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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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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出了门,又甚为想念。

这次出门,也算是有所收获吧……

等那药酒出来了,一定要好生的休息一段时间。整日里算计来算计去的,实在有些累了。

靠在车辕上,刘阚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

※※※

这一路上,还算是顺利,倒也没有再遭遇什么差池。

经过了二十多天的颠簸旅途,刘阚一行人来到了成皋。在这座后世被称作虎牢关的雄关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准备通关。过了成皋,属三川郡。由此转道鸿沟,可直抵大梁。

过了河,刘阚倒不再着急了。

这一路上和灌婴蒯彻聊天说话,也着实长了不少的见识,早先燥郁的心情,也平息许多。

算算日子,已经过了立春。

家乡的那块土地,想必正在耕种吧。

刘阚坐在车辕之上,想着心事。可就在这时候,前方传来了一阵骚乱。整齐排列的人流,突然间乱了起来。人群分开,一队铁骑呼啸着从关卡冲了出来,奔大河方向而去。

“看起来,又有人要倒霉了!”

一旁有人轻声嘀咕,“这已经是三天之内第十二批人马出动了……嘿,老秦人动真的了。”

“嘘,少说一句你会死啊!”有人连忙阻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刘阚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人,推了推蒯彻,“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怎如此紧张?”

蒯彻应了一声,从马车上跳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急匆匆的赶回来,脸色却已经变了。

“东主,出大事了!”

第八十三章 博浪一椎

鸿沟以西,有一个名为博浪沙的地方。

除却荒沙一大堆之外,无草木、无山涧、也看不到溪谷,放眼望去荒原一片。牛羊散落其间,可以一目了然。不过,仲春时节,这里的风沙满天。如堆浪一般,故名博浪沙。

此时,正值仲春。

新修建的驰道,可直通大梁。

这驰道,也是历史上最早出现的国道。宽五十步(约69米),道两旁每三丈栽一棵树。

路基是以金属锥夯筑厚实。

中间是专供皇帝出巡车行的部分,皇帝以下的大臣、百姓,乃至于皇亲国戚无权使用。

始皇帝是在十一月时离开了咸阳,准备再次巡狩山东。

在三川郡经过短暂的停留后,车队启程动身,沿着那宽荡的驰道而行,往大梁进发。至鸿沟时,始皇帝嬴政检视了正在修建的鸿沟工程。里外里一耽搁,至博浪沙时,正值一年中风沙最劲的时候。那沙尘直冲云霄,铺天盖地的肆虐翻涌,令大地一派的沉沦。

武强(非今之河北武强,于荥阳东南)官员曾试图劝阻始皇帝,等风沙平息之后出发。

然则平定六国,始皇帝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嬴政。

千古一帝,自然有其不同凡响的气派。命令车仗逆风而行,并祭令天神,平定风沙。在嬴政看来,他是皇帝,是功盖三皇五帝的始皇帝。即便是天神,也要听从他的诏令。

可是,这风沙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大。

这也使得车队行进的速度不得不放缓,沿途的官员更派出民夫,专门清扫驰道。

蜗牛似的速度,使得始皇帝在车仗之上,不禁昏昏欲睡。不过,始皇帝可以昏昏欲睡,却不代表着其他人也是如此。至少负责为始皇帝驭车的中车府令赵高,就不能松懈。

时正午,风沙越来越大。

遮天蔽日,几乎无法看清楚十步之外的人是什么模样。

好在这一路上尽是平原,也没有什么山涧溪谷,许多人的心神,在不知不觉中松弛下来。

行至博浪沙,但见沙浪翻滚。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驰道外的一个沙堆,却突然间动了。

一个身穿甲胄的青年,从沙堆中窜出。

“张狗,出击!”

话音未落,一蓬沙尘冲天而起。一个身高近丈,膀阔腰圆的力士从驰道护林的沙地中爬起来,手中拎着一个圆形铁锤,锤底部系有锁链。只听华棱棱的声响传来,那力士一声巨吼,铁锤脱手飞出。呼的一声,挂着一股劲风飞向了驰道中的那座华丽车仗。

赵高一直保持着警惕,脸上蒙着一块黑巾。

风沙太大,他也看不到太远的地方。而且,那风声呼啸,也掩盖了许多不寻常的动静。

华棱棱的声响传来,赵高心头一震。

扭头看去,只见一团黑影朝着他所驾驭的车仗飞过来,不由得大叫一声不好。

在车上跨步移动,顺手就抄起了一根插在车辕上的铜戈。迎着那黑影,呼的横扫而出。

铛!

