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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君一颗夜明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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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郎靳想都不想,伸手接过缰绳:“进营!”
从魔鬼城到大营,如果放开速度让马去跑,最快两个时辰就能到。
只是一行五人抢来骑的马匹都不是什么好品种,而且谢珏明明受了伤却咬牙硬撑,身体终归是吃不消。
就这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郎靳实在看不过眼,伸手扯过小脸惨白直冒冷汗的谢珏,扬声冲着齐二喊:“去找辆马车!”
“不、不用了。”谢珏摸摸鼻子,脸颊羞耻的滚烫着,几乎不敢拿正眼去看郎靳。
“逞什么能。”郎靳把人抱在身前,眼角余光看到谢珏后衣摆那里星点的血渍,心疼了:“你说你昨晚拱什么火?这要是今晚在客栈或哪怕大营,我都不会让你受这份罪。”
郎靳清楚自己的尺寸之巨。更何况谢珏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雏儿。
“等到了大营,让军医帮你看看。”
谢珏反应慢了半拍。先是迷惑的抬眼看着他,长翘的睫毛扑扇着,晃的青年一颗心猫抓似的痒——
昨晚他就是这么看着自己的,看的人血脉逆流蒸腾欲沸。
“不!不要!”终于听明白的谢珏发出惊恐的低呼,拼命摇脑袋。这太羞耻了!怎么可以!
郎靳好歹在大楚京城待了几年,明白大楚人骨子里的保守和腼腆,那种古板到近乎迂腐的执念。
“你那里裂开了,不让军医治疗一下上些伤药,会生病,严重了还会烂掉。”郎靳板着脸故意吓他。
少年抖了抖,小脸上泫然欲泣:“不、不要……”只是这回声音小多了,完全没底气的样子。
“乖。”郎靳摸摸他的脑袋:“不怕,我守着你。让萧晫找个经验丰富年纪大的军医,不会有人敢笑话你。”
萧家军的大营从外面看过去并没有谢珏臆想中的壮观森严,说实话,稍一打量就会发现,这片军营大部分的营帐甚至有些破旧。
被一路引着往帅帐去,谢珏不知道怎地,心里就有点发虚。
想想京城之地的不尽繁华,歌舞升平的盛世太平,再看看这里的贫瘠清苦,头盔之下一张张脸,年轻稚嫩却受尽风霜的样子。
如果不是他被郎靳带着远离京城,怕是这辈子从生到死,养尊处优的大楚六皇子谢珏都不会见到戍边卫国将士的这一面吧。
萧晫这个人非常爽快。一是一二是二,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故弄玄虚。
“……眼下西乐国质子死于京城的谣言已经满天飞了,西乐国的老国主更是一气之下直接升天。郎鑫这个人,如果不借机闹点事儿出来,简直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郎鑫了。”郎靳握着少年的手坐在毡垫上,丝毫不避讳对方的和盘托出,态度诚恳:“眼下不管我做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都避不开西乐跟大楚之间的一仗,糟糕一点,可能还会扯上大金。与其这样,不如萧将军助我一臂之力,双方都得好处。对内,我会清理家丑,对外,只要郎靳登基,终身与大楚停战,世代修好。萧将军,你觉得呢?”
萧晫想了想,痛快的点头:“暗中派些好手跟你回都曲没问题,借兵不可能。”
郎靳微笑,气度绝佳:“我不用借兵,我只要二十个绝对忠心的人,还有几匹快马。萧将军,你得知道,我速度越快,你的压力会越小。”
对于郎靳理直气壮借人借马的强盗行径,萧晫并没多说什么,反倒是男人抬手一指,打的人措手不及:“你可以走,六皇子是我大楚的人,留下。”
郎靳一点不惊慌,笑着摸了摸眉毛:“现在哪还有什么六皇子?这人不过就是郎某的枕边人。”
萧晫还没等回话,谢珏先不争气的躲闪着目光红了脸。
“对了。”郎靳一点不觉得自己提这要求有什么不妥或是难为情,坦坦荡荡:“昨个一时情难自禁,我家小孩受了点伤。能否请萧将军行个方便,让军医进来查看一下?”
