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蔺出尘传-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书名:蔺出尘传
作者:千世千景
文案:
天赐十四年,没落名门蔺家长子蔺出尘入禁军苑当差,从此开始了和皇家纠缠不清的恩怨……
不靠谱皇帝×呆萌侍卫
PS:一三五七更新,第一次边写边发,出BUG见谅。
PPS:狗血有,(如果被放过的话)肉渣有。
PPPS:如果喜欢就不要吝啬评论和分享233
风格偏絮叨,啰啰嗦嗦讲了五年中的故事,所有坚持看我写完的都是好同志。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平步青云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蔺出尘,肖承祚 ┃ 配角:肖承禧,肖衍礼,冉玉真,冯云珠,漆夜 ┃ 其它:
☆、引子
序言·小重山
一入朱门深又深,
春风吹几度,了无痕。
乱花翻雨堕黄昏,
还应是,骨碎暗香存。
何事最销魂,
少年轻薄意,负情真。
期言诺诺散如云,
人已去,画殿玉阶尘。
引子
刚进宫的小太监看哪里都新鲜,譬如那錾银嵌宝的茶盅,再譬如那画粉描金的横梁,一双眼睛忙得没个闲时。
身边人就取笑他了,“看什么看,都不是你的!”
小太监挠了挠头,赧然一笑,“我就看看……旁人都说这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看也未必真有那么可怕。”
“这你就不懂了……”身边人一顿,四下看了看,有些警惕地小声说:
“这宫里就是一口锅,你我都是锅沿边儿上走着的人——指不定哪天就会掉下去的。你没看见那宁贵人?人家前脚风光后脚就落魄,这是什么?这就是无常——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传的更不要传——尤其是那玄明宫里的事,听都不要听一句。否则——”
“否则?”小太监被他说得一愣,满脸的疑惑。
身边人就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人,头,落,地。”
小太监听完吓得浑身直哆嗦,又看了一眼那重重深宫。
三千院落,三千高墙,朱栏碧瓦,绯花翠柳——
原来,都是黄金笼!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预计要20w才能写完(瘫
☆、三十年河东
皇城脚下,火树银花。
此正值后世所谓“明宣盛世”的开端。文臣武将在朝堂上唇枪舌剑;富商巨贾在勾栏里一掷千金,无处不热闹,无处不升平,无处不璀璨炫目,无处不纸醉金迷。
但这烟花繁荣里,有一处地方是人所不愿意去的。出了宫门往北不远,有间破落的宅院。上了年纪的人管那地方叫“将军府”,是三十年前威震天下的安北将军蔺贤的府邸。
但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壳儿了。
现任的家主叫蔺如轩,早过了不惑的年纪却只安了个兵部的闲职,膝下有两双子女:大女儿嫁给了礼部那六十好几的裴尚书,做妾;小女儿因为拿不出嫁妆钱,只好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小儿子年纪尚小,却正是处处都要花钱操心的岁数;还有那大儿子——当年老将军最喜欢的也是这个孙子,文韬武略,经纬之才,如今却要为了几斗米去做一个护院的了!
这真是物换星移,世事无常。蔺贤为官清廉,立下了赫赫战功,子孙却不得荫蔽,死守这偌大一片废墟。往日的门庭若市如在眼前,今日却只有天地不改。将军府的红漆斑驳陆离,院里杂草荒芜,真不知先皇当年赏的是富贵荣华还是千斤重担。
蔺出尘打好了包袱,站在大街上,出神望着那块匾额。
将军府门前秋风萧瑟。蔺如轩只着件单衣为儿子送行,两鬓风霜,老泪纵横。
“是爹没本事,要让你受苦。”
蔺出尘闻言就咬紧了下唇,默不作声。家道中落,世态炎凉,他八岁时还是将门之后,如今十八岁就一无所有。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习得了这一身武功。本想是保家卫国,开疆扩土,却没料到,有一天要靠它去吃饭。
罢了,罢了,这世上有多少能如意的!