金铁交鸣的声响,在天际中回荡。

赵高双手被震得虎口迸裂,鲜血淋淋。不过由于他这一击,也将那铁锤拨转了方向。

砰……

铁锤正中紧随其后的副车。

车中坐着的,是嬴政新纳的宠妃。一声惨叫过后,那铁锤砸破了车厢,将宠妃砸的脑浆迸裂。

“中车府卫,保护陛下,缉拿刺客!”

赵高厉声呼喊,那听上去似乎很矛盾的命令,却没有造成任何的混乱。

百余名卫士冲上前来,围住了始皇帝的车仗。车队之中,数十辆六辔(音pei,四声)轻车呼啸着就冲了出去。车上御者,手持铜矟,身背强弓,口中发出一声声的呼号。

林外青年,看不清楚驰道的情况。

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一声惨叫,心中不由得大喜往外,转身就走,“张狗,快点走!”

那树林中的巨汉,二话不说扭头跟上。

只是在他行动之间,不时有锁链碰撞的哗哗声响。

原来,这张狗的身上,挂着……准确的说,是缠着两根长约有两丈多的铜链。铜链粗约有刚出生的婴儿手臂一样,至少有四五十斤的份量,环绕着他的身上。后背还有两根三尺长短的铁椎,一头细,另一头粗,每一根的重量,最少也是在四五十斤左右。

这就等于,这巨汉身上至少背了一百五十斤的重物。

在很大程度上,也使得他的速度不得不放慢下来。不过,巨汉对身上的物品似乎没有什么感觉,行动看上去极为正常。

六辔轻车冲出了驰道,远远就看见巨汉的身影。

一名中车府卫,轻灵的把缰绳挽在了手上,顺势弯弓搭箭,朝着那巨汉的背影,就是一箭。

嗡……

只听这破空声响,就知道府卫手中的弓,不会少于六石的力。

巨汉恍若未闻,继续往前飞奔。但他就算跑的再快,也跑不过那空中飞行的利矢。

铛!

利箭正中巨汉背后的一根铁椎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巨汉向前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也许正是这一箭之力,激发出了巨汉的怒气。他猛然停下来,转身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六辔轻车,抬手从背后抽出两支铁椎,怒吼一声,双椎脱手飞出,口中大喝:“暗箭偷袭,不是好汉。”

那双椎尾端,系有锁链。

两丈多长的锁链在巨汉手中滑行,只见他轻轻一抖,华棱棱响个不停。

这六辔轻车是什么?准确的说,辔,就是缰绳。古时军中一车有四马牵引,一马有两辔,其两边的骖马内辔系在轼前,被称之为軜。御者只需要执六辔,也就是六根缰绳,就可以驾驭车马。当然了,能驾驭六辔轻车的御者,都是身手矫捷,武艺高强的人。

若在平时,巨汉张狗这一击,很难生出作用。

可是这风沙太大了,车上的御者也看不太清楚前方的情况。只听到锁链声响,待到双椎飞来的时候,已经无处躲闪。情急之下,双臂用力挽住了缰绳,生生向后猛然一提。

四匹马希聿聿仰蹄立起。

两根铁椎砰砰的正中两匹马的头颅,那战马惨嘶一声,扑通就摔倒在了地上。

后面的轻车紧跟着轰隆的翻到……御者腾身而起,跳下轻车。转身一个纵身跳跃,窜上了另一辆轻车。这一切,发生的非常突然,也非常的迅速。虽然没有令御者受伤,却延缓了追击的速度。

趁着这功夫,青年纵马飞驰而来。

“张狗,快走!”

在青年的身后,还跟着一匹战马。那巨汉闻听青年的话,二话不说拖着两根铁椎,翻身上马。

二人打马扬鞭,如飞而去。

不过数十辆六辔轻车却是在后面紧追不舍。

这中车府,属秦国九卿之一的太仆所辖。太仆的职责,有点类似于后世的交通部长一样。下属有各类车府官署,苑马监令。而中车府在其中,是专门负责管理皇帝驾驭的官署。

中车府令,秩比六百石。

只是一个中等的官吏。然则这么一个职位,若非皇帝的亲信心腹,普通人根本无法担当。

中车府御者的要求,极为严格。

按照秦律,一般车马驾驭,车士需训练四年时间。而中车府车士,从学习到驾驭,没有十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成为中车府卫。而且,年龄必须在四十以下,身高必须在七尺五寸以上。

