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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坟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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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升垂眼,恭敬道,“许是小公子身体弱了些。”
  “弱了些?他这连马都骑不了的体质可不是生下来就有的。”安景不知又望向何处,沉声道:“若非如此,唐锦书又岂会这么多年逃不出长安。”
  陈升心里一惊,“难道是……”
  安景冷冷一笑,“叫他留在这里的这副好药,可就是他的好爹爹,唐镜中唐大人亲自给朕呈上来的。”
  陈升仿佛被雷劈了一遭,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是没见过人心险恶,为了巩固地位,朝中不乏一心不顾女儿的死活,只想送进宫来的大臣,可若是连亲生的儿子都不肯放过……
  安景冷哼了一声,“他哪是唐镜中亲生的,不过是随意从别处领来的罢了,要真是亲生儿子,你看唐镜中舍得吗?朕早就找太医瞧过,唐锦书是这辈子都别想再习武了。”
  “这……若是公子知道了这些……”陈升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依公子的性子,还不得……”
  “你真当唐锦书真是傻子?他看得比谁都清楚。”安景放下手中的茶杯。
  夜色正好,那流风亭的鱼儿扑腾着尾巴想要跃出水面,惹得夏莲都笑弯了腰。
  安景饮罢了茶,从桌上执起棋子来,黑白的棋局,每逢思考时他便常常同自己下棋,俊美的侧脸认真琢磨着。
  安景半晌才落下一子,道,“你可知他既然看得这样清楚,这辈子却又为什么过得杯盘狼藉?”
  陈升知道他不是在同自己说话,于是便沉默不语。
  安景的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他过得糊涂,是因为他天真,唐家如此待他,他却以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能粉饰太平,其实只不过是掩耳盗铃。你说兔子怎么就不明白,狼永远都是贪心不足的狼,一味退让,换来的只能是尸骨无存。”


第7章 流风响泉今何在
  他说话间,一只白色的猫不知何时溜了进来,跳到了他怀里,打乱了桌上下了一半的棋局。
  安景也不恼,含笑捋了捋那白猫的脑袋,道,“是谁把响泉放出来了?”
  响泉是宫里养的一只波斯品种的猫,好些年前就有了,至今在这宫里养了也快十年了,不愿和人打交道,整日懒洋洋躺在太阳底下,地位可金贵着呢,连后宫嫔妃见着都得绕道。
  陈升看着眼前温和从容的帝王,突然觉得即使是在盛夏的天气里,人却不知怎么感到一阵寒栗。
  月上柳梢,安景看向那猫的眼神就越发温柔,“当年胡国还是个强国,使臣来访时顺道带过来了这只白猫,它那时候长得可真漂亮,碧绿的眼珠,南书房的世家子弟一见就喜欢的不得了,那使臣便请他们赐字,说是可以以字换猫。明摆着是羞辱,满朝文武也就只有唐锦书欢天喜地跳了出来,随手写了响泉二字,扔下笔杆抱着猫就跑了。”
  安景说罢自己也笑了起来,“可他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一会喜欢,一会就又不喜欢了,过了半天就随手把猫扔在了林子里,说是要它自生自灭。”
  那会子陈升还是个小当差的太监,听他这样一说也隐隐有了点印象,心道唐锦书这脾气果然是从小惯的,猫又不吃草,扔林子里,不是要饿死它吗?
