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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阵-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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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老二?袁老二?”陵洵拍拍袁熙的脸,此时因为陵洵的阵术,他脸色已经好看了不少,恢复些许生气。“袁子进,你快醒醒,能不能听见我说什么?”
  袁熙在陵洵的拍打中,终于渐渐醒过来,毫无神采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陵洵,先是看他的脸,然后默默将目光往下移,落在嘴唇上,锁骨上,胸前两点红樱上……
  他这是……死了?
  哎,就算是变成了鬼,也是痴念不改,竟然还想看不穿衣服的无歌……趁着还没有去阎王殿投胎,能看两眼再多看两眼吧。
  陵洵见袁熙睁开眼,心中大喜,也不给袁熙反应的时间,手下一个猛劲,就将他胸口的羽箭拔出来!
  袁熙正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儿,将千言万语化为绕指柔情,从此阴阳永隔,奈何桥边泪洒衷肠,便见那人儿忽然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张一合说了什么,接着他便瞳孔一缩,胸口处传来剧痛!
  羽箭拔出,袁熙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来,骂了句娘,心说是不是因为肖想自己兄弟,被打入了锥心地狱,却在这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聒噪。
  “哎呦,袁老二还能骂人,成,死不了啦!”
  袁熙:“……”
  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精!
  以防袁熙伤势加重,陵洵并没有选择乘金雕离开,而是就地召唤出一个传送阵,带着袁熙回了衡芜。
  “无歌,这次我不是中了贪狼人圈套,而是被我那好兄弟和好继母暗算。父亲一个月前病重,恐怕时日无多,江东局势有变,你要小心了……”
  陵洵还顾忌落霞谷那边的战事,因而不能在衡芜逗留,将袁熙安顿好,便要立刻再返回落霞谷,临走前,袁熙拉住陵洵,将自己身上的虎符交给他,并将此次中埋伏的前后因果说明,的确如陵洵疑心的那样,袁熙遭此大难,背后正是庶兄袁新的谋算。
  “这虎符如今在江东恐怕已经没用了,但还有一些我的亲信,见虎符如见我本人,只要你出示此物,他们必定听你调令。我观落霞谷一战,恐怕没那么简单,一旦江东与贪狼人勾结,袁陵联盟的平衡打破,大夏最后一点气数,恐怕也要尽了。”
  陵洵知道袁熙是担心自己,接了虎符,安抚道:“你且安心养病,等我为你报仇出气!”
  袁熙见陵洵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还想说什么,却急得咳嗽起来,牵动伤口,倒抽一口冷气,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了,什么时候你也学得如此婆婆妈妈,等我揍得贪狼人满地找牙,把你那狗熊大哥抓来给你下酒!”
  “无歌!”袁熙见陵洵转身欲走,忍不住大喊一声,目光牢牢锁住他,似是想要将人留在这里。
  陵洵回头看袁熙,冲他粲然一笑,挥挥手,“走了!”
  似是因为救回好友,心中大石落地,陵洵脚步轻快,看在此时的袁熙眼中,一如当年初相见时那般少年洒脱,可是袁熙看着陵洵迈出大门的背影,心中却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第129章
  
  陵洵被金雕带走的一幕,早已被贪狼人的探子传回军营;已经准备重新向落霞谷出兵的白法师笑起来;对八大贵族部的长老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长生天站在我们这边。”
  一位长老问:“国师这是何意?那金雕恐怕是带夏人将军去找江东二公子,倘若二公子还活着;我们在江东的底牌岂不是要暴露?”
