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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子于归-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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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自幼相伴,双向暗恋,终明彼此心意。战事起,两人就此分隔天涯,再无相见。
  有人为他甘赴死局,有人为他苦等余生。
  世上有太多有缘无份,有太多擦肩而过,明明是甜如蜜的开始,却也能得到无边苦涩。
  薛从:“我心中没有大爱,只有些见不得人的小爱,若要死,大家便一块儿死吧,我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而已,我来此地是为了他,我愿与众人同死,也是为了他,只要不累及他,薛从九死不悔。”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阴差阳错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从,宋誉 ┃ 配角:宋邵,宋夫人,薛咏年,丁盛熹 ┃ 其它:

  (上)
  薛从被送来宋家时,年仅三岁,与宋家少爷宋誉同龄,是还未能清楚记事的年纪,二人自□□好,虽说薛从并非宋邵之妹宋如燕的亲子,但作为薛家遗孤,宋家对他也是放在了心上。
  宋家三代为将,到了宋誉这代,正是太平年代,重文轻武,身为右将军的宋邵眼见着武官没落,在官场上受排挤,心中有了计较,便望宋誉走文臣之路。
  宋誉和薛从被安排在京中最负盛名的私塾中念书,这私塾启蒙过无数学生,八年间门下就走出了两位状元三位榜眼,更别提那数不清的秀才了。宋誉和薛从班里的慕先生更是私塾里最炽手可热的教书先生。
  幼时薛从极为依赖宋誉。薛从脸皮薄,性子温软,遇事不愿麻烦人,好在宋誉总是体贴地为他打点好,于是熟络后,薛从便习惯于跟在宋誉身后,两人的默契就此渐渐养成。而自从宋邵要求着他们学诗书礼义后,宋誉便看到了薛从的好。在宋誉的眼中,这大他三个月的表哥字漂亮,脑子好,连性子都是一等一的温和。
  “表哥,今日先生让我们背哪篇文章?”
  “表哥,这些字我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表哥,明日要交的文论题目是什么啊?”
  “表哥,你能帮我写一篇文论吗?”
  “表哥,表哥……”
  薛从作业做得快,连带着宋誉都抄得神速。宋誉觉得再没有比他们兄弟俩更有效率的搭档了。
  见识了薛从的聪慧,宋誉认为他这表哥无所不能,以后定是要骑着高头大马去当状元的。但后来,宋誉发现薛从身体太弱了,在马背上颠几下就腰酸背痛的,骑大马可能也显不出威风来。宋誉觉得有趣,甚至有几分开心,他想,他总算能为薛从做些什么了。
  宋誉带薛从骑马散心,两人同骑,宋誉揽着薛从,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薛从努力从中辨出宋誉的声音:“我圈着你呢,表哥不要怕,你倚着我,腰不怎么疼的。”
  薛从听话地往后又挪了挪,更靠近宋誉一些,方便宋誉收紧怀抱。
  “表哥,你要多锻炼,将来咱们可是要一起闯荡江湖的,总不能永远同骑一匹马吧?”
  “你不是说我会当状元吗?我闯荡什么江湖?我在庙堂之上,你在江湖之远。”
  宋誉猛然勒马,薛从随即向后一仰,惊了一惊。薛从疑惑地回头一看,正对上宋誉沉沉的目光。宋誉道:“算了,我不也不去江湖了,表哥,我会舍不得你。”
  从小宋誉和薛从就黏得紧,二人除彼此之外,皆无兄弟姐妹,更别提薛从一家只剩他一人了。宋邵和夫人见他二人处得好,心中宽慰,尤其宋邵,更是疼惜薛从。他原本就盼望着这俩孩子走仕途,薛从的文采已得私塾慕先生赞许,他日定是前途光明一片。
  可惜即使宋家对薛从再多照拂,薛从毕竟不是将军府的血脉,许多场合他无法陪同。宋邵有一旧友刘川,随州人,六月廿九嫁女,给宋邵寄了帖子来。正逢着宋邵早朝时吃了左将军的瘪,一肚子气,便当即拍板,告了假,收拾行囊带宋誉去随州赴宴。
  这是宋誉和薛从第一次分别,最先的几日,宋誉还对外头的人事物充满好奇,到了随州更是兴冲冲地四处逛,逼得刘家不得不遣了三四个仆从来看着。但离家的时间越久,宋誉越觉得烦闷,刘家婚宴刚过,宋邵还想着多待几日再返程,可宋誉已然坐不住了,收拾行囊便要离去。宋邵无奈,只好与友人告别。
  返程路上,宋邵问道:“阿誉,可是想你娘了?”
