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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一色_禅狐-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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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这样死去活来。但那样的月湛清一旦想通了,大概也比谁都还豁达吧。
吕蘖心生不满的想道:「你又这样,目光又飘走,难道我生得不好看?宁可看着天空就不看看我。还谈什麽师兄,那些低等凡人只配作我的点心,怎麽能将我和凡人相提并论。」
「小缘。」吕蘖强势的抱住桂元洛,死缠烂打央求:「你要是跟了我,我就不去娶公主,你跟我吧,我会待你很好很好的。」
「那你可知,爱是什麽?」
「爱啊……呃,就是质子之首,以纸胁姥。」
桂元洛茫然呆望吕蘖,听吕蘖挠颊乱解释道:「就是如果你不跟我,我就写一纸书信用你项上人头威胁你家姥姥。」
「什麽啊?」
「啊你们凡人不是最常讲这种文诌诌的东西。」吕蘖恼羞成怒抓断身边的花草抱怨:「反正我会对你一心一意,不会花心。」
桂元洛哭笑不得看着吕蘖发脾气,不禁想着妖精的个性是这样单纯,虽然也有精明的时候,可对这类的事情,相较於凡人来得直率不少。要是他和白道尘也如同这般,或许……
「哪天我想不开再说这事吧。不过我劝你,还是娶公主好了。我毕竟是异类,你也未必是真正想要我。在我走的这期间,你跟多少对象交合过?」
吕蘖不懂这问题有何意义,竟认真扳起手指,桂元洛看他竖起手指的数挑眉吁气,起身说:「如果你心里有我,自然不会想和别人在一起。感情这回事儿,妥协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是彼此勉强而非真心。」
他要的不是妥协,是接受。更不是讨价还价的凑和着,而是自然而然的步调和谐。任何人心里都有一亩田地,七情六欲是再单纯不过的种苗,可心只要一贪,让它茁壮,一切自然复杂。就算只求结果,终难避免它们殒落,和真正的草木不同的是人心一旦变了,它就是变了。
桂元洛走回白塔途中一直在想自己究竟变成什麽样,既然选择果决离开,他对白道尘的情是变淡了麽?
不,正因为那份爱变得深挚不渝,所以他愿意放手了。就算要面对的是永恒的思慕,他也不後悔。白道尘若对他无心,那就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造就悲剧。两个人悲哀倒不如一个人自在。
「你还跟着?」桂元洛回头,吕蘖早就不见,站在他身後的人是白道尘。他惊讶得发不出声音,白道尘眼神闪动,察觉附近有妖物走动,便拉住桂元洛的手往附近半闲置的仓库里躲藏。
暗处两道身影红白相叠,距离近到桂元洛能清楚听到白道尘略显急促的呼吸,他们周围是一綑綑堆卷成形的乾草和薪柴,不远的角落是这聚落偶尔庆典时用到的东西和大家随便乱扔的杂物。平常没有谁会接近或进到这仓库,蜘蛛虽然是某些妖魔的眼线,可是牠们也不会在这种地方结网。
「你怎麽……」
白道尘还抱着桂元洛,压低嗓音说:「我是来带你走的。」
听到这话,桂元洛想起不久前的事,心里稍微起伏,样子并没特别高兴。他挣开白道尘的怀抱,两手垂在身侧低头说:「其实我早知道你对我不是那样的感情,只是为了芸芸众生才牺牲自己和我在一起。我本来也想就这样一辈子,虽然我不会死,你会比我早走,但起码你到死都还是我的。直到那天你冒险带我进县城,我开始问自己为的是什麽,我那麽爱你……又为什麽要折磨你。」
