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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秋_关山遥-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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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燕城,家里就变得空空荡荡——”
  “现在呢?”韩璧问道。
  沈知秋想了想,答道:“我若是他,即使明知是死,也一样会赴约。”
  韩璧不禁蹙眉,他每回听见沈知秋把生死挂到嘴边,都会顿生不悦,所谓爱生忧怖,他亦难以免俗。
  沈知秋却眼神坚定,一如以往。
  “我爹曾经教我:你既心怀剑道,须得永远向前,身可死,剑不能退。”
  这是沈知秋贯彻至今的信条,所以,他即使遇到再大的挫折,遭遇何等的危机,不论饮恨或是落魄,始终目光向前。
  闻言,韩璧想起自己曾说过的一句话:剑客的儿子,注定也会成为剑客。
  当年燕怀深既然找到了沈剑行,便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与其畏缩求存,不如果断应战。
  沈剑行虽然死了,却令沈知秋成为了另一个他,同样坦坦荡荡,不畏险途,但凡剑尖所指之处,纵使百战而无惧。
  “而且……”沈知秋微微垂了眼帘。
  “嗯?”
  沈知秋低声说道:“你要是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有意思,为何不战?”
  韩璧闻言一愣。
  那是初春的冰河遇上了难得汹涌的暖风,拂过四月芳菲,枯荣不再由己,落花轻轻地吻住了河面,此后便是百里冰封,一朝消融。
  沈知秋不知自己说了多么令人触动的话,只是下意识地又饮了一杯酒,接着说道:“我爹初次来到燕城的时候,身无分文,只能打猎为生,通往集市的路正好经过我娘的家,那时天气炎热,我娘见他满头是汗,便给了他一碗水。”
  韩璧不忍心打断他,便轻声问道:“然后呢?”
  “我爹喝过了水,便赖着不肯走了。”沈知秋说到这里,也难免不好意思。
  逢秋见沈剑行拦在门前,一时也是蹙了眉头:“不过一碗水而已,你不必向我报恩。”
  沈剑行问道:“敢问姑娘,你为何要送我一碗水?”
  逢秋如实答道:“你连续三日路过我家门前,我都看见你把多余的猎物分给了周围的老人,又看你腰间有剑,便猜你是个流浪的剑客,学武之人大多逞凶斗狠,如你一般好心肠的并不多,你既然施恩不望报,我也一样。”
  沈剑行笑了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那我就更要留下了。”
  逢秋难得恼怒:“只是一碗水而已,你……”
  沈剑行打断她道:“你连续看了我三天,难道没有发现,我也看了你三天吗?”
  这段旧事说到此处,沈知秋的眼角亦是微微泛起笑意:“我娘说,她当初以为我爹每天路过看她一眼,都是因为渴了想要喝水,谁知道这碗水喝完,我爹就以身相许了。”
  “你父亲一定跟你长得很像。”韩璧说道。
  沈知秋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韩璧颇有过来人意味地说道:“这种长相的人要以身相许,连我都不能拒绝,你母亲更加不能。”
  沈知秋从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只当韩璧是在逗他,脸上不禁一红。
  韩璧专注地望着他,心里悠悠地想:沈知秋长相随他父亲,看起来善良正直,性格却不如他父亲狡猾,反而更像母亲,既单纯又迟钝,实在是哪里都招人喜欢,既然无意间撞进我手心里,我怎么能放你出去。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爹就是鹤洲人,我现在才明白,为何他要我多向方鹤姿学习,还时常告诉我鹤洲的人武功高强,尤其擅剑。”沈知秋轻叹道。
  因为那是他的故乡,即使他安居燕城,也会不由自主地打听鹤洲的消息。
  沈知秋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娘死后,我爹就跟丢了魂一样,不久以后,他就出门去了,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不把实情告知于我……”
  话刚落音,他便神色一暗,韩璧有意解他心结,遂低声说道:“他是不想让你难过,你母亲已是不在人世,若他也出了事,你如何接受得了?”
