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白虎堂前武开阳-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武开阳点点头,说:“好,俺娘说了,俺们一家的命,都是武将军的。”武将军因为这一句话红了眼睛:“好孩子。”武开阳在武将军帐下长到六岁,有一天武将军叫他去:“开阳啊,你也到启蒙的年纪了,我把你送回武家去,跟我那几个子孙一起学书,你愿不愿意?”他摇头:“我要跟着将军。”“欸……跟着我,我哪里有功夫教你呀?你回去,认了字,学了兵书,才能帮我哩!”“那我去学兵书!”武开阳于是便被送到了位于京城的武家大宅中,武夫人是个和蔼的妇人:“孩子,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把我当成你的娘。”
武开阳以为这样学书的日子要平静好一阵了,再闻不见战场上的血光,再听不见金戈响。
可没曾料到,第二年秋天还没有过完,边境就传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武城珏将军投敌了。
北狗朝廷据说封了一个叫‘平东王’的大官儿给了武城珏将军,武城珏将军就卖了和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十万忠魂。那时武宅里到处人心惶惶的,武夫人把武开阳叫去了:“开阳,我是不信将军会投敌的,但是朝廷有人信,也没有办法。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大厦将倾,你不要留在家里了。”武开阳没有听懂,武夫人又问:“夫子给你起的字,是什么?”“正之。”“那你要记得,如果有什么不测,你以后一定要为将军正名。”武夫人交代完了话,就把武开阳赶出了家中。很快朝廷就下了旨意,武城珏通敌叛国,诛九族。
法场行刑那一天,武开阳也去了。只听着一声声“斩”,白刃落下,一颗颗头颅落地。京城的百姓纷涌争抢,生啖其肉。武开阳小小的身体被挤在其中,当时只闻到一股一股的血腥味,汗液味,鼎沸而疯狂的人声。法场遍地猩红,九族一共七千三百一十三人,整整十日才斩完。武开阳每一次都去,一共抢下了一条腿,一只胳膊,两个手掌,脏肉数块。分别属于不同的武氏子弟。随着法场屠刀一齐落下的,还有另一个峰回路转的消息——武城珏武将军并未投敌,却原来是被北国‘四圣’之一的阎罗王掳走了!关在北朝的地牢里,北帝以“平东王”之爵劝降不成,怒而杀之。将武将军的头颅挂在城楼上,示众三十日。而那十万武家军中的两万,也终于冲出了北朝摄政王大军所设的埋伏,可惜为时已晚。
武开阳将残肢都埋在了城西的坟头里,又听京城酒馆里谈论起‘四圣’,说能和四圣抗衡的,唯有云州白虎堂,当晚,武开阳就躲进了去云州进货的马车。
镇北天收他为徒的时候说了一段话,武开阳至今记得。
镇北天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收你么?按说你也不是武将军后人,你不过是一个武家仆役的孩子,赐姓了武,我本是不会为你破这个例的。”镇北天说这些话的时候声色俱厉,“这个世上,根骨好的人有许多,江湖上今日出一个根骨绝佳之人,明日尚有更佳,又哪里是个头?各有各的好。可这世上心志弥坚,百折不挠,千难无阻,为心中那一点执着,破天开地的人,却是万难有一。你小小年纪,无父无母,葬遗骨,寻云州,登千仞。你既然能千方百计见到我,我便试着教一教你。你根骨上乘,却算不上绝佳,也不知道配不配做我镇北天的弟子。但你要晓得,一旦进了这个山门,日后你定要用百倍努力弥补你先天的不足。你若是不堪教,又或是达不到白虎堂大弟子应有的水准,我就把你打死了,也不会让你出去丢我的人,你明白不明白?”