步履矫健,能追逐奔马;身手灵活,能够上下驰车。

身体要强壮有力,不一定要有万钧之力,但是却必须要能够控制车上的旌旗。同时,还要武艺高强,能引八石强弓,还要在驰骋中的前后左右开弓。这种种条件加起来合格,而且还必须要经过身份的核查,一要是老秦人,二是要忠于皇帝,才能成为府卫。

如果用更直白一点的形容:后世的中南海保镖。

于外,有铁鹰锐士御敌;于内,是中车府卫护驾。两者分工明确,相互没有任何联系。

整个大秦国,只有1600名铁鹰锐士。然而整个大秦朝,只有八百中车府卫。

只从这个数字比例,就能看出一些端倪。行军打仗,搏杀阵前,中车府卫不如铁鹰锐士。

但如果说高手比拼,来去如风,十个铁鹰锐士,抵不过一个中车府卫。

那六辔轻车迅疾如风,追逐着前方的两人。

青年的马不错,但是和中车府卫那六辔轻车的驭马相比,显然不是在一个层次上。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身后车驾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青年的心里,可就怕了。

“张狗,拦住他们!”

青年大声喊道:“你我分开走,在……汇合!”

风太大了,巨汉张狗也没有听清楚青年究竟说了些什么。不过主人让他阻敌,他并没有半点犹豫。猛然拨转马头,胯下马希聿聿长嘶一声,原地打转。张狗双脚一磕马肚子,抄起一根铁椎,迎着那六辔轻车就冲了上去,口中大喊:“主人速走,张狗阻敌!”

青年二话不说,打马扬鞭而去。

张狗双手持铁椎,怒吼着,轮椎砸向了中车府卫。

一名府卫甩开了缰绳,抄起铜矟踏步腾空而起。铜矟在空中扑棱棱一颤,苍鹰搏兔,刺向张狗。

那双椎架起,向外一封。

只听铛的巨响声传来,胯下战马希聿聿一声惨叫,竟卧倒在地上。迎面,那六辔轻车扑来。

张狗一个懒驴打滚,呼的躲开。

三辆轻车迎面冲了过来,车上御者,架起了铜矟,锋刃寒光闪闪。

“张狗在此,谁也别想伤我主人!”

这巨汉双椎飞出,手握锁链华棱棱乱响。如同流星赶月一般,铁椎过处,只见血肉横飞……

第八十四章 大铁椎

蒯彻娓娓道来,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全都说了一遍。

张良,一定是张良!刘阚在听完之后,在心里忍不住大叫道:博浪一椎,我怎么忘记了?

在历史上,曾明明白白的记载着,始皇巡狩东方,张良领力士博浪一椎,意图刺杀始皇。然则误重副车,未能成功……此后张良隐姓埋名,还被仙人三试,传了太公兵法。

已经很模糊的记忆了!可是在此刻,却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刘阚问:“那刺客可曾抓到?”

“若是抓到了,还会这样子戒备森严?非但没有抓到,还死了不少人。听说那其中有一刺客,勇武一场。单人格杀了二十一名中车府府卫车士,让那中车府令赵高颜面尽失。”

中车府?

刘阚不禁奇道:“又是什么来头?”

蒯彻当下把中车府的情况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那中车府的车士,据说比铁鹰锐士还厉害。另外,我刚才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皇帝已经走了,继续往泰山,车仗听说已经到了东郡……不过他留下了中车府令赵高,命他亲自在荥阳督阵,缉拿那两个刺客。”

“赵高?不就是那个阉人嘛?”

旁边灌婴过来凑热闹,忍不住开口说:“我听说过这个人,据说勇武异常,非常厉害。”

“恩,刚才我打听消息的时候,听那些人说,这次若非赵高,皇帝可能……不过,赵高是真的生气了。二十一个中车府卫被杀,据说还害得他被皇帝痛斥,要不生气才怪了。”

远处,有百余名秦军走来。

程邈突然咳嗽了一声,示意不要再谈论此事。

刘阚等人立刻闭上了嘴巴,看着那些秦军挨个的盘问,遇到可疑的人,二话不说,先缉拿下来。

“你们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当秦军来到刘阚等人的面前时,一闾长打扮的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刘阚和灌婴一番。

灌婴刚要开口,却被刘阚拦住。

从车辕上抄起武山剑,同时又从怀中取出任嚣的印绶,“我们是奉泗水郡代郡守任大人之名,前往宋子公干。这里有任大人的印绶和武山剑为证,不相信可以仔细的查验。”

成皋属三川郡治下,和泗水郡隔了一个砀郡。

不过很显然,这位闾长大人是听说过任嚣的名字。在查验了任嚣的印绶和武山剑之后,那闾长脸上的表情,随之缓和下来。摆手示意兵卒退后,然后向关卡方向招了招手。

“既然是任大人的手下,那就不需要在盘查了。

不过,几位这时候回泗水郡的话,沿途还是要多加留意。若发现情况,最好立刻通报。”

说完,这闾长还将一个式样奇特的号筒递给了刘阚。

“如果遇到什么特殊的情况,可以吹响号筒。至多半个时辰,必然会有援军抵达接应。”

“如此,多谢了!”