  其他几位长老也不明白国师大人高兴什么,白法师却不解释;只让人传令下去,让探子将消息散播到军中各处,就说夏人的阵法师用妖术将王上的金翅大雕捕杀了。
  诸位长老愣了愣,这才明白国师大人的用意;不由交口称赞此计高明。
  贪狼王在离开前曾留下警告;只要金雕现身,便不可再南犯,虽然他如今不在军中;但他在贪狼族中的威信尚存;不少贪狼将士对王上唯命是从,即便国师和八大贵族部威逼利诱;也绝对不肯违抗王令。大战在即;军心分散是大忌,因而虽然眼看着陵洵只单枪匹马带了两千人闯入落霞谷,贪狼军也没有做出反应。
  可是如今,象征王上威仪的金翅大雕被夏人捕杀,这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敢于冒犯王上天威,这绝对是不可饶恕的国仇。果然,这消息放出去不久,最后一批不肯出兵的将士也都听从了国师的命令,准备向落霞谷进军。
  陵洵被金雕带走,两千死士也没啥干的,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都是一个战壕里混出来的兄弟,谁不认识谁啊,早就看得腻歪了,于是只好将注意力挪到在场唯一不让他们觉得腻歪的人身上。
  扶摇顶着四千只眼睛的注视,居然也泰然自若,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忽然,他睁开眼,眸中闪过厉色,转过头往山谷尽头看去。
  “现在听我命令,全军撤出落霞谷。”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人摸不清状况,见众人没有反应,扶摇微微抬高了音调,向两千死士扫了一眼,冷声道:“还不行动?”
  扶摇在陵家军中并没有实职,照理说他是没有资格指挥这些人的,可是此时他举手投足中爆发出的威慑,却让这些见惯了血的军汉们着实忌惮。
  其实扶摇一直在将军帐中出谋划策,论理也该算是个军师吧……所以他下的命令,也不是不能听的……
  “可是,将军还没有回来!”有人质疑。
  扶摇道:“贪狼大军就要进谷,再滞留谷中,恐怕有覆灭之灾。将军他阵法高强,只他一人还可随机应变,但是倘若你们这两千普通士兵困在这里,非但于他无益,恐怕还有拖累之嫌。”
  普通士兵必有阵法师的结界守护,才能在战场上发挥出作用,如今他们这些人中一个阵法师都没有,倘若贪狼人来了,那真的是等着给人家送菜。
  领头的校尉沉吟片刻,终是一挥手:“原地掉转,头变尾,尾变头,撤!”
  伴随着这口号声,两千人原地转了半圈,疾速向山谷外撤退,整齐的步伐声和甲胄碰撞声回荡于谷中,扶摇跟在队伍最后面,那校尉道:“扶摇先生,您还是到队伍中间去吧,这里难保安全。”
  在校尉眼中,像是扶摇这类的谋臣,都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文弱书生,这凶险之地,万一扶摇出点什么事,他可没法向将军交代。
  “无妨,不用管我。”扶摇拒绝了校尉的好意,依然选择殿后,而且他走得不紧不慢,竟好像有意要和大队拉开距离。
  校尉见扶摇油盐不进,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将人捆了抬走,而且这扶摇先生平日里看着虽然温和,此时身上的气质却有点迫人,竟有些不容忤逆的意思。
  起风了,此时已经接近正午,本是碧空如洗的天空不知怎的,突然灰暗下来,山谷中妖风大作,不同于先前金翅大雕起飞时那种罡风,这风吹得邪性,一会儿从南向北地吹,一会儿又从北往南地卷,风力起初不大,只能将士兵长枪上的红缨吹得翻飞,然而很快那风就变成了狂风,将谷中飞沙走石打着旋地卷起,树枝上的叶片也被剐蹭下来,两千人的队伍在这时而逆风时而顺风的行进中,渐渐被吹得七零八落。
  “注意不要乱!保持队形!每十人组成一队,不可落单!”校尉带兵颇有经验,捂着自己的帽盔不让大风掀走,眯着眼睛声嘶力竭地喊,然而他的声音根本传不了多远,刚出口便被大风吞没。这时校尉又想起扶摇先生,回头去找,却在转身的一瞬彻底愣住了。
  那是什么……
  只见山谷的另一头,正弥漫起滔天的红光,好像燃着了烈火,那铺天盖地的东西势头越来越盛,似乎在由远及近地奔腾而来,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灰飞烟灭。校尉看得张大了嘴巴,瞳孔中映出的火光宛如业火红莲。
  滚滚热浪让行进中的士兵们有所察觉,尤其是走在队伍后面的人,都纷纷转过身,却被那迎面射来的漫天火球吓得呆若木鸡。
  而扶摇此时长身玉立,孤身一人挡在那两千人的队伍前,迎着逐渐逼近的火海。
  “国师大人,我,我好像看见了王上!就在那里!挡在夏人的队伍前!”操纵着业火阵的几名阵法师看到扶摇,忽然大喊出声,禀报身后不远坐在战车里的国师大人。
  白法师微眯起眼,声音冷肃,“胡说!那人只是夏狗找来的一个和王上长相相似的人,他身上连五行之力的反应都没有,怎么是王上!杀了他!”
