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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秋_关山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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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刚刚定下再战的邀约,岳隐便不知从哪里又跑了出来,笑道:“真没想到,苏小友可是惜败了?”
  沈知秋坦然道:“若他不分神想我,输赢还未可知。”
  岳隐叹道:“苏小友今日特意上墨奕邀二师兄您切磋,一片诚意拳拳,实在叫人感动,”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是苏小友,下回再来可千万别如此鲁莽了。”
  岳隐一番话又是给了苏景研一个下台阶,将他上山闹事说成是寻沈知秋切磋,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任松年之事仍是有理说不清,苏景研若是走了这个下台阶,今日他就不好再提任松年,可谓是一举两得。
  苏景研知道今日他大势已去,也不再多纠缠,道:“今日之事,我将回去请示掌门。”还礼过后,便带着其他人匆匆离去。
  望着苏景研的背影,岳隐也不禁松了口气,他一边执掌墨奕巡守之事,一边又要教习新人,责任重大,常常为此忧心竭虑,久而久之,眼角眉梢都有了风霜的痕迹,沈知秋不免动容。
  沈知秋:“岳师弟辛苦了。”
  岳隐挥挥手:“横竖这墨奕上下只有我是劳碌命,操心些也习惯了。”
  沈知秋:“我和师兄也可帮忙。”
  岳隐惊恐地挥挥手:“这个,还是罢了。”
  沈知秋心想,我其实做过一城之主,师兄也算是个稳重的人,岳师弟实在不必如此抵触,遂道:“我和师兄真的可以帮忙。”
  岳隐想了想,正色道:“你们帮我个忙。”
  沈知秋一时有了临危受命之感:“说吧。”
  岳隐:“下次别在屋顶上打架了,行吗?补瓦很麻烦。”
  沈知秋:“……行。”
  岳隐欣慰地笑了。
  两人浅谈了几句,岳隐便问起了萧少陵在塔中的生活:“大师兄在禁闭房里还好吗?”
  沈知秋如实答道:“睡得很好,心情大约不太好。”
  岳隐叹道:“他受人诬蔑,心情如何能好?”
  沈知秋解释道:“师兄是因为被掌门师叔关了禁闭,心情才会不好的。”
  岳隐:“师父这回确实有些矫枉过正,唉,我与你去看看他罢。”
  两人便一起去找了萧少陵。
  萧少陵这回倒是清醒着的,百无聊赖地盘腿坐着,忽然见了岳隐的身影,不禁跳起身来,喜不自胜道:“岳师弟!你来了!我等得你好苦!”
  岳隐旋即与他见了个礼,萧少陵便道:“你待我收拾一下,我这就跟你出去了……”
  岳隐冷酷地道出真相:“我只是来看看你。”
  萧少陵冷酷地躺了回去:“哦,你走吧。”
  沈知秋也跟着盘腿坐了下来,将刚刚与苏景研比斗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与了萧少陵听,萧少陵饶有兴味地听完,问:“苏景研是谁?”
  岳隐好心地解释:“是赤沛新生代的一个弟子,素有‘小萧少陵’之称。”
  萧少陵皱眉道:“什么‘小萧少陵’?听起来像我的儿子似的,我可不认。”
  沈知秋:“他功夫不错,与我过了三四十招才落败了。”
  萧少陵神色缓和了点,点头道:“好吧,如果他坚持的话,这个儿子我勉强认了。”
  沈知秋:“辛苦师兄了。”
  岳隐:“……”
  沈知秋:“岳师弟,你怎么了?”
  岳隐:“我只是在想,师父并非矫枉过正,他是深谋远虑啊。”
  若是没有把这个萧少陵关起来,他和沈知秋加起来,岂不是要把那个苏景研气得当场拔剑自刎?岳隐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己就此躲过了一场血案。
  萧少陵问:“岳师弟,掌门师叔找你去所谓何事?是不是让你把我放出来?”