「这都是人之常情。」白道尘垂眸忆道:「当年赤琏也是如此。一切因我而起,理应由我承担。」白道尘捞住桂元洛的手再度趋近。
「你错了。若非你情我愿的事,谁都勉强不来,你又要承担什麽?」桂元洛苦笑。「过去我以为我们都不及月湛清那样洒脱。但那样的洒脱也只不过是我自己的憧憬跟幻想,世上能真正豁达的人没几个,我也办不到,但只要我放手,一切自然会解决。」
桂元洛甩开他的手说:「你快走。就算你有办法消除人的气味,但这里多的是对人类气息敏锐的妖怪,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哪怕我死也一样。」白道尘抓住他双臂激动表白:「你一点都没感受到麽?我对你若无情,就不会做到那样地步,我怎麽可能对自己徒弟心存妄念,怎麽会想与你共赴云雨。那一夜我不是在敷衍,更没有要取信於你。」
桂元洛眼睫翳动,懵懵的凝望他,那一年多朝夕相对的回忆在脑海闪动光辉,似真似幻。半晌桂元洛才揪住对方袖子,话音颤抖的喃问:「那你,你,你是喜……」
有别於对吕蘖和他人的态度淡漠,此刻桂元洛彷佛回到好久以前容易脸红的青年,脸皮烫红,视线乱飘,心怦怦跳个不停。
「不是。」白道尘两个字把桂元洛定住,他在他额头轻吻,低喃:「我爱你呀。」
正因如此,所以天涯海角都要追到。
桂元洛陷在这句话里久久不能自已,他在白道尘深邃眼眸里看见自己,这个人此刻面对自己的态度和心意是这麽明确而坚定,好像在这人心田里埋下的种子终於开花结果。
「我、我能不能有时喊你师父,有时喊你名字?」
白道尘两手夹住他双颊,浅笑道:「都行,我知道你看的、想的是我就行。」
他俩面对面对望,桂元洛脸红也就算了,白道尘的脸颊竟也染上薄晕,有些害羞的移开目光,但又舍不得再多瞅一眼,两个竟像情窦初开的人。
「我跟你走。」桂元洛低头拉着白道尘的手轻晃,想再抬头偷觑他是什麽表情,却见白道尘的目光越过自己并显得紧张,他被推到一旁乾草堆,听到身後拳脚相搏的声音,错愕回望。
「又是你这死道士。」是吕蘖。不仅是他,那几只猛虎同时出现包夹他们,白道尘道术再高明,修为再高深,到底是个凡人,双拳都难敌四手何况是面对一群老虎。
桂元洛立刻加入战局,吕蘖打着白道尘是拳拳到肉,白道尘徒手接招颇为吃力,幸有桂元洛拆吕蘖的招,手上不得闲,脚下同样将地面震得尘土四起。
一只黑虎看准时机要往白道尘侧面扑咬,人的侧身是最难锻链的部位之一,桂元洛看牠一心要将人咬死,抬脚狠狠把黑虎踹飞,其他虎精都惊吓得往後退缩,牠们想这殭屍以前很喜欢顺牠们的毛,今日却杀气毕露,太恐怖。
吕蘖见无法一招致道士於死地,念头电转掐住桂元洛颈子,露爪咬牙道:「既然我得不到,也绝不让人得到。」
「唔咕。」桂元洛的脖子在虎精拢紧的五指里发出声音,听得人胆战心惊。
白道尘瞪大眼怒叱,倾尽道符逼吕蘖松手,吕蘖把桂元洛抛远,自己率虎精逃逸。桂元洛被尘沙呛咳,边咳边站起来,和白道尘两人趁其他妖魔没追来前逃走。
他们一直往南逃,尽量朝人多的方向,远避鬼神妖魔。桂元洛见白道尘似乎有些疲态,顾念他是凡人,硬是坚持把人背着赶路,白道尘虽然不太情愿,还是拗不过这疼宠多年的小徒弟。
桂元洛听师父指点,来到师父提起和师兄相逢的村镇上,找了间小店投宿。桂元洛心想终於远离高原,能稍微安心下来,把房门关好後想和师父享受独处时光,一转身,白道尘已经躺下,只不过他是躺在地上。
