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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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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婴欲言又止,眼看着项羽点起兵马,杀出大营。

黯然轻叹,他摇了摇头,走出大帐。

如今范增不在谷城,军营里能劝说项羽的人,几乎没有。而陈婴呢,虽挂名军师,却偏偏地位尴尬。项羽似乎不信任他,连带着许多麾下的将领,对他也是反应冷淡。诺大的营盘,几十万大军,竟没有一个能与他知心的人……即便是范增,恐怕也对他怀有那一分不信任吧。

回到自己的小帐里,陈婴靠着长案,郁郁寡欢。

这时候,帐帘被挑起,陈二走了进来,轻声道:“先生,您一个晌午水米未进,先吃些东西吧。”

陈婴一怔,“陈二,上将军点兵,你为何还在这里?”

陈二苦笑一声,“先生,上将军已率兵出营,我等自东阳从军之人,几乎都被命令留在营中,不曾出战……先生,上将军似乎对我等并不信任啊!”

陈婴面皮一抽搐,叹了口气说:“非是不信任你们,实不信我啊。

陈二,是我害了你们啊……当年在彭城时,你若不救我出来,让我死在彭城,也少了这些麻烦。”

陈二面颊一抽搐,“先生,我等自上将军渡江以来,鞍前马后,忠心耿耿。

昔日四万东阳子弟,如今幸存者十之三四耳……上将军如此待我等,我等不服!”

“小二,慎言!”

陈婴吓了一跳,连忙喝止了陈二。他走到帐门口,朝外面看了一下,而后厉声道:“此乃军中,尔等只需听命行事,何来服与不服?此等言语,以后莫要再说,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

陈二似乎鼓足了勇气,轻声道:“先生,你就算杀了我,小二也要把话说完。

项家渡江以来,何曾念过我楚人的情分?楼仓一战,我东阳子弟冲锋在前;横扫砀郡,我东阳子弟死伤无数;渡河以后,更是奋勇当先……巨鹿一战,我东阳子弟更是死伤惨重。如此用命,只换来他项家勇武之名。而先生呢,自从随了项家,诸事莫不尽心,可结果又如何?

范增,一老朽耳,竟位列先生名上。

韩信,不过黄口小儿,却执掌千军万马。至于那虞子期龙且曹咎等人,那个又比得上先生,却个个比先生得势……我听说,项家人不念旧情,只知自家脸面,早知如此,还不如……”

“小二,你给我闭嘴!”

陈婴真的有点慌乱了,连忙上前捂住了陈二的嘴巴。

“你要再这般胡言乱语,休怪我不讲情面。”

陈二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过他人是走了,却留下陈婴在军帐里,思潮起伏。

陈二说的话,乍听大逆不道,可静下心细想,却也是在情理之中。想当初,项羽渡江,占居广陵,兵马不过万余。正是陈婴率部前去投奔,四万余东阳子弟纳入项羽麾下,才令其声势暴涨。那四万东阳子弟当中,有一成多的陈姓子弟。而今,还活着的,却不过区区数百人。

陈婴为项家,可谓是费尽心思。

可换来的呢?

眼看着一个个后辈都爬到了自己的头上,即便是陈婴淡泊名利,这心里面依旧感觉不舒服。

今日在大帐中,项羽当着那许多人的面斥责自己,已经让陈婴不快。

而陈二的一番话,更不知不觉的让陈婴,心里面生出的不满……只是如今,这不满尚未发作。

一连两日,项羽猛攻唐军大营。

然则张良却打定了防守的主意,任凭项羽如何挑战,如何猛攻,始终不肯出战。

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断的调动兵马,以黑旗军为主力,分成十数支小股兵马,对楚军实行骚扰。白天不作战,到了夜晚,突然间金鼓齐鸣,让楚军惶恐不安,难以休息。同时,不断有骑军袭扰粮道,不数日,楚军的粮草就开始紧张起来。