萧晫眼中有点不解,不过也没多问:“好。”
“麻烦还请找个年纪大稳妥点的大夫,伤在不便之处,小孩脸皮薄害羞。”
威赫将军呆了呆,那么高大威猛的人露出这种表情,实在令人有种忍俊不禁的反差萌。
只有谢珏一个人,被这种无底线的对话已经臊的快要昏死过去了。
很快,萧晫叫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看过去老实巴交的,也不像什么多话的人。
“魏叔,”萧晫指了指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帮忙诊个伤。”
看着男人没什么自觉依然傻了吧唧站在原地不知回避的行径,郎靳终于意味深长的笑了:“我说,萧将军,你不会还不知道我家小孩受的什么伤?受伤缘由是什么吧?”
可怜被调侃的萧将军还有礼有节的跟老流氓回话:“二殿下放心,萧某不是好奇之人。不会多话。”
郎靳撑着额头笑的浑身都抖了起来,一副头疼的样子:“萧将军,容郎某说句不厚道的话。你在这边关待久了,是不是脑子都待傻了?不懂风月到了如斯地步?都跟你说了,我家小孩伤在难以启齿之处。”
还是那个忠厚的魏叔反应快,当即给自家将军使个眼色:“将军,还请移步先回避一下。”
萧晫愣了愣,很快老脸通红,疾步往大帐门口走去,称得上落荒而逃了:“我去看看厨房……”
郎靳眼泪都笑出来了,意犹未尽的神情在对上自家小孩泪汪汪的双眼后竭力忍住,安抚炸毛的少年:“乖,不是笑你。我就没想到,哈哈……一把年纪的威赫将军哈哈……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哈哈哈……”
被取笑的威赫将军听不到,倒是老军医魏叔不乐意了:“边境苦寒,将军又是一心扑在战事防护和百姓疾苦上面,哪里有心思儿女情长?”
“对对,”郎靳扶额:“是我不好,我的不是。还得劳烦魏叔帮个忙。”
晚饭就在萧晫的帅营吃的。
商议好正事,郎靳看着欲言又止的威赫将军,恶劣的挑了挑眉:“萧将军有话但问无妨,萧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大概知道,这人想问什么才这么吞吐的样子。
萧晫深色的皮肤依然看得出耳根泛了红。男人看看郎靳,又看看谢珏:“你们……”
谢珏倒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这人还要重提下午送他回京城的事儿,直接抢了话,勇敢到大无畏:“萧将军,现在世上已经没有了大楚六皇子谢珏。你不用再劝了,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回去的,我、我要跟郎靳哥哥在一起,去西乐。”
郎靳笑吟吟的伸手摸摸小孩的脑袋:“乖。不过萧将军要问的应该不是这个。”
“你们两个的事儿,”萧晫挥挥手:“郎靳你只要有把握不被皇帝知晓后迁怒,我不多管。我有个小问题,咳咳,”男人眼中有几分难为情:“我有个小兄弟他人很好……”
郎靳是人精,几乎顷刻间就明白了问题所在:“你确定,只拿他当小兄弟?”