  安景抚摸着响泉光滑的毛发,淡淡叹了口气,“漂亮的猫儿就该好生圈养着,像鸟雀一般,你若是任它想去哪就去哪,它饿了又哪里记得回家的路……陈升,把响泉带过去给唐锦书看看吧,他也有些年没见了。”
  “那奴才这就去了。”陈升躬了躬腰,伸手想要抱那只猫,谁知响泉本来在安景怀中舒服地直喵,一见陈升来了腾起身子就要挥爪,吓得陈升向后一退。
  安景这才想起什么,轻轻握住响泉的爪子收了回来,道,“我真是糊涂了,忘了响泉一向除了我和锦书,谁也不亲近的。”
  陈升见此,顺势道,“那皇上可要亲自去看小公子?这才过没多久,再晚些估计公子也要睡了。”
  “去看看也好。”陈升见安景点了点头,忙命人摆驾。
  刚走进天牢门口便听得里面一阵颇为淫秽的笑声,安景顿了顿脚步,脸色骤变。
  陈升的心更是直接要从心口蹦了出去:他突然想起方才把唐锦书压下去的时候,忘了叮嘱侍卫单独关着,否则若没有特殊的吩咐,犯人都是六七个放一起的,都是待在里面见不着女人的男人,日子久了,长得稍微白净好看些的,自然就……
  陈升瞬间觉得自己没胆子踏进去了。唐锦书是谁,是名满长安的大才子,是骑个马都颠得晕半天的病秧子,他若是真出什么事,不用安景说陈升都知道把自己挫骨扬灰了。
  安景冷着脸扔下猫直接冲了进去,响泉摔得哇哇地叫,天牢里的侍卫不知都去了哪里,竟然也不见一人,夜里本就阴暗,安景借着烛光连过几个牢房都寻不见唐锦书的影子,懊悔他下午明明是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怎么还是这般轻易就被激怒。
  “唐锦书!”安景沉声喊了一句,惊得整个天牢瞬间安静,也包括坐在一堆大汉中间喝酒的唐锦书。
  唐锦书愣了愣,看着一身明黄的天子一身怒气站在眼前,同他一个牢房的几个大汉本来乐呵呵围坐成一圈要给他敬酒,牢里一同的几个侍卫手里也还各自端着酒杯,见到安景立刻吓得屁滚尿流,大喊一声“圣上饶命!”便扑通跪了下来。
  一向清润的帝王脸上头一次显出暴戾之气,安景一字一句咬牙道,“好你个……”
  几个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一晃,唐锦书已经直接被拖了出来,安景气到极致反而冷笑,“都说唐家公子巧舌如簧,我可真小瞧了你自保的本事。”
  说罢直接拽开唐锦书腰间的带子,唐锦书立刻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拼命挣扎起来,安景扬手就是一巴掌:“你看看你现在的这幅惊弓之鸟的样子,你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寻欢作乐,风流天下的唐锦书吗?”
  这话仿佛刺激了唐锦书一般,他忽地就挣开他的手腕,连滚带爬朝门口跑了起来。
  “拦住!还不给我赶快把人拦住!”陈升立马尖声叫道,身后跟着的侍卫离开挡在了眼前。
  安景气得眼前直发昏:“有多少人盼着朕的宠幸,怎么就偏偏你唐锦书作出这幅叫人糟蹋的可恨样子来。”
  安景猛地抵着唐锦书到了墙上,唐锦书后背疼得直发昏,唇色苍白额上冒出细汗。
  安景把人扔到个空牢房里就解起衣带来。
  “不……”唐锦书周身颤抖,手忙脚乱找了个角落想要逃出去。
  却见安景扯住他的头发逼他望着自己,薄唇微启,声音沙哑凑在耳边低声道:“你以为,何时轮得到你说不?”
  “求你了……别在这……求你了……”唐锦书拼命摇头,声音里满是细细的哭腔,“你放过我吧,安景你放过我吧……”
  黑暗不开灯的牢房里,只有粗壮的喘息声和破碎的呻吟,一次次的撞击好像让意识支离破碎,迷迷糊糊中,记忆却反而开始愈加清晰。
  “你就是唐家的三公子?”
  那个头戴凤钗的妇女眼尾已经有不易察觉的细小皱纹,抚了抚他的额头,“好一个锦上作书,本宫就赐你锦书二字可好?
  “好孩子……”记忆里娘在一旁牢牢地握着他的手,小声提醒道,“皇后娘娘现在膝下有两子,待会若是谁看中了你,就入宫做他的侍读,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好不好?”