「师父你怎麽有床不躺,躺地上?」桂元洛惊叫跑上前,白道尘脸色苍白,嘴唇黯淡,他心里一跳连忙将师父衣袖卷起来,师父双臂都是紫青斑。
「这是吕蘖的妖毒。」桂元洛把白道尘抱到床上,焦急摇他喊道:「师父你为什麽不早说呢?这妖毒已经侵入你五脏六腑啦!」
白道尘虚弱的瘫着,气音说道:「你没事就好……」
「不要讲这种话!」
「人总有……总有一死……死前可知你我互通心意,就已经……死而,无憾……」
「师父,师父,你、你等我,我去找吕蘖讨解药,一定有办法,我──」
白道尘揪住桂元洛袖摆不肯松手。「别离开我。」
* * *
时间就从白道尘巧遇月湛清,两人话别那时开始讲起。月湛清回房时,明棋已经睡下,翌朝他醒得比明棋还早,跑出去外头洗漱完回来,明棋还睡得很香甜,他索性坐在床旁矮阶,双肘靠着床铺打量明棋。
窗棂鸟啭,这小店主人有心,在每个房间都摆了一盆兰草迳自吐芳。月湛清望着床上的男人回忆深谷的生活,确有不少奇怪的地方,但最怪的还是明棋真实的身份。那时真正的明棋以为他葬身深渊,所以才返回南方。
如此一来,眼前这个假的明棋是谁扮的,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精魅。精魅妖怪受到人的意念影响而行动或变化并不是没有的事,可是这个假的明棋身上没有半点妖味儿,要是有的话,月湛清早该嗅出端倪。
难道受伤之後连这点感应都退化?如此想着,月湛清双手盘在床铺撑着身,把鼻子往明棋身上挨近,用力嗅了嗅。
假的明棋睁开眼就看到两个鼻孔朝自己逼近,用力吸气,登时出掌把对方下巴推开,害得月湛清往後翻滚一圈直接摔出去,撞上窗边矮柜。
「嗳、唉唷,疼死了。你搞什麽啊!」月湛清气得大骂,明棋走上前扶起他,他立刻掐住明棋的咽喉问:「你是什麽东西,为什麽冒充和尚?」
明棋听出他已经发现自己是冒牌货,非旦不怕月湛清这一手,反而肆无忌惮咧嘴笑道:「你猜。」
看见这张狂傲然的笑,月湛清猜都不用猜,嘴里吐出二字。「沈笑。」
刹那间,明棋的形象转变,化作一名穿着天青色衣衫,长发飞扬,衣袂翩翩的俊美男子,沈笑。他那身衣袍料子普通,刺绣却十分精细,袖摆和後半部衣身都绣有清雅淡丽的梨花。
沈笑满脸欢喜的牵起月湛清双手说:「你一下子就知道是我,真不愧是湛清。」
月湛清反应冷淡,别开脸打了个呵欠,想将手抽回来,却被沈笑握得牢牢的,沈笑又说:「你看,这是你做给我的衣裳。我穿起来好不好看?」
「你穿什麽都好看,所以你还是把它换了吧。反正料子也不怎样,你有的是宝物去换件更好看的,不是麽。」
月湛清本来不想用这方式讲话,好像自己还在计较似的,但面对沈笑他就是很难不被影响,无论高兴、生气、难过、爽快,好像他全部心思绕着沈笑打转。
「你还气我?你讨厌我了?我那时误以为这衣服不是给我的,我、我妒嫉,妒嫉那个人,所以才会跟别人抱怨。你给我的东西才是宝物,我什麽法宝也不要。」沈笑表情认真,月湛清从紧握自己的手感觉出沈笑其实是不安的。
「为什麽你要变作明棋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做的事情,都会把我心情搞得乱七八糟?」
「湛清……」沈笑一脸委屈,不敢反驳。
「不错,你能常常逗我开心,和你在一起多半很快乐,可是细想起来,我最不如意、最难过、最狼狈的时候,也都有你参与。你存心搅乱我是麽?」
沈笑睁大眼,无辜低呼:「反了吧?我又何尝不是因为你心里乱成一团。可我不能没你,我和金翎大打出手,他还把我岛上的长生树给烧了。」
「长生树?」