刘阚接过号筒,向那闾长感谢了几句。随后赶着车马,朝关卡行去。身后传来那闾长的喊叫声:“这两架车马放行,放行……是自己人,没有问题,关卡放行,让他们过去。”

关卡处的秦军,听到了呼喊声后,立刻搬开了障碍物。

马车自成皋关口过去之后,刘阚灌婴等人,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

※※※

沿途不断看见有秦军呼啸而过。

六辔轻车轰隆行驶,车上的御者一个个盔甲鲜明,威武雄壮。

不愧是大秦最精锐的一支人马。只看他们的那份气度,和普通的秦军,就有很大的区别。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老秦精锐。”

程邈和蒯彻换了位置,他和刘阚驾驭一辆马车,轻声的介绍着:“其实,现如今分散各地的秦军,大都算不上真正的老秦精锐。包括出征百越的秦军,参杂了太多六国人。”

刘阚忍不住问道:“那现如今能被称之为老秦精锐的,有哪些?”

道路上的行人并不算太多,程邈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轻声道:“铁鹰锐士,算得上是老秦精锐;您刚才看见的中车府车士,也是老秦精锐。除此之外,尚有三尉一卫,也能被称作老秦精锐。所谓三尉,就是指驻扎在咸阳的卫尉军、中尉军、和都尉军三支。

一卫,说的是戍卫边军。

卫尉军是负责宫廷的近卫精锐,中尉军则是护卫咸阳的近卫精锐,而都尉军的职责,就是保证咸阳外围地区的安宁。这三尉一卫,才是真真正正,由老秦人组成的秦军精锐。”

三尉一卫!

如果再加上铁鹰锐士和中车府车士……

“三尉一卫,有多少人?”

“这么个嘛……”程邈想了想说:“都尉军最众,大约十万人左右;中尉军约两万人,卫尉军只有一万。至于戍卫的人数,大概也在二十万上下……这些年打仗,死的人太多了!我记得皇帝亲政那一年,关中有大约一百五十万户。可是现在,恐怕也就百万户而已。

如果没有二十年的休养生息,关中元气怕是难以恢复吧。”

程邈说到这里,挠挠头突然笑道:“不过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了,天下一统,怕不会再有战乱了。”

刘阚突然间很想知道,当年秦墨一系,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始皇帝,竟然被满门诛杀。

不过看程邈这样子,怕也是不会有什么答案。

他想了想,正要开口说话,突然间前方传来灌婴的一声低呼:“停车,那边好像有人。”

此时,已夕阳西斜。

残红的日光,照耀在不远处的河流上,河面泛着金鳞似地光芒。

河畔有一人多高的芦苇荡。

正是仲春时节,白花花一片芦苇荡,和着春风摇曳。灌婴勒住了马,从车上跳下来。

他跑到了芦苇荡边上,不一会儿从泥水中拉出了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吃力的往车仗拖过来。

“阿阚,过来帮忙……这家伙身上挂的是什么?竟然这么重!”

真不愧是神射手啊!

刘阚还真的没有留意到,那芦苇荡中有人。听到灌婴叫喊,他连忙跳下了马车,快步跑了过去。华棱棱,灌婴拖着那人,行走间不时的有锁链碰撞的声响。那人的衣衫破烂不堪,身上还拖着两根铜链。铜链的另一端,系着两根铁椎,加起来少说也有百余斤。

“这家伙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多的零碎?”

当刘阚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好一个巨汉,用魁梧两字来形容,显然是有些不太恰当了……

慢着!

刘阚的目光,落在了那两支拖在地上的铁椎。心里咯噔一下,在刹那间,明白了这巨汉的来历。

二话不说,上前把那两支铁椎拾起来,插在了腰间。

然后和灌婴一起用力,生生的把那巨汉抬起来,“灌大哥,快点,把他搬上车,快点离开这里!”