河洛之地,粮草原本已不太充沛。

几十万大军驻扎进来之后,更捉襟见肘。

董翳在洛阳想方设法收进粮草,可运送一次,却仅止够楚军食用五天。

粮道被袭扰,楚军的粮草随之出现的短缺。面对如此状况,陈婴却再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一直拖延了五六日,待范增督运粮草回来之后,听说了项羽和陈婴的事情,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一方面责备项羽,另一方面想要安抚陈婴。

可积压在心中的不满一旦出现,想要消除,可就困难了……

项羽也是个火爆脾气,听范增分析之后,立刻下令陈婴,回转雒阳,专门督办粮草。

依照他的意思,你不是不满吗?那我就给你事情做!做的好了,也就罢了;可若是做不好的话……

陈婴,怀着一腔怨气,回转雒阳。

※※※

渑池之战,呈胶着之势,转眼间已过去了月余。

寒流迫近河洛,河北之地,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鹅毛大雪……

过去的一个月里,韩信势如破竹,连连击溃司马卬和陈余所部兵马,几乎占居了河北大部分地区。

说起来,韩信也不容易。

项羽从河北离开时,几乎带走了所有的精锐。

可韩信就是靠着那些临时征召来的乌合之众,在短短数月中,横扫河北。

于邯郸将遁入太行山为匪的秦军,打得不敢走出太行半步;在上党和蒲将军柴武联手,击溃司马卬十数万兵马;回师巨鹿,又将彭越所部的齐军击溃,使之不得不渡河退守于南皮县。

又调集人马,在下曲阳大败赵军,以风卷残云之势,兵临井陉关。

此等意气风发,与项羽被拖在渑池城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龙且如今对韩信是心悦诚服,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他催马追上了韩信的战车,却又落后半个马身,笑呵呵的说:“韩兄弟,只要通过了井陉山,这恒山郡就算是落入咱们手中了。”

落后半个马身,从某种程度上表明了龙且的态度。

昔日,韩信以龙且而崛起,今日龙且,以认可了韩信的主导地位。

韩信点点头,“攻占恒山郡之后,咱们暂时休战。”

“休战?”

龙且不禁愕然,“为何要休战?攻破恒山郡,正可一鼓作气,拿下广阳郡,彻底消灭赵国啊。”

“不可!”

韩信握着车栏,手背上青筋毕露。

清秀的面容,露出一丝凝重之色,“赵歇陈余,不过跳梁小丑,不足为虑。我们要消灭赵国,易如反掌。然则,消灭赵国之后,亦代表着我们将直面雁门以及北疆四郡的唐军精锐。

龙将军,我了解那刘阚的练兵之法,他麾下兵多将广,谋士如云,绝非小小赵国可比。

那左鹰扬府郎将李左车,我不是很了解。不过雁门左护军将军钟离昧和灌婴,我却非常了解。此二人当年是刘阚的左膀右臂,钟离擅守,其势若山,难以撼动;灌婴擅攻,其势若风,不可抗御。刘阚将这左膀右臂都留在了北疆,我们现在和北蛮交锋,只怕是胜少败多。”

龙且不知道韩信过去曾在楼仓生活过,可听韩信这么一说,也有些凝重了。

韩信接着说:“攻克恒山郡,赵歇虽惶恐,但未必会做出过激举动;可如果我们攻击广阳郡,弄不好赵歇就要狗急跳墙,投靠刘氏唐国。如今寒冬已至,我大军连番作战,疲惫不堪。

在这个时候和唐军交手,绝非一件好事。

所以,我要占领恒山郡之后,休整些时日,待来年兵马休整完毕,再兵发广阳也不迟啊!”

龙且闻听,深以为然。

这时候,有探马前来禀报:“启禀将军,出井陉山,发现赵军踪迹。”

韩信心里一惊,连忙问道:“那赵军有多少人,在何处扎营?”

“启禀将军,赵军在滹池河以北,背水扎营……观其兵马,大约在万人左右。”

滹池河,后世又名滹沱河。

发源于山西繁峙县泰戏山孤山村一带,向西南流经恒山和五台山之间,在界河折向东流,是恒山郡内一条非常重要的河流。

背水扎营?