「这树每三千年开花,再三千年结果,其香可使人返魂延寿,活上八百年。若结出青果,吃了能长生不老,有道行的还可拥有异能。要是吃红果,即能万年不死,更可至天上做神仙。这就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长生果,我本来想把果子炼成丹药给你吃的。」
月湛清眯着眼冷冷应道:「哦,这麽珍贵的东西你留着自个儿用吧。我承受不起,再说,要是那东西这麽好,你不是早就成仙了!还炼什麽丹药这麽麻烦。」
沈笑被问及此事,忙着解释:「这你就有所不知。虽说青果和红果有妙用,可是修为不足的人若想利用它们,只怕会弄巧成拙。以前就有人潜到我岛上偷吃青果和红果,一个虽拥万年寿命,却因此变成妖兽,被菩萨降伏。还有一个她尝了青果,变成旱魃,为祸人间。」
听到这番话的月湛清联想起某些人事物,脸色泛青。
沈笑又接着讲:「不仅如此,他们往後只能吸食人畜血肉,否则饥渴难耐,会引发狂性。所以我才不断钻研,该如何炼制出吃了不会变成妖异的丹药。」
月湛清忽然想笑,传说中的仙山,其实是在缥缈高空上的浮岛,而人们梦想的长生药,其实是沈笑岛上那棵长生树。当然,真相虽然骇人,最恐怖的莫过於人心贪婪。
「幸好,早在金翎把树烧死前,我炼成了一颗丹药。」沈笑眉开眼笑拿出一方锦盒,小心翼翼打开盒盖,里头是比指甲片还小的金色药丸。「送你的。」
「我不要,哼。」
月湛清冷哼,硬把手抽回,转身推开窗门说:「你是妖,来去无踪,从这儿走吧。别让我见到你,我不想跟你有瓜葛,再说……」
月湛清一手摸上自己凹凸不平的脸,咬了咬唇,难堪的说:「我这模样,活再久只是找罪受。」
沈笑绕到他面前搭肩保证:「我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脸。我们去找雪姬,她有一池水洗过不旦能疗伤,就算是你这样的脸也能恢复原貌。等你恢复後再吃我这颗丹药──」
「那又如何。我是人,是人就会老,会死。这很正常,我从来没想过要不老不死。」月湛清态度坚决的告诉他:「我们活在不同的世界。悬恒派的古籍里记载,这世界还没彻底摆脱混沌,但天地清明迟早分化开来,所以中界山原本的殊圣之地剥落浮到天上,各种灵物也随後升天。这就是浮岛的由来,也因此,炼尽阳魄之人便可飞升,因为混浊的尘世已经容不了他们。哪怕神明想再干涉人间的事,也必须透过附体这类的方式……我现在只想当个正常人,要是吃了灵药长生不死,哪天後悔怎麽办?」
沈笑聆听完他的顾忌和烦忧,压抑叹息将锦盒收好,失落的说:「那好,我不逼你。等有天你愿意,随时跟我拿,这药我替你保管吧。」
沈笑讲完看到月湛清仍一副精神紧绷的样子,心疼不舍,也许刚才自己太过强势,把人吓着,这下他放轻语调说:「昨晚我多少感应到白道尘的气息,他怎麽样了?」
「他说要去东北接桂圆。」
「你不想跟去?」
「想啊!」月湛清大吼完,无奈道:「可是我还得搞清楚你这冒牌货的目的。」
「呵呵呵呵。」沈笑愉快笑出来,突然搂着人转了几圈绕到桌边,把人箍在怀里说:「因为你放不下我。你猜到可能是我,舍不得走。」
「放开我,你这死妖怪,干什麽老要捉弄我这个丑八怪!」
沈笑挡住月湛清抡过来的拳头,把人压在桌面,趁月湛清诧异愣怔的时候,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与其说是思考,倒不如说是感受。他不想和月湛清分开,哪怕月湛清容貌被毁,身心俱残,他都不想放开。
「你知道麽,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其实没气了。」这些话出自沈笑之口,月湛清第一次听说。「阴间鬼兵未到,我强行度了真气给你,本想将灵药哺到你嘴里,又怕你有刚才讲的那些顾忌,所以我只能付出自己的修为。」