  扶摇见贪狼军打头阵的阵法师看见了自己,业火阵略微停止了进程,然而也只是稍作停留,便继续向前推进,甚至比之前速度更快。扶摇挑眉,负在身后的手默默结出复杂的手诀。
  然而就在这时,在他身边蓦地出现一个传送法阵,扶摇却没有惊慌,似是早已料到这个传送阵会出现。
  陵洵从传送阵中跃身而出的瞬间,长刀出鞘,同时伸手拉了扶摇一把,将人揽在怀中,又飞快地在半空划开一道,淡蓝色的光纹似是自刀身上溢出,如水波倾泻,流转出薄如蝉翼的一层弧光。
  这时那些火球已飞至近前,却在半空被无形的力量截住,随之火球的颜色由红转蓝,慢慢熄灭。成百上千的火球来势汹汹,却在此偃旗息鼓,竟是拿陵洵所设下的结界毫无办法。
  “将军!是将军回来了!!”校尉看到那突然从半空中现身的青年,犹如看到战神降世,激动得大叫,差点就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陵洵看了眼被他一条胳膊揽住腰的男人,“先生不通阵术,为何要站在这里?”
  扶摇微皱眉,正想说什么,陵洵却已经放开了他,又是一刀击出,将那守护阵结界加固了些。
  队伍里有了阵法师,两千死士就像是找到了大树扎窝的猢狲,顿时从丧家之犬变成了饿狼,也不用逃命了,在守护结界里重新列阵,一个一个盯着贪狼军的方向,眼睛发绿,恨不能立刻反扑回去,将那些趁火打劫的贪狼人杀个精光。
  “你们看,那人并不懂阵术,只是个普通人,不是我们王上。”没有将人除掉,白法师虽然遗憾,却也知道,凭那一个小小的业火阵,对他们王上来说都不够看的,又怎么可能伤到他分毫?不过这人色迷心窍,为了取悦那夏人将军,到现在也不肯动用阵术承认身份,反倒方便他继续欺骗手下将士。
  那些忠诚于王上的贪狼军见状,的确不再怀疑其他,完全没有了顾忌,随着一阵喊杀声,千军万马从谷口倾巢而出,这些都是普通的贪狼士兵,他们和陵洵带来的两千死士一样,也要在己方阵法师的守护下与人交战。
  陵洵站在制高点,一边要支撑守护结界,为自己手下的兵增加一些有益的阵术,一边还要与贪狼族阵法师对抗,稍有些吃力,因而只能且战且退。只要离开落霞谷,他们便可与谷外驻扎的大营人马会和,一旦营中阵法师加入战局,他们便不用再畏惧贪狼军。
  “报!!!”
  不知这般交战多久,陵洵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军报声,心头却是一跳。
  这个时候传来军报,肯定不是谷中这区区两千人出了什么状况。
  难道是……军营那边有问题?