几分惊讶的抬眼,萧晫摸摸鼻子:“不是很确定,所以,想向你们讨教一二。”
“这还不简单,”郎靳懒洋洋的笑,一句比一句没正形:“看到他想亲他,抱他,做点快乐的事儿……”
谢珏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话题往浪漫的风花雪月里靠:“萧将军,你别听他满嘴胡说八道。我觉得,如果你喜欢他,应该会时刻惦记着他。比如,有好吃的好玩的想着他,看到他跟别人亲热说笑你会心里不舒服,总有说不完的话想跟他说,哪怕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小乖说的,是厅堂外版本。”高大的青年笑的邪气:“我说的,是私密内版本。喜欢他,想疼爱他,让他从里到外都沾上自己的气息味道……”
“你够了。”谢珏推了他一把,没什么威慑力的瞪人,明眸含水,楚楚动人:“你再这样,我、我走了。”
看着萧晫若有所思又恍然的表情,郎靳适可而止,开始哄自家脸皮薄的小孩:“好,不说了不说了,让威赫将军自己去领悟。快吃吧,我让人烧了热水,一会儿你洗一洗,好好睡个觉。”
☆、番外一
出了大楚国界第三天,一直不见踪影的鲁一回来了。
不用风餐露宿,是以虽然需要小心掩藏行踪避免被郎鑫的人发现,一行人还是扮成了商队,该投宿投宿,该打尖打尖。虽然西北地处贫瘠,不如大楚富足丰饶,好歹出行休憩正常了。单从这点来说,谢珏反倒比前段时间舒坦多了。
鲁一来敲门的时候,郎靳正在闹腾谢珏。
结实朴素的大木床上,被骚扰的少年边笑边辛苦的躲避,巴掌大的脸上红扑扑的,衣衫都散乱了开来。
“主子。”鲁一在门外低低开口:“鲁一有要事禀告。”
郎靳捏了捏谢珏挺翘的鼻尖,翻身坐起:“好好歇着,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谢珏刚被他到处点火痒的浑身都软了,眼下噙着汪汪一泡眼水,却也及时伸手扯住了青年的大手:“我在,会不会不方便?”
郎靳已经站在了床沿,闻言转过脸,漫不经心却不是开玩笑:“有什么不方便?你是我的人,以后也是他们的主子。”
谢珏才放下心来,就见郎靳突然想起来似的,弯了腰伸手按在他耳边,目光直接几分认真:“听可以听,有不满一会儿可以问我,不许自个儿胡思乱想心里难受,嗯?”
谢珏乖乖点点头。
下一秒,大床两侧的床幔已经被放了下来,而郎靳一摇三摆的走到外间去给鲁一开门。
他们投宿的这家客栈,虽然其他方面不怎么样,可是胜在宽敞。宽敞到什么程度呢?
郎靳和谢珏住的这间客房,分成内外两间,中间隔着的墙壁做了木栅栏似的隔断,挨着边的过门那里,挂了细密的软垂帘,可以说,从外间看,几乎看不到里面卧室的情况。
“主子。”鲁一的声音即使刻意压着,依然清晰无比:“任务已完成。您看在这里说,还是出去说?”
“就在这儿说。”郎靳毫无芥蒂的接口。
鲁一没有立刻接话,迟疑了几秒后应了声:“是。”
躺在床上的谢珏抿了抿唇,心里知道鲁一是不想被自己听去那些话。
“言家已经安顿好了,二公子的身份毫无破绽。”鲁一有条不紊的一一说下去:“墨涵被截杀,我们这边死伤四人。老国主被毒死了,郎鑫已经召集军队,自称正义之师,准备讨伐大楚。至于毒医景墙,他现在跟在郎鑫身边,按您的吩咐,我们不敢打草惊蛇,暂时没动他。”
“大金也加入了?”郎靳一句话直指要害。
“是。”鲁一的语气带着佩服:“主子英明。郎鑫跟大金已经达成协议,联军出兵八万共同攻打萧家军那边,逼迫大楚割地赔偿。此外我们在大金的探子查到消息,大金这次不计代价要杀掉威赫将军。”
“啧啧,”郎靳夸张的长叹一声:“大金已经被萧晫吓破了胆,这人一天不除,他们寝食难安……让齐二传个信儿过去,好歹萧晫现在跟我们站一边。”
鲁一应了声是,又没话了。
谢珏看不到,可是他听得出,鲁一没走,应该是还有后文。果然。
“怎么?”郎靳开口问了:“前些日子踹你那一脚还不长记性?”
