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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天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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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起眉头道:“莫影不会是暴露了吧……”
  百里捻抬起眸子,肯定道:“暴露了。”
  安置在青雀堂的眼线断掉了,陶阳城的情况也完全断掉,百里捻此时完全处于被动的架势。百里捻抿着嘴唇,却想着另一桩事情。他想:赛戬一早就知道青雀堂了么?他破了西昭和青雀堂的联合,发现了莫影么?那自己明明知道羌晥有难,还想要将计就计赶他回苍玉山的事情,是不是也知晓了呢?
  百里捻情绪有点低落,可是半晌之后又苦笑了一声,现在还纠结他知不知道有何用呢?情况已经是最糟糕了。不,赛戬和陶阳城没有事,不算糟糕的。
  百里捻的心纠结着,越来越纠结。
  “主上?”莫湮见百里捻的神情不断变化,不知在想什么,便出口唤了百里捻一声,“主上,我们此时该怎么办?不能毫无应对吧?”
  是啊,该怎么办,不能毫无应对。
  百里捻回过了神,他抬起头看向西边,半晌之后才道:“莫湮你亲自去江源关,告诉隋义,带着他的兵马渡白霁江,去西昭,攻打西昭王城,定要拿下西昭王城。”
  “攻打西昭?”莫湮很是不解,本来他们的目标乃是羌晥,怎么现在要掉头攻打西昭?不过他没有再追问,而是转头要去江源关,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看向百里捻,“主上,那你呢?”
  他去江源关和隋义对接攻打西昭,那百里捻呢?
  百里捻轻声道:“我也会去西昭,你先去吧。”
  莫湮有些担忧,但是还是点头,“属下知道了。”
  莫湮走后,百里捻亲手写了一封信,交给从羌晥而来的线人,“把这封信送到陶阳城,送到赛戬手中。”
  线人自然不会有任何想法,拿了书信,转头便朝陶阳城奔去。
  月光下,朔王府门前堆着一堆火堆,随风摇曳的火光映着百里捻的身影,他一袭白衣,站在火堆旁。百里捻的眼神盯着朔王府门前的石狮子,少年时,他喜欢蹦到石狮子上玩耍,还会被王叔拧着耳朵揪下来。
  百里捻的手轻轻抚过石狮子,喃喃道:“王叔,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第一百一十章 孟夏初炎,西昭苍亡
  孟夏初热之夜,西昭率领五十万大军攻打陶阳城,却中了赛戬的计策,五十万大军损失过半,潜逃的潜逃,弃战的弃战,逃回西昭的残兵不到二十万。残兵刚刚逃回西昭,便遭受了大姜军马的迎击,大姜军马从江源关而来,过白霁江直接杀去了西昭王城。
  西昭公主越织心坐镇西昭,指挥二十万残军相迎战,状况激烈。
  西昭与大姜其实兵力相当,西昭有越织心坐镇,而百里捻也赶到了前阵,一场针锋对麦芒的厮杀,不可避免。而羌晥却从两国夹击,到了看两国相残的局面,当真是大起大落。
  陶阳城,高鸣台。
  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赛戬听着战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听得是无关紧要的事,只是有人将一封书信递到赛戬手中时,他的眉头才紧了紧。
  信封上写得是:捻儿奉上,赛戬亲鉴。
  “哼。”赛戬唇角溢出一丝冷哼,尤其“捻儿”二字,像是火苗一样灼烧着赛戬的眼睛,他很想把这封信直接撕毁,不想听这人说一个字,可是沉默许久之后,他还是拆开了这封信。
  书信极其简单,只有一句话:
  “我将领军南下,渡江攻西昭王城,望君出兵西侧,夹击西昭。”
  “呵,”赛戬冷笑了一声,攥着书信狠狠砸在地上,“你怎知本王会听你之言,而不是趁你两国交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于羌晥而言,最好便是坐山观虎斗,等到西昭和大姜两败俱伤,再一举出兵灭了两国,称霸中原。
  只是赛戬会这么做么?