在沈笑饱含深情的注视下,月湛清一度动弹不得,他抵着沈笑的胸口追问:「然後呢?」
「然後我终於把你救活,将命给吊着,不分日夜守着你,给你处理伤口,清脓,挖烂肉,擦血水,找药草,还不能灌食的时候就回岛上拿清泉水给你喝,那可不是普通泉水,这你也知道。」
「什麽啊,原来不是你施妖术把我变一变把伤治好的。」
「我不能在人间随意施展秘术,除此之外大多术法只是障眼法,治不好你。」沈笑抚摸眼前那布了伤疤的容颜轻语:「不要紧,我还是觉得你最好。不瞒你说,有时我会忍不住庆幸你这模样,这样谁都不能抢走你,我甚至想过,乾脆就和你在那深谷里过一辈子。可你会闷坏,而且又碰巧看见阿蛮,我就让阿蛮来接走我们。」
月湛清再度眯眼,质问他:「但你有犹豫对不对?要不然比翼鸟早就要飞来啦。」
沈笑怕惹人生气,只好拼命装无辜的瞅着月湛清,这时皮肤黝黑、嘴巴歪斜的店小二跑来敲门,喊了句「给客倌送早饭来罗」就推开门进来,原来是月湛清稍早请人准备的。
本来半倚在桌上的两人迅速站定,店小二端着早点走进房间,像是被他俩吓了跳,一双圆眼直盯着他们,把早点放在桌上後硬是向月湛清多讨了打赏的钱才走开。
沈笑代为抱不平,冷哼道:「听过相由心生没有?」
「我说你怎能以貌取人。」月湛清撇嘴一脸不悦,相由心生这话无端刺伤他。沈笑像是发现自己踩他痛处,不再多言。
外人一走,月湛清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把筷子拿好,招呼道:「你吃不吃啊?我饿了,吃完再吵吧。」
沈笑坐到月湛清身边看着他吃,不时拿出手帕给他擦嘴,月湛清嫌他烦会挥手拨掉,後来发脾气骂道:「你看够没有?」
「你吃饱了?」
「啊。」月湛清应了声,卷起袖子说:「饱了。想打架是不,我现在可没什麽好顾忌,你若不走,我就打你。打不赢你,我、我──」
月湛清忽然弯腰作势把头撞向墙壁,沈笑身形一闪护在前头,斥道:「你犯什麽傻!」
「谁让你不走。」
「你摆脱不了我的。」
「到底想怎样……再这样纠缠也不会有结果,你蠢到听不懂我的意思麽。唔、沈笑,你做什……」月湛清被拽到床铺上,沈笑按住他身体,强行吻住他骂声连连的嘴巴。
沈笑知道月湛清的不安旁徨全是起因於自己的作为,而他不仅仅是想弥补,他有着原本的沈笑的记忆,记忆里的情感渗透他身心,他还记得坠崖那一刻,他怀抱的不是成仙求道的宿愿,是更深藏心底的愿望。
有朝一日,沈笑此心不变,并会找到月湛清,和他长相厮守。
「唔,唔呵、呵嗯……」月湛清的挣扎被弱化,沈笑含着他曾被刮破的唇,依旧柔软,他的口腔被沈笑的舌探入,津液濡湿彼此的唇间和下巴。
忽地,沈笑扯下月湛清的裤子,大掌覆在其胯间,并用膝将双脚挪开。他试图将自身嵌进月湛清肢体,喘息低道:「你说过,只要我来找你,你就等我。」
月湛清拉长吐息,好像放弃挣扎,任其施为。
沈笑刺激他熟悉敏感的部位,听那不自主压抑的喘息声,自己跟着血脉贲张,他发现月湛清努力别开脸,好像想把脸埋到床枕间,看得他心怜无奈,低头吻着那丑陋的皮肤。
「湛清,我的心和你是一样的。你想,若我和你的脸调换,这样你比较好过的话,我就施妖术,那幻像会使你好受一点麽?」
月湛清想了下,知道沈笑已经卯足心力在对待自己,若这还不算真心,他也认了。他揪住沈笑衣襟仰首,凑上前亲了沈笑嘴唇一下,咽着口水别扭嘟哝:「你又怎麽知道我的心意。」
「因为我想要你,想得快要发狂。要是来生我是你,你是我,你就会知道。」
月湛清被抚弄得双颊微红,眨着迷蒙的眼思忖,忆道:「那是烤肉的比喻嘛。」
「是海天一色。不管你我容颜多变,心里映着的就是对方而已。」