  沈知秋只是低下了头。
  韩璧:“你可知他为何要寻贺离来帮你,而非自己联系鹤洲的人前来相助?”
  沈知秋摇了摇头:“你告诉我吧。”
  “鹤洲身份敏感,不论是前朝还是现在,都不敢随意踏足中原,免得惹来围剿;鹤洲中人,更是不能擅自离开,你父亲一生唯独一次离开鹤洲,便结识了你母亲,自然最珍惜的是自由。”韩璧说道,“你是他的儿子,就算出生在燕城,也是鹤洲人。”
  沈知秋不解。
  “我想,当他听说方鹤姿消息的时候,便知晓自己在鹤洲人心中大概是已经死了,他不愿再受鹤洲桎梏,又怎么可能把你推向牢笼?”韩璧思忖道,“在桃花林中,贺离宁愿让陆折柳夺走逢秋剑,都不愿意让鹤洲人知道你是沈剑行的儿子,大概就是按了你父亲的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被带回鹤洲,从此失去自由。”
  何况,真正的秘辛藏在剑鞘之中,至于那刻着九天朱鹤的剑身,鹤洲人恐怕是人手一把,谁会把它当一回事?谁会想到陆折柳区区一个骗子,背后竟然藏着谋逆的阴谋?
  沈知秋听罢,不由得感叹道:“若我去了鹤洲,便与墨奕再无缘分了。”
  “还有我呢?”韩璧不悦。
  沈知秋想到他差点就与面前这人失之交臂,顿时后怕。
  韩璧见他长眉紧皱,不想让他继续胡思乱想,便转移话题道:“如此说来便合理了,怪不得鹤洲人没有对陆折柳穷追猛打,一是陆折柳逃至中原,他们不好施为;二是他们本就不知沈剑行到了燕城,更不知道逢秋剑落到了陆折柳的手上,只以为这是个冒名顶替的骗子,却没想到会有后患无穷。”
  沈知秋果然被他一番推论吸引走了注意力,问道:“陆折柳后来借着逢秋剑假扮方鹤姿,鹤洲为何不管?”
  韩璧推测道:“从燕城回来以后,燕怀深便让陆折柳隐姓埋名长达十年,这十年之间,鹤洲越发神秘,也不再把方鹤姿的情况外流,说明他们已是彻底远离了中原,再说,中原贺氏要复国,或是不复国,本来也与鹤洲无甚关系,加上燕怀深必然利用这十年时间彻底掌控了枯亭,连陛下身为一国之君都不清楚他有意谋反,鹤洲与他交恶,更加不可能获知此等秘辛。”
  即使知道又如何呢?鹤洲人严格来说,也属“前朝余孽”,难道还敢为了一个陆折柳,把京城翻个底朝天?
  沈知秋:“原来如此。”
  “你父亲为你考虑良多。”韩璧安抚他道,“你如今身在剑宗墨奕,有良师益友一同研习剑道,想必他在天之灵,也觉欣慰。”
  沈知秋沉默不语,只是遥遥地望向外头的天空,眼眶微微红了起来。
  此情此景,韩璧握着他的手腕,把脸缓缓地凑了过去,如此靠近,沈知秋不自觉地闭上了眼,下一刻,他便感觉韩璧的唇像是一片羽毛般落在他的脸上,温热的呼吸烫走了他所有的眼泪。
  “你还有我。”
  两人离开再来阁时,韩璧已是有点醉了,沈知秋却还很清醒——这让韩璧怎么都想不明白,沈知秋喝了三杯,他才喝一杯,整整一坛烈酒下肚,他已觉酒意上头,沈知秋仍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简直匪夷所思。
  韩璧无语地问道:“你不会喝酒?”
  沈知秋眨了眨眼,答道:“我确实不会,方才喝的那些酒,我一个名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他并非不能喝酒,而是不懂品酒。
  韩璧哑然失笑:“你喝了那么多,难道不会醉吗?”