  岳隐:“师父让我亲自去一趟赤沛,与赤沛掌门商讨如何解决任松年之事。”他见两人眼神迷茫,又旋即说道,“其一,赤沛无法证明任松年如今受墨奕庇护,其二,江湖上的对于百花蛇草剑的谣言不过似是而非,因此,要一口咬定萧师兄偷学赤沛武功可谓是绝无可能,赤沛掌门处事向来保守,必然会愿意与我们各退一步。”
  沈知秋奇道:“各退一步,是退至何处?”
  岳隐:“只要赤沛先出言证实萧师兄的清白,墨奕便会提供任松年的下落。”
  萧少陵抱臂思忖道:“若是赤沛不肯退这一步呢?”
  沈知秋神色悠悠,眼里却是刀光剑影:“那便唯有打上赤沛去,叫他们不退也得退了。”
  萧少陵赞赏道:“对极!就该如此!”
  岳隐对这俩师兄弟已经是无力规劝,只能冷漠地站在一旁点头。
  沈知秋蓦然想起那陆折柳之事,忙拉住岳隐,将事情始末告知于他,岳隐听罢,先是同情道:“那任松年真是倒霉,竟是当了那陆折柳发难的靶子。”又问,“消息可靠吗?”
  沈知秋:“是韩璧说的,他看着为人诚恳,我信他。”
  岳隐沉吟道:“韩公子为人……你说诚恳就诚恳吧,别这样看着我!不过他的消息向来没有假的,他既然敢告诉你,我倒不怀疑他。只是这陆折柳跟我墨奕是有什么仇,何至如此?”
  萧少陵:“是啊,我到底如何得罪了他,真是不解。”
  岳隐想了想:“若是为了报复你,倒也没什么,反正你得罪的人如此多,早该习惯了。”顿了顿,“我只是怕他此举是为了引起墨奕和赤沛之间的仇怨。”
  萧少陵:“……”这叫他如何习惯?
  沈知秋:“师兄别怕,照你所说的,我们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三人一番商讨下来,不禁觉得事情已有定局,不由得放下心头大石。
  除了萧少陵。
  萧少陵:“……我只想问问,这个禁闭,我到底还要关多久?”


第12章 设色
  话说那苏景研回到赤沛之后,果不其然受到了掌门的训斥,内容大抵是说他轻狂不驯、冲动行事,诸如此类,暂且不表。只是他毕竟向来备受掌门宠爱,掌门见他落败于沈知秋本就怏怏不乐,吃了自己几句训斥以后更是沮丧不已,一时也心软下来,便不准备再关他的禁闭了,遂挥挥手就把苏景研赶了出去。
  苏景研这厢得了自由,胸前却仍是一股憋屈没能散出去,于是抱着剑就出了赤沛,一路往枯庭小筑去了。
  枯庭小筑,正是赤沛客师陆折柳的居所。
  陆折柳正在堂中,悬腕于画纸之上,笔墨浓淡之间,便现山色空蒙,花鸟浓艳如生。
  苏景研被小厮引至陆折柳跟前的时候,竟是一时屏住了呼吸,倒不是怕惊走画中的鸟,而是怕扰了陆折柳的雅兴,只好站在一旁安静地盯着陆折柳,不一会儿便失了神。
  陆折柳并没抬眼看他,只是莞尔道:“怎么不说话?”
  苏景研向来敬慕陆折柳,尊他为客师,听了他这一句调侃,竟是红透了脸,嘟囔道:“陆先生在画画,我又不懂,要说什么话?”
  陆折柳闻言,倏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自然要说‘好看’了。”
  苏景研被他的笑容一撞,怔怔地说道:“好看。”
  陆折柳不知道苏景研心中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对着自己的画作孤芳自赏了一会儿,笑道:“我也觉得不错。”
  苏景研:“陆先生真厉害,真可谓是文武全才。”
  陆折柳笑而不答。
  苏景研问:“不过,今日怎么有雅兴作画了?”