  那时他说什么?是了,他一扬头,傲然道:“我可是长安的大才子唐锦书,当然要自己选主子了。”
  “好好,这样也好……”那两个妇人同时微笑起来,都那样美艳不可方物。时至今日唐锦书仍不敢回想那个微笑,娘的面容总是一点一点在阳光下碎散起来。
  那是张十年前就布下的网,等到意识到时原来已经深陷其中。
  唐锦书好像一直走在那个下午,看着那年南书房年幼的自己。“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槐花树下的安景歪歪脑袋,目光仍是孩子的稚嫩。
  他伸出手来,“你看,我也有小石头。”
  安源一把抓起石头藏到身后,又把唐锦书往后面一拉,“不要,母后说了,锦书是我的侍读。”
  唐锦书正捧着一本古书犯困,不明白这两个人的性格差别怎么会这样大,安源同皇后一般生得唇红齿白,活泼起来要把整个南书房给掀了瓦,安景却更像是他的父皇。
  于是唐锦书不耐烦道:“是是是,安源你快安静些吧。”
  “才不是……”小孩不服输的心理让安景反驳了一句,可眼里却有难过,安景指着他手中的书道,“这本我读过,写得做作得很。”
  唐锦书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当即拍案道,“岂止做作,简直狗屁不通,无病呻吟!”
  槐树下雪白的花瓣,洋洋洒洒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地作响。记忆里槐花凋零的季节,很模糊的一个下午,却又一遍一遍出现在梦里。
  “锦书,你记着,往后我就是大哥,安源是你的二哥,你就是我们的三弟了。”
  可如今呢?
  哥哥杀了哥哥。流风响泉,掩耳盗铃。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安景终于撑起身子,伸手擦了擦那人额角上的细汗。
  响泉不知何时从缝隙挤了进来,它已经不是曾经那只雪白漂亮的波斯猫了,整日懒懒的,胖成了一个雪白的大球,抓老鼠时没有卡在缝里也真是万幸。
  唐锦书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安景情事过后精神奕奕,眉眼间便显得更加俊美,他替他把一缕湿发别到耳后,低声道:“怎么,见了响泉反而不高兴了?”
  唐锦书不说话,只抿了抿唇,任由安景把他揽入怀里。
  “我当我唐家公子的猫应该与众不同一些,谁知道也不过是这么一只普通的大肥猫。”唐锦书有些迷茫地抬头看着头顶乌黑的墙壁,“我也不过是……”
  “锦书不是世间最洒脱之人吗?”安景道,一个翻身再次把他压到了身下,蹭在他的脖颈间,轻柔道,“锦书,你可信我?我此生做过许多事情,都只是为了锦书好好同我在一起。”
  唐锦书想大笑,结果开口就咳嗽了几声,反而把自己憋得够呛,响泉这时摇摇尾凑了上来,唐锦书更是笑出了眼泪,道,“你看它,明明是只猫,却偏偏要学条狗。”


第8章 故里草木雨纷纷
  唐锦书笑够了,背过身去不再去看安景。牢房里沉默着,安景强忍着愠意,轻声道,“锦书觉得,做猫狗难吗?”
  唐锦书闭上眼睛,声音沙哑,“猫狗有什么难做的,整日除了吃喝,悠哉游哉着,命到了就煮着吃掉……”
  “那做人难吗?”烛光下安景的脸庞温润如玉。
  唐锦书扫了一眼,不耐烦道,“难难难,难于上青天!”
  唐锦书就这么一觉睡得迷迷糊糊,再醒来人已经换了个房间,隔着床上薄薄一层纱帘望见屋内布置皆是十分雅致的模样,梨花香甜的气息弥漫在屋内,竟隐约觉得十分熟悉。
  曼珠。唐锦书再次想起了那位不期而遇的胡国公主。
  窗外天色尚早,昏昏暗暗的点着一盏蜡烛,大概是破晓时分,这个时辰宫内大多数人仍睡得七七八八,只有响泉一只猫在角落里打哈欠。
  唐锦书动了动手指,把响泉唤了过来,身上虽然酸痛,却也清爽,想来安景早就替他清理了一番。
  床边有个侍女见他醒了,走过来低声道,“公子,现下时辰尚早,可要吃点什么东西么?”