  “我曾经与师兄喝过酒,他说‘你千杯不醉,跟你喝酒太没意思’,为免浪费,他便不许我再碰酒了。”沈知秋惭愧地低了头,忍不住小声问道,“和我喝酒,是不是真的很没意思?”
  韩璧心想,看不到你醉酒的模样,确实有点没意思。
  沈知秋眼见韩璧不说话,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本就不懂情趣,不通雅事,如今连喝酒都不会醉,顿时自觉浪费了韩璧的一番心意,也是沮丧不已。
  就在此时,沈知秋想起了萧少陵要他告诉韩璧的惊喜,他虽不明何意,却觉得萧少陵不会害他,既然喝酒没有意思,他也愿意从别的方面哄韩璧开心,于是连忙说道:“对了,师兄要我告诉你一个惊喜。”
  韩璧顿生不祥预感。
  沈知秋一字一顿地说道:“师兄说,虽然我如今有意成家,剑道却不能落下;最好是住在墨奕里,免得因你而分心,实在不行,还可以隔三差五下山去见你一面,并无不可。”
  韩璧:“……”
  沈知秋:“后来,我出门前问了岳师弟,他说,你向来喜欢独处,这样再好不过。”
  这次连岳隐都有份!
  沈知秋见他面色不对,赶紧问道:“你是不是喝得太多,不舒服?”
  韩璧确实有些醉了,然而八成是被气的,他深呼吸了一下,便把整个人都挨到了沈知秋的背上,哑声道:“我走不动了……”
  沈知秋向来喜好照顾韩璧,闻言亦是笑道:“没关系,我背你回去。”
  回韩府,用的是轻功,速度不可谓不快。
  此时伏在沈知秋背上装死的韩璧冷冷地想,他竟有这装醉要人背他回家的一日,实在是丢尽脸面,然而当他盯着近在咫尺的耳后根,总算是忍不住咬了上去,害得前头的人从耳根到脖颈都红了一片,这股耳旁风吹得沈知秋边跑边缩脖子,完全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脸面是什么,韩璧已经忘了。
  半晌以后,两人似是一阵旋风刮进了韩府,徒留看门的韩半步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回房的路上,沈知秋扶着醉意昏沉的韩璧往前走去,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沈知秋,你今日别回去了……”
  说这话时,韩璧向来含霜带雪的脸上依稀泛着醉意,他容貌本就难得一见,垂眸时尤甚,何况沈知秋心悦于他,只觉得他难得地脆弱又可怜,闻言如何能够拒绝,遂应允道:“我照顾你,不回去了。”
  韩璧辛辛苦苦地演了大半天,总算把人留了下来,两人走至房前,韩璧伸手推开房门。
  房中,新获封的承恩侯正端坐在桌边,岿然不动地喝茶。
  韩璧:“……”
  “我来叫你回家吃饭。”韩珣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目光落到沈知秋身上,“正好,一起来吧。”


第73章 相悦
  沈知秋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韩璧便蹙着眉头,先行开口问道:“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韩珣意味深长地答道:“我顺便来看看,你把主客厢房打通以后,是怎样的装潢。”
  韩璧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以他父亲的观察力,在房间里逡巡一圈便能看出他迄今还是独居,这话与其说是来自父亲的关心,倒不如说是在嘲弄他与心上人的进展太慢。
  他虽能当场辩驳,却又因顾及到沈知秋的薄脸皮,唯有埋头认怂,闭嘴吃亏。
  韩珣站起身来,他久居高位,气派难免威严:“哪里来的满身酒气?你们俩换身衣服,跟我回去。”
  他一闻便知这两人在外头喝了不少酒,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仅仅是扔下这样一句吩咐,便径直出了房间。
  沈知秋连忙低声问道:“怎么办?”
  韩璧疑道:“什么怎么办?”