灌婴没反应过来,而刘阚也未再做解释。

两人把巨汉抬上了车,而后分别上车,扬鞭催马,急驰而去。程邈坐在后面的车上,并没有看得清楚。但是蒯彻却看见了,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紧紧的抓着车辕,一言不发。

马车疾驰,足足飞奔了一个多时辰。

天完全黑下来以后,刘阚等人在一个山坳中停下来。这里名叫圃田泽,周围有连绵的低矮山丘和茂密的树林。从这里向东南三百里,就是博浪沙所在。这巨汉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在山坳中,燃起了篝火。

刘阚四个人围在篝火旁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肯先开口。

灌婴沉默了许久,抬起头坚定的说:“阿阚兄弟,不管你是不是阻拦,我都要救这个人。”

说完,他又看了看蒯彻和程邈。

“要不,我们在这里分开……此后的事情,我独自一人承担。”

刘阚没好气的说:“你说这废话做甚?蒯彻,你去车上照看那个人,我和程先生说点事情。”

蒯彻点头起身,往马车走去。

刘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了看灌婴,目光最后落在了程邈身上。

“程先生,我也不瞒你……沛县户籍上,我的祖籍是在频阳东乡!可实际上呢,我也不知道我祖籍何方。我娘是汶上人,后来迁至雒阳。我爹……呵呵,谁也不知道他是哪儿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救这个人。

你怎么说?”

四个人之中,若说对老秦感情最深的,就是程邈了。刘阚盯着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武山剑。

程邈神情复杂,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睁开眼,轻声道:“若东主想要救他,动手就是了。我如今……不过一隶奴而已,凡事当听从东主之意。其他的事情,我不会理会!或者,我理会了,又能怎样。”

刘阚当下站起身来,从程邈身边路过,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

走上了马车,蒯彻点燃了一根牛油蜡烛。

刘阚伸出手来,轻轻撕开了那巨汉身上,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的衣衫。可是当他在定睛看去的时候,却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八十五章 锁奴

巨汉的身上,伤口纵横交错。

有的深可见骨,有的甚至已经化脓。伤口周围的肉都烂了,一眼看去,真是触目惊心。

不过,这并不足以让刘阚震惊。

说起来,也杀了不少的人,多大的场面都经历过了。既然猜到了这巨汉的身份,也就清楚,这一身伤的来历。杀了二十一名中车府卫……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吧!

真正让刘阚感到吃惊的,是这巨汉身上缠绕的锁链。

裸露在外的锁链,大约有两丈长短。可是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也近两丈余长。比起身外的锁链,缠绕在巨汉身上的锁链要细很多,大约有拇指粗细。但如果只是缠在身上,也就罢了。那些锁链,已经勒进了肉里面,甚至和血肉链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体。

就好像这锁链是从巨汉身上长出来的一样,有些地方,血肉已经包住了锁链,格外诡异。

刘阚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前世在观看新闻的时候,也时常听过,见过一些偏远上去的人,用锁链锁住老婆儿子。

可那只是锁住而已,和眼前巨汉的情况相比,既然不同。

“这是……”

刘阚忍不住惊呼一声。

车外的灌婴和程邈掀开车帘看去,也不禁为之一怔。

蒯彻低声道:“锁奴!”

“啊?”

刘阚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名词,扭头向蒯彻看去,询问道:“蒯彻,你刚才说什么锁奴?”

蒯彻点点头,“我曾听人说过,在一些大户贵族中,有一种奴隶,被称之为锁奴。锁奴主要是两种人组成。一种是桀骜不驯的亡命之徒,另一种是有可能对主人家造成威胁的人。

观此巨汉的模样,当属于第二种。

想必他从小有大力气,甚至可能闯过什么灾祸。于是主人担心他对家人造成威胁,就用锁链将他束缚起来。你看这两根锁链,一根缠绕在胸口双臂,一根缠绕在腰腹和双腿。

锁链一端,有被截断的痕迹……

这就说明他曾经,或者说在一段时间内,被主人家用锁链禁锢了行动。再看这几段被血肉包合的地方,显然时间不短。所以我推断,这人是在小时候被人禁锢起来,用这种锁链困住,随着他的生长,锁链渐渐的勒进了肉里,而后又和血肉长在了一起,才变成现在的模样。”

程邈旁边一蹙眉,“这种锁奴我听说过……不过自商君变法之后,已经被官府禁止了啊。”

蒯彻抬起头,苦笑一声,“老秦人可能已禁止了这种行为,但并不代表其他地方也会禁止。特别是那种大户豪族之中,律法往往无法干涉他们的行为。所以说,也不足为怪。”

程邈不再言语,而灌婴却紧蹙着眉头。

“阿阚兄弟,能否为他取下这铜锁……如此英雄,怎能像对待畜生一样的锁着呢?”