  陆折柳似是有些烦恼,叹道:“京城总有那么些文会、画会的,整日邀我参加,我虽婉拒了好几次,还是络绎不绝,这一回实在是盛情难却,我如何都推不掉了,便只好提早练练手,以免到时候下不了笔。”
  苏景研安慰道:“以先生的才华,必然是技惊四座的。”
  陆折柳洗过了笔,笑道:“那我只好承你吉言了。”
  苏景研自觉这回说对了话,心下暗喜。
  陆折柳已是作完画了,便引着苏景研到了一旁,“你今日怎么来了?若是为了请教,明日就是我上赤沛的日子,你何必如此着急。”
  苏景研便颓丧地将墨奕之事一一道来,包括他败给了沈知秋之事,更是巨细无遗。
  陆折柳脸色沉了一沉,又顷刻间恢复如初,笑道:“怪不得你如此沮丧,来吧,到院子里给我演练一遍,昨日那沈知秋是如何赢你的?”
  苏景研不愧是赤沛新生代的天才,昨日比斗的一招一式他竟全都记住了,原模原样地给陆折柳耍了一遍,陆折柳看罢,点评道:“你们实力该是在伯仲之间。”
  苏景研:“若不是我分神了……”语气之中,自是不忿。
  陆折柳笑道:“既已是过去的事了,何苦耿耿于怀?横竖你们在比武大会之上还能再试一场,到时输赢还未可知,那沈知秋这回也不过是胜在剑招要比你精妙一些,何况……”
  苏景研:“何况什么?”
  陆折柳:“何况剑招一途,我比他更精妙。”
  苏景研抱拳道:“请陆先生帮我。”
  陆折柳:“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苏景研见他待自己至诚,也不由得轻轻地笑了。
  想到陆折柳待他如此竭心尽力,苏景研又想起来那任松年之事,遂打抱不平道:“陆先生,我看掌门这次是准备要跟墨奕和解了,我实在是……实在是替你不值。”又愤然道,“墨奕实在是欺人太甚!”
  陆折柳安抚他道:“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岂能事事都往好了去?”
  苏景研:“萧少陵让任松年来我赤沛做内奸,还屡屡诬陷于你,若不是你运气好,许是早就被他们害到身败名裂了。”
  陆折柳温言道:“不是我运气好,而是好在有你们相信我。”
  苏景研语气也不禁放松下来:“如今全赤沛皆知那任松年的恶行,他怕是只能灰溜溜回乡去了……至于萧少陵,和那个助纣为虐的沈知秋,终日只想着投机取巧,诬陷他人,哼,恶人自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陆折柳愣了一愣,最终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
  恶人自有恶报,只是不知道,会报在谁的身上?
  京城的冬季,正是雪绵松润的时候,若能碰巧等到一阵风来,一时便如深院梨花,簌簌而落,有几人正立于阁楼边,把酒论诗,听琴赏雪,兴味甚浓。
  这阁便是再来阁,这几人中正有陆折柳。
  再来阁顶是一大片打通而成的厅堂,布置以客为主,可奢华可清雅,一贯是京城中贵胄设宴、文人墨客开办文会的好去处。这一次的聚会更是集奢华与清雅于一身,既有各家公子侃侃而谈,又有年轻书客以文会友,可谓是好不热闹。
  几人在阁楼边谈天论地,一时兴起,有人提议要比试书法,陆折柳却婉拒道:
  “陆某不精此途,诚恐贻笑大方。”
  遂又有人提议,不如比试作画,陆折柳再不好推却,只好应允。
  因是比试,所以几人一炷香内便要完成画作。但见陆折柳提笔入画,速度虽快,却笔尖遒劲有力,如有神助,纸上渐现山水空濛之景。
  这是一幅写意山水之作,透着春秋离合之意。
  陆折柳作罢停笔,耳边便传来一把浸过酒气的声音:“我看这幅最好。”
  他抬头一看,旁边正站着一个身量颇高的华服男子,相貌平实,神色慵懒,眼里带了五分醉意。
  不远处便有人低声议论道:“是燕小将军!他怎么来了……”
  这位燕小将军,陆折柳是知道的,他是当朝燕大将军的养子。因为这位燕大将军迄今无子,人又和蔼慈祥,因此十分宠爱于他,从小养尊处优,四体不勤,如此就养成了一副纨绔子弟的脾气,整日在京城里横行霸道,风评极差。
  燕小将军眯了一双眼打量着陆折柳:“你就是陆折柳?我看你这画不错,我出千金买下,如何?”