“弟子明白!”武开阳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可事到如今,武开阳回忆往事,自己究竟明不明白呢?他曾以为他明白的,他学功夫不慢,而且天生的力大无穷,内力浑厚,十五岁就跳过了紫笺印、银笺印、金笺印,直接接了鬼笺印,斩了率五万铁骑压境云州的北朝摄政王,九死一生。他出发前,镇北天给了他一粒包裹防衣的毒药含在嘴里:“若事不成,就咬了吞下,不要给我丢脸!”
镇北天那时把他操弄调教到了极致,发挥出了他所有的潜能,将他胸怀中的火焰激发成了破天的战力。当年每每梦回,武开阳都能对着梦中出现的故人,含笑说一句“无愧于心,不辱使命”。那时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无所不能;又好像镇北天看错了,他并不仅仅是根骨上乘,而是稀世罕有的天才。
直到他瘸。
直到封淳上山。
他才被一瞬间打回了原型。
夙兴夜寐日日练功,却比不上封淳随性而至。封淳看一次就会的招数,他要练十次。本是这样也罢了,可他偏偏已成废人,执念却又未尽。
每每回想起那日的情景,易龙悦和潘龙悔在雷龙怒的带领下,为报摄政王云州被杀之仇攻上千仞山,那时山上满目的疮痍,到处都是漫天的血色,师叔们纷纷战死,却是年纪最小的他活了下来……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救镇敏吗?
无论怎么思来想去,最后的答案永远还是“会”。
是呀,他又怎么能不救镇敏呢?
他曾有过心之归所,可在并不漫长的生命里,它们和他一次又一次地撞见而又失之交臂。
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武将军和武夫人,那时他什么都阻止不了,因为他只是一个幼儿。
所以当他有了武功,有了斩云斧,他不会再让自己失去镇敏。
如果连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那他学功夫又有什么用?
只是难为了他的心魔,执念如火,‘阎罗王’炎龙喜行踪飘忽不定,令他一直无法手刃大仇。
这把火烧得他睡不着觉,沉不下心。
镇北天曾劝他干脆练一套适合瘸子的功法,独辟蹊径。可这种功法耗时太长,又需要人不断根据自身而摸索探寻,成不成还是未知之数。武开阳便没有听,他喝着饮鸩止渴的药,他心里如何不明白?可若这颗嵌在脚骨里的钢钉,能保持他的战力哪怕交手的那么一会儿,他也愿意付出余下的生命。
四圣未尽灭,朝廷里当年污蔑武将军的人,安然犹在。他不撑到最后一口气断绝,不会放弃。
血液里流淌的坚持,他把他的青春印在了上面。如今,他要把他的生命也献祭于此,直到燃尽最后一滴血。这样,到了黄土下面,见了将军和夫人,还有父母,他才有脸说一句:“开阳虽愚钝,却已尽力”。
第15章
武开阳经历大战,四圣除其二,心中激荡连连,正沉湎在回忆中,却忽闻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正是镇敏。武开阳抬眼,只见镇敏穿了一件大红大绿相间的花裙子,一张圆圆的脸蛋上,却还结着泪痕。
原来,镇北天下山前对她吼了一句:“找个地方躲起来,运龟息功,要是再没出息给人找着了,可没人会救你了”后,镇敏就挑了这条裙子,直接躲到千仞山的树林里去了,将自己伪装成山间一朵花。这时见镇北天回来,知道没事了,镇敏连裙子也来不及换,就赶来了大师兄了房间。
镇敏打量着这间自己看过无数次的房间,只见墙壁空徒,摆设朴素,和封淳温怀软玉陈设精巧的房间大不相同,一股孤寂之感扑面而来。镇敏鼻子一酸,她倏地明白了,当初她看着武开阳在五行机室里,只会笨拙地平推四射而来的暗器,却不会闲云信步地走在箭雨中,究竟是何故——因为武开阳考虑的并不是自己的脱身之法,而是考虑了当背后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需要保护的人时,他应该如何应对敌人,杀出一条血路。当初看在眼里,她嘲笑着武开阳在最后一击中,叶子仍然落在他身体上,镇敏此时忆及,却窝心得几乎掉下泪来,其实那是武开阳在试,如果他用自己的身体阻挡暗器,能不能护住身后人的周全。
武开阳这时刚烧了白虎武服,正半赤着上身,转头看见镇敏,不由得一皱眉:“师妹,你先出去一下。”
“为什么?”镇敏一步就跨到武开阳床头来了,一点避讳也没有。
“……让师哥穿件上衣,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武开阳摆手驱赶,可究竟是瘸了腿,只能坐在床上,没料到这一句话让镇敏捂住脸哭了起来:“大师兄……我错了……我错了呀……”
“哭什么哭什么?别哭了,又没死!”