  唐锦书低头戳了戳响泉圆鼓鼓的肚皮,道:“你饿了么?”
  白猫喵喵叫了两声,唐锦书于是笑笑,“那就给我来条清蒸鲈鱼吧。”
  姑娘动作倒也快,朝牢门口一个小太监吩咐了句,小太监哪敢怠慢,一路小跑着就把鱼给送来了。
  唐锦书道了声谢,小太监左右环顾了一眼,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低声道,“公子,老爷托付小的务必要亲自把信交给你。”
  “哦,先放那吧。”唐锦书垂眼,有些懒散应道,好像还是更关心对方食盒里那条鱼多些。
  那小太监也不说,只低头道,“老爷说了,即便公子不看那封信,老爷也定是要保公子安然无恙的。”
  唐锦书面无表情,等到那小太监离开了才颇为苦涩地勾了勾嘴角,“爹啊爹,你说过,你最遗憾唐家没有生个女儿。”说罢对着窗外依旧昏暗的天色看了看那信封,扔到一旁道,“我本就是这样不堪的一条命,倒确实也不值得你和娘同情。”
  唐锦书之后从盘里拽着那条鱼尾巴拎了起来,冲响泉道:“我当年拿两个字换了你一条命,今天你来吟首诗换顿早餐,如何?”
  响泉看了他一眼,连喵都不喵,懒洋洋到角落里蜷成个团睡觉了。
  唐锦书披了件风衣下床,也走到角落里,拽着它的尾巴道,“我说你还别不服气,当年那个胡国使臣,那就是喜欢吃猫肉的,看你的眼神都跟看晚饭一样……”
  响泉蹬了蹬腿,又要跑到别出去,外头突然轰隆了两声,又给吓回了唐锦书怀里。
  唐锦书抬头,透过窗户才望见院子里是在打雷,怪不得大清早,屋里反而闷得跟蒸笼似的。
  不一会外头哗啦啦响起来下雨声,雨水打着芭蕉叶子渗进屋里来,有几滴刚好打在唐锦书脸上,唐锦书也不退,只觉这雨颇凉,在快要日出的时辰,不由显得十分凄凉。
  窗外忽的一个人影动了一动,唐锦书眯起眼道,“是谁?”
  那影子披着件稻草制的雨蓑,从打雷的第一刻起便潜进了院子里。
  唐锦书把窗子开得更大些,雨水渗进来淋湿了一大片毛毯。那人大概是故意的了,明知他望见了他,却又偏偏又不肯离开。
  “去,响泉。”唐锦书努努嘴,响泉立刻从他怀里跳下来,跑到门外木柱子旁蹭了蹭对方的衣裳。
  对方迟疑了一会,竟然俯身小心用手指摸了摸响泉的脑袋,白猫受用得很,想也不想就直接献上了肚皮。
  唐锦书瞪大了眼睛,吃惊道,“我喂了你这些日子,别人一个眼神你就投怀送抱了。”
  “这猫……”院中那人突然开口,大概是太久不曾说话,声音听上去有些古怪。
  唐锦书道:“它就是这般喜欢和人接近的脾气,你莫要见怪。”
  “没有。”对方垂下眼,低声道,“这样很好。”
  唐锦书含笑:“你可知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踏墨寻梅?”
  “踏墨寻梅?”对方重复了一遍:“怎么会有这一说?”
  唐锦书示意对方望向响泉的爪子,“你抬起它四只爪子来,可看见黑色上面的小点了?”
  对方抬了抬,果然见响泉虽毛发通透雪白,脚下却有不易察觉的零星斑点,不由眼神一亮:“还真像是蹦上了书房,从墨堆里溅了一脚墨水出来。”
  唐锦书道:“所以才叫踏墨啊。”
  “好玩好玩,那寻梅又是哪一说?”对方忙好奇道。
  “寻梅么……”唐锦书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阁下既然这般有兴致,何不进门来详谈?这院中的雨当真是大得很。”
  “你既这样说了,那我便不客气了。”对方勾起嘴角,声音不是男子的低沉雄厚,反而女子般银铃动听,吓得响泉拔腿就跑。
  那人边走边笑,一进门口笑得更厉害,转过脸来看着唐锦书,明眉皓齿,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可不就是个俏丽女子的模样吗?