  宋誉含糊应是。他其实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只是出去一趟后才发觉,哪里都不如家好。
  宋邵道:“下回,也带你娘出来,她好久没出远门了。”
  宋誉喜道:“嗯。也得把表哥带出来才好,表哥一个人会闷的。”
  宋邵道:“唉,刘川原是中意你姑姑的,只是你姑姑看不上他,当时闹得不快,我怕薛从去了不方便,所以这回才没能带他来,不然这也不是什么他去不得的场合。”
  宋誉道:“我见过你给表哥送的画像,那是姑姑和姑父吧,姑姑生得美,可我见那刘夫人长得就一般,人说,见了仙子,怎么还会中意凡人,看来刘老爷是破了这说法。”
  宋邵失笑,道:“你小子,正经书不读,专听这些有的没的,这又是谁讲给你听,可别带坏了阿从。”
  “王侍郎的儿子说的,表哥也在场。”
  “阿从说什么了?”
  “表哥说……”宋誉想了一会儿,笑道:“表哥说,皮囊如何倒不重要,性子才是最要紧的,但也是同一个道理,见过暖心真诚之人,便再难看上旁人了。”
  宋邵点头,道:“虽不是亲生,但阿从这孩子真像如燕。”
  “爹,姑姑和姑父当年是顶顶恩爱的吧?如果没遇上强盗就好了,表哥一家该多幸福啊。”
  “是啊。薛斐然是我见过最君子的人了,如燕嫁给他,很好。可惜啊。”宋邵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阿誉,你表哥身世可怜,你要多照顾他,别让他在咱家受了委屈。”
  “爹,你说的什么话?有我在,谁敢让他受委屈。”
  “你在外也不可莽撞,当今重文轻武,咱家早不如你爷爷那时风光了,有些时候我能护得住你,却不一定能护得住阿从,若你连累了你表哥,到时该怎么算?”
  “爹,表哥我来护。”
  “你们现在还小,再大些,都是要成家的,你能护着他几时?到时候有了妻儿牵绊,你就算想护,也得审时度势。你该清楚,阿从不会永远留在我们家。”
  宋誉愕然,道:“为什么?我们家就是表哥的家,他为什么不能留下?”
  “他姓薛,成了亲,这薛府的门匾是一定得挂上的,寄人篱下算什么?”
  宋誉扁了嘴,头扭到一边不说话。他知道宋邵说的在理,但心中就是闷闷的,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生离死别呢,他只是觉得他和表哥既然从小是在一起的,那就该一直在一起才行,家里的碗筷只能添,不能减。
  马车刚停在府门口,宋誉便急不可耐地跳下车。他一路小跑,喊着“表哥”。这时间正是薛从放学回来的时候,薛从爱干净,每每回家都得先洗个澡去去汗味。宋誉想着要给他一个惊喜,入了薛从的院子后,蹑手蹑脚,推门发现门从里头闩上了,目光便落到一旁掩着的窗上。宋誉跳窗进入薛从房间,身手不好,落地的声响惊动了薛从。
  只听见屏风后一阵水声,是薛从站了起来。
  薛从裹着衣服从屏风后探出了个脑袋,见到龇着牙对他笑的宋誉,才松了一口气,转而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你回来了。”
  “表哥,我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宋誉说着就向他走来。
  薛从道:“想啊,但你先去给我再拿身衣裳,我这一身都被弄湿了。”
  宋誉答应了,一溜烟跑到了屋子的另一头去翻衣柜。待他再回来时,薛从已经入了水。
  宋誉把衣裳挂好,正要走,却瞥到薛从背上不和谐的地方。宋誉走近两步,看清楚后,瞪大了眼,“表哥,你受伤了?”