  人人皆知,燕小将军最喜美人,他此话自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陆折柳冷然道:“我的画,不卖。”要卖也不会卖给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平白无故降低自己的格调。
  燕小将军望着他白瓷般的侧脸,低声道:“我偏要买,你能怎样?”
  “只出得起千金买画,燕阳,我今日才知道你已经穷成了这样。”
  有人姗姗来迟,却掷地有声。
  燕小将军暗骂了一声,回头喝道:“韩璧,你又多管闲事!”
  韩璧身披狐裘,姿容含雪,压得旁人黯然失色,他冷笑道:“你在我开的地方说我管闲事,你没病吧?”
  燕小将军一怒,转头对陆折柳说道:“一千五百金,你卖是不卖?”
  韩璧:“我出三千金。”
  燕小将军:“……三千五百金。”
  韩璧:“七千金。”
  燕小将军愤然道:“你这是存心跟我作对。”
  韩璧:“我没有,明明是你穷。”
  陆折柳起身向韩璧见了个礼,圆场道:“燕小将军与韩公子不必如此破费。”
  韩璧笑道:“对燕阳来说确实很破费。”
  燕小将军瞪了韩璧一眼:“谁说的?”却也不敢再往上加价了。
  陆折柳自谦道:“陆某的画不过尔尔,如何能值七千?我不能收……”
  韩璧想了想,道:“陆先生高风亮节,自然不耐黄白之物,给你钱就是折辱于你,这样吧,这七千金我代陆先生捐至西北贫穷之地,也算为陆先生积个福气。”
  陆折柳:“……”
  韩璧:“嗯?”
  陆折柳艰难道:“如此,甚好。”
  燕小将军的眼睛在这两人身上转过一圈,暧昧道:“陆先生的画不肯卖我,却肯卖给韩璧,我看此事背后可能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呀。”
  韩璧冷冷地瞥他一眼,却没有说话,陆折柳站在一旁,也是微微红了脸。
  燕小将军这回却也不恼,朝着韩璧抛了个眼色,“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懂的,我懂的。”
  韩璧:“你还不滚?”
  燕小将军自然是知道韩璧的背景,怎么会还在他面前继续闹事,再说今日这热闹他也觉看够了,遂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韩璧待燕小将军走后,才又请人设了屏风,与陆折柳两人对坐而谈,甚是清静。
  陆折柳:“今日令韩公子破费了。”
  韩璧:“不过是些花了就能赚回来的俗物。”
  陆折柳:“韩公子大度,折柳自愧不如。”
  韩璧笑道:“你还叫我韩公子?”
  陆折柳朗然笑道:“韩璧,谢谢你。”
  韩璧与他聊了几句,只觉与陆折柳做朋友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陆折柳虽然虚荣了些,但还算是个知情识趣的聪明人,一些钱银财物,便足以收买他的好感,如今韩璧用了七千金为他造势,他先是自谦又是道谢,一套流程得体又不失风范,韩璧不由得想起那个木头桩子沈知秋,如果自己也用七千金要买他一幅画呢?
  沈知秋又会说些什么?
  想到沈知秋,韩璧也终于联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做。
  韩璧:“陆先生这画还未题字吧?我能否有幸一请陆先生动笔?”
  陆折柳想着今日韩璧为他一掷千金,又救他于水火之中,一时也不免动容:“要题何字?抑或诗句?”
  韩璧低头打量了会儿陆折柳刚才所绘的画,道:“便题‘春秋忽代谢’罢。”
  陆折柳提笔而下,岂料一句写罢,他望着韩璧,一时心有所感,又续了一句:
  “春秋忽代谢,相思又一年。”
  韩璧却没在意他后来写了什么,只是端详着那一个“秋”字,若有所思。
  关山遥说:
  【假如被迫卖画的是沈知秋】
  沈知秋:“这画不卖。”
  燕阳:“你这幅画我偏要买,你能怎样?”