  “我待丞相大人太失礼了。”沈知秋眉头紧锁,几不可闻地叹道,“早知如此,我便不喝酒了。”
  沈知秋虽然在人情世故方面甚为欠缺,却也知道以酒醉模样面见长辈是极为失礼的行为,何况这位长辈还是韩璧的父亲,这更是令他后悔不已。
  韩璧挑眉问道:“你为何还称他为丞相大人?”
  沈知秋恍然大悟,立刻改口道:“是侯爷才对。”
  “不对。”韩璧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最近他发觉沈知秋只要鼻子呼吸不来,眼睛就会睁得极大,模样可爱极了,时常勾得他心痒手也痒。
  沈知秋果然睁大了眼睛,闷声问道:“哪里不对?”
  “我的父亲,难道不是你的父亲吗?”
  沈知秋一愣。
  韩璧:“我要与你共度一生,你的故乡就是我的故乡,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呢?”
  你我之间,何分彼此。
  沈知秋不知为何忽然喉头一酸。
  “我们回家去吧。”沈知秋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让父亲久等。”
  结果他们还是让韩珣等了许久。
  韩珣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为何这样久?”
  闻言,沈知秋连忙低下头去,连耳根都红了一片。
  韩璧面不改色道:“要找知秋能穿的衣服,费了点时间。”
  “是吗?”韩珣锐利的目光落在沈知秋的头上。
  沈知秋不擅说谎,又不好道出实情,张着嘴却一直说不出话,正当他为难之时,韩珣便轻飘飘地扔来一句:“算了,走吧。”
  沈知秋松了一口气。
  他既然要去拜见长辈,衣着自然要得体一些,先前在房中,韩璧先是提议把自己的衣服借给他,继而又自告奋勇要替他换衣,却没想到衣服换好以后,韩璧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就低头咬住了他的嘴唇。
  “真好看。”
  沈知秋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也没能跑去照个镜子,自然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子,下意识道:“你的衣服当然好看。”
  韩璧:“我是说你好看。”
  沈知秋已经习惯韩璧夸他的语气,便只是笑了笑。
  韩璧低声道:“其实不穿更好看。”
  “这样不太好吧。”沈知秋为难道,“我到你家中拜访长辈,怎能赤身而去?”
  韩璧一时无语。
  沈知秋却忽然灵光一闪:“我初次拜访你时,你也说过‘只见不穿衣服的人’,这难道是你们韩家见客的传统吗,若真是这样,倒也不是不可以……”
  韩璧望着他认真的模样,相遇的情景历历在目,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就是这样闹了大半天才出门,害得韩珣在外一顿好等,沈知秋本就愧疚,韩璧却不以为然,在途中一路哄他道:“放心吧,我父亲不会在意这些。”
  沈知秋:“他问我话时,语气像是生气了。”
  韩璧:“他肯定没有生气。”
  沈知秋忧心忡忡:“他若没有生气,为何脸色会那样不好?”
  韩璧沉吟了片刻,心里想着:我父亲很可能只是想看你坐立难安的模样而已,毕竟你不知所措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不过,他到底还是知道得太少,不知所措算个什么,你最有趣的表情分明是目瞪口呆才对。
  “有个方法可以哄他开心。”韩璧话到嘴边,便转了个弯。
  沈知秋眼睛一亮:“要我怎么做?”
  韩璧便低头伏到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了起来。
  到了丞相府——如今应是承恩侯府了,在受封之时,韩珣特意上奏,为免耗损民力,不必另行开府,南江帝虽是欣然应允,却又另外赐下珍宝,足显圣眷甚浓。
  此处比韩璧的府邸要热闹得多,府中众人提前得了吩咐,没有一人对沈知秋投来惊讶的目光,然而细微之处,却略显疏离,幸好沈知秋迟钝,竟是丝毫未觉。
  韩珣进了房间去找韩夫人,长辈未至,韩璧便带着沈知秋到处逛逛,权当认人。
  韩瑗领旨前往南方督战,遗憾缺席,他的妻子乔氏则很好相处,始终温和地朝着沈知秋微笑,不时问道:“沈先生平日里喜爱做些什么?”