噗通一声,鲁一应该是跪下了:“主子明鉴。拜相得悉您要带着……回去都曲,也觉得不妥。眼下正是关键时期,郎鑫在朝中支持者不少,您回去之后的斡旋本就困难重重,如果再加上大楚的六皇子,恐怕原本支持我们的大人们也会动摇。毕竟大楚皇帝知道您侥幸逃出是一回事,若是知道您带走了六皇子,怕是要震怒之余立即出兵……”
“没用的东西。”郎靳的声音听过去含着不加掩饰的轻蔑,还带着森冷的阴鹜:“要那帮老东西支持是给他们脸。至于郎鑫,你觉得我见了面,还会给他辩解的机会?笑话,还斡旋!鲁一,我派你回去办事是让你将功赎罪,你当真胆子大了,眼里没我这个主子了?”
鲁一急了:“万万不敢!鲁一只是——”
“滚!”一声闷响,不知道是不是郎靳拿东西砸人了:“你要不想跟着我,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面前出现。”
“主子我再也不敢了。”鲁一磕头的动静:“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郎靳沉默了一会儿,多出来的几句解释,落在隔着墙壁谢珏耳中,总觉得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然你以为我让你去找言家做什么?不管是隐瞒他的身份,还是跟郎鑫夺权,甚至之后跟大楚建立邦交的解释。哪有一件会容易?鲁一你听清楚,以后谢珏就是你们的主子,跟我一样。明白吗?”
鲁一毫不犹豫应允:“属下明白!”
赶走了鲁一,郎靳回卧室的时候,谢珏面朝着里面侧卧着,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都听到了?”郎靳走过去躺下,轻笑着伸手勾人:“这又闹什么驴脾气?都答应我有问题就问,还这副别扭样儿。”
拗不过青年的一把子力气,谢珏被握着肩膀转过脸。果然,少年的眼睛是红的。
“你最开始,就没打算把我带回到西乐是吗?”
“是。”只要肯说话,郎靳就不怕:“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被扔到大楚不闻不问这么些年,就算朝中还有些势力,毕竟比不得郎鑫这个正牌太子。说起来我这样破釜沉舟去拼一下,生死难料自顾不暇,想要顾全你,很难。”
想要听个实话。可是对方真的说了实话,自己又纠结的万分难受。
“是因为,”少年咬着下唇,粉红的唇瓣被他用了力,咬出一个失血的白印:“我在魔鬼城跟你……那样,你才改了主意?”
“就猜到你会这么想。”郎靳失笑:“事不关己关心则乱。谢珏你动动你的聪明脑袋瓜好好想想,我让鲁一回都曲办事不假,可那是哪一天的事儿?”
懊恼自己说话不过脑子,谢珏闭着嘴巴装死不吭声。
“在京城的时候,我犹豫着不想把你卷进来。毕竟如果你在大楚待着,就算日后皇帝驾崩太子登基,你这个无害的小弟弟大多会被封个闲散王爷,一世富贵无忧。可能冥冥中自有安排,我那么挤兑你,要纵火离开那天你还是来了……你也别耿耿于怀,最初我是打算把你带到边关,等我们安全了再……放你回去的。我想着凭咱俩的交情,你能说服皇帝不对西乐出兵,也算相安无事。可是后来我舍不得了,不想放开你。明知道这是下策,还会后患无穷,依然不想放开你。早在第一次投宿时候,我知道你在宫里养尊处优,三天不修整仪容差不多已是极限,突然就觉得很对不住你。加上后来夜里的熏香意外……谢珏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差点就没忍住,想直接办了你。后来你睡了,我硬了一晚上,怎么睡都不行……”
少年红着脸在他身侧蜷成个大虾米,脚趾头都羞臊的卷了起来,没什么底气的喃喃:“你快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不说明白你心里就总有个大疙瘩。”郎靳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迫着少年对上自己的双眼:“你以为我前几天开玩笑的?此去再怎么险恶,如若我能坐上西乐国的王座,你就是我的王后。如果失败,我自会带着你一起去死,绝不让你一个人面对郎鑫的羞辱。”
“反正在京城都烧死了一回,也不怕了。”谢珏嘟囔:“倒是你这人,哪有让男子当王后的?你、你又寻我开心。”
郎靳大乐:“不逗你,真的。西乐跟大楚不一样,民风更开放。不仅两个男人可以成亲,而且可以不娶妻纳妾,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珏瞪大了眼睛,明亮的眸子像是点燃的星火,熠熠生辉:“真的么?就算,就算贵为国主,也是可以的吗?”