人间如海,沉浮随波。
“爹,孩儿这就去长公主府了。”
“你放心去吧。”
他这句话,像一声叹,落在了二人心头,荡起一阵寂静的尘埃。
天赐十四年,蔺出尘受举荐入昭灵长公主府,从此开始了,和皇家纠缠不休的恩怨。
长公主府门前戒备森严,护卫们穿着镶金软甲,手里是阔口钢刀,一个个不苟言笑。蔺出尘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棉布袍子,顿时觉得脖颈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头。
“这位……是找人?”看门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脸上带笑,率先开了口。
“在下,在下听闻长公主府缺人手……所以……”不知怎的,“护院”两个字如鲠在喉,差点要害他刺破了嗓子。
“哦,是蔺家的人吧,快随我来。”看门的一拱手,眼前那扇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门就“吱呀”一声,缓缓而开。
进了府门,蔺出尘不敢四处张望,昂着头,看什么都只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觑着。这长公主府里雕梁画栋,种满了奇花异草。他却不得不想起了过去的将军府,昔盛今衰,难免又是一阵唏嘘。
带路的人看不出这些,只道这蔺家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荣华不再,但那种从容的气度却是丢不掉的。这长公主府虽比不上玄明宫,却也是极尽奢华之能事。这蔺出尘能如此淡然处之,看来也绝非平常之辈。他这样一想,就多看了这蔺家公子一眼。眼前的人十七八岁的模样,俊眼修眉,天生一副好皮相。看门的忽然就想起来了,老将军蔺贤年轻时一把银龙刀,一匹踏雪马,威风凛凛,也是让无数女子痴迷倾慕。今日这蔺出尘如此相貌,想来也是应当的。
放下这些都不提,转过一段游廊,就看见了碧瓦飞甍,雕梁画栋,檐上斗大的金漆字,写着——如意堂。
堂前站着一个绿衫姑娘,看门的人向她禀告:“翠游,这是蔺家的大公子,想来谋个差事。”
叫翠游的闻言神色淡然,开口道:“荐信已经送到了,让他进来吧。”
看门人向蔺出尘使了个眼色就转身离开,徒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金碧辉煌的檐下发愣。
绿衫姑娘一双素手推开了紫檀门,门中溢出一阵幽香。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如意堂的门不是想开就能开的。”
蔺出尘闻言不敢怠慢,快步跟了上去。
“待会儿见着长公主,不该说的不要说,安心听吩咐便是。还有,这长公主府里人多是非也多,你往后要处处小心。”
“是。”蔺出尘虽然应下了,却难免心存疑虑。他知道这里暗潮汹涌,却不知原来人人都是这般危言危行。
正这样想着,翠游打起了绣花珠帘,里面是一张雕花黄金榻。
“蔺出尘参见长公主。”
昭灵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妹妹,荣宠无双。但这平日里三公九卿见了都要怵三分的人,实际上,也就只是个和他一般大的小姑娘。
她此时正一身华服端坐着,隔帘子瞧了一眼蔺出尘。
眼前的人有一头如墨的长发,拿一根天青色带子束着,垂下丝丝缕缕在肩上。皮肤很白,难以想象,习武的人脸上竟没留下些许日晒的痕迹。一双凤眼像天边星子,闪着微光。唇色淡淡的,嘴角天生带笑。
昭灵忽然心里一震,暗道:“这将军府到底人杰地灵,生养的人个个都是粉雕玉琢一样。”
她想到自己在这都城里只有冉家做靠山。冉玉真母凭子贵,封了个贵妃,但毕竟难逃年老色衰的一天。到那时,就算要让她堂堂长公主下嫁给一个番邦,她昭灵也无话可说。
如果把希望全寄托在冉家身上,难保万一,才是大大的失策。
她必须在那重重宫墙之内安排进自己的人。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也不过在她心里飞快转了一瞬。
“你是蔺如轩的儿子?”她开口,神色如常,仿佛那些揣度思量全都不曾存在。
“是。”
“长公主府里恐怕没有你的位置。”
“可是……”
“你不要着急,话还没说完。”昭灵一顿,接着道:“在那禁军苑——倒是有本宫认识的人。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那三千朱门里。”
“蔺出尘愿受长公主差遣。”他咬咬牙,心说虽是前途未卜,但蔺家将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实在没有空手回去的颜面。
昭灵闻言一笑,“如此便好,本宫择日就将你举荐给禁军里的沈傲山沈统领,谋个一差半职。”
“长公主大恩大德,蔺出尘没齿难忘。”
那一日,蔺出尘还不知道的,他这一句话就牵绊进了一生。
☆、丹朱道结友
蔺出尘穿着官服,随着禁军的新丁们一起走过一条小道。小道不宽却长,两旁的墙壁涂着上好朱漆,显出华丽而又肃穆的气氛。
“这就是丹朱道,丹朱色涂墙所以得了这个名儿。墙上写的是开国功臣录,也应着那一片丹心。”领头的老太监颤颤巍巍,眉毛头发都花白了,幽幽道:“你们往后啊,走过这条路的时候,都要记着为圣上效死尽忠。”
蔺出尘跟在禁军队列的后头,看着墙上斗大的字一一掠过。上面有英雄豪杰,王侯将相,无不是当年煊赫一时。但如今——不过虚名罢了。
他忽然生出一丝怅惘,兴废悠悠,沧海桑田。曾经的惊心动魄,跌宕起伏,最后也不过是三言两语的事。
“这开国功臣录里可有当年安北将军蔺贤?”