  唐锦书吓了一跳,“这位兄台,你伪得一手好娘啊!”
  那女子一跺脚,气道,“好你个唐锦书,竟然还拿我当男人!”
  唐锦书想了想:“难道兄台喜欢别人称你姑娘?”
  “唐锦书,你看好了,我可是女人。”那女子一挺胸,把头发向后一撩道:“堂堂正正,如假包换的大庆公主。”
  唐锦书一怔,面上瞬间便显得疏远了许多,不冷不热道:“原来惊扰了殿下大清早闲逛的兴致,还当真是罪过。”
  “这还差不多……”安定撅了撅嘴,又觉得他这话怎么听都带点讽刺,再看唐锦书本就不曾在意,从桌前随手拿了本书,倚在床头看了起来。
  “喂,你……”安定脸憋得通红,“你难道不信我说的话吗?”
  “信,怎么不信。”唐锦书淡淡道,“别说在这里,就是在茅房见到公主我都信,你们安家何时出过正常人?”
  “你……”安定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长安的大才子,明明就是一副招人讨厌的模样,太傅还骗她说这人读了很多圣贤之书,没想到说起话来却这样叫人嫌弃。
  安定自言自语嘀咕道:“真不晓得皇兄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药,让你迷得这般鬼迷心窍。”
  谁知唐锦书听了这话去,漫不经心翻了翻几页:“那便请公主有朝一日问出来了,一定要告诉在下。”
  唐锦书道:“皇上喜欢我什么,我改便是了。”
  安定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唐锦书,可是人也不想走,于是伸手碰了碰那窗户边的毯子道:“喂,你知不知道这是白狐兽皮?有钱也买不到的稀珍宝贝,他竟拿来给你铺地。”
  唐锦书眉头都没动一下:“那大概是因为我畏寒。”
  安定奇怪:“畏寒?难道盛夏的日子也是这样?”
  唐锦书道:“也是这样。”
  “那可真是稀奇的病了。”安定伸手把额前的乱发捋了上来,想了半天皱眉道:“那你以后的日子可难了:皇兄现在宠着你由你,能给你这白狐毛毯治病,可你又如何知道何时他又对你没了兴趣?到时候管你是长安才子还是当朝首辅,下场不还都是一样。”
  “自然是一样的。”唐锦书合上书道,“现下突然又觉得乏得很,公主若不介意,在下可要准备休息了。”
  安定站在窗边看了看他许久,开口道:“我可以走,但是你可知你睡过去的那几个时辰,外头都出了些什么事?”
  唐锦书的动作顿了顿,“莫不是我的案子又被提了起来?”
  “算你聪明。”安定道:“姚丞相大半夜就给皇兄上奏呢,急着想要你定你的罪呢。”
  安定故意不说全,一边看他面上虽然从容,手指却忍不住微微弯曲,不由觉得高兴了几分:“至于结果么,你求我,我便告诉你啊。”
  唐锦书想也不想道:“那我当然要求公主。”
  安定没想到对方竟会这般没有骨气,“我说,这么容易说开口就开口,你真是名震长安的唐锦书?”
  那人反问:“三十六计都是走为上策,唐锦书怎么就不能开口求人?”
  “算了算了,你可真是个怪人。”安定自己说不过此人,伸手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来,细细铺好道,“既然如此,我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唐锦书一看这架势,心下也猜到了七八分,不由闷闷道,“我是个读书人,怎么却总靠卖字为生?”
  “手不能挑,肩不能扛,你该庆幸你还有点本事保身,等到哪日你连字都写不了,那时候你就该后悔了。”
  安定从怀中掏一支笔递给他,环顾四周一圈,小声道:“这字是赠予一个我极为重要之人的,他素来喜欢你的书风,你可要给我好好写。”
  “那是自然。”唐锦书道,起身蘸了蘸墨,“公主想让我写什么?”