  薛从一愣,回头望宋誉,“我要起来了,你先出去吧。”
  “表哥,你受伤了。”宋誉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太对了。
  “阿誉。”
  宋誉沉声道:“有人欺负你?”
  纠缠不过宋誉,薛从只好站了起来,他背对着宋誉,没敢让他瞧见自己肋下的乌青。“不过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着罢了,无缘无故的谁会欺负我。”
  宋誉盯着薛从,待他换好衣服转过身来,见他目光清明,十分坦诚,宋誉才收回了疑心。他小声嘟囔着:“我在的时候你倒走得稳当,我一不在,你就伤成这样,是让我愧疚吗?”
  “你有什么好愧疚的,左右是我自己的过失。”
  宋誉唤小厮进来收拾,他拉着薛从坐下,将怀里的几个小玩意儿拿给薛从,“都是在随州买的,我看着有趣,想你会喜欢。”
  这是几个木头做的小动物,薛从挨个摸了一遍,觉得小木鸟的眼睛刻得好,便多看了几眼。宋誉乐了,道:“我就知道表哥会更喜欢这只木鸟,我爹偏说那兔子和那猪可爱。”
  “都给我了,你自己不留一只吗?”
  “没事,我想玩的时候,就来表哥这里。”说到此处,宋誉又想起宋邵对他说的那些话,一时又蔫了下去。
  “怎么了?”薛从笑问:“是又舍不得了?”
  宋誉摇头,又点头,把薛从也搞懵了,只好把木兔子和木猪塞进宋誉手里,道:“那你留两个,我若想玩了,去找你。”
  宋誉点点头,道:“表哥,你一定要来找我。”
  次日,宋誉和薛从去私塾上课,他们和郭思齐是两个先生带的课,因此郭思齐并不知道宋誉回来了。
  郭思齐是郭尚书的儿子,郭尚书虽然官位不如宋邵高,但手里的权力倒比宋邵大,又得丞相看重,因此郭思齐在私塾里几乎是横着走的。宋誉有右将军府撑着,郭思齐看不上他也不敢真把他怎么样,但薛从不同,当年他爹被称为京城三大公子之首,翩翩君子,才貌俱佳,又娶了骠骑将军的女儿宋如燕,在京城可谓是风光一时无两,只可惜被强人惦记上,受了无妄之灾,满门只留了薛从一人。这样的身世,让人妒忌后又可怜。
  宋誉活跃,性子直,一腔热血四处洒,难免得罪到自视甚高的郭思齐。郭思齐不能明目张胆欺负宋誉,欺负薛从还是绰绰有余的。
  宋誉从茅房回到书舍,找不着薛从,听人说是被郭思齐带走了,那人还热心地指了条路。宋誉不在的这些日子,郭思齐老来找薛从麻烦,总是带人往那条路去,那后头是座废弃的书屋,鲜有人到访,是个找麻烦的好地方。大家早就看郭思齐不顺眼了,见宋誉要给薛从撑腰,便涌出一股正义之感来。
  宋誉赶去时,听到郭思齐在说话,便先躲在墙后,想听听他究竟在说什么。
  “你小子要是敢告诉宋誉你这身伤怎么来的,小心我也让宋誉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他是你表弟吧?平日里那么好管闲事,他迟早得搞出事来。我只要使点小手段,就能让你们兄弟俩惹一身骚,量他爹再能耐也保不住你们。听懂了吗?”
  “你不要伤他。”
  “那就要看你了。听说你字写得好?正巧,我爹让我抄一百遍心经给我家老夫人贺寿,你就代劳了吧。”
  “何时要?”
