶胸领命。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营地中的匈奴人也都停止了活动,一个个钻进牛皮帐篷里面休息。
中军大帐中,屠耆仍在不断的安排人马。
甚至他的计划已经延伸到了白土岗被攻破之后,由那一部人马为先锋,杀向富平城。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屠耆自己也非常的清楚。若是被秦军援军抵达,一场小小的战役,将会演变成一场血战。
根据屠耆的打探,在义渠至少屯集了六万精锐秦军,还有上郡的兵马,也有十万之多,一旦正面的冲突,屠耆有自知之明,自家的这点兵马,根本就不足以和秦军的戍卒精锐去抗衡。
※※※
入夜之后,谷地起了风。
河谷畔一人高的白色蒿草,在风中摇曳不停,唰唰的作响。
刘阚亲自率领一百五十名精锐甲士,从白土岗侧翼滑下来,溜进了那一片白色的芦苇荡中。
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束干草,顺着河畔的芦苇荡,无声无息的溜进了匈奴人的大营。
《三国演义》之中,东汉名将皇甫嵩曾经和黄巾军血战。
战罢之后,黄巾军就地休整,恰好扎营在一片芦苇荡里面。皇甫嵩心生一计,于是就有了火烧长社的戏码。对于楚汉的历史,刘阚的确是不熟悉,但是三国演义中的几场战役,却印象非常深刻。匈奴人扎营的方式,不恰恰和那些黄巾军一样?今夜风大,正适合火烧谷地。
刘阚没有披带重甲,只着了一件轻灵的兕皮甲。
一手执盾,一手擎赤旗,率领所部兵马,潜入匈奴大营之后,就不再有任何的行动。
从子时,一直等到了寅时将至。匈奴人大部分已经休息了,芦苇荡外围,只有几十匹战马悠闲的游荡,啃噬河畔的大叶草。偶尔的,会有刁斗声传来,营地中除了大营正门口有巡逻的士兵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人走动。也难怪,在这样的情形下,匈奴人还真不怕秦军偷袭。
风很大,刘阚举起手,测试了一下风向。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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