猛听得先祖的名字,蔺出尘不禁抬起了头。
那问话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也穿着绯红色袍子,一头黑发束成了马尾。细细看去,那个人剑眉星目,端的是一表人才。
“这蔺老将军的名字在前边儿……”老太监言罢抬起那干瘦的手,向前一指,“那里。”
蔺出尘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皇帝御笔遒劲威武,蔺贤的名字后面还留着一行小字,写道:
丹心垂万古,碧血报长缨。
忽然就眼眶一热,这是非成败都随了土,名臣良将也都作了森森白骨,却有人能够记得一个名字,能在数十年后的今天提起——先祖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哎呀,不过说起这个蔺老将军……”老太监转过头去,看着蔺出尘。
蔺出尘只是低头不语,如今自己的处境,又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赫赫蔺家后人。
“怎么,这位是?”扎马尾的却把那话茬接了过去。
“这便是蔺老将军的嫡孙,蔺出尘蔺少爷。”
“什么少爷,不,不过是……”蔺出尘本就不善言辞,此刻更是脸急红了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周围人不管这些,听说是蔺贤的嫡孙都侧过头去看个好歹。
“在下漆夜,家父当年受过老将军恩惠,今日在此谢过蔺公子。”他言罢,不露声色地挡住了那些好奇的目光。
蔺出尘长舒一口气,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那个叫漆夜的人却只是淡然一笑,好像三月的风,温暖而轻柔。
与此同时,穿过那重重深宫,广霞宫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冉玉真的独子肖衍礼前些日子封了太子,这广霞宫也就跟着门庭若市。过去旁人都以为这冉贵妃青春不再恐怕是斗不过那绝代芳华的冯云珠,却不曾想母凭子贵换得了荣宠无双。这些人将这沉浮看在眼里,都在心底叹了一句世事无常。但话又说回来,玄明宫里那位主子的心思,是猜不到也不敢猜的。指不定哪天会跑出来个李贵人,张贵人,将那风头抢了去,跋扈了一阵子,又销声匿迹。人性啊,总是喜新厌旧的,九五至尊非但不免俗,反而变本加厉。
还是冉玉真的计谋老道,有个一子半女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众人这样打算着,互相也都心知肚明,于是更是卖力地巴结讨好,妄图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听说昭灵荐了人来这宫里当差?”冉玉真如此问道。她穿着翠蓝色的襦裙,一头珠花璀璨。这女人大约二十七八的样子,虽然眼中早已没了天真烂漫的神采,却还留存着顾盼生姿的风韵。
答话的是她那叫朱云的侍女,“回娘娘的话,确有此事,奴婢听说那个人是蔺家的大公子,叫蔺出尘。”
“蔺家?”
“就是那个将军府的蔺家。”
“哦……冯策的死对头,冉家的旧靠山,那个没落了的蔺家呀。”冉玉真拿手扣着紫檀矮桌,语气如叹息,“昭灵送这么一个人进来,恐怕宫里要再起波澜了。”
那个时候,冉玉真还不知道的,她虽然料到了会变天,却不曾想那会是一场狂风暴雨。
话又说回到禁军苑。这蔺出尘和漆夜都是将门之后,又年纪相当,不多时就说笑到一起去了。禁军苑给新丁的宿舍两人一间,自然是心照不宣。
收拾停当就在校场列队,统领板着脸拿着一把浑厚的嗓音说:“今日起你们就在这宫里当差,里里外外都要处事周密,半个月后侍卫遴选,若是有幸得圣上垂青,或可就一步登天。”
“咳,伴君如伴虎,说什么一步登天……”
“怎么,漆夜,你不愿去那玄明宫里?”
“玄明宫里有什么好的,须知道树大招风,人红是非也多。话说回来,你是为了什么才到这宫里来的?”
“家道中落,也是身不由己……”
漆夜闻言,侧过头看了一眼蔺出尘。这个人并不强壮,瘦削身材,肩膀也很薄。若不是腰上那一口破风刀,直教人当成了一个书生。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像冬日渺远的夜空。鼻梁高直,眉尾天生一转,配上常笑的嘴角,竟带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风流。
他看得出神。
“那边的,不准交头接耳!”