镇敏一下子扑到武开阳身上:“大师兄,我弄错了,呜呜呜……其实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武开阳腿正钻心地疼着,这一下便被镇敏扑了个正着,只感觉少女软糯身体一下子撞在了自己胸膛上。还未回神,就听木门吱呀一声。
原来封淳上了白虎堂山巅正堂,找到了镇北天,巧舌如簧地说了许多好话,终于把师父哄开心了,哄着他过来给武开阳接骨,可封淳万万没想到,一进门竟然就看到了这一幕!
封淳温润如玉的脸刹那间黑得像锅底一般,镇北天还没说话,他迈步就冲过去一把拉开了镇敏,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武开阳上身赤裸,汗渍未干,露出一片精壮的胸膛,他眨了眨眼:“封师弟啊,不是你想的那样。”镇敏被封淳死死捏住了手腕还不安分,这时便扭动着身体,对封淳喊道:“二师兄,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现在喜欢大师兄,你放开我!”
封淳的脸色更黑了,他转过眼神,狠狠地盯着武开阳。武开阳从前未曾见过封淳如此冰冷入肺的神色,这时算是体会到‘夺妻之恨’的‘恨’字,是怎么一种恨法了。
“封师弟……”武开阳刚开口,就被镇北天打断了:“吵吵吵,吵什么吵!”
镇北天大手一挥,对封淳道:“把小妮子轰出去,你也出去!跟一个瘸子凑什么热闹!”
封淳得了令,一把抱起镇敏,也不管她挣扎,就把她抱出了房。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和大师兄在一起!”镇敏还在兀自吵闹着。
门在镇北天身后阖上了,镇北天走到武开阳床边坐下,握起那废掉的足踝在掌心:“淳儿,是我亲自挑的女婿,他,他们家,对敏儿都是最合适的,你不要想什么别的。”
“师父啊……”武开阳无奈叹口气,“我哪儿敢啊……嘶……您轻点儿。”
武开阳被镇北天从骨肉中拔了废钉,接好了脚,骨头虽然是对上了,可还没愈合,这下整个足间被厚厚地绑上一层木板,仍然没有摆脱瘸子的状态。武开阳于是给自己削了一根木拐杖,日日就杵着拐杖四处转悠,小心翼翼地探着地,仿佛这样就让骨头长得更快一些。这日正在一条林荫密布的小山道上走着,迎面过来一个人,武开阳抬手就拦住了:“三师弟,过来,我有话问你!”
“大师兄。”三师弟恭恭敬敬地行礼,走上前来:“大师兄有何吩咐?”
武开阳道:“殷侍卫你认得吧?”三师弟一怔,武开阳皱眉:“就是上回来叩山的那个!”