韩信不禁一怔:这似乎不合用兵之法啊。

可龙且却笑了起来,“韩兄弟,看起来赵国已无人可用。昔日他还能派出赵括之流,如今却连个知道兵法的人都没有了。此天赐恒山郡于我兄弟,趁此机会,我等当迅速通过井陉关,击溃赵军。想必恒山郡已无多少兵马,这一万人消灭之后,恒山郡当尽落于我兄弟之手!”

井陉山,是恒山郡治下的一处重要关隘。

四面高而中间低下,宛若深井。山中有一条峡谷,直通滹池河,是攻打恒山郡的必经之路。

韩信原本还有些犹豫,担心赵国人在他通过井陉山峡谷的时候,突然袭击。

然则现在看来,那指挥兵马之人并不懂兵法,多多少少让韩信放下了心。他沉吟一阵子,突然下定决心道:“龙将军,着你率精锐骑军为前锋,迅速通过井陉关峡谷……这般天气,想来赵军也不会防备。一俟通过峡谷之后,你就率部攻击赵军,我亲自督帅兵马,随后就到。”

这个命令,正合了龙且的心思。

他大喜往外,连连点头道:“韩兄弟放心,我定会将那赵国人的首级取来。”

龙且性情粗豪,就喜欢这冲锋陷阵的事情。他麾下的骑军,也是韩信手中最精锐的一支人马。

要知道,中原并不产马。

早先燕赵之地还好一些,但随着刘阚占领了河南地,将北疆的战马完全封锁之后,中原各路诸侯,就面临着无马可用的窘况。楚军原本战马也不少,但都随项羽离去,使得河北战马奇缺。韩信也是想尽了办法,才凑出了一支七八千人左右的骑军,交由龙且一人指挥。

让龙且出击,也是要试探一下峡谷中的动静。

如果赵国人在峡谷中有埋伏的话,他宁可舍去了这一支骑军,以井陉山为界,和赵国休兵。

虽说损失一支辛苦建立起来的骑军很肉痛,可是能弄清楚赵国人的根底,倒也还算是值得。

龙且率部冲入峡谷之后,韩信慢腾腾的向峡谷进发。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有探马前来禀报说,龙且的骑军已经抵达峡谷中段,并未发现任何赵军的动向。韩信这才放心下来,锵的抽出肋下佩剑,向井陉峡谷一指,厉声喝道:“传令三军,火速通过峡谷,接应龙且将军,全歼赵军兵马!”

随着韩信这一声令下,三军齐动,加快了行军速度。

那绣着斗大的‘韩’字的大纛,在风雪之中飞舞,猎猎作响。

一时间,风雪愈发狂烈……

第三百六十八章 江山一盘棋(九)

河洛初冬的第一场雪,在正午时飘落。

刘阚在庭院里打了一趟太极拳,披上一件明黄色的大袍,坐在了庭上。

一尊红泥小火炉里,炭火正炽烈。蓝色的火苗子扑簌簌往上窜,将炉上的瓷壶底部包围起来。

壶嘴儿噗噗的冒着蒸汽,让庭上多了一分暖意。

刘阚熟练的摆弄着面前茶盘上的茶具,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这茶具,是巴曼在咸阳命工匠打造而成,茶是蒙顶玉露,清香宜人。巴曼也知道,刘阚好茶,于是命人送来了这些东西,以缓解刘阚的压力。随着初冬来临,关中的局面已经渐趋平稳。

赢果似乎还在犹豫之中,只派人到咸阳说,身体不适,故而无法动身。

她这一犹豫,也就给了巴曼足够的时间,来平息关中各方势力。特别是在唐国大军源源不断进驻了咸阳之后,也使得许多忠于老秦的关中人,断了念想,老老实实的向刘唐表示臣服。

这,也正是刘阚所希望看到的局面!

“王上,咸阳有使者前来。”

樊哙盯着风雪,迈步走进庭上,插手行礼道。

“快快有请!”