  “我也不懂这些,你便自己看着办吧。”安定道。
  唐锦书想了想,“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既然是赠人,就赠个大气些的。”说罢落笔如风,飞快写完道,“公主看看,可还满意?”
  安定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游龙走凤四个大字:“难得糊涂”,还配上一张笑脸,这才知道是被戏弄了。
  再看唐锦书早就伸了个懒腰,抱着响泉笑起来。


第9章 第一最好不相见
  “唐锦书,你……”安定小脸被他气得通红,攥了攥拳头,又气却又说不出话来。
  写字方面唐锦书是行家,她哪有资格乱讲,再者又是她亲口说了写什么都可以的,可这字虽然望着秀逸严谨,却是明摆着是在逗她玩。
  安定一恼,直接从桌子上拿起来那张纸塞到袖子里,胡乱道:“送就送,反正毁的是你自己的名声……”
  唐锦书只是笑,眉清目秀。安定望着他的模样,突然就觉得这个人还真是有点吸引人的地方,于是道:“杨大人说的可真是不错。”
  “杨大人?”唐锦书放下了手里的笔:“哪个杨大人?”
  “当然是杨起,杨太傅。”安定道:“今日上朝,姚丞相提起了你科举舞弊之事,皇兄便取了你的卷子来,要杨大人亲自验证笔迹。”
  “那杨大人是怎么说的?”唐锦书略皱眉。
  安定本来还想卖卖关子,可看他确实很在意,便也不想难为人了,道:“杨大人看了半天,本来说那卷子上确是你的笔迹,可后来突然又折了回来,说他看错了,卷上所书不是你亲笔所写。”
  “杨大人啊杨大人,我终究还是欠了你个人情。”唐锦书心下不由复杂,叹息道,“那后来呢?”
  安定道:“皇兄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问道杨大人何出此言,杨大人道,字和形本为一体,世人只知唐锦书笔势华丽,却不知其外秀内刚,流转自如,丝毫不见拖泥带水,这仿作只仿了形,却仿不到字魂,所以可见,答卷的并非你本人。”
  唐锦书想起不过两面之缘的白发老者,先前自己还曾当他不过是个被世俗打压,自保求全的闲官罢了,不由苦笑,“知我者,杨大人也。”
  安定哪知他心中所想,只做了个鬼脸:“反正你这作弊的罪名是定下来了的,别想赖账。”
  唐锦书笑笑,“自然不会。”
  安定突然道:“唐锦书,你怕不怕死?”
  “命由天定。”唐锦书不以为然,“横竖不是我自己说了算的。”
  “要是我说现在就有个机会,让你自己说了算呢?”安定小心翼翼隔着那层纱拽住他的袖子,低声道,“似唐锦书这般洒脱之人,难道不想出去逍遥自在?”
  唐锦书觉得十分惊讶:“公主何出此言?”
  “你要是想离开这里,我现在就有办法带你出去,你要是想在这宫里被困上一生一世,那我就当作今日不曾见过你。”
  唐锦书含笑看了她半晌,道:“公主是圣上的亲妹妹,我既不信他,又要如何相信你呢?”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识好歹。”安定不悦:“反正留在这里是死,被我骗出去也是死,你说你还有什么好选的?”
  唐锦书慢条里斯道:“那我也得好好考虑考虑。”
  安定道:“反正我有的是空闲,可是等皇兄回来,就容不得你这么多思考的时间了。”
  唐锦书悠悠长叹了口气:“生死之间,就是圣人都常常选错。”
  安定道:“你又不是圣人,所以选错了当然更没什么。”
  天色已然泛白,唐锦书淡淡看了一眼窗外,“公主,还是请回吧。”
  安定一见天也已经要亮了,于是重新换上了雨蓑,还不忘叮嘱道:“你若想好了,七巧节的时候便托人往流风亭下放一盏河灯。”
  唐锦书笑笑:“自然。”
  雨水滴答滴答沿着屋檐滑落,安定掩上了门,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离去。
  一整个上午,雨下得屋里一股潮气,唐锦书便在床上逗弄响泉,这地方格外清静,白猫被他闹腾烦了,喵呜一声伸出来小爪子,唐锦书便笑意盎然。
  快到晌午的时候,安景踏了进来,见他还倚在床上,不由心下一软,道:“怎么,听秋蝉说你一上午都没吃东西?”