  “明日。”
  “好,我尽量。”
  “不是尽量。”郭思齐凑近了他,阴狠狠地说:“要是写不完,我就找宋誉去。”
  宋誉气急,刚要出去,却听郭思齐又说道:“你们被宋邵护在家里,可能有些事不知道吧,前一阵子宋邵在朝堂上驳斥了我爹,被圣上训了一顿,所以气不顺急着避开呢。薛从,你懂吧,有些人表面风光,实际上都是虚名。若真出点什么事,还不知道会陷到哪个坑里去。”
  宋誉脑海里都是他爹这一路上和他说话的模样,想来郭思齐的话虽不中听,但的确是实话。这口气宋誉暂时忍住了,他转身离开,拳头捏得死紧,虽是忍住了,但也决不忍一辈子。宋誉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郭思齐得到教训。
  那日过后,宋誉开始捡起被丢弃了三年的剑法。宋邵的手下张冲使的一手好剑,官职不高,但竟能坎坎与宋邵战平,颇得宋邵看重。宋誉便是寻了张冲来做师父。张冲见宋誉有底子,筋骨好,又有习武的决心,便也乐意指点他几下。二人只在宋邵不在府中时练习,一日日下来,也有了一定成效。
  但毕竟是在宋府,要瞒着宋邵不容易,才不到一个月,便被宋邵逮了个正着。
  宋邵站在廊下看宋誉舞剑,脸色不佳。一套剑法下来,宋誉满头大汗,正收了剑要到一旁拿水喝,突然见宋邵站在那,心一慌,一步也挪不动了。张冲早瞧见宋邵到来,此时也有些窘迫。
  张冲拱手道:“将军。”
  宋邵没理他,直向宋誉走来。“你倒是长进了,书不读,就会在这舞刀弄剑。”
  “爹,我不想读书,不想考功名,我想像你一样习武,当武官,当将军,上场杀敌。”
  “杀什么敌?没战场了,不打仗了,你去哪里杀敌。”
  “即使不杀敌,我也可以仗剑行天下,路见不平,锄强扶弱。”
  “世人皆道读书好,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爹,郭思齐欺负表哥。”
  宋邵一愣,问道:“发生什么了?”
  “郭思齐拿我们威胁表哥,不仅打表哥,还让表哥替他做事,爹,表哥受欺负了。”
  “你是想为阿从出头?”
  宋誉点点头。
  宋邵叹了口气,道:“你这心是对的,我不说你。若你真想习武……”宋邵停顿了一会儿,直视宋誉的眼睛,缓缓开口:“你可知我朝武将稀缺,虽然如今重文轻武,但若是战事起了,你一身武艺,是会被皇上征调入军营的,子袭父业,一着不慎就要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你有勇气面对这些吗?”
  “将来是将来,当下是当下,我不知自己是否能接受那样的未来,但至少目前,我知道我不能看着表哥被人欺负自己什么都不做。爹,你说过,表哥是我的兄弟,是我们的亲人,我们要护着他的。你放心,我知轻重。你碍着官场情面不能教训郭思齐,我还不能收拾他了?孩子间的意气争斗罢了,大人掺和进来算什么?爹你说是不是?”宋誉俏皮地朝宋邵眨了眨眼。
  宋誉确实有分寸,他将郭思齐套进麻袋里一顿毒打时,挑的是远离私塾和宋府的僻静地,没让旁人瞧见,晕乎乎的郭思齐只知道浑身疼痛,哪里猜得到下手的人是谁。可叹他出门带了一堆随从,竟然一个都没注意到他被人掳走了,还高高兴兴坐在包间里,等着郭思齐如厕回来后能赏他们几碟好菜。
  宋邵眼见宋誉的武艺越发精湛,也就默允了他弃文从武。不必去私塾后,宋誉倒也不懒,仍旧每日早起,陪着薛从用早点,再将他送到宋府门口,偶尔心情好了,便一路和薛从说说笑笑直到私塾门前,再恋恋不舍地离去。
  十三岁起,薛从虽然还在慕先生门下,但先生在私塾里另辟了间小屋,给薛从独自授课,薛从深知众人给予了他莫大期望,于是薛从更用功了。
  不止在私塾里,回府后他也常关在房间里,一看书就入了迷,写起文论来更是废寝忘食,他是爱读书的,于书画上的造诣更日渐精妙,在京中也渐有佳名。
  宋誉喜欢在傍晚太阳落山前去寻薛从,但他也不进门,只是隔着大开的窗子静静望着里头作画写字的人,可再后来,开始有志趣相投之人来薛从这里做客,有时是下棋,有时是以诗句行令,宋誉瞧见薛从脸上带着自己从未见过的笑容,心中不是滋味,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这是醋了,只会故作严肃,在客人离开时去拦路,义正言辞告知他们不该打扰别人学习。
  宋誉想,他这是为薛从好。