  仿佛为了印证陵洵这一猜想,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骑着快马奔来,半路从马上栽下来,两旁立刻有士兵围上前,检查他的确是营中的军报官,这才搀扶着他到陵洵面前。
  “出了什么事?”陵洵心中微沉,已经猜出了八九分。
  “将军!江东军假借援助之名,被我们放入关口,却忽然将矛戈相对,竟是和我们打了起来!因没有防备,又遭暗手,如今营地已失,我陵家军伤亡惨重,落霞谷谷口被江东军设伏,只等将军带人退至谷口,便从后方包围,打算与贪狼人合围将军!刘将军突围不得,只能带着残部撤退,命属下拼死将消息送进来……”
  这军报官似是耗尽最后一点生气,将这些话说完,便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这时陵洵才看清他身后,竟是插了十几支箭,想来是他强行闯入落霞谷时,被江东兵射中的。陵洵探了探这人鼻息,发现还有气,忙打下几道阵术,护住他受损的心脉,却也只能来得及做这些,又重新挥舞长刀杀入敌营。
  然而他旧伤未好,又接连动用传送阵和守护阵这样的大阵,心口那种隐隐的疼痛再次袭来。
  贪狼军中有阵法师数十人,全部出动,一半尽全力攻破夏人设下的结界,一半负责对付那些普通的夏人兵士,居然还是和那夏人大将军打成了平手。贪狼阵法师们不由暗暗心惊,尤其是那些第一次与陵洵交过手的人,甚至觉得这大夏将军的阵术造诣,已经和他们的王上不相上下了。
  八大贵族部的长老们此时已经等得不耐烦,频频看向战车里的国师,见对方依然坐得安稳,毫无出手之意,急得都要出汗了。
  怎么国师还在坐着看戏?难道不知道,一旦他们王上现身,战局便会立刻逆转?且不说王上那神鬼莫测的阵术,单是贪狼军中看见王上会立刻停手的将士,也是不在少数的。
  终于,也不知道国师在战场上看到了什么,唇边荡开微笑,缓缓站了起来。
  前有强攻,后有埋伏,袁熙的警告果然没错,江东军在袁新手中,竟是和贪狼人勾结在一起,沆瀣一气,想要来对付大夏同胞。陵洵不是没有防备,只是没有料到袁新动作会那么快。
  陵洵注意力太过集中,努力想保住每一个跟他入谷的死士性命,却终是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不断召唤出阵术,却忽然觉得缺少了什么。
  那个总是说“将军不宜动用阵术”的人呢?
  怎么找不到了?
  陵洵腾出了一点空隙,环顾四周,想要找扶摇,却忽听一声巨响,心口钝痛,他的守护结界居然被震碎了!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呕出一大口鲜血,觉得两眼发黑,摇摇欲坠地将要倒下去。
  一声极具穿透力的鸟鸣响起,陵洵眼前闪过金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经上了天。他再定睛一看,自己竟然已经坐在了金雕的背上,而扶摇就站在他旁边。
  “别再用阵术,这里交给我。”男人将陵洵先前遗落的貂皮大氅展开,裹在陵洵身上,嘴唇贴上他的耳畔低声说。
  
  第130章
  
  “看!是金雕!”贪狼军中有人指着天上的金翅大雕叫道,竟是纷纷停住了手中的刀。
  “不是说金雕被夏人捕杀了么?!”
  “金雕上站着的是王上!”
  “国师说那是夏人找来的冒牌货!”
  “不对!金雕灵性极强;除了王上;对谁也不肯如此驯服;你们看那金雕,根本没有反抗;那人就是王上!”
  渐渐地,确认扶摇就是贪狼王的声音逐渐盖过了反对声;一些贪狼兵立刻弃了兵器,纷纷对着金雕下拜,然而下一刻,他们便听到国师那被阵术放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此人不是王上;敢于阵前缴械投降者;死!”
  跪在地上的贪狼兵心中一凛,看向金雕上的男人,再回头看向战车中手持金杖的国师;一些脑子反应比较快的终于琢磨过味道来。
  国师口口声声说那金雕上的人不是王上;可是金雕乃王上亲手创造出的圣物,天底下能让金雕如此听话的;除了王上不会有别人。他们都能想明白的事;为何国师想不通?答案只有一个,他们所有人,从这一刻开始,怕是已经卷入贪狼内部的政治争斗了。他们该如何选择?如果忠于王上,国师一定会毫不留情直接在这里杀了他们,可是如果听从国师的指令,他们就犯下了谋逆之罪,怎么对得起世代所受王族之恩?