  唐锦书仍自顾自逗弄着猫,权当什么也没听见。
  安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在跟朕滞气,但这身子却是你自己的,有什么病也只能自己跟着受。”
  “皇上,粥熬好了。”秋蝉恭恭敬敬道。
  “朕来吧。”安景从秋蝉的手里接过瓷碗,在床沿边坐下道,“太医院放了好些药材,说什么都得吃上一口。”
  安景说着把勺子放到他嘴边,唐锦书不愿开口,便只能强忍着咽了下去。
  一夜滴水未沾,药材浓烈的味道只一口便叫人胃里翻墙倒海。偏偏安景非要叫他吃完,唐锦书哪敢说不,一来二去,小半碗粥竟然吃了半个时辰,额上却早已经布满细汗。
  “水……”见碗空了,他张了张口,修长的手指紧抓着被褥,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怎么了?”安景注意到不对劲,放下瓷碗给他倒了杯温水。
  唐锦书颤着手从他手里接过,不等开口,人却已经先猛地趴在床沿,剧烈地干呕起来。
  “啊……公子……”几个侍女惊得尖叫起来。
  安景顿时变了脸色,冲一旁的秋蝉喊道:“还不快去给朕把王垨仁叫来!”
  这边王垨仁正研究医书,忽地小童来报,说有个姑娘打东边飞奔而来,似有要事。话还没说完,那姑娘已经仗剑破门而入:“大人,请随我入东宫。”
  王垨仁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唐公子……”
  秋蝉冷静道:“唐公子的情况不太好。”
  王垨仁立刻急匆匆抓了药箱,又吩咐几个小童带着东西跟上,一路上更是心急火燎,“如何会不好?”
  秋蝉冷冷看了一眼:“大人是圣前御医,反要问我这话?”
  王垨仁心道就你们这个折腾法,好好的人都得整出病来,更何况是原本就一身是病的唐锦书呢?
  唐锦书这一吐,后面紧跟着安稳了好些日子,安景也没有再踏进这扇门一步。只日日都有药材送进来,王垨仁选些他常用的,剩下的都叫唐锦书分发了下人。
  王垨仁劝他只看眼前,莫要再想些有的没的,现下养好身子才是正事,唐锦书灿然一笑:“我偏不叫他如愿。”
  这日唐锦书正卧在床上看书,忽地几个侍女从窗下路过,其中一个低声道:“你可听说了杨大人的事了?”
  “就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科举作弊案的杨起杨大人?”
  “是啊?”那人道:“他不是指正了那卷子上的字迹么,结果昨天晚上啊,他竟然在自家书房里上吊自杀了!还是下人敲门见没有动静才发现的……”
  唐锦书手指一颤。秋蝉忽地走过来,厉声呵斥道:“没用的东西,不想活了是不是?公子还在房里休息,谁准你们乱嚼舌根?”
  说罢又推开门看了看,见唐锦书仍在床上睡着,这才放下了心。
  夜里安景过来的时候,唐锦书睡得迷迷糊糊,安景摊手至他肩上,只觉他周身冰凉,不由俊眉一皱:“锦书?”他低声唤他,唐锦书只是微微颦眉。
  睡得并不安稳。
  “倦得厉害?”安景问。
  他摇头。
  安景走到桌边,试了试温度,给他倒了一杯水。唐锦书接过一饮而尽,“还要再来一杯吗?”安景问。
  唐锦书摇头,安景便把杯子放了回去,做完这些自己也跟着笑了:“真是好大的架子。”
  唐锦书不语,只懒懒扫了一眼便要睡去,安景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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