  他的脸阴沉着,身上还穿着作战的沉重铠甲,从收到这封书信开始,便一言不发。卫禹和柳竟许江等人守在旁边,他们也瞧见了信上的内容,许江欲劝赛戬不要节外生枝,可是开口之际却被柳竟拉住。柳竟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
  其中利弊关系,相信赛戬都明白,赛戬从来都不是糊涂之人。柳竟知道,赛戬心中有一杆秤,若是他不在意的东西,他会分析利弊听从劝阻,而若是赛戬在意的东西,执意要做的事情,别人劝再多也没有用。
  现在,便是赛戬做决定的时候。
  赛戬的神情极其复杂,过分郁卒,他向来是洒脱之人,可是此刻的纠结不必任何一个人少。百里捻把决定权交给了他,百里捻做事从来都是百分百把握才去做的人,可是这一次却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了赛戬,在他设计了赛戬之后,却将生死权交给了他。
  这人,当真是过分!
  沉默了许久许久,赛戬终于站了起身,他抬头看向西南边,表情复杂,他道:“即刻整顿兵马,出兵西昭!”
  “王上!”许江皱着眉头,反对两个字写在了额头上。
  “王上,这个时候,怎么能……”
  柳竟拉住许江,打断了他的话,他看向赛戬,顿了一会儿问道:“王上决定了?”
  “决定了。”赛戬喃喃道,声音很轻。
  柳竟点点头,“老臣明白了,即刻让人整顿军马。”他看向卫禹,“卫将军打前锋吧,即刻带领十万轻兵前去西昭,援助大姜。剩下的兵马,等打扫完战场后,再前去西昭。”
  “我……”卫禹张了张口,落在柳竟身上的视线,又转到了赛戬身上,他叹了一口气,“下官明白,即刻出兵。”
  从说出出兵二字之后,赛戬便一直不言,等着卫禹和柳竟许江等人离开,他才抬起头,本来平静的脸上突然露出凶光,随即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暴躁无比。
  羌晥还是出兵了,还是趁着天刚亮,迫不及待地出兵。只不过赛戬却没有亲自领兵,是卫禹带领着十万轻兵从西侧入手,直击西昭王城,连给西昭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便杀了进去。
  此时,西昭王城东边,有大姜二十万大军迎战,状况惨烈;西昭王城之西,有羌晥从羌晥草原而来的十万大军突袭,行军迅猛。西昭遭受两国夹击,摇摇欲坠。
  西昭王城,城楼之上。
  越织心披着一件红色披风,迎风站在城楼,她表情寥寥,眼睛看着陶阳城的方向,眼底苍凉。
  旁边的薛将军实在看不下去,站在前面给越织心挡着风。薛将军是留在西昭驻守的唯一一位将军,没成想便成了最后一位。他道:“长公主休息一下吧,从王上出兵陶阳,您便没合过眼,已经一天一夜,怎么也要保重身体。”
  越织心不以为意,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她依旧看着陶阳城的方向,问道:“王上还没有消息么?”
  薛将军摇摇头,“没有消息,说是逃回了西昭,可是末将派了这么多人前去,却没有一点儿踪迹。”
  越织心睫毛微微颤动两下,她咬着唇角。“别找了,叫人想办法混进陶阳城,王上一定还在陶阳城,在赛戬手中。”
  薛将军皱了皱眉头,面露难色,他道:“如今的陶阳城戒备正森严,又逢大战,我们的人……混不进去。”
  “混不进去也要混进去!”越织心突然发作,眼睛之中闪着寒光,“就算挖地道挖进去,也要把人给我塞进陶阳城,要把王上给我寻回来!”
  越织心身体不由得颤动着,全身发抖,“王上若是出了事情,西昭可就真的完了,再也没有回环余地。”随即又一番冷厉,“可是只要王上活着,越氏有人,即便像九年前那样受制于他国,成为附属之邦又如何,依旧可以卷土重来!”
  “只要还活着,只要王上还活着……”
  越织心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眼角含着泪光,仿佛一下便会滴下眼泪,可是她从头到尾没流一滴泪,要紧牙关,听着随时而来的战报,冷静指挥。
  薛将军也咬牙,他坚决道:“公主放心,末将一定将王上救出来!”
  薛将军正欲走,一探子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大喊着一声“报”。
  “怎么了?”薛将军有些紧张,而他旁边的越织心也冷着一张脸。
  探子不敢耽误,急忙开口说:“回公主,回将军,羌晥大军突然从西边杀进王城,现下已经攻破两座小城,直逼王城而来。”
  “羌晥!”越织心瞪着眼睛,“领兵的是赛戬吗?”
  “不是,”探子连忙回答:“领兵的是上次解宇文泱围攻西昭之围的年轻将军,叫什么卫将军。”
  探子也是个激灵人,之前探过卫禹,便将这人给记了下来。
  越织心却冷笑了起来,“不管是谁,赛戬这便是要助大姜,灭我西昭了!”