  被宋誉威逼利诱多次,那些人真的不来了,薛从又变得像之前那样清静寂寥,宋誉心中苦闷,却不说,每日变着法子去与薛从玩闹。他先是拉着薛从下棋,可棋逢对手才有趣味,有了前人对比,宋誉这番工夫根本是白使了,反倒让薛从觉得下棋都索然无味了。作诗宋誉是不会的,但他拉着薛从的袖子,央他为自己画幅像,一来能练人物画,二来能从书堆里找到机会换口味,薛从竟然察觉到别样愉悦来。
  可宋誉性子急,坐不住,一天两天还行,要每日傍晚都在薛从面前坐上一两个时辰,他真是吃不消。于是宋誉总在薛从画画时和他闲聊,从私塾的膳食聊到府门口的石狮子,让喜静的薛从很是无奈。
  终于有一日,在宋誉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薛从停笔道:“阿誉,你可以少说两句吗?很吵。”
  宋誉一口水还没咽下,脸上陡然变色。宋誉起身,道:“你嫌我烦了?我这样,你不喜欢的?”
  薛从一噎。这也谈不上喜不喜欢的呀,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他这犹豫的模样,落到宋誉眼里,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宋誉当即跑开,之后几日,想尽办法躲着宋誉,不得不同桌吃饭的话,也是一吃完抬脚就走。他这别扭劲很难不被人注意到。宋邵和夫人私下谈及时,只觉得有趣,难得宋誉和薛从不黏在一起,看样子倒像是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薛从见宋誉还在生气,不肯给自己个台阶下,也没了主意。那头,宋誉千等万等,等不来薛从服软,更是郁郁寡欢。
  夏天多雨,夜里雷声阵阵,薛从本已经解衣躺床上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宋誉哪都好,就一点,夜里怕打雷,夜幕沉重之时,闪电照得天上一亮一亮的,雷猛得像是要把天打穿一个洞,宋誉便要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幼时薛从常与宋誉同床,那时还能搂着他安慰一阵,可两人大了,薛从也不便再像小时候那样对他。
  犹豫半晌,薛从还是爬了起来,在房间踱步,闪电的光给房里泻下一道道明亮。他最终还是拿上伞出了门。
  雷声极大,宋誉将被子蒙在头上,仍旧找不到安全感,抖得厉害,那雷像是在自己耳边炸响似的。突然,他似乎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那声音持续了有一会儿,宋誉才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又听了一会儿,确定没听错,急忙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倾盆大雨,还有伞下湿漉漉的消瘦身影。
  “阿从!”宋誉惊喜万分,急忙将人拉进屋里来。
  薛从合伞进屋,一身凉意,低头抖落衣裳上的雨水时,瞥到宋誉光着脚,急忙赶他上床去。
  宋誉缩在床上,道:“阿从,你快把湿衣服脱了,上来暖暖,不然会感冒的。”
  夏天本就穿得少,外头雨势又大,薛从早已浑身湿透,他有些尴尬,问道:“你能借我身衣裳嘛,我这一脱就得脱光了。”
  宋誉笑出声来,手往边上一指,道:“你自己去柜子里挑吧。”
  待薛从换好衣裳上了床,宋誉急忙把被子裹到他身上,带着宋誉体温的被子一包住薛从,薛从便觉得一股暖意蔓延了全身,舒服极了。
  两人一时无话,薛从不喜欢这样尴尬的气氛,担心宋誉还在气自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想你向来怕打雷,也许这会儿一个人睡不着,所以来看看。”
  一息,两息……仍旧没等到宋誉回话。薛从怯怯侧过头去看他,一个笑脸入了眼,薛从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宋誉抱了个满怀。
  “阿从,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薛从轻笑,摸了摸宋誉的脑袋,道:“你不气我了?”