  沈知秋便如实答道:“练剑。”
  “剑宗墨奕天下闻名,我亦是略知一二……”乔氏虽是女眷,谈起剑法来竟也头头是道,沈知秋与她聊了几句,紧绷的精神渐渐放缓了下来。
  待乔氏离开以后,韩璧才低声向沈知秋说道:“我嫂子是将门出身,若是单论武艺,出嫁前比我大哥还要强些。”
  “她确实很有见地。”
  韩璧:“她看起来很喜欢你。”
  沈知秋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韩家虽是望族,府中人口却少,加上小孩都没有上桌,便只是简简单单地围了圆桌吃饭,看似寻常百姓家,并不讲太多规矩。
  吃饭的时候,沈知秋一脸肃然,只夹面前的清炒菘心,韩夫人见他拘谨,忽然开口问道:“沈先生习惯吃素?”
  沈知秋吓了一跳,连忙答道:“不是。”
  韩夫人眯了眯眼,道:“那便是其他菜肴不合胃口?”
  “我无所谓。”沈知秋轻声道,“是韩璧说过,他不喜欢吃这道菜,看见就胃口不好。”
  进门之前,韩璧特意提点过他,自己不爱吃莳菘,嫌它泥味太重,若是饭桌上出现这道菜,定要找个机会提及此事。沈知秋甚为不解,当场便问缘由,韩璧笑着答道:笨蛋,这样才能显出你关心我。
  沈知秋受教了。
  转回如今,韩夫人听他这样一说,疑惑道:“他不喜欢,与你何干?”
  沈知秋坦然答道:“我把它们都吃光了,他看不见,胃口便自然好了。”
  韩夫人:“……”
  韩璧一时没有忍住,嘴角扬了起来,见他强忍着笑意的模样,沈知秋实在是猜不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只得满脸茫然地顿在原地。
  乔氏适时地圆场道:“沈先生真是体贴入微。”
  闻言,沈知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食不言。”韩珣悠悠地说道,“有什么话,吃过饭再说吧。”
  饭后,韩璧的小侄女阿葭便泪眼汪汪地跑了进来,扯着韩璧的袖口不放,连声控诉:“小叔叔,你都不来看我,我要移情别恋。”天知道这个词她是跟谁学的。
  下一刻,她便看见了一旁的沈知秋,只觉得这人一身白衣甚为好看,便一把扑到沈知秋的腿上,然后回过头来对着韩璧肃然地宣布道:“就是他了。”
  “……”韩璧一时无语,“阿葭,他已是我的人了,你抢不过我。”
  阿葭深受打击,当场哭得止不住声,连声道着“小叔叔是坏人”。
  韩夫人见孙女哭得打嗝,当场就把韩璧赶了出去,勒令他不把阿葭哄好不许回来,沈知秋本来也想跟着离开,却被韩夫人一句话扣了下来:“沈先生,我有些事要问你。”
  韩璧抱着阿葭出了门,便把阿葭交到了她母亲的手中,乔氏不过瞪了女儿一眼,阿葭便委屈地闭嘴了,乔氏笑道:“放心,母亲大概很喜欢他。”
  韩璧:“何以见得?”
  乔氏想了想,答道:“吃饭的时候,她分明也被逗笑了,只是没怎么表现出来——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从哪里淘回来的宝贝?竟连你大哥都连声说好,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我千万要帮你一把。”
  韩璧笑而不语,乔氏也没再逼问他,哄着阿葭便回了房。
  他重新走进厅中,却是隐在了屏风后头,仔细听着声音。
  厅中,沈知秋负手而立,他看似面色平静,一颗心却是浮浮沉沉地碰不到底,直到韩夫人请他坐下,沈知秋才沉默地点了点头,顺手便把影踏剑放在桌上,想了想,又把剑柄握进他的手里。
  韩珣盯着那把一看就杀气凛然的影踏剑,蹙眉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若是换了个不知情的人在旁观察,看见沈知秋严肃至此,说不定会以为他是要来寻仇的。
  沈知秋:“啊?”