“喔!我认得的!”三师弟点头,“师父那天下山除鬼前吩咐了我们,叫我们也一齐去云州城内收尸,治疗伤者,我们看见殷侍卫了,本是要把他抬上山养伤的,后来他家里来了人,把他接走了。”
“这样啊,”武开阳摆摆手:“行,我知道了,你忙去罢。”
三师弟又行了一个礼离开了。武开阳坐在道旁的椅子上,心想殷静既然被家里接回去了,估计又要被派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这孩子若又一股脑热地去了,怕是祸福难料。殷静脚还伤着呢,这次倘不好好养着了,那估摸着就是第二个自己。武家内功还是有缺陷,不适合武林人,很多招式都是马上功夫演化而来,用不到足踝,所以那里最弱。
当年按镇北天的意思,是准备废了武开阳身上的功夫,直接一张白纸上传白虎堂心法,可武开阳说:“我的功夫是武城珏老将军亲手教的,师父让我留着罢,我就这么一个念想。”那时候武开阳功夫低微得就像没有一样,武家功夫又是刚猛已极,正好和武开阳的天资相配,镇北天觉得既功力这么浅薄又不至影响相冲,便没废他这身功夫,没想到后来还引出足踝的祸事来。
武开阳曾对着镇北天反省说:“我当初若是不那么着相,废了功夫再学白虎堂的就好了。”
镇北天却摇了摇头,叹息:“你若是没有武家功夫的底子,内力不至于如此纯阳至刚,也不至于年纪那么小,就达到那样的境界,我也不至于派你去刺杀那摄政王了。也就不会有后面的四圣攻山,这都是命。”
武开阳坐在竹椅上,隐在林荫下,正回忆着往昔,忽然听见有人声朝这边来,是一对男女说话的声音——正是封淳和镇敏——一下子就把武开阳的神思拉了回来。
只听镇敏道:“我过去是喜欢你,但是我现在不喜欢了,我喜欢大师兄。”
武开阳刚才听了脚步声就隐隐觉得不对,可他瘸了动弹不得,等这第一句话一落,武开阳一时间出声也不是,不出声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屏气凝神,装作自己的影子映在了万山翠色里。
封淳道:“敏儿,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难道我们俩从前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在你心里都通通比不上与大师兄的这几天吗?”
“比不上!”镇敏十分决绝地叫道:“我说比不上就比不上!”
“我比他好。”封淳的语气笃定。
“胡说,你……”镇敏还没说完,声音就吞进了一片呜咽中。
原来是封淳上前,捧起镇敏的脸便吻了下去。那辗转反侧的声音,武开阳听着都觉得脸热,镇敏的身体在封淳的亲吻下,整个瘫软在了封淳怀中。
武开阳侧过头去,就差抬起手遮眼了,他觉得现在的小情侣真能折腾,怎么好好的忽然就搞这么一出移情别恋的,闹什么情绪。果然还是封淳在外面沾花惹草,伤了少女的心么……
“大师兄,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封淳把镇敏亲得气喘吁吁地,忽然冷哼一声,把武开阳惊了一跳。
“……”武开阳一时间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只好从竹椅上起身,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大师兄……大师兄你在啊?”镇敏哀哀地叫,“大师兄你回来!大师兄……”
武开阳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看见没有?他根本不在乎你。”封淳字字见血:“你对他那样,他又把你当什么?值吗?”
镇敏大哭起来,伸出拳头锤着封淳的胸口,封淳一把把镇敏搂在怀里:“没事,你还有我。淳哥哥不是一直在吗?”
镇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站不动了,被封淳一把抱了起来,一直抱回了房舍。安抚了许久,镇敏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虽是不再哭了,可也不理封淳。
“你出去,我不要见你!”
封淳无奈,只好退出了房,阖上了门。
封淳心事重重地走着,一抬眼,却看见武开阳正杵着个拐杖,站在路旁不远处等他。封淳不禁皱起眉,胸口升起一股恶气,几步就迎了上去。
武开阳看在眼里,只见从前端方知礼的师弟早没了影,如今一副人上人的富家子弟气息扑面,他冷淡地瞥了一眼武开阳,语带讥讽地问:“师兄此来,是为何啊?”
武开阳咳嗽一声:“有事找你,边走边说。”
封淳喉中泻出一声冷哼,轻蔑意味十足:“就你这瘸脚还走?找个地儿坐着说吧。”
武开阳点点头:“也行。”
两人在林中找了一支竹椅并排坐了,封淳把腿一翘,用公子哥儿看下人的眼神看了武开阳一眼:“说!”