“可以。”郎靳被他看的心痒痒的,干脆啄了啄小家伙的唇角,欺身上前:“这都五天了,你的伤好了没?”
“你干嘛呀。”谢珏直往后躲,面比花娇:“这好好说着话呢。”
郎靳是行动派,想到就做。青年探了手指过去,后来干脆“仗势欺人”,一把翻过少年单薄的身体,单手压着一把楚楚细腰,凑过去仔细看:“好了。”
“不要。”少年扑腾起来,完全是心有余悸的表现。初二那一晚他是被死亡的阴影冲昏了头才会那么不顾脸面的提要求,可是随后的“恐怖记忆”和眼下暂时安全无虞的现状,都让他没法做出自寻死路的决定:“很疼,会出血……郎靳哥哥,我们还要赶路……”
“磨刀不误砍柴工。”大色狼凑在对方耳朵那里说着没下限的混账话:“多几次适应就好了。今天不会出血,我保证。我慢慢的,用点油脂……等到以后做熟了,就再也不疼了……”
谢珏快被他百无禁忌的话闹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胡说,我才不会,啊……”
那些想要说出来的话再也没了出口的机会,谢珏侧着脸趴在枕头上,魂儿都飞了。
这次郎靳卯足了劲儿要让谢珏快活,自是十八般见得人见不得人的武艺都使了出来,弄的一开始还死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的小家伙很快丢盔弃甲,眼泪汪汪,死去又活来。
一晌贪欢,意识浮沉。
☆、番外一
没人猜得到,郎靳跟郎鑫见到第一面,一句话都没说就下了杀手。
郎靳回国,为免正面交锋,其实是打了个时间差。
就眼下兄弟二人的实力,硬拼实乃不智之举。
在新国主郎鑫出发亲征的第四天,郎靳一行二十多人就进了都曲。
联系拜相,射杀毒医景墙后掰了手指在招供上按下手印,雷厉风行下狱了一批郎鑫的死忠大臣,安排出征队伍中自己的人散播消息动摇军心。
一环扣着一环,算无遗策。都曲几乎是一面倒的立刻变了天。
等到得知消息匆匆赶回都曲的郎鑫在城门口跳下马,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
没人知道,甚至连郎靳倚赖的重臣拜相都没事先得到消息,郎靳会突然动手。
郎鑫一路昼夜不歇,越靠近都曲越是心惊。毫无消息传过来,就仿佛都曲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风平浪静。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郎靳已经全面掌控了大局,消息封锁到了毫无纰漏。
距离都曲还有几十里的时候,郎鑫心底起过那么几秒钟怯意的犹豫,不过很快被他挥去了——
不如先找个别的地方落脚,徐徐图之。
他是堂正的国主,为什么要害怕名不正言不顺的郎靳?
何况,他大可指责那是冒牌货,先抓了下狱,回头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
一身狼狈却底气十足的郎鑫在城门外迎上“出来迎接”的郎靳。
兄弟二人时隔几年正面碰上,郎鑫已经堆好了一脸假惺惺却大度的笑意,拿捏着尺度下马上前:“郎靳,知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父王九泉之下——”
比郎鑫还要高大上几公分的青年面无表情动了动右手的匕首,又往前进了两寸,左手则是穿过自家兄长的腋下,牢牢抱住他的后背。
剧痛之下,郎鑫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睚眦欲裂:“郎靳你!”