刘阚摇摇头,“这太难了!别说他的伤势本就严重,就算没有这些伤,冒然取下铜锁的话,也会有性命之忧。再说了,我手边也没什么工具,想要救治他的性命都困难。

当务之急,是要设法吊住他这口气。

等回到沛县之后,我们再想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恩,现在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处理。”

说完,他撕下了一块衣襟,从程邈那里要来了一支笔,迅速的写了一份清单。

“灌大哥,你立刻骑马先行,在沿途的村落中,购买这清单上的东西。特别是上面的药材,最好是分开购买。还有,不能去大梁……那里或许物品齐全,但太过于危险了。”

想想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赵高怎可能不在各城镇中留意?

灌婴答应了一声,二话不说上马疾驰而去。

刘阚则让蒯越留下来照看那巨汉,他和程邈沿着溪谷山坳巡视,试图找一些能用的草药。

这一夜,所有人都没能休息。

天亮之后,刘阚并没有启程动身,而是在车上为那巨汉做了些小小的调理,然后有用青铜鼎炉熬制了一些临时找来的草药。到中午的时候,灌婴一脸疲惫之色,背着一个包裹回来了。一晚再加上半天,灌婴马不停蹄的走了二百多里,终于凑齐了那张清单。

当晚,刘阚等人就在山谷中,为巨汉做了一个简单的手术。

将腐烂的肉割下来,又熬制了一些药物,来为这巨汉续命,吊住他胸中的那一口气。

整整一夜,总算是稳定了巨汉的伤势。

但若说挽回他的性命,必须要回沛县之后,再做专门的治疗。

现在刘阚能做的,也仅仅是保住这巨汉的性命。在第二天,一行人再次启程,赶往沛县。

不过这一路上,却又多了几分紧张。

提心吊胆的,沿途只要看见有秦军的影子,这心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所幸刘阚的武山剑和任嚣的印绶,为他们解决了不少麻烦。偶尔会有秦军阻拦,但见到了这两样物品之后,也就不再检查,放行让他们通过。一连五天,对于刘阚等人,简直是度日如年。

过鸿沟之后,就算是进入了砀郡的治下。

较之在三川郡一路走下来的那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情况而言,砀郡相对松懈了许多。至少沿途的秦军少了很多,过往的盘查,也比之早先在三川郡的时候,懈怠不少。

刘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灌大哥,前面过了襄邑(今河南睢县),顺睢水而下,就是睢阳了!想你离家许久,要不回去看看?”

这一天,刘阚突然对灌婴说:“我们就不走睢阳了,直接绕蒙县,过孟诸泽之后,穿行砀山就进入了泗水郡。想必你家老爷子也盼你盼的心急了吧,就不用陪我们再回沛县了。”

灌婴看了刘阚一眼,“大丈夫做事,要有始有终。”

言下之意,就是他还要去一趟沛县。灌婴说:“其实我家老爷子肯定是很高兴我能和你走的近一些,谁让他要靠着你发家呢?呵呵,我回家也没甚用处,帮不到老爷子什么忙。他那些生意经,我是一点都不懂,而且也不想懂……倒不如和你一起来得自在。”

坐在灌婴身边的蒯彻笑道:“依我看,只怕你是惦记着东主家的窖酒吧。”

灌婴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蒯彻,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刘阚和程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连数日的紧张情绪,在这笑声当中,也得到了缓解。

就这样,众人从襄邑渡睢水之后,一路东行。

在绕过了蒙县之后,路上的秦军越发的稀少起来。

刘阚等人的心情,越来越放松。这路上有说有笑,看上去倒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和灌婴的聊天中,刘阚又了解了许多事情。

砀郡,原本并不是故韩国的治下。准确的说,砀郡在秦孝公赢渠梁的时候,还属于宋国治下。其时,六国于大梁会盟,商议瓜分秦国。经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由齐国攻击宋国,而后又分出五十里领地,赠送给了韩国。作为交换,故韩国将配合楚国攻击武关。

那是一次牵扯甚广的交换。

故韩、故赵、故魏……还有楚国、齐国,故燕都牵扯进去。而这次交换的结果就是,宋国和中山国随之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是,其最主要的目的,瓜分秦国却最终失败。

灌家本是宋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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