武开阳问道:“刚才在林子里,你怎么发现我在的?”
封淳皱眉:“猜的,你每天这个点都在这边散步,我观察过了。”
武开阳叹息一声:“你对师妹真是有心了。”
封淳挑眉:“你想怎地?”
武开阳淡淡道:“没什么。上次四师妹在外面,看见你在画舫搂着两个漂亮的青楼女子,师妹来找我哭过,我跟她说,你在外面办事,这是难免的。”
封淳不怒反笑:“这本就是难免的,你别拿这事挑拨我与师妹!都是接过印的人,谁不知道谁?你在这上面还能做文章?”
武开阳脸色微沉,盯着封淳的脸:“四师妹说的这个事也就罢了,那我问你,有一次我去云州城买配药酒的料,路上正巧看见你了。你手里拿着一枝花,送给路边一个姑娘,看那姑娘衣衫,也是个良家的,你跟人家打情骂俏了好一会儿,这又怎么算呢?”
封淳脸色一僵,面庞瞬间白了白:“你……你把这事告诉师妹了?我真没想到……我……我真没想到!在师父面前,我百般为你遮掩,从前也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武开阳摇摇头,仍看着封淳:“封师弟啊,你这么聪明的人,你也不想想,师妹那么喜欢你,喜欢这么多年了,怎么一夜之间,她又偏偏说喜欢我了?这不是蹊跷么?”
“……师兄你的意思是说……”封淳与武开阳对视着,“师妹在气我?”
武开阳点点头:“我看多半是这样。你那些事,我没说过,可她一个姑娘家,那么在意你,每次有师弟师妹们回山,就去打听你,这纸包不住火,总是会知道的呀。”
“……他对我失望,所以才……”
武开阳又点点头。
封淳神色一转:“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一直对师妹很好,我看你就包藏祸心!”
武开阳从怀中取出一片小小的锈迹斑斑的阴阳铁,放在掌心:“我和你们,不一样。”
他早已决情弃爱,他的生命早已献给了心中所念,从此再没有力气,也没有资格去喜欢任何一个人了。而封淳有家,有父母,有宗族,他能给镇敏一个完整的倚靠。
封淳一看见这阴阳铁就认出来了,这是那天武开阳从易龙悦身上搜出来的。封淳当时没在意,本以为武开阳只是想收藏个战利品做个念想,可此时此刻这阴阳铁一拿出来,味道就不一样了。
“师兄……你……你喜欢男的?”封淳试探着问。
武开阳一愣,没想到封淳理解成了这般,不过也对,便索性干脆地点点头。
封淳前倾了身子,咳嗽一声:“那……那个修罗王,你以前认识啊?”
武开阳又点点头。
封淳失声道:“这……这不好意思啊,师兄,我把他杀了。”
武开阳摆摆手:“没事,我们一起杀的,我也想杀他。”
封淳面露悲悯之色,拍了一拍武开阳的肩膀,一副情场圣手的模样:“情非得已,终究也算是一场缘分,日后黄土下相见,谁又认得谁?”
一句话却把武开阳说愣了,勾起许多往事,神色间便有些不自然。封淳见状吓了一跳,那份情敌相争之心彻底地放了下来。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武开阳失态也不过是一瞬,道:“我没事。你以后好好照顾小师妹,别让她再担心你,牵挂你。”
“师兄啊,你不懂。”封淳一放下对武开阳的心防,便滔滔不绝起来,“女人啊,你就不能太宠着她,要若即若离的,不时要让她哭一次,她心里才有你呢。”
武开阳笑着看封淳一副口若悬河的模样,心想是谁刚才对他敌意满满来着?
“行,反正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旁人也插不上嘴。”武开阳一直觉得封淳大事是不糊涂的,就好比从前,自己再落魄的时候,封淳也从未在自己身上踩过一脚,反而平日里都恭恭敬敬的。就凭这点,他身边那些花儿蝶儿怎么闹也不会闹到镇敏身边去。可做兄长的都贪心,只希望妹夫心里总只有妹妹一个,平日里都守身如玉的,可不是么?