  韩珣提点道:“你的剑。”
  “我紧张。”沈知秋艰难地开了口,手上同时握得更紧,“这样……会好些。”
  “随你吧。”韩珣说罢,便朝一旁的韩夫人递了个眼色。
  韩夫人朝沈知秋笑了笑:“可否帮我个忙?”
  沈知秋:“您请说。”
  韩夫人:“此事与璧儿有关。”
  沈知秋动容道:“既然是他的事,我自然要帮。”
  韩夫人微微垂下眼帘,语气缓慢而轻柔,听似云淡风轻,却隐约藏有波澜起伏:“不瞒你说,他一早便离家自立,向来不受管束,迄今二十有五,仍是孤身一人,如何不叫父母担忧?我知道你与璧儿是至交好友,曾经共历患难,途中互相扶持,情分甚为深厚,若你能替我们相劝于他,早日成家立室,生得一儿半女,便是再好不过了。”
  闻言,沈知秋露出了极为难的神色。
  韩夫人抬眸,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沈知秋摇了摇头:“我并非不愿。”
  韩夫人一愣,道:“这么说来,你肯劝他早日成家?”
  “这有何不可?以我所知,他本来便有这个打算。”沈知秋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后半句竟是听不清了,“只是……”
  韩珣蹙眉道:“你声音大些,再说一遍。”
  闻言,沈知秋脸色通红,一字一句地朗声重复道:“只是一儿半女,我生不出来。”
  屏风背后,有人差点笑出声来。
  “这跟你有何关系?”韩珣先是久久无语,片刻后才恢复如常,以往他只听韩半步提过这个沈知秋说话能气死人,如今一看,是闻名不如见面。
  韩夫人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自然不是让你生……”
  沈知秋严肃地提醒道:“韩璧也是男子,他一样生不出来。”
  韩夫人抿了抿唇,决意不再与他兜圈,直截了当地开了口:“既然你也明白这点,何不尽早放手?”
  沈知秋听明白了,他微微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何况,我听说你是独子,已是家中单传,即使璧儿无意与女子成亲,难道你也能像他一样随心而为吗?”韩夫人说道。
  沈知秋:“我修剑道,独身亦无不可。”
  韩璧却不一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蹙紧了眉头。
  “我看得出,你心性纯良,并非朝三暮四、轻浮冲动之人。”见他失落模样,韩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至于璧儿,他向来心高气傲,甚至自视过高,很少把谁放在眼内。偏偏他有时候顽固得像块石头,若是心意已决,任凭面前万丈高山,也挡不住他的脚步。他如今喜欢你,便是再也不会变了,只是你会不会变,我却不能肯定。”
  沈知秋怔在原地。
  “两情相悦是好,相处却难。你与他性子是天壤之别,途中更是险隘重重,难关一道接着一道,今日我不过随口提了一番子嗣之事,你便有所动摇,他日若是遇着更心动的物事、听见更难听的非议,是否还能初心不改?我问问你,你是江湖人士,身上又有陈年恩怨,若是有人要与你生死比斗,你明知他会担忧,你是去,还是不去?”
  沈知秋哑然,半晌以后,低声答道:“我会小心保护自己。”
  “我再问你,若是你们走在一处,遭人冷言白眼,你该如何自处?”
  “我……大可走远一些。”
  只要韩璧不受委屈,他怎样都无妨。
  “你可知道,你回答这般模棱两可,初时可能无事,久而久之,必生隔阂。”韩夫人定定地望着他,语气徐然,却很笃定,“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你不能把璧儿看作心中最重,我便不能安心。”
  天下父母,但求安心二字,当年韩皇后因着心中那点情爱,便想着能击破沿路艰难险阻,谁知她一条路走到了黑,心上人却早已改了初衷。既有前车之鉴,如今明知韩璧前路崎岖,她怎能不担忧?