  宋誉摇摇头,有些像小猫似的,蹭着薛从的脑袋。宋誉道:“我怎么会气你,我只是怕你不喜欢我了,阿从,我很喜欢你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
  “不,你不知道。”宋誉坐直起来,鼓起勇气道:“你那些朋友,是我打发走的。”
  “啊?”
  “我不喜欢你跟他们玩,我也可以陪你下棋,陪你画画的。”
  薛从还没开口,一道雷又劈了下来,宋誉不由一抖,被薛从揽进怀里。两人躺在一块儿,宋誉的脑袋贴着薛从的胳膊,寻求心安。好不容易和好了,宋誉自然再也憋不住话,絮絮叨叨将没有薛从陪伴的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事无巨细,一直说到了天边泛白,甚至连雷声是什么时候止的都没注意到。
  宋誉睡得快,不一会儿就沉入梦乡,可怜薛从早已没了睡意,用早点时他眼下的乌青把宋夫人吓了一大跳。
  大概是淋了雨受了凉,又没睡好,薛从浑浑噩噩了一天后,夜里就发起了烧,大夫连夜赶来,一帖热热的汤药下肚,也没能压下病灶。薛从一连在床上躺了三日,宋誉心疼不已,又带着愧疚,非要陪着,被宋夫人骂走后,夜里爬窗进来,悄悄爬上床,搂着薛从睡了一夜。
  也许是两人搂着热,薛从流了一身汗,早上体温倒是真降下去不少。但还没等宋誉得意两天,他就被薛从传染了,也开始咳嗽,发着低烧,宋夫人拗不过他,只好让他们二人宿在一起。
  等薛从精神好些了,宋誉便央着他给自己念书,薛从这里的书多,不止有正经的,也有些市井小言,有趣得很,宋誉十分喜欢。
  宋夫人叹道:“阿从还病着,偏要他来照顾你,好大的脸面。”
  薛从笑笑,道:“是我染了他,有愧的是我。”
  宋夫人气道:“你别护着他,你是不知道,这小兔崽子半夜能爬窗进来,被传染上了也是他活该。”
  宋誉闻言,朝宋夫人吐了吐舌头,躺在床上抱着薛从的胳膊,像在撒娇似的:“阿从,好阿从,你再和我讲讲昨日那故事,快告诉我结局如何了。”
  薛从无奈,只好唤小厮从书架上翻出那书来,耐着性子给他讲后续故事。
  再大些,宋誉越发不受管了,常在外和人打架,美名其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然,他教训的的确是行为不端之人,什么调戏姑娘的,什么吃霸王餐的,都躲不过宋誉的拳脚。
  但他毕竟年纪小,看人相面的工夫不到家,京城贵族子弟又多,打着打着,就打到了硬铁板。
  忠义侯带着小儿子气势汹汹闯上门时,宋邵正好不在家,由宋夫人接待。武官没落,宋夫人已经好多年没接触这么有权势的人了,虽然表面镇定,心里不免有几分怯意。
  忠义侯丁奕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他的小儿子丁盛阳站在他身旁,颇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脸上的淤青让他显得有些滑稽。
  丁奕道:“把你儿子叫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敢动到我侯府头上来。”
  彼时宋誉正在院里舞枪,薛从在房里练字,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得知忠义侯上门来讨说法的,在厅外碰上时,薛从冲宋誉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不可鲁莽。
  丁奕见外头进来了两个年轻后生,目光在二人中逡巡,道:“哪位是宋小少爷啊?”他说得有礼,语气暗含讥讽,薛从皱了皱眉,与宋夫人对视一眼。
  丁盛阳指着宋誉,道:“爹,就是这小子打的我。”
  “哦?宋小少爷,你可知本侯今日来是寻你做甚?”