武开阳站起来,“那就这样吧,我去五行机室了。”
封淳瞬间恢复了那翩翩佳公子的气度,不疾不徐地让在武开阳身侧,原本他这身公子气在武开阳身边叫声“大师兄”的时候还有所收敛,如今却一点也不遮掩了,简直是魅力全开。
封淳摇着折扇,笑嘻嘻地:“大师兄,我也是一表人才,你从前有没有对我动过心啊?”
“有过。”武开阳一本正经地说。
封淳脸色一滞,扇子也不摇了:“师兄……真的呀……”
武开阳看着封淳的样子,笑了起来,他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地笑过了。
“师兄,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好意思哄我玩。”封淳一收折扇,摇头叹息。
千仞山上这时还一片风淡云轻,可是南朝太子在云州为北朝四圣所弑的消息,却早已震动了天下。据说独臂而归的千佛手雷龙怒,在北方朝廷上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如何带领两位圣弟,浴血拼搏,克服千难万难,终于以折了四圣之二和自己一条胳膊的残酷代价,在白虎堂堂主眼皮子底下,斩了南朝太子的事实。
北朝皇帝闻之大喜,觉得此功简直可与当年掳了武城珏的阎罗王相提并论,忙下旨给镇国寺又加赐田地千亩,多配僧人百名,赐御笔一幅“扬我国威”,并同时在全国发榜,为‘四圣’选拔补缺。
而南朝朝野则一片惊惶震怒,天子听闻此消息后一病不起,御史纷纷上奏请求追究白虎堂护卫不周之责。然后有人当廷禀道,说太子临死前曾派过侍卫叩千仞山山门,竟败退而归!众臣闻之大哗,朝堂上立即吵成了一锅粥,许多老臣哭喊着:“连储君都无法节制的白虎堂,要来何用?”当时站在皇帝身后服侍的刖公公,脸色据说十分地差。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当“正殿坐千山”,白虎堂怎么敢赢朝廷的使者?
先不说是否裁撤白虎堂,这个场子却是要找回来的。太子丢的场子,自然不是刖公公亲自去找,而是刖公公派自己的徒弟去找,点名要击败东宫侍卫的白虎堂座下大弟子武开阳迎战。
前往云州的官道上,只见车驾联袂,仪仗绵延,锦色旗帜遮天蔽日。方欣一骑快马下了千仞山,出云州十里相迎。他在一架最华贵显眼的车辇边停下了。
方欣翻身下马,伏跪在地:“弟弟方欣,拜见兄长!”
一个宦者模样的人朝车子的帷帐中福了一福,柔声柔气地道:“文公公,您干弟弟来了……”
只见一只惨白得能看得见青细血管手伸了出来,慢条斯理地将帷帐撩开,露出一个青年宦官没有血色的面庞,尖尖的下巴,艳红的嘴唇。他皮肤如透明一般,毛孔光洁细腻,一尘不染,从脖子以下的身体上,却均匀地点着一颗一颗好像画上去的红痣,看上去十分诡异。
文公公看了一眼方欣,微微一笑,说话轻声细语:“千仞山,杂家将近二十年没来过了……想当年,我还年少,被人一掌打得滚下山涧,以为要将命送在这里。可没想到老天爷怜惜我,让我活了下来,又有幸净身入宫拜了老祖宗。如今一晃眼,多少年过去了。从前,我连那山门也摸不到,今日,我便让他们放礼炮迎我上去。走罢……带路。”
第16章
消息传来的时候,白虎堂中师弟师妹们一时间议论纷纷。
听说这次叩山的朝廷来使要求放礼炮上山?