  越织心心里明白,错就错在以为赛戬和百里捻不和,会分道扬镳,乃是相互残杀。她算计两国相残,得渔翁之利的计策,终究是分崩离析。
  “薛将军,你带禁卫军迎击羌晥军,记着一定要速战速决。陶阳城刚刚遭受围攻,赛戬处理战场还来不及,这就迫不及待来援助大姜,他派遣的兵马一定不多,最多十万,你带禁卫军前去,定要赶在羌晥再来援军之前,将其歼灭!”
  薛将军却皱着眉头,“将禁卫军调过去,那王城这边可就无人保护公主了……”
  “现在计较这些无用,西昭生死攸关,只能拼一把!”越织心咬着牙。
  西昭如今的处境,可真是太过艰难,本以为大姜的二十万兵乃是北晏旧军,能够应付得了,可是却被拖到现在,还战胜不得。现又有羌晥援军,当真是处境艰难,摇摇欲坠。
  “末将这就前去!”薛将军也不言其他,转身便走,西昭如今可真是耽误不得。
  “咳咳咳……”
  越织心不住地咳嗽着,鲜血沾满了帕子,她却当做没有看到,随手扔在一旁,真是西风吹过,她单薄的身子晃动好几下,丫鬟赶紧来扶着,这才没倒了下去。越织心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只是西昭还有救么?越织心不敢设想。
  乱战打了一天一夜,西昭王城之西,薛将军与卫禹的对战,还是没能结束。薛将军本想速战速决,可是卫禹并不好对付,卫禹愣是拖住了西昭的十万禁卫军。薛将军乃是西昭最后一员大将,他被拖住,王城东边的战事,更是每况愈下,眼瞧着便要突破王城。
  隋义已经杀到了王城边缘,他与莫湮联合作战,眼瞧着便要杀进西昭王城。百里捻在后方,他坐在马匹上,还戴着他那顶帷帽,在后方指挥战事。有微风吹过,或扬起帷帽轻纱,或扬起身披的黑色披风,他表情浅淡,瞧着西昭王城。
  莫樱在他身旁,她是随隋义从北境而来,现下守卫着后方。
  她赶到百里捻旁边,道:“主上,羌晥已经牵制住了西昭,不出一日,我们必能攻陷西昭!”
  莫樱的眼神中闪烁着火光,她自言自语道:“不出一日,便能为朔王殿下报仇了!”
  莫樱自小便是孤儿,她与莫湮一样自小便进了朔王府,莫湮与姜环还有血脉亲连,可莫樱莫影等人纯粹是受过姜环恩惠。姜环曾养了一批暗卫,便是莫樱莫影等人,是为百里捻所养,最后也确实都跟了百里捻,辗转到今天。姜环待人极其亲厚,即便是当做暗卫养的孤儿,也从未当做下人,而是与莫湮一般,当做血脉亲连。
  姜环是老西昭王越戗所杀,莫樱等人灭西昭的心,更为强盛。
  百里捻平淡得多,他看向西昭王城,随意问着:“羌晥的援军是赛戬率领的么?”
  “不是,是一位叫卫禹的小将率领,不过那位卫将军也是位猛将,将西昭禁卫军拖得死死,才让我们的人马能杀进去。”
  莫樱没多想,回答得也随意,可是百里捻却敛起了眸子,喃喃道:“他没来啊。”
  羌晥出兵,一贯是赛戬亲临,且卫禹还是新手,并不妥当,赛戬很少放他担当大任,可是这次却让卫禹率领兵马而至,他却没有来。他是不想见到自己么?还是没想好如何面对,面对机关算尽算到羌晥头上的自己?