刘阚连忙吩咐,同时心里奇怪,咸阳这个时候派人过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犹豫一下,又吩咐道:“另外,去城外大营中,请子房先生过府一叙。”

“喝!”

樊哙大声领命,转身离去。

说来也奇怪,这人要是有了盼头,精气神就显得大不相同。如今樊哙和当日刚来渑池的情形截然不同,精神了很多。楚人多‘喏喏’,来到这关中以后,竟不知不觉的学会了秦人应声的习惯。

秦人应命,多以喊喝,以示豪壮。

若非刘阚知道樊哙的根底,说不得还会把他当成正经的关中人!

心中正感叹,门外走进来了两人。为首一人白衣大氅,衣带飘扬,竟然是奉命镇守陕县的陆贾。在陆贾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刘阚一看这人,忍不住嘴角一翘,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是卢绾!

刘邦死后,卢绾在萧何劝说下,投降了刘唐。

他现如今在萧何门下充当一名小吏,形容虽然有些憔悴,但看精神,却似乎不错。

看见刘阚,卢绾好像有些畏惧。

喏喏的在陆贾身后,向刘阚行礼,“罪臣卢绾,叩见大王。”

“哈,原来是卢绾老哥,快请坐。”

刘阚如今身处上位,昔日的那点恩怨,早已不放在心上。自从唐厉死后,刘阚就经常怀念沛县故人。当年一起征战昭阳大泽,幸存下来的人,如今也不过是寥寥而已,也就更亲切。

“陆郎中,你怎么来了?”

刘阚看着陆贾,诧异询问:“陕县那边,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陕县一切都好,蓝田大营已休整完毕,丞相府命苦行者率部接防,萧丞相命卢绾送信,要我火速前来渑池。”

说着话,陆贾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刘阚,“左护军鹰郎将李左车,连同钟离将军和灌婴将军联名奏报。”

刘阚接过书信,示意陆贾和卢绾都坐下来。

他抖开书信,仔细阅读,脸色先是有些阴沉,慢慢的……却绽放出灿烂笑容。

看罢之后,他突然发生大笑。也就在这时候,门帘一挑,张良迈步走进庭上,见卢绾时先一怔,然后微微颔首,向卢绾招呼,再一拱手,“在门外就听见王上的笑声,不知有何喜事?”

“子房,快快请坐。”

刘阚说着,把书信递给张良,“这是代郡李左车派人送来的消息……哈,蒯彻真不负我厚望。”

张良一目十行,将信中内容看完,起身一揖道:“如此,臣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把书信放在刘阚身旁的长案上,张良表情有些复杂的说:“最初在大王麾下效力的时候,我就听人说,大王身边人才济济。这蒯彻有苏秦张仪之姿,李左车也不愧武安君之后,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还听人说,大王身边尚有一人,亦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不知如今何在?”

“子房说的,可是道子?”

张良笑而不答。

刘阚说:“道子如今另有要务,不在关中。不过子房若想要见他,想来再有三五个月,就可以了。”

是什么要务?

张良不会去追问。

他说:“赵歇既然已被蒯彻先生说降,看样子不数日光景,李少君也该行动起来了。

萧何先生这时候命陆郎中从陕县前来,莫非……”

张良说着,向陆贾看去。

陆贾点头道:“丞相说,如今大王牵制楚军,目的已经达到。

如今山东齐魏,蠢蠢欲动,而彭城楚军兵力空虚,只是发动之时。只要李少君和钟离、灌婴两位将军得手,整个河北之地,将尽归于大王手中。不过河南之地,还需再点上一把火。”

“看样子,陆先生就是要做这点火之人喽。”

刘阚笑呵呵的说道:“既然丞相已有妥善安排,那陆先生只管放手去做。只是此去魏国,路途恐多有波折……这样吧,就让屠子率部随你前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孤在此恭候佳音。”

“如此,臣即刻动身。”

陆贾立刻站起身来,向刘阚拱手告退。

卢绾也完成了使命,神情复杂的向刘阚告辞。

走到门口的时候,卢绾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轻声道:“大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卢先生请讲。”

“其实,这个问题不是我要问,而是……当年在沛县时,刘季对大王极为青睐。若没有大嫂的事情,可愿与刘季联手?”