哪里有这样的规矩?白虎堂的堂规里,可从没有朝廷来使以礼炮相迎这一条。就算是当年本朝太宗皇帝亲自来视察白虎堂的那会儿,都没闹出这么大动静。可现下那朝廷来使已将话撂在了这,不放礼炮不上山!
武开阳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瘸子,虽然脚上拆了木板,但行动究竟不便,如今是管不了堂里的事了;封淳又是个只管下山扬名立万,不太爱管杂事的;弟子们只得把此事,请示到了千仞山巅白虎正堂的门口。堂主镇北天大笔一挥,准了!
白虎堂弟子们捧着镇北天的批复,心中惴惴的,他们师父什么时候变这么好说话了?这朝廷来使究竟是什么来头?
可要说,其实镇北天心里也是难,太子毕竟毙于云州,白虎堂担着天大的干系,这当口又怎能不给皇家这个脸面呢?哪怕来的只是朝廷一条狗,那也是身份比白虎堂这条放养的野狗,身份尊贵得多的家养狗。镇北天的原话是:“不就是想听个响么?那就放!放十门的大礼炮!使劲地放!让他们听听我们白虎堂的威风!”
武开阳这几日养脚,两耳不闻窗外事,三师弟前来他住的青瓦房舍交代了一句:“大师兄啊,这次朝廷来使吩咐了,说一定要你去山口迎他。”
“我?”武开阳皱眉:“你没跟他说我瘸了呀?这不是有辱仪门么?”
“我说了,”三师弟擦了擦脸上的汗,“可那来使点名要你。”
武开阳摆摆手:“行吧,这来使真是麻烦事多,看来这几日我还得练练独步登山的功法。”
三师弟见武开阳答应了,心下放下一块大石,忙又跑出去招呼别的事了。这次和武开阳主持的太子侍卫偷偷摸摸叩山还不同,场面尤其地大。三师弟也是第一次经办这等大事,好在有之前的锻炼,又有镇北天坐镇,还不至于完全手忙脚乱,他这几天早起晚睡,堪堪把山上一众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到了日子,千仞山上的礼炮砰砰砰响了整整十响,惊得寒鸦乱飞,百兽震惶。云州脚下的客商们都仰头而望,纷纷想,这是千仞山的山神发怒了吗?武开阳这日一早就穿整齐了衣服,一条腿一根拐独行至山口,等着来使仪仗。
直到礼炮十响打完了,那来使这才坐着六人抬的坐辇,慢悠悠地上了千仞山。只见坐辇后仪仗列列,旗帜纷纷,穿万翠丛中,直上云霄。那抬辇人之中,为首的正是方欣。武开阳沿着山道一眼望去的时候,眼睛差点没瞪出来!这是哪个不长心的,竟准他白虎堂的弟子,给一个公公抬轿?武开阳正想着,回去得拎出三师弟来好好询问询问,一抬眼,却蓦然撞上了一双眸子。
正是来使望过来的目光。
武开阳当场就愣在了那里。
山风轻拂,坐辇帷帐掀起,露出了一张并不陌生的容颜。
对于这张面容的印象还停留在幼年,可那记忆太深刻,武开阳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文清。
文清来找他了,找他来讨债了。
这是浮现在武开阳心头的第一个想法。
前尘往事早已尘埃落定,如今再起风沙,吹得扬尘只剩满目荒凉。
……与文清的这段往事,还要从武开阳一路从京城,跋涉千山万水来到千仞山脚下的二十年前说起。
那时的武开阳还是个小小孩童,他从云州历经千辛,一路至于千仞山山脚,四处打听怎么上白虎堂拜师。有路过的武林人看他一个孩子站在那儿可怜,便问他:这位小友,你既要上山,那你有没有荐信啊?
武开阳摇头。
那你有没有长辈带着来啊?
武开阳还是摇头。
那武林人往那云雾缭绕处一指:看见下山腰边上那个小房子了没?那里面住着的都是想找白虎堂主拜师的孩子,住了五十多个,有的都住了十年了,唉,白虎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