  正如百里捻所想,赛戬确实没想好如何面对百里捻,他能出兵援助大姜,可是却还不能亲自面对百里捻。
  百里捻垂了下眸子,心底突然泛起厌恶,深深的厌恶。厌恶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百里捻从出世以来,这股厌恶便压在心底,从来没有断过,杀越戗也好,杀公孙执也好,杀张佑杀仲演杀宇文泱也好,人他没迟疑地杀了,可对自己的厌恶也一步一步增加,到今天彻底爆发,不可休止地厌恶着自己。
  心道:自己就是个罪人,跟公孙执越戗之流,没什么区别。
  “主上!我们攻进王城!”莫樱突然道,她有些欣喜,甚至于逾礼地拉了一下百里捻的袖子。而百里捻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眼底泛起一抹茫然。等莫樱率先一步驾马前去,百里捻还停在原地。
  西昭王城攻破了,曾经围攻灭大姜的三国,都覆灭了,都覆灭了……
  百里捻突然有些无力,茫然瞧着前方。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国破乱山河,铁蹄伤景色
  百里捻踏上西昭王城城楼之时,大姜军马已经攻占了王城,西昭残军终究不敌,而越织心也终究是有心无力,抵挡不住西昭的败势。西昭亡国。
  越织心就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城下的百里捻下马,再一步一步走到城墙前,登上城楼,来到自己的身边。西昭王城如今已经剩不下什么,能走的越织心都打发走了,不肯走的老臣也已经殉国,只剩下越织心一个人,还站在城楼之上,瞧着这片曾经属于西昭的苍茫大地。
  “你来了。”越织心对走来的百里捻道,可她却没看他一眼。
  “嗯。”百里捻也是少言。
  越织心表情淡淡,与百里捻不像是敌军相见,倒像是约来一起喝茶的朋友,她甚至还浅笑一声,指着前面战火燃烧的宫宇楼阁,“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当时父王还在,父王虽然宠爱我弟弟,但是他更宠爱他,他最常说得一句话便是:若织心为男子,必然是会是西昭君王,会带领西昭雄霸天下,成为天下之主。”
  越织心转头看向百里捻,“你说,我父王说的话有道理么?”
  百里捻顿了顿,没点头也没摇头,许久之后才开口,“这天下之主就这么好么?人人都想要得,人人都不惜赌上千万将领士兵百姓的命,只为这一声天下之主。”
  “那你又是为何而争呢?”越织心看着百里捻,“不惜隐姓埋名,筹谋九年,艰难复国,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难道不也是想要成为天下之主么?”
  百里捻抿着嘴唇,他也转头看向越织心,对上那质问的眸子,他眸底却漫上一丝迷茫,“若我说我不想呢,你信么?”
  越织心突然笑了一声,这话倒是让越织心意外,毕竟这话和百里捻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符。她笑道:“你若不想要这天下,又何苦折腾这一遭呢?”
  百里捻的眸子沉了下来,半晌之后才喃喃开口,“是啊,何苦折腾这一遭呢?可是当年邺陵,三万亡灵,姜王室百年基业,全都付之一炬,遭铁蹄践踏,我又能当做从未看到过么?”
  “所以你便要用铁蹄踏遍三国么?踏遍北晏西昭南明么?”越织心看向百里捻,她的眼眸渐渐冷却,没了方才的平和,她指着西昭王城内,“你瞧,此番此景便是你想要的?”
  西昭王城内,一片残垣败景,隋义等人虽小心行军,不去招惹百姓,可是两军对战哪里有不波及的平民。百里捻顺着越织心的手指看过去,正好看到王城边,全是四处逃窜的平民百姓,与南明破灭时,没什么两样。
  百里捻眸底闪过无尽苍凉,眼前浮现了大姜破国后,邺陵的模样,又想起南明破国后,他在望明山上瞧过的南明颓败之景。
  “国破乱山河,铁蹄伤景色。百年之后,想必我也会是罪人。”
  “可他们也是,”百里捻转头看向越织心,“公孙执骗姜环,越戗杀姜环,北晏西昭南明灭大姜,将这原本太平的天下,变成烽火狼烟,这些人不是罪人么?”
  “……”越织心有些哑口无言,瞧着面前残败的西昭王城,她无法反驳。今日的西昭便如同多年前的大姜一般,当年的大姜比之西昭还要惨绝人寰,而这些是谁造成的?她不敢说父王越戗没有责任,她最后只能说一句,“不都是这样么?”
  越织心抬起头来,“父王想要天下江山,就必须得果敢决伐,就必须要手染鲜血。不只是父王如此,当年的公孙执也想要天下,他不只是欺骗了姜环,也设计了西昭,俘虏了父王,害了西昭数以万计的人命。而亡故的北晏王呢,他也想要天下,继位的北晏少主仲演也曾谋划天下,宇文泱也是。我承认,我和越洆也想要成为天下之主。”
  “自古君王就是如此。姜捻,称王称霸的欲望,是割不掉的,你明白吗?”