“大哥,一路走好。”郎靳退后一步,拔出的匕首上滴落鲜红点点,灼烧着人的眼球:“那碗毒酒,九泉之下你可以跟父王好好解释解释。”
郎鑫重重摔在地上,耳目渐渐模糊之时,他听到跟随自己回来的几个护卫被斩杀的凄厉惨叫。还有郎靳朗声列举他的罪状。
“……毒杀老国主……跟毒医景墙沆瀣一气,这是景墙的招供状……对国主大逆不道……谋反,是为不忠!为人子……狼心狗肺是为不孝!假借老国主之死发动战事,意欲陷子民于水火……是为不仁!安排杀手潜入大楚谋杀亲生兄弟……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郎靳今日替天行道……”
郎鑫咽气之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若论狠辣无情,他还是棋差一招。
……………………………………………………
当众弑兄长杀国主的影响巨大。即使郎靳早就做好了一系列的后手准备,西乐国中还是掀起了滔天的震荡,更准确说来,应该是在朝中。
面对这种极其不利的局面,郎靳沉住气,强硬到底的采取了铁腕政策——
对国内,所有郎鑫罪责确凿证据张榜贴在王宫大门口,任由百姓百官参观浏览。
对国外,第一时间安排了使者携重礼奔赴大楚国都,诚意满满的和谈。
至于解释,大家心知肚明不必深究。郎靳只是说,失火的失时候自己已经昏迷,醒来后才发现是一位死士救了自己云云。大楚国皇帝信不信,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了。
此外,郎靳还安排了小道消息放出风去——
那把火是郎鑫派出的杀手放的,旨在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只可惜连累了大楚六皇子谢珏。
眼下郎鑫已死,郎靳登上大宝后对大楚的态度又足够亲近,何况国家之间的事情毕竟儿戏不得,哪怕大楚皇帝依然怒气未消,面对这样有礼有节诚恳屈膝的和谈条件,也不可能一意孤行,劳民伤财的打仗。
可以说,郎靳这一手做的算是很漂亮了。哪怕自此他落下了残暴的恶名。
不过郎靳不在乎。
当众杀掉郎鑫弊大于利。可是为了谢珏,他都无所谓了。
……………………………………………………
脚不沾地的忙了快一个月,个中险恶和疲累无以言说。
时近深夜,郎靳刚送走拜相,连口气都没喘匀,就见到门口一闪而过齐二的身影。
郎靳头疼的揉揉额头。想要挤点时间去看看他家小家伙怎么就那么难?这都一个月了……
“齐二,”郎靳索性主动开口唤人:“有事?”
齐二闪身进来单膝点地:“禀国主,有两件事。”
“说。”郎靳闭上眼睛向后靠去,伸手按了按眉心。
“吏部温大人在外面——”
郎靳不耐烦的打断他:“这都大半夜了,是死人了吗一定要觐见?!另一件!”
齐二低着头微不可查的勾了下唇角,很快恢复面无表情:“珏主子问国主什么时候有空能见他一面。”
郎靳来精神了,先是坐直身体未语先笑,跟着干脆站了起来,拔脚往外走:“现在就有空。齐二你去赶走烦人的温平,天大的事儿都等明天早朝再说。”
偌大的王宫冷冷清清,西乐国新科国主一路往后宫疾步走去,小猫都没见到三两只。
原本郎鑫这个短命的国主篡位登基不过一个多月,接连亲征跟着往回赶,根本连坐下来看看后宫的机会都没有。是以眼下郎靳接手,连遣散都变得无比简单。
那几个从太子府过来的妃子直接赶回娘家,不愿意回去的就撵去出家。其他乱七八糟秀女宫女的,一股脑赶出宫,郎靳可不管她们怎么办,只图自己落个耳根清净。
倒是原本老国主的人,让郎靳有点头疼。
好在他杀戮的凶名传开了,没人敢在这个节点招惹他,故去老国主的三个太妃在最西边的镜心宫偏安一隅,老老实实,倒也风平浪静。
郎靳踏进怡心宫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子时了。
西北天寒,眼下在大楚已经春暖花开,这边寝宫里还烧着地龙。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谢珏怕冷。
一个月没见着面没说上话的小家伙洗过了澡,披散着半干的乌黑头发,一身素白的衣裤松松垮垮,领口敞着,连着脖颈锁骨露出半个圆润白皙的肩头,歪在方桌边上撑着脑袋打瞌睡。
而少年面前的方桌上,还摆着下了半盘的残棋。
郎靳无声笑了,心情大好。
谢珏被亲醒,眼神惺忪着无力推搡:“唔……睡着……喘不上气……”
恶劣的西乐国国主逮着人一通死亲,饿狼似的。
气喘吁吁的少年彻底醒透了。酡红着脸颊,想骂这人都舍不得。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他已经一个月没见着他了。纵使吃住再好,心里却一直惶恐着没边没靠的。
“怎么瘦了?”郎靳索性一伸手把人抱起来,旋身自己坐椅子上,再把少年放坐在自己大腿上:“抱着都硌手。吃不惯还是挑食?”