月湛清抱住沈笑,用尽全力抱着对方,既然对方表露至此,这一刻他亦只想面对自己的真心。
「往後不管你在哪里,来找我吧。我一定会等你。」
沈笑亲着他耳朵,喃道:「或许是我等你。」
第25章 贰肆
沈笑不愧为妖孽,体力和挑逗人的技巧亦如妖孽,教人又爱又恨。两人从床上一路吵到桌边,又从桌边谈到床上,好不容易冰释前嫌,沈笑逮到机会蹭上月湛清,打铁趁热把一个大男人伺候得肢体绵软,喘气连连。
最初占上风的其实是月湛清,沈笑为了让他高兴,主动让他上,可是等月湛清春风得意的勾着沈笑肩笑开时,沈笑把长发撩到肩後说:「你还想上我麽?」
月湛清仰头笑说:「不要。我可不想纵欲过度,你还没尽兴麽?」
接着沈笑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就这样攻守互换。原先月湛清心想,就算让沈笑弄一会儿也没什麽,在上面的那个反而耗体力,岂知沈笑根本不是人,哪能用人的标准衡量。
「嗳、嗳嗯,搅坏了,别再搅了。」月湛清侧卧,两手抱硬枕乱哼,双腿被沈笑拉开。沈笑攻势猛烈,交合之处不停碰撞出淫靡的声音,湿稠的体液使床褥颜色深了一块。
两者且战且停,不知这是第几回合,沈笑就着那龟首深埋於月湛清体内的姿态,让人坐在腿上,边亲吻月湛清的耳鬓、颈侧,一手狎玩其性器,用指尖拨挠顶端马眼给予刺激,从小口中陆续泌出东西来。
「沈……笑、呃、哈嗯嗯,嗯……嗯哼,我、我那里会被你、搞坏的。」月湛清扭着腰臀挣扎,却将沈笑那根热楔绞得更紧,他听到沈笑在耳边深深吸了口气,自己有种快要尿出来的冲动,他慌忙挣动,呜咽低叫:「不要,会弄出来的,太脏了。啊、啊啊、啊,沈笑你,你混帐!」
「别慌张,我会替你清乾净。这有什麽好害臊的,你昏迷那时都是由我在处理一切。」沈笑兴奋喘了口气,收紧臂膀说道:「无论饮食,还是拉撒,那时你就像个婴孩儿似的,可爱之极。」
「丢脸死了。」月湛清抓沈笑长发低骂:「住口,住口啦!」
「好,不说。」沈笑轻笑,一手挤压月湛清子孙袋,那只手恶劣的戏弄,没一会儿月湛清绷紧双腿,根部抽搐着在沈笑眼皮底下泄了一地黄汤,沈笑抱着月湛清的姿势就像在哄孩童撒尿那般。
月湛清摀着脸羞耻闷叫,他真搞不懂是妖怪都和沈笑一样病态,还是沈笑特别有病,但他没有多余空隙能思考,那根凶器卯起来在他私密处进出,仅有的羞耻被沈笑这麽刺激,好像全都飞走了。
「好爽。啊、呼,呼呃呃,笑,好舒服……真、去你的……别停啊啊──」淫声浪语间夹杂骂人的话,沈笑沉溺其中,眼眸浮现柔情笑意,好像听见月湛清压低嗓子嘶叫,自己跟着低吼,精泉汩汩灌注到那甬道深处。
沈笑抱着月湛清双双躺卧在床第间,小歇片刻,两人就这样在小旅店厮混了大半天。
沈笑把积压许久的欲望发泄完毕,搭了椅榻让月湛清休息,然後自己则略施妖术将房间恢复原状。回头瞅了眼月湛清,正支手撑颊打盹儿,沈笑虽然感到过意不去,但身心却是无比舒畅,彷佛活到现在头一回这样欢喜快乐。
将房间和细软收拾完,沈笑轻手轻脚来到月湛清身旁,温柔凝望,此刻他由衷感到宁静和满足,有种无以名状的感动。沈笑脑海有个憧憬,他想要从今往後都这样守望月湛清,直到他自身不再存在。
「我知道你爱我。」沈笑的语气有别於从前,和轻易脱口的情话不同,他的身体、视线、声音,所有言行都被赋予新的意义,因为他的心变得与过去不同。
月湛清仍闭眼休息,良久启唇发了个单音:「哦。」
「我知道的。我知道……」因为他爱上这个男人,所以他知道这男人是用什麽样的心境面对自己。如果月湛清是为了爱他而选择逃开,他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追寻。