  百里捻的眸色渐深,露出一抹疑虑,他还真是不明白。许久之后才喃喃道:“还是为了天下之主,还是为了一人为上,真是没有意思。”
  “你不会明白的,你生为正统君主,不会明白被人压制的痛苦,没有人愿意被人压制着,没有人……”越织心昂起头来,从西昭成为附属股,父王受辱开始,她那颗称王称霸的心,便在心底埋藏。她坚信,只有西昭成为中原最为强盛之国,成为天下之主,才能安然度日。
  “只有成为天下之主,才能片刻安宁。”越织心喃喃道。
  百里捻却笑了,难得有如此清淡掺笑的眼神,他看着越织心,“那你觉得我安宁吗?”
  百里捻可曾是天下之主,他安宁么?越织心哑然,方才还坚定的模样,此时竟有些说不出来话。
  百里捻收回了眸子,瞧着远处,眸底苍凉,他自顾自问着自己:“征战会有安宁吗?”好久之后,他又自顾自回答自己,“不会的,不会有安宁,不争才会安宁。”
  人人都想要成为天下之主,人人都要争得头破血流,得王位着生怕别人抢了王位,无王位着想方设法去争王位。这样的日子有尽头么?从九年前三国灭大姜开始,死了老一辈,便活跃起新一辈,永远在打杀,永远没有安宁。
  越织心看着百里捻,“我最后想问你一个问题。”
  百里捻:“知道的,会告诉你。”
  “洆儿呢?我想知道越洆在何处?赛戬杀了他么?”越洆是越织心最后的关心,越洆是西昭最后的希望,她要知道越洆的情况。
  百里捻本不想说的,说来也巧,攻下西昭之后,他的线人也发现了越洆的行踪。在陶阳城奔向西昭的那条官道上,百里捻的人发现了越洆,准确来说,是发现了越洆的尸体。
  “死了。”百里捻从不会委婉,“人从陶阳城,从赛戬手中逃了出来,应当是想回西昭,不过他运气不好,碰见了兀囚国的国主,兀囚国本来是附庸西昭的小国,可西昭已经亡灭,兀囚国主又知道西昭与羌晥不和,便把越洆杀了,想来是想送到羌晥料表忠心吧。”
  西昭欲攻陶阳城,反被赛戬设计,西昭保不住的消息人人皆知,西昭已经完了,羌晥才是这天下最为强盛之国。而彼时对西昭言听计从,尊敬无比的兀囚国,为了讨好羌晥,便把越洆杀了,送去陶阳城表忠心。
  “兀囚国主杀了洆儿!?”
  越织心激动万分,身体都不停地颤抖,她最后的希望破灭了,而让她希望破灭的,不是百里捻,也不是赛戬,竟然是曾经附庸在她身旁的兀囚国!越织心的神情变换不停,先是震惊愤懑,又缓缓染上悲痛,最后却是冷笑了出来,无奈又悲绝。
  百里捻看向越织心,眼神复杂,不知何种心情,他缓缓道:“尸首我叫人送到了西昭,埋到哪里,你决定吧。”
  说完这句话,百里捻有些累了,他不想再与越织心多谈,转头往城墙下走。他从未觉得如此疲惫过,真的是太疲惫,每走一步都想要停下来,懒得再动一动,懒得往前看。百里捻的心渐渐灰白,了无生机。
  百里捻艰难走着,身后却传来了越织心的声音,越织心站在城墙之上,她遥看着远方,突然大笑了起来,声音凄凉又郁卒。
  越织心:“哈哈哈哈,父王,织心愧对您的信任,没能帮洆儿守住西昭,守住越家江山!织心愧对于你啊!”
  “砰”得一声,响在了城墙下。
  百里捻脚步骤然停下,他不用回头看便知道,那是人坠落在地发生的闷响声。越织心跳城墙,自戕于西昭了。经纶之手越织心,雄心胜男儿的西昭公主,终究亡于城墙。
  突然有凉风吹来,吹起百里捻两鬓的发丝,西昭灭了,当年灭大姜的三国灭了,原本还有几丝仇恨的百里捻,此刻心如死灰。
  ……
  卫禹带领羌晥军马,从西边赶到西昭王城之时,正看到百里捻坐在城墙边的冷石上。明明已经入夏,可是他还裹着厚厚的白茸披风,脸色苍白。阳光照耀之下,那张白得透明,仿佛一戳就会破掉。他无表情,茫然看着前方。
  “百里……大姜国主,”卫禹及时改掉了称呼,“吾王命臣带兵援助大姜,如今西昭的兵马如数歼灭,薛将军已死,西昭再无回