卢绾的疑问,实际上已经做了改变。

他本意是想说:当年你落魄时,刘季多次想要招揽你。可是,为何你始终对刘季,怀有敌意?

刘阚愣住了!

他和刘邦之间的事情,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可否认,刘邦的确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可是他不喜欢!由后世穿越而来,从各种渠道得知了许多关于刘邦的事情。刘邦也许真是个没能做大事的人,可那刻薄寡恩,薄情寡义,实在不为刘阚所喜。甚至说,从某种程度上,刘阚有点厌恶刘邦,这是从一开始就有的看法。

和唐厉、审食其曹无伤对刘邦的厌恶不一样,刘阚的厌恶,带有主观的情绪。

可当时呢,刘邦虽然好吃懒做之外,倒也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缺陷……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与刘季,道不同不相为谋,和阿雉没有任何干系。”

卢绾没有再询问,深施一礼后,退了下去。

张良轻声道:“大王,还请勿怪卢绾。

他虽冒昧,但也是有情义的人。刘季死后,敢拜祭他的人,除了丞相等几人之外,只有他了。”

刘阚一怔,笑道:“子房先生不必多心,我并没有责怪卢绾,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张良点点头,话锋却突然一转,“李少君的书信在路上走了多日,如今想来,也快要行动了吧。”

“啊!”

刘阚回过神,仔细算了一下时间,轻声道:“恐怕就在这几日!”

※※※

风雪炽烈!

从滹池河北岸吹来的风,在穿过井陉峡谷的时候,发出刺耳的锐啸,恍若鬼哭狼嚎一般。

龙且率领骑军,顶着狂风从峡谷中穿越过后,马不停蹄,直扑北岸赵国军营。

风卷着雪,把天地笼罩在一派莽莽的白色之中。

远远的,龙且能看见那兵营依稀的轮廓。呼啸的风声,掩盖住了马蹄声……

龙且心中狂喜,攥住手中大戟,催马疾驰。

眼见着军营越来越近,忽然鼓声大作,号角声长鸣。

白茫茫的雪地上,蓦地当起一片雪尘,紧跟着,一派白色的盾墙,横在了军营前方。

盾墙缝隙间,有明晃晃的长毛探出,正对准了疾驰而去的楚军。太突然了,情况太突然了……战马受到惊吓,希聿聿狂嘶不止。整齐的骑队,一下子出现了混乱,许多军卒被战马掀翻下去,摔在雪地上。

“放箭!”

一座望楼上传来一声冷喝。

楼上赤红色的军旗,在风雪中上下摇晃,紧跟着一阵弓弦声响,嗡……满天箭雨倾泻而来。

那箭矢清一色的三棱箭镞,破空发出历啸,犹如万狼嚎叫。

龙且不由得脸色大变,惊恐的吼叫道:“苍狼箭阵,这是秦军的苍狼箭阵!”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声响,龙且忍不住扭头向声息传来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没办法,风雪实在是太大了,不过依稀间,他好像看到那井陉峡谷方向,有冲天火光腾起。

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醒悟过来,上当了!

遮天蔽日的箭雨倾泻下来,令楚军顿时乱作一团,死伤惨重。

李左车站在望楼上,看着远处的战场,嘴角微微一撇,发出一声冷笑。

韩信在横扫河北之地,连败齐军、赵军和司马卬,令赵歇陈余惶恐不安。蒯彻适时前往广阳,说降了陈余之后,李左车立刻率部进驻广阳郡,同时钟离昧和灌婴也兵出勾注山,秘密拿下曲阳县。