一声断喝生生将漆夜拽回了现实,统领快步走到漆夜面前,一双牛眼瞪着眼前的人。
蔺出尘屏住了呼吸,不敢作声。
“你是什么来头,这样大胆?我告诉你,这里不同别处,不通规矩可不是一顿打能了结的!”
漆夜却听似没听,依旧一脸云淡风轻,“在下漆夜。”
“兵部尚书的大公子……”那统领皱眉,噤声了许久才愤愤道,“没有下回了!”
扎马尾的人一挑眉,向蔺出尘得意一笑。
蔺出尘却半晌没回神,这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竟然是堂堂兵部尚书的儿子。
他活了十八年,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都在介绍各种人,写得都犯困了。
☆、夜巡二三事
进宫的第二天,正赶上蔺出尘和漆夜值夜巡。
虽说宫里也有值夜班的禁军,可那些是负责护卫的,没有盘查审问的权限。于是由禁军苑另派人手夜巡,于每晚宵禁之后,提一个红灯笼,沿着既定的路线,查看可疑人物的腰牌印信。皇宫大得出奇,巡上一圈少说也得两个时辰,遇上风霜雨雪就更加难办。宫里的老兵油子是断然不愿出力的,一年一年全仰仗着那群新丁。
今晚,就轮到了漆夜和蔺出尘。
夜巡是两人一组的,均出禁军苑,走丹朱道到敬天门。一人向西,过凌波宫、华绮宫,穿延禧门,走明月桥,巡至储云湖西岸,由踏芳桥折返。一人向东,过中正宫、长宁宫、广霞宫,穿东边的桃花林,巡那摘星阁、结碧楼,由寻澜桥折返。两条路长短相近,在玄明宫外荷花池汇合。
宫里宵禁之后,只剩下一片凄清。打更人时不时的一声梆子响,连同那拖长了调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回荡在幽幽的夜空里。秋风格外肃杀,好像连那月光都是冷的,照在青砖路上,似一层霜。
漆夜抬头看了看那轮渐满的月亮,轻声说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蔺出尘听见了,接着声:“此事古难全……”
“是啊,你看看这宫里:白天的时候这样繁华,到了晚上却静得吓人。你说这宫里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人前显贵,人后指不定又有多少眼泪。”
“你担心这些干什么?”蔺出尘一笑,“显达之人自有显达之人的乐趣,而困顿之人也自有——”
他忽然噤了声。
漆夜不解地看着他,就看见蔺出尘瞪大了眼睛,指着不远处,问:“那是什么?”
玄明宫直通敬天门的那条路叫做紫金道。与紫金道交叉,分隔了华绮宫和凌波宫的就叫做春风廊。夜色下,一驾辇车在春风廊由西向东慢慢驶过。大晚上的看见辇车就已经是件怪事了,更离奇的是,那辇车竟然是黑色的。车架被漆成了玄黑色,车帐也是上好的黑色锦缎,上面模仿星辰的样子绣着无数珍珠。车上垂下长长的流苏飘带,车前挂着声音清脆的铃铛。拉车的是四匹黑马,套着银鞍花辔。赶车的人穿着广袖黑衣,神色肃然。月光下,这黑马黑车,远远看去,竟好像是从天而降。
蔺出尘暗自疑惑,这宫里用玄黑色的并不常见,什么人能用得起?
“那莫不是皇——”
蔺出尘还没说完,就被漆夜按住肩膀跪了下来。他侧过头去,就看见漆夜把头低得快埋进胸膛里了。
“怎么了?”
“那是珍珠辇!看不得的……”
蔺出尘见那车走远,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看不得?”
“先帝为防止后宫争宠,下令造了珍珠辇。从此用辇车送后宫嫔妃入玄明宫,再不留宿他地。”
“可这也没说不能看啊。”
“自从有了珍珠辇,后宫里所有人都盯着它、盼着它。那些个得宠得势的,更是挖空心思想要知道这珍珠辇的去向。”漆夜言罢一顿,肃然道:“先帝恼怒,于是下令,若是有人敢透露珍珠辇的消息……”
说着用手往脖子上一抹,
“斩立决!”