  八大贵族部的长老见国师终于肯出手,无不振奋,眼睛瞪着那金雕上的男人,目光中露出某种热切。只要今天将他杀了,传承百年的王族再也没有继承人,王位将重新落入八大贵族部手中,八个部族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代王族。只要想到那无上的权柄和荣耀,他们便再也压抑不住眼中的贪婪,在国师将陵洵的守护结界攻破之后,各自率部攻向渐渐现出颓势的夏人,数万羽箭如密雨般一齐射向半空的金雕。
  陵洵在看清楚贪狼国师容貌的一刻,简直怒火中烧!这人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得!他就是那个白法师,当年协助陈冰攻破了清平山,以致钟离山惨死!
  原来这个人……竟是贪狼的国师?!
  陵洵只知道穆九算计过清平山,却没想到,原来那带陈冰直接攻破结界的,就是他的人!早就听说贪狼新王即位,少不了国师的拥护。也难怪以穆九的本事,当年的白法师还能顺利逃脱。
  原来人家根本就是一伙的!
  陵洵觉得心口郁积,猛地抬头看向他身边的男人,见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两军交锋,眉眼疏淡,一如那个人惯有的运筹帷幄,然而为何那贪狼国师一口咬定他是冒牌货?莫非,莫非真的是他想错了?
  有了国师的加入,战场上的陵家军迅速陷入劣势,陵洵看着自己的兵越战越少,红着眼睛就要重新跳下去参战,却被扶摇死死拉住。
  此时数万箭矢已经向他们射来,嗖嗖的破空之声犹如催命的梆鼓,眼看便要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陵洵一把推开扶摇,强行运转五行之力,可是刚刚被贪狼国师那一震,他已经受了内伤,根本无法再施展阵术。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有那么一瞬,陵洵真的希望身边的扶摇就是穆九,在最后关头可以展露出阵术,然而并没有,扶摇似乎真的只是一个不通阵术的普通人。
  罢了罢了,就这么死了吧,一了白了。
  陵洵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闭上眼,几乎能在脑子里描画出自己被万剑穿心的一幕。
  他好看了一辈子,没想到死的时候要被射成筛子,看来是做不成好看的鬼了。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扶摇也没有突然变成阵术高超的阵法师,关键时刻大显威风的,竟然是那占了陵洵便宜的大金雕。
  就在箭矢射过来时,大金雕忽然鸣叫一声,扑扇起大翅膀,金色的羽毛忽然亮了起来,变得耀眼夺目,像是一个长了翅膀的日头,金光所笼罩之处,便好像最坚固的守护结界,将所有箭矢和阵术攻击全都挡在外面。
  本以为必死的陵家兵沐浴在金光中,纷纷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金色大鸟,又看看全须全尾坐在鸟背上的陵洵,无不热泪盈眶,心道这大金鸟仁义啊,没有光占便宜不干事,他们这些人的命倒是不值钱,能在此战中护住他们家将军,来世投胎都愿意给它做鸟食。
  这金翅大雕也不知是如何被改造的,体内的金属性五行之力浑厚得仿佛探不到底,好像一位尽忠职守的天神,牢牢将陵洵等人护在它的羽翼之下。它身上金光不但能化出结界的光盾,更是可以变作万道金光羽箭,给贪狼军回击。
  贪狼军被这金翅大雕绊住脚,不能再对夏人展开近乎屠杀的攻击,八大贵族部长老心中焦急,纷纷看向国师。
  白法师却看着那金雕冷笑,“不就是个畜生,我倒看看它能坚持多久。”他说完便挥动手中金杖,在半空中唤出一个巨大的传送法阵。
  然而就在这时,几道凌厉的光刺携雷霆之势射来,打散了那刚刚在空中聚形的传送法阵,夏人身后的谷口忽然响起嘈杂声,听着像是甲胄碰撞声,竟好像是有军队疾行。
  八大贵族部的长老们并没有注意到国师的传送阵被破坏,听这声音均是大喜,“应该是江东的袁大公子带人来与我们会和了!”