谢珏讷讷的:“不饿,不想吃。”郎靳不在身边,吃什么都索然无味。
“想我想的?”臭不要脸的某国主捏了捏少年光滑的面颊:“茶饭不思?”
“才没有。”谢珏垂着长长的眼睫,就剩嘴硬了。
“立后的事情交给监礼司去办了,日子就在下月初九。这段时间会有些琐碎的事情需要你来定,我顾不上,你多担待些。”顿了顿,郎靳看到小孩情绪低落,亲了亲他的唇角许诺:“再忍段时间,顶多一个月,我天天回来陪你吃饭,睡觉,做快乐的事儿。”
“我天天一个人,”谢珏咬了咬下唇,语气很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觉得比在京城时候还孤单。”那时候他有郎靳哥哥,眼下这点快乐也没了。
郎靳心疼了。这还是个孩子呢。
“对不起。”道歉的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郎靳摸了摸少年的耳朵:“这段时间我光顾着做西乐国国主了,等过段时间我一定把你的郎靳哥哥找回来好吗?”
谢珏慢慢笑了,那种雨过天晴的安心小满足,明晃晃的刺人眼:“好。”
……………………………………………………
四月初九,西乐国国主立后。
民间都传都曲望族言家的二公子言玉年方十六,俊美如谪仙,无暇如美玉,敦厚如智者。实乃西乐王后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至于男子之身?有什么关系,有巫医在,最起码国主长子的诞生毫无问题。至于之后的子子孙孙,再纳些嫔妃就是了。
只是朝中上下连着民众全都没想到,立后大典上,国主郎靳不遮掩的直接宣布,他跟言玉结亲,一生一世互许终身,忠贞不二,其他妻妾绝不考虑。
纵使觉得不妥也无人敢跳出来搅毛。郎靳情痴的称号慢慢就传开了。
无数人羡慕言玉,有这么一个权倾天下的一国之君对他情深似海。
这其中最气急败坏的当属拜相。
老丞相倒不是懊恼自己家女儿不能嫁进天家,纯属是因为如此一来,郎靳命定子嗣单薄,运气好一点也就是一辈子一个儿子了。
因为以男子之身受孕本就困难重重,属于逆天改命的范畴。何况巫医以秘药饲之养出的孕囊,一旦瓜熟蒂落切腹取出,终生再无重来一次的可能性。
☆、番外一
是在第二年夏天的时候,郎靳总算拨出了空,撂下繁重的国事,带着谢珏去南边的坝美草原待了一段时间。
七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坝美草原一眼望不到边,紫紫白白的小花点缀在汪洋般的草丛之中,美不胜收令人惊叹。
谢珏就跟放出笼子的小鸟一样,看什么都新鲜,不知疲倦的跑东跑西,漂亮的大眼都美的弯成了月牙。
“郎靳哥哥我太高兴啦!”娇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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