有些事不见得有解决之道,正如历史许多问题只会反覆上演,值得欢庆的事、悲伤的事在迥异的时空轮回着,而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湛清真的睡着,他做了一个恶梦。梦里,白道尘被桂元洛咬,变成更厉害的殭屍,他们两个在一起对众生造成莫大威胁,天地已经容不下他们,所以有些上界的神灵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执行天诛。
不惜一切代价,意味着即使赔上这世上多数生灵……
「师父、桂圆!」月湛清颤了下,整个人惊愕的站起来,一旁睡着的沈笑立刻上前搂住他,安抚情绪的拥抱和亲吻,边关切道:「你怎麽了?做恶梦?」
月湛清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惶恐的呆望沈笑,沈笑替他拨开浏海,他听到那低柔悦耳的嗓音说:「没事,是梦。」
「像真的一样。」月湛清讲出口的话都是气音,看来吓得不轻。
「梦见什麽了?」
「我,我梦到师父和师弟出了事,然後,然後天地尽毁於一旦。」
沈笑眯了下眼,神色陡变,忽地又掬起笑容把掌心贴到他额头说:「哪有这种事,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这事发生。」
天妖试图捕捉月湛清在梦里意识到的残破讯息,但那些片段琐碎而模糊,几乎无法感应到什麽,只能触及浓浓的悲哀和恐惧。
「别想了,只是梦而已。你不是说白道尘去了东北高原找你师弟麽?说不定他们正快乐的在哪儿逍遥。不如我陪你去找他们?」
「说是东北高原,那边听说很辽阔,哪晓得是高原哪里。」月湛清听见窗外有很多人哭啼的声音,走近窗边查看,街上有抬棺出殡的行列,而且看来不只一户,其他不少没钱买棺材的只是将亡者用草蓆盖好抬着。
除了旅店楼下这条街,似乎转角里头那条路也有人在哭,放眼望向远处,有人在烧纸钱,有道士在办事。光是瞄一眼都教人毛骨悚然,月湛清迅速关上窗子咋舌道:「怎麽回事儿。一夜之间怎麽死这样多人。沈笑,你是天妖,没察觉出一点古怪麽?」
沈笑理所当然回答:「没有。我只察觉出你的古怪。」
「呃。」月湛清蹙眉,暗恼:「这家伙是在装傻还是真的白痴。」
他们付了房钱离开小旅店,来到大街上。所到之处丧白纸钱遍地皆是,每隔几户就挂白灯笼,他俩走了一段路就绕进树下亭子里,沈笑说:「确实没有什麽妖气,不像有人施术作乱。」
「是麽,会不会是北方妖魔作祟?」
「应该不会是。在你昏睡的一年里,我偶尔还是会知道外头消息,据说唐虹珞采用一名官员之策,为了节省国库支出,颁了不少法令,其中一项就是针对刑部、工部的开销,说是不再出钱建牢房,更不会让穷凶极恶之徒安稳活在牢里,凡重罪者,无论皇亲国戚乃至庶民,皆发放北方边疆。」
「她、我记得皇帝是个女娃儿,她有办法实施这项政令?那些皇族权贵岂不反了?」
沈笑兴味一笑,接着说:「不清楚,她就是有办法。而且这一年多来已经送了十几批的罪犯流放,流放的地点都是妖魔肆虐的地带。罪犯通常就成为妖魔鬼怪的食粮,取而代之是他们不能随意进犯帝国领土,算是皇帝和北方异族的默契。反正那些犯了重罪的家伙,多半也是无法驱使他们劳动,等於是没用又危险的废物。吃掉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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