  “不就是替子报仇喽。”宋誉翻了个白眼,他实在看不下去丁盛阳这小人之态。
  丁奕一拍桌子,喝道:“宋邵的儿子当真教养全无,你打了我儿,一点愧疚之心都没吗?”
  “我为什么要愧疚,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做了什么?”宋誉看了眼丁盛阳,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心头火起。只见丁盛阳目不转睛地盯着薛从,眼里直白的猥琐之意简直就差写在脸上了,比被宋誉打的那日看起来还下流。“丁盛阳!你这混账东西,看什么呢!”
  丁奕回头望去,丁盛阳还未来得及收起自己的目光,就被丁奕瞧了个明白,强捺片刻,憋了句“孽障”出来。
  丁盛阳急忙低头,小声道:“爹,这事回去说。”
  丁奕望着薛从,看了会儿,冷笑道:“这后生是你宋家的什么人?长得确实标致。”
  宋誉怒极,要上前,被薛从拦住。
  宋夫人脸上尴尬万分,道:“这是我的外甥,薛家独子。”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薛方远的种啊,长得是有几分像,斯斯文文的,诗书读得可好?”
  丁盛阳抢着说道:“哦,这就是薛从吗?听说是慕先生的关门弟子,想来定是才华出众。”
  丁奕点点头,像是十分满意,道:“我儿聪明,就是有些懒,正缺着一个伴读,不如薛小少爷跟我回府,和我儿做个伴,能一同去太学念书,太学的先生岂不比那姓慕的有学问得多?”
  宋誉看着丁盛阳那猥琐模样,简直想吐,哪里愿意薛从回答他们,在他眼里,薛从清风霁月,是万万不能和这类货色勾搭在一块儿的,若是这些腌臜人敢纠缠薛从,他就一刀一个给剁了。
  宋誉把薛从护在身后,道:“忠义侯,你是来找我麻烦的,不要扯上我表哥。”
  此时宋誉已经长得比薛从高一截了,从后头看,倒是十分挺拔,让薛从突然有种异常安心的感觉,这想法让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宋夫人道:“侯爷说笑,我这外甥哪里能当小公子的伴读,太学是什么地方,他哪里去得。”
  “小小伴读罢了,有何去不得?”
  宋誉跳出来,道:“我姑父曾是三王爷的伴读,你儿子好大的胆子,敢让三王爷伴读的孩子去做他的伴读,居心何在?忠义侯,你不怕风言风语,我们害怕闲言碎语呢。”三王爷曾是储君之位最佳人选,可惜被封太子前,围猎时坠马死了。
  丁奕瞪圆了眼睛,骂道:“混小子,你敢给本侯扣这么大个帽子,是不要命了吗?”
  “侯爷在我宋府仗势欺人,是不要脸了吗?”
  顿时,宋夫人和薛从心跳飞快,这宋誉虎起来,真是拦也拦不住。
  丁奕大怒,拍桌而起,把一旁的丁盛阳吓得一哆嗦,他老爹怒而揍人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丁盛阳心知这回宋誉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一时又紧张又兴奋。
  可还没等丁奕动手,外头小厮带着一少年进来了,正是忠义侯府的二公子丁盛熹。
  “这是怎么了?”
  宋誉回头看着来人,那人一身青色薄衫,瘦高白净,像是林中修竹,看着十分清爽,宋誉觉得有些眼熟,认了一会儿,再看薛从的样子,哪能想不起来呢,这少年不就是他曾经赶走的薛从的几位友人之一吗。
  薛从向他拱了拱手道:“丁兄。”
  丁盛熹也回了个礼,道:“薛兄,许久不见。”他说这话时,像是无意之举,目光扫过了宋誉,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丝笑来。
  比起这三天两头在外惹事的丁盛阳,丁奕更看重丁盛熹,见他与薛从原是认识的,一时怒气消了不少,整了整衣裳又坐回原处。“你怎么来了?”
  “我和平阳王世子游船回来,听下人说三弟惹事了,您带着他来了宋府,我便赶来看看。”丁盛熹自小心思细腻,一进厅里就察觉到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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