蔺出尘一愣,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他方才若是就那样看下去,即便不死也少不了事端。
“你一个人巡夜要小心点,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漆夜想着这个人心眼何等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蔺出尘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往西路去了。
且说那玄明宫后门边栏杆旁,懒懒坐着一个人。这个人英俊风流,五官分明得有些霸道。他有一双摄人如豹的眼睛,凝眸时带出一种危险的、却又使人心跳加速的神情。他右手一壶酒,拇指上还有一个翡翠双龙扳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这宫里喝酒大多是要有些下酒菜作陪的,可他倒好,面前空空荡荡的,好像是要就着那月白风清。
“爷,云珠主子已经到宫里了,正候着呢。”他身边一个太监细声细气地提醒道。
“让她等去,上好的花雕酒不能浪费了。”那个人说完又喝了一口。他眯起眼,看着远处,那里是一盏红灯。他揶揄,“现在这宫里的能人是越来越多了,巡个夜还能有迷路的……这玄明宫后门几时有人来了?”
“爷,要不奴才去把人叫来问问?要罚要打您开口一句话。”那太监一时也猜不透这主子是什么主意。这巡夜有个差错搁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今天那位爷似乎心情不好,若是被罚也只怨自己点儿低了。
喝酒的人却只是摆摆手,那张一直冷着的脸忽然就笑了,“算了,也挺有意思的不是?”他言罢就转身往回走,自言自语:“珍珠辇明天还是去钟秀宫吧,冯云珠那张脸看多了也烦。”
那边蔺出尘可就没这么悠闲了。他进宫之时,老太监只带他熟悉了去禁军苑的路。如今一进这敬天门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光那紫金台就抵上一座宅子那么大。他左转右转地就迷了路,正寻那延禧门之时,忽然看见玄明宫后面有人影。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盘查,就看见那人起身走进了玄明宫,后边儿似乎还跟着一个太监。
又是一脑门子冷汗。
蔺出尘心有余悸,暗道:“那恐怕就是当今圣上了。若真是不长眼睛上去盘查,惊扰了圣驾,今晚就未必有命出敬天门了。”
他却不知道的,那皇帝是看见他了。非但看见了,还有心了,甚至隔天差人去禁军苑问话了。当然那帝王也是碟子里的开水——三分钟热度,不多时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他们两人之后还会有相见的那天。
☆、敬天门闻变
这宫里,到底是天下之大,供养一人。
奇花异鸟,珠宝玉石,大剌剌铺了满眼。至于金银,更是不要钱样地贴在房梁上,镶在屋檐上,做成巧夺天工的挂饰佩在身上。宫女们身披着绫罗绸缎,飘渺像流云,摇着鞋面上的铃铛,来去是一阵熏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宛如天上仙境又好似梦里的凡尘。
蔺出尘起初看得转不过眼睛,但又怕旁人笑话,只好终日低着头。其实他大可不必烦恼这些,任何一个进了宫的人都好像初生的婴孩,看什么都新鲜。他这才知道,那些说昭灵长公主府与皇宫不相上下的人是多么荒谬,不提那雕梁画栋,单是动用数百人只为一餐饭,就已经足够显示天威浩荡了。
但这宫里的新奇日子毕竟是有个尽头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既不能去御花园看那烟波浩渺的储云湖,也不能偷跑去玄明宫里一睹天子圣容。日复一日沿着被规定的路线,巡视,护卫,一成不变。蔺出尘突然意识到了这深宫里大多数人生活的本质:今天重复昨天,明天重复今天,井井有条,却也穷极无聊。
可怜阿监青娥老,转眼红颜白发新。
又过了一个月,秋风日渐透出了寒意,宫里百花也凋零大半。而蔺出尘还是穿着他的禁军官服,绯红色绣海水纹的袍子,领口袖口滚着织锦缎边。腰带是皮制的,别鎏金的菱花兽首,挂着一把破风刀。脚上是粉底朝靴,勒出脚踝纤细。他的皮肤极白,衬着那一袭红衣,说不出的风流气派。
那一日,他照常出禁军苑,入西福门进宫值班。却在丹朱道上远远听见喧哗声。暗道一声奇怪,这宫里还没见过有什么人敢大喊大叫的。他迟疑要不要去看个究竟,虽说这宫里的事情毕竟还是少掺和的好,却又暗暗担心有什么变故。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看见两个内侍架着一个女人从敬天门出来。
“放开我!陛下,陛下且听臣妾一言!”这喊叫声就是从那个女人嘴里发出来的。
那女人穿着天青色绉纱裙,藏蓝金线绣蝴蝶的大氅,头上是翡翠珍珠簪子并孔雀色绢花,一看就不是地位卑贱的人。但这地位毫不卑贱的人,却被人像个物件一样,众目睽睽之下,拖出了宫门。
那女人哭得花容失色,一双眼滴了血似的通红。
紧接着从门内出来一个太监,六十多的样子,花白了眉毛头发。他穿着秋香色的绣蝙蝠袍子,手上一柄乌木刻金拂尘,看样子大约是个总管。这太监捏着那把细细的嗓音,开口就是劝,“宁贵人,您可别再说了。陛下正在气头上,这保不齐天子一怒就会牵连九族,惹来杀身之祸的呀。”
“呵,九族,他要是敢杀倒也是一了百了!”