至此,刘氏唐国驻扎于北疆的兵马,几乎是倾巢而出。

两军汇合一处之后,李左车就敏锐的发现了韩信的意图,抢先渡过滹池河,扎下了营寨。

不过旗号,依旧是赵军的旗号,用来迷惑韩信。

对于李左车的主意,钟离昧不是太赞同,因为背河而扎营,不符合兵家之法。

但李左车却认为:“韩信是个懂得用兵的人,不可用常法视之。

他要夺取恒山郡的话,一定会穿越井陉峡谷。如果我们于中途伏击,他很可能会有所觉察。

故而,背河扎营,以令其生骄横之心。

今风雪漫天,实天赐于我等机会。待其前军出击之时,韩信主力定然会迅速通过峡谷。我在河畔立营,实一饵矣,以诱韩信入榖。此乃诱敌之计,待韩信主力行动,亦即他覆灭之时。”

对此,钟离昧和灌婴只好同意。

一切正如李左车所预料的那样,韩信上钩了!

眼见楚军以出现混乱,李左车果断下令,“擂鼓,命钟离将军出击。”

营中战鼓声,登时隆隆作响。从井陉小道中,呼啦啦杀出了一支人马。为首一员大将,手持丈八长矟,催马疾驰,正是钟离昧。楚军被一轮轮的箭矢,射杀的狼狈不堪。正惊恐之时,从后面有出现这样一支人马,那里还有半点斗志?不管龙且如何叫喊,可骑军已经指挥不动。

龙且愤怒不已,挥舞大戟,在乱军中冲杀劈砍,凶猛异常。

“那是什么人?”

钟离昧挑杀数人之后,长矟遥指龙且,向身边军卒问道。

有军卒回答说:“此人当是楚军五大将之一的龙且。”

钟离昧听罢,点了点头,催马迎着龙且就冲过去,同时厉声喊喝:“龙且小儿,休要猖狂,钟离昧在此!”

历史上,钟离昧和龙且,都名列项羽麾下‘五大将’之中。

却未曾想到,两人竟战在了一处。龙且也不畏惧,单手轮大戟,迎着钟离昧就是一招力劈华山。

而钟离昧也不躲闪,横矟向外一崩,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二马希聿聿长嘶不止。

论本领,钟离昧和龙且不相上下。

可钟离昧却占了两大优势,一是他胯下战马是百里挑一的乌孙良驹,远非龙且的坐骑可以比拟。

二来呢,钟离昧的马上配有高鞍双镫,能使出全力。

相比之下,龙且的马虽然也不俗,可比起乌孙天马来,明显差了几筹。最关键的是,他在动手交锋的时候,需要分出力量,以便在马上坐稳,此消彼长之下,只一回合,龙且就落了下风。

不过龙且也不是个轻易会低头的主儿,虽处于下风,犹自凶猛异常。

二人交锋数回合,钟离昧突然一提战马,跳出了圈外,大声道:“龙且,而今韩信主力,以葬身井陉峡谷之中,你何苦做那困兽犹斗之举?我见你武艺不俗,现在下马投降,犹未晚矣。”

龙且一怔,脱口而出道:“北蛮休要乱我军心。”

钟离昧闻听大笑,“我如何乱你军心,如若不信,不妨回头看看,那井陉峡谷如今是何景象?”

龙且下意识扭头看去,这一看却不要紧,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井陉峡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虽然距离甚远,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可龙且也不是傻子,如何能不清楚,那韩信此时面临的危险?

中计了,中计了!

龙且大喊一声,拨马就要走。

钟离昧又怎可能轻易放过他,催马上前,将龙且缠住。

“龙且,我家大王乃天命所归,尔为何不识天数,欲螳臂当车不成?”

“休要胡言,我和你拼了!”

龙且这次可算是发了狠,咬牙切齿的和钟离昧斗在一处。耳边不时传来战马的惨嘶声,还是士卒的哀嚎声。而钟离昧又不时的冷言冷语,令龙且心绪不宁。他还惦记着那峡谷中的韩信,正可是心分三用。本就处在下风,这心神一分,那里还是钟离昧的对手?