  沈知秋:“若是要动武,我自当奉陪。”
  韩璧解围。
  韩璧:“你为何不肯卖画给燕阳?”
  沈知秋坦率答道:“我可以免费送他,自然不能让他浪费钱了。”
  韩璧:“……”


第13章 醉言
  关外,燕城。
  燕城本来闭塞,但自从十年前换了宓临去担任城主后,便由他带头开通商路,鼓励燕城人到关内贩售山珍,久而久之,官道竟也开辟到了燕城,自此,燕城与关内的沟通交流也就更加频繁了起来。
  这晚,宓临刚刚处理完庶务,便匆匆赶往了一家酒楼,那里正有一场饭局等着他。
  请客的人是来自京城的皮毛商人,长得有些富态,却不失喜气,不禁让宓临感觉此人十分宽厚,又打量了这一桌子的菜,抱拳道:“陈老板客气了,你我兄弟俩谈心,有壶酒就够了。”
  陈老板摆摆手:“今日不一样,要不是你为我斡旋,我这生意如何做得成?这场酒是要谢你的,自然不能太磕碜。”
  宓临本就是性格豪爽的人:“要是没有你,我燕城的皮毛也不能卖到京城去,我也要谢你!”
  两人谢过了一番,便互相敬起酒来,酒过三巡以后,宓临也不禁酒酣耳热,动作放松起来。
  陈老板状若随意地说着京城近来的趣事:“我昨儿个听我那婆娘说,京城最近来了个妙人,长得又好,武功又好,还会弹琴画画,他的一幅画啊,能卖七千金!”
  宓临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好奇道:“七千金?!”
  陈老板:“可不就是七千金?对了,那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方鹤姿……”
  宓临手上一松,杯子混着酒液跌得粉碎。
  宓临:“你说那人叫……叫方鹤姿?白鹤的鹤,风姿的姿?”
  陈老板被他吓了一跳,怔怔地应道:“是啊。”顿了顿,“怎么了?”
  宓临拍了拍陈老板的肩膀,道:“我只是想起一些事。”
  陈老板又劝着宓临喝了些酒,东拉西扯了几句,又悄悄把话题带了回去:“你方才反应这样大,怎么,那方鹤姿你认识?”
  宓临迷糊道:“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一晃十年。
  在方鹤姿来燕城之前,沈知秋、宓临和纪昭是最好的朋友,后来再加上一个沉稳的游茗,四人从小玩到大,均以为快乐时光一生不会过去。
  可惜事与愿违。
  方鹤姿来燕城的那天,宓临和游茗正在沈家等沈知秋打完回来请他们吃饭,没能亲眼所见比斗之事,是纪昭给他们绘声绘色地复述了一回,又是白鹤鸣九天,又是仙人骑白鹿,听得宓临啧啧称奇,游茗却兴趣缺缺。
  纪昭那时刚满十四,比他和沈知秋都要小上三岁,他们俩从小就让纪昭像亲妹妹般伴在身边,彼此之间是什么话都能说上一通的,因此,沈知秋虽此时不在,宓临仍能毫无压力地背后道他的是非:“沈知秋该是乐坏了吧,从小他爹就给他讲方鹤姿的故事,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纪昭撇嘴道:“乐什么呀,我看他是吓傻了,那方鹤姿走了以后,知秋哥哥还抱着那头鹿发愣呢,傻不拉几的。”
  宓临:“你小丫头片子的懂什么,这叫惊鸿一瞥。”
  “宓临!”纪昭瞪了他一眼,少女的杏眼大而明亮,平添几分可爱,“你再讲一遍,谁是小丫头片子?”
  宓临挠了挠后脑勺,他向来最怕纪昭发难。
  在一旁看书的游茗抬头瞥了眼这对小冤家,大发慈悲地出手替宓临反击道:“纪昭,你对宓临总是大呼小喝的,对知秋却是知秋哥哥地叫个不停,这是为何?”