那太监闻言就抽了一口冷气,“哎呀呀,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正当红的人非要整出些事端……”他快步走到那宁贵人面前,低声道:“冯策是皇亲国戚,玄明宫里那位尚且忌惮三分,您这一句话可真是要了命了!”
“有什么好怕?头上三尺有神明,冯策他昧着良心做这些事还怕人说不成?陛下,听臣妾一声劝,罢免冯策,还朝堂清静!”
太监见她不住口,急得直跺脚,“快快快,把人给我拖下去!”
“我宁馨到死都要说,冯策他党同伐异,任人唯亲,国之蛀蠹!”
那女人声嘶力竭,眼泪流了满面,嘴里却还是不住地大喊着。
蔺出尘呆愣了片刻,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但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无法挪动分毫。他依稀记起来,蔺家如今的惨淡局面也是因为冯策专权,清理朝廷。
想那曾经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原来不过是那人指掌之间。
突然一腔怒火往脑门子上蹿,他想起自己父辈的含辛茹苦,只觉得愤恨至极。眼眶一热,抬腿就想冲到那敬天门前,大声责问那玄明宫里的人是不是不长眼。
但一只手却突然拽住了他的胳膊。
回头,漆夜满面怒容,“你疯了,不要命了,这玄明宫里的事情也敢插一脚?!”
“我……”蔺出尘一时语塞,他自觉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却又不甘心这样沉默。
“你是为蔺家光宗耀祖来的,不是来惹是生非的!”
“可是冯策!”
“你别张口闭口冯策冯策的,被人听见就够打你板子了!蔺小少爷,这世上得志的不一定是好人,失意的也不一定是恶人。”
“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天理可言?”
漆夜闻言沉默了半晌,再开口,神色就忽然有些恐怖,“就是没有天理的,这宫里本就没有善恶,有的只是:
玄明宫里那位的喜恶罢了。”
蔺出尘闻言怔怔然失魂落魄,他垂下了手,看了一眼那敬天门。门上涂着红漆金粉,镶百八十个鎏金錾花钉。这门是皇朝的象征,是宫里最庄严的一处地方,见它如见帝王家。可它越看越像一张嘴,吃肉饮血,叫人有去无回。
蔺出尘忽然意识到,这重重深宫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光鲜,偏偏是,强光之下愈加深沉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忘记更新了= =
☆、中秋夜逢君
蔺出尘那日在敬天门前见宁贵人被拖出宫去,不知怎得每次路过丹朱道都有些不安。但那些不安却又万幸没有降临到头上,他转念一想忽然也就松一口气。自己不过是个小侍卫,连皇上的面也见不到,何来惹怒天子的顾虑?
如此得过且过,日复一日,到了中秋节。
中秋节照例禁军是不休假的,可既是能送进宫来的,又岂会缺少人脉,于是各寻各的出路,到了正午早已走了大半。蔺出尘本也想回家去,毕竟久无联系,说不挂念是假的。但他偏偏是个没出路的,一没财二没势,便是漆夜想帮他,他都不忍心为难。于是中秋节就剩他冷冷清清一人,独自在玄明宫外的值事房里枯坐到日落。
而于此同时,十里开外,在敬天门外的仁寿殿,明帝肖承祚大宴群臣。
仁寿殿里灯火通明,丝竹声绕梁不绝。虽然是秋天,却摆满了各色的鲜花,映衬着舞姬雪白的胳膊和胸膛,灼灼闪成一片。宫女穿上了节庆时才穿的华服,上面绣着仙鹤祥云。她们托着描金漆盘,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衣袂飘举,罗袖霓裳,不似人间。
上首着贡缎龙袍的就是那九五至尊的人,戴紫金嵌宝冠,三十出头的年纪,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但他神情里却没有太多的威严,反而花花公子似的,流露出一种近乎轻佻的风流。
两边是两个女子一个少年,年纪稍长的是冉玉真,居右。她面容端庄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