  另一头,沈知秋亦是抿紧了唇,手心不自觉地发冷。
  韩夫人看他脸色不好,只是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一旁的韩珣紧接着沉声说道:“沈知秋,我最后问你一句,若是我们始终都不同意,不许你们相见,你待如何?”
  行此殊途,注定要成异类,只是一路以来,韩璧替他把什么都处理好了,几乎没有让他感受过半点不适。这世间所有的寒意,相处时难免的摩擦,甚至还有他不合时宜的执拗,都被韩璧温柔地抹除,只留下一点简单的念头。
  他们虽然同行,却永远都由韩璧引路。
  沈知秋常常感觉自己做得不够,直至如今,才真正明白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够。
  “进门以前,韩璧便告诉我,若是你们不肯同意,我也一定要咬紧牙关,说我与他心意已决,还要说‘此生最重,唯彼此而已’,总而言之,是没了他便活不下去。”沈知秋如实答道,“只可惜方才太过紧张,我忘记说了。”
  屏风之后,有人摸了摸鼻子,哄骗之事当场暴露,令他难得地有些羞赧。
  韩珣冷哼道:“他教你如此拙劣的谎话,你忘了也好。”
  “并非谎话。”沈知秋摇了摇头,“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韩珣无语。
  沈知秋接着道:“只是还不够。”
  “哦?”
  “我不能从此不再见他。”他顿了顿,“所以,我要把他带走。”
  闻言,韩夫人抬眸而望,眼底隐约生光。
  “我观察过了,侯府之中,懂武之人虽然不少,却都打不过我,我若要带韩璧远走高飞,根本无人能够阻拦。”沈知秋忍不住握紧桌上的影踏剑,言语之中坚定得不容反驳,“不管前途如何艰险,抑或旁人如何看待,这一路,我来带他走。”
  话过落音,他的心上人便从屏风背后踱步而出,言笑之间,如海棠初绽。
  “沈知秋。”
  沈知秋没想到他在偷听,顿时一愣:“你怎么在此?”
  “我自投罗网。”
  “哦。”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你想去哪里?”
  心中有了答案,韩璧却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
  千言万语,不及灵犀一动,沈知秋牵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然而不过踏出两步,便被人叫住了,沈知秋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却始终没肯松手。
  只见韩夫人顿了一顿,向他展颜说道:“往后的日子,交给你了。”
  沈知秋:“我会照顾他的。”
  你想去哪里?
  你的掌心里。


第74章 问君
  沈知秋牵着韩璧的手,慢慢地往家里走去,在夜风中一路无言,却倍显温馨。
  走到半途,沈知秋忽然停了下来,后知后觉地问道:“方才,我是不是太过冲动?”
  韩璧笑了笑,牵着他继续往前走去,笑道:“不会,你做得恰到好处。”
  “我不会真的动手的。”沈知秋小声说道。
  “你不需要动手。”韩璧侧过脸来望他,“你只要说一句话,我就束手就擒。”
  沈知秋问:“我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我既然跟你一起走了,日后若有责难,都能一同承担,事已至此,又有何惧?”韩璧说道,“何况,听我母亲言下之意,他们既已首肯,便不会再有阻拦。”
  沈知秋羞赧道:“我不会讲道理,只能出此下策。”
  “情之所至,本就不讲道理。”韩璧笑了笑。
  沈知秋先是一怔,而后眼角微微弯了起来,满足地说道:“我竟然真的带你走了。”
  韩璧故作正经地问道:“那么,你如今想把人质关到哪里呢?”
  “墨奕。”沈知秋果断地答道,在他心中,墨奕是世上最好的去处。
  “……”韩璧先是无言以对,片刻后又说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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