  宓临一听,顿时也觉不平衡:“是啊,为什么?”
  游茗在他们这群人里年纪最大,性情也最沉稳,纪昭一贯是有些怕他的,加上她毕竟年纪小,脸皮薄,只能嘟囔道:“那、那我也叫你游哥哥的呀。”
  游茗笑道:“哦,我才知道原来游哥哥跟知秋哥哥是一样的。”
  纪昭便红了脸,不敢再说话了。
  宓临什么深意都没听懂,只知道唯有自己没混上哥哥的称呼,顿时十分委屈,扒拉着纪昭就要讨个说法:“纪昭,我也要做哥哥。”
  纪昭便对宓临做了个极丑的鬼脸:“略略略。”
  岂料碰巧被牵着鹿回来的沈知秋看见了:“……”
  纪昭:“……”
  那日宓临被纪昭暴打了一番,最后竟是由宓临反过来认了纪昭做姐姐,事情才告一段落。
  如果宓临早知道,最后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境地,那他从那日开始就不会怂恿着沈知秋牵着鹿去找方鹤姿做朋友,可惜一切没有如果,一步错,步步错。
  因为方鹤姿,纪昭举家离开燕城的时候,竟然连沈知秋一面都没能看到;后来他也走了,游茗也不再出门,沈知秋则只顾着跟随方鹤姿到处踢馆生事,到了最后,他们四人竟然是各散一方。
  宓临和纪昭不是没有想过跟方鹤姿做朋友。
  只是方鹤姿需要的朋友,只有燕城城主。
  半年以后,宓临从外地远游归来,却恰逢燕城惊变,有三名鹤洲人一夜之间来到燕城,只为搜捕那位出尽风头的燕城副城主“方鹤姿”。
  他们到来的时候,没有鹤也没有白鹿,只是披着一件朴素的鹤氅,手持一柄轻剑,武功高绝,来去如风。
  引他们入城的人叫做贺离,宓临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浪侠客。
  宓临问:“他们为何要捉拿方鹤姿?”
  贺离:“因为他不是真正的方鹤姿。”
  宓临不会忘记那一天,沈知秋与方鹤姿一入城便迎上了鹤洲人的剑,几乎没有一战之力,贺离道:“不可伤沈知秋的性命。”沈知秋便以命护住了方鹤姿,两人退至城外,一时失了踪影。
  鹤洲人便带着他们沿一路上的痕迹搜寻而去,最终寻见他们,是在一片桃花林中。
  桃花灼灼而落,芳菲未至,已成人面桃花之景。
  那是烟雾茫茫中,沈知秋和方鹤姿各据一方,一人持剑,一人只是立着。
  宓临却分明看见,方鹤姿手中长剑,竟然贯穿了沈知秋的腹部。
  ……
  宓临回忆到这里,已是彻底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陈老板推搡了两下他的肩膀,见他实在是不成了,便叫了人来送他回去。
  宓临走了,陈老板却没走,还重新叫了一壶酒。
  不久以后,有人落座,道:“事情办得如何?”