  白法师脸色却变得极其难看,阴沉得仿佛能随时下暴雨。
  不对,江东兵以水军为主,穿的都是轻甲,可是听这个声音,怎么像是重甲兵?
  果然,还不等白法师说话,那些贵族长老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住,忽然有人指着前方惊呼:“玄铁军!怎么可能?!玄铁军不是还在洛阳城?!”
  玄铁军是新王亲手培养起来的军队,只听他一人号令,全军上下从普通士兵到玄铁将军,无不对王上誓死效忠。玄铁军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兵将骁勇善战,还因为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通晓阵术的,善于结阵杀敌,如一柄最锋利的玄铁宝剑,所向披靡,不仅是在贪狼,骁勇之名即便在九州也是让人闻风丧胆。
  若说玄铁军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人少,全军总共只有三千人,这也不奇怪,毕竟阵法师就是凤毛麟角,在通晓阵术的前提下,还要符合入伍标准,经年操练,更是极为难得。
  可是今天这玄铁军的数量……怎么不太对劲?
  白法师往谷口方向望去,见到身穿玄铁甲胄的军队正向这边冲杀而来,密密麻麻,放眼看去,竟是不下于几万人,他那一直高深莫测的淡定表情终于破裂,整张脸扭曲起来。
  呵呵,原来他们这位英明神武的好王上,早就预料到今天的局面。
  他故意做出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聩样子,离开京都,只为了将他们这些生了异心的人引到此,然后一网打尽么?
  可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到自己身上?
  白法师竟是忽然觉得手心冒汗,看着那金雕上依然从容平静的男人,两人视线无意间对上,一种巨大的恐慌感骤然将白法师吞没。他忽然生出一个让他心底发凉的想法,总觉得他们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全都在这个人的掌控中,甚至是由他别有用心的引导。
  异心,兵变,背叛……白法师甚至怀疑,就连他忽然得到的那本助他阵术大增的阵法典籍,也是被刻意送到他手上的。
  又是几道光刺劈头盖脸袭来,目标直指白法师,白法师反应极快地躲避回挡,但是他身下华丽的战车却被击得粉碎,害他狼狈地踉跄下来,险些没站稳,完美无瑕的脸上也被划伤,留下一道血痕。
  “国师大人!您没事吧!”有亲兵过来,想要搀扶白法师,然而白法师眼中寒意翻滚,一挥袍袖,竟是将那士兵直接化为了齑粉,这下再也没有人敢靠上前,纷纷散开给白法师让路。
  玄铁军中依然有懂得阵术的弓弩手,在源源不绝地向着白法师放出光刺箭,然而白法师已经有了防备,随意用金杖隔挡,倒也不显吃力,只是他这样就没法再兼顾其他,贪狼军节节败退。然而白法师眼睛却只盯着那金雕,此时金雕已经落地,他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越来越靠近。
  在玄铁军出现的那一刻,白法师已经明白,他们绝对不可能再全歼夏人,甚至不被全歼就是幸运,为今之计,也只有“擒贼擒王”这一条。
  只要那金雕上的男人死。
  陵洵看到有援兵时,本是十分惊喜,以为是刘烁终于搞定了江东军,可是看到那陌生的军服,他又是心底一沉。
  这些是什么人?
  为什么看着服装有些眼熟?
  直到他看到军中一个杀在阵前的将军,看到他的脸,陵洵才一愣。
  这人他见过。
  这不是陈冰那个不受待见的儿子么?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陈勋?
  陈勋在陈冰死后不久便归顺于陵洵,然而这么多年,也只是名义上归顺,并没有真的听从朝廷调兵,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带凉州兵来这里支援?