钟离昧看了一个破绽,二马错蹬之时,胯下乌孙天马猛然横里一窜。

只见他,探手从身后抽出一支钢鞭,反手啪的拍出,正中龙且的后背。那钢鞭乃是盘野老在抵达北疆之后,研究出百炼之法炼制而成,坚硬无比。一鞭打得龙且甲叶子乱飞,龙且在马上哇的喷出一口鲜血,翻身摔在了地上。

未等龙且起身,钟离昧大矟轻轻探出,蓬的正抵在了龙且胸前。

口中大喝一声,“来人,把这厮绑住,回头送往咸阳,向大王请功!”

十几个军卒蜂拥而上,把犹自挣扎的龙且按在地上,绳捆索绑。这时候,楚军已停止了抵抗,李左车轻车而行,在亲军的护卫下,来到战场之上。

看着被鲜血染红的白茫茫雪地,李左车与钟离昧相视一笑。

两人同时扭头,朝着井陉峡谷方向看去。只见那浓烟滚滚,煞是惊人,不由得同时轻声叹息。

“这一把火,韩信危矣。”

而钟离昧却叹了口气,“那韩信原本是大王极为看重之人,只是……

不过也好,喜子为了这一天,已等了足足三四年之久。今日这一把火,好歹能了却了他一桩心事。”

喜子,自然指的是司马喜。

当年始皇帝驾崩,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事之后,韩信砍了司马喜一只手臂,反出楼仓。

一晃四年,司马喜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找韩信报仇的事情。为了报仇,更使得他和戚姬的婚事一拖再拖。

李左车不太清楚这里面的恩怨,可钟离昧却非常了解。

要知道,当年在楼仓时,不管是韩信也好,司马喜也罢,时常到大营中帮忙。那时候,两个人好的如同亲兄弟,而刘阚对韩信的期望,远高于司马喜。可不曾想……钟离昧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少君,此战过后,河北必乱。”

钟离昧回过神来,轻声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李左车一笑,“怎么做?呵呵,就只看接下来,蒯郎中的手段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江山一盘棋(十)

井陉峡谷的大火,整整燃烧了一夜,到黎明时分才算熄灭。

司马喜披着一件黑色的棉袍,内罩兕皮甲,在护卫的簇拥下,从山顶缓缓的走入了峡谷中。

整个峡谷,被烧得一片漆黑。

许多大石头,更出现了融化的迹象。烧焦了的尸体,马匹横七竖八的倒在山道上,看上去惨不忍睹。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当司马喜看到眼前的惨状时,仍忍不住生出一种负罪感。

如此大火,说不定是会要折寿的!

井陉山有很多山岭组成,连接着太行山脉。

几十里长的峡谷,如今已到处是灰烬,再也看不到半点生气。

韩信督帅十万人马前来,其中进入峡谷的军卒,大约有六万余人。剩下的辎重人马,在两边谷口被封死之后,就遭遇到了灌婴骑军的冲击,死的死,降的降,也早已经溃不成军了。

也就是说,楚项在河北的力量,于一夜之间,几乎全部耗尽。

只剩下蒲将军柴武驻守河东,张耳留守巨鹿,再也抽调不出半点人马来。

四年的仇恨,在这一夜,烟消云散。

“可曾发现韩信的尸骨?”

司马喜阴恻恻的向身边亲卫询问。

他不过是左领军的一名参军,说起来职位并不算太高。但由于他曾在刘阚身边做事,地位却颇有些超然。整个军府之中,除了将军之外,就是司马喜权力最大,甚至超过许多郎将。

“还没有发现……尸体太多,许多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不好辨认。”

司马喜轻声道:“那就继续寻找,一定要找到韩信的尸体……对了,他配有一柄宝剑,极为锋利,你们再寻找一下。”

“喝!”

亲兵连忙领命下去,司马喜则站在山岭上,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空荡荡的衣袖,随风而动,似乎在提醒着他,昔日韩信曾砍掉了他一只手臂。可此情此景,那仇恨却好像变得淡了。四年来,日思夜想的就是要抓住韩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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