  这人正是韩璧的手下,韩通。
  陈老板得意地挑挑眉,“韩公子让我办的事,我自然是办得又快又好。”遂将宓临今夜醉酒所言巨细无遗地写于纸上,递了过去,又道,“燕城的消息果然还是闭塞得紧,我按您的意思,对那宓临我随口一诓,他竟是信了。”
  “以方鹤姿的消息套宓临的话,这全是公子的吩咐,我也不过领命行事。”韩通接过密报,仔细看了一回,也是颇为满意:“报酬自会送到你京城府上。”
  陈老板哈哈大笑,又摆摆手:“能攀上韩公子这条大船,要我白干也可以。”
  燕城之事一晃十载,有人一醉经年,有人大梦初醒,有人执迷不悟。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第14章 牵语
  沈知秋在韩璧府上坐了老半天,仍然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来干嘛的。
  他面前茶水、糕点一应俱全,背上靠着软绵绵的坐垫,身边放着一个暖洋洋的铜制手炉,韩璧则在倚坐在他对面,敛着眼睛,似是闭目养神的模样。
  许多人最怕空气突然沉默,除了沈知秋。
  他就这样直愣愣地坐着,连个坐姿也不改;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盯着韩璧,连个眼神也没变。
  韩璧闭着眼睛,想得很多。
  第一是沈知秋为何还不跟他搭话。
  虽然人是他请来府上做客的,但是韩璧身份矜贵,一向只有人家巴结他,没有他凑上去要闲聊的,若是此刻换了旁人,早就换了八百个话题要引起他的谈兴了,偏偏这个沈知秋是真的像根木头,竟如此不懂把握机会。
  第二是沈知秋为何一直盯着他。
  韩璧仔细回想自己今日的服饰,自觉各处妥帖,脸上也没沾污迹,沈知秋更不是第一次见他,应该早就没了好奇之心才是,如此关注于他,难道是另有所图?
  韩璧想了很久,沈知秋也看了他很久。
  最后韩璧甘拜下风:“你为何要一直看着我?”
  沈知秋缓缓道:“说话时,要与对方四目相对,这样方显尊重。”
  韩璧奇道:“这跟你一直盯着我有何关系?”
  沈知秋老实答道:“我怕你突然要跟我说话,只好提前做好准备。”
  ……
  韩璧有点怀疑人生。
  沈知秋见韩璧以掌撑额,很是头痛的样子,便担忧道:“这是怎么了?”
  韩璧漠然道:“是我的错。”不该用聪明人的思维去揣度你。
  沈知秋:“?”
  韩璧揉了揉自己额际,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我今日请你来,你难道就不好奇是为了什么?”
  沈知秋被他这么一说,竟然从这一刻才真的好奇起来:“是啊,为什么?”
  韩璧顿觉,跟他迂回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于是便决定直抒正题:“我请你来看幅画。”这回是连鉴赏一词都省了。
  沈知秋摇摇头:“我不懂评鉴这些东西。”
  韩璧:“只看不说话,这样你可以吧?”
  沈知秋点点头,又觉韩璧待他实在太好,像韩璧这样的雅人,与他品画竟然只要他在一旁无声地看,旁的什么都不要求,一时不免感动了。
  韩璧见他神色忽然柔和下来,便知道他肯定是思路又跑偏到了不知道哪里去,既想问他,又怕他把自己气死,最后还是忍了。
  韩璧拿出了一幅画,在桌上展开,只见绘的是写意山水,泼墨挥毫,颇有意境。
  画上有一题字,一花押。
  题字为“春秋忽代谢,相思又一年”,花押是变体的柳字,中有弯折,意为折柳。
  沈知秋走近一看,他虽是不通画技,但眼睛仍是细细地在其中逡巡了一圈,最终停在了那笔题字上,久久不能移目。
  他看了很久,久得韩璧都有些等不了。
  他正想说话,就忽然被沈知秋扯了扯他的衣袖。
  韩璧不由得被吓了一跳,毕竟这还是他第一回 被人扯衣袖,惊道:“你做什么?”
  沈知秋紧闭着嘴巴,为难地看着他,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韩璧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抓到了他的套路:“你想说话?”
  沈知秋点点头。
  韩璧:“……说吧。”
  沈知秋松了口气:“方才你让我不要说话,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韩璧内心已经波澜不惊,只是抬手轻轻抚平了衣袖上的折痕,“你想说什么?”
  沈知秋审慎地说道:“韩公子,你可否告诉我,这幅画是谁画的?”
  韩璧回避道:“不过是一时兴起买的。”
  这话乍听是真的,话里的暗示却是假的,若换了个寻常的聪明人,一听便知韩璧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敷衍着不想说,定然不会再多问半句,可惜沈知秋连个普通的聪明人也不是,韩璧话里的意思他竟然是一点也没听懂。
  沈知秋:“麻烦韩公子告知于我,这幅画是在哪里买的。”
  韩璧笑道:“我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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