  此次贪狼军出兵五万,然而对上数量相当的玄铁军,却唯有被吊打的份,不出一个时辰,贪狼军死伤过半,八大贵族部长老在看到那些玄铁甲胄的一瞬,便已经如丧家之犬,失去了斗志,战到最后,竟是越来越绝望,面对玄铁军绝对压倒性的强势,他们完全没有一点还击之力。
  他们仅剩下的希望,便是国师大人。
  然而当他们看到那被玄铁将军设阵围住的贪狼国师,像是疯了一样在阵中毫无意义地横冲直撞,最后这一点念想也破灭了。终于,随着第一个长老扔了手中兵器,无力瘫倒在地,其他人也纷纷放弃了抵抗,被玄铁军用刀横在脖子上,一个个双目失神,像是被抽了魂。
  而在玄铁军包围中的白法师,还不知道此时战局已经没有办法再挽回,只是近乎魔障一般,在阵中厮杀。
  他是贪狼的国师,代表贪狼族至高无上的神权,就连贪狼王登上王位也要由他加冕,对于那些不肯听话的贪狼王,他必定要除掉。
  很显然,当今这位王上,就是个不听话的。他主张在贪狼境内推行种族制度,分别以贪狼人和外族人,阵法师和普通人,来划分种群。他不同意。他主张将所有非阵法师的普通人贬为奴隶。他不同意。他主张垄断阵术,只让阵术在贵族中流传,他不同意。他想让他娶八大贵族部的女儿为王妃,他不同意。
  太不听话了……他怎能容他拥有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权柄?又怎能容他为了私情,便要将贪狼人的江山拱手送与外族?
  下贱的夏狗……
  白法师最后简直是魔怔了,他每召唤出一个法阵,还未等聚形,都会被玄铁军毫不留情地击碎,反而是对于自己人,挥手便能打成肉泥,溅得那雍容华贵的法师长袍上全是血。
  “国师疯了!”最后一波跟随在白法师身边的贪狼军也被吓退,纷纷丢了兵器投降。
  白法师终于被人制住,押到陵洵面前。
  率领玄铁军的陈勋浑身浴血,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个血脚印,他手中捧着个木盒,走到陵洵跟前单膝跪下,将木盒奉上。
  “将军!江东叛军已经伏诛,这里是叛首人头,还请将军过目!”
  陵洵其实一直是蒙的,依然想不通陈勋为何突然从天而降,然而听他说江东叛军伏诛,他心中一动,也未曾多问,直接掀开了木盒的盖子。
  果然是袁新的人头……
  白法师就被人强迫着跪在下面,却只是阴郁地看着陵洵身边的男人不说话,直到此时,当袁新的人头被陈勋奉上来,他才突然神经质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不愧是王上!这招一箭三雕,用得当真好。”
  这一声“王上”叫出来,那些被俘的贪狼兵纷纷望过来,陵洵的人也都看向扶摇。
  扶摇却只是淡然地看了白法师一眼,道:“在下确是与贪狼王长得有几分相似,国师认错人也不足为奇。”
  白法师冷哼:“王上骗得过别人,却骗不了我!你早就看出我对你不满,却忌惮我国师身份,隐忍不发,假借离宫南渡,去找姘头重修旧好,实则暗中部署,只等我联合八大贵族部发难,再一次收拾干净。”
  白法师说话时,扶摇就淡淡地听着,表情毫无波澜,好像真的将自己置身事外。
  白法师越说神色越凌厉,两道目光如果有实质,几乎要在扶摇身上刮出血道子。
  “不仅如此,你又刻意引导我们与江东的夏军联络,正好给夏人朝廷一个机会收复江东。王上费了这么多苦心,想把江山拱手送上,却不知道你那夏人小将军领情不领情。不过有件事我倒是看不懂,按照这个计划,王上理当将那袁家二公子也一并杀了,让夏人小将军更加名正言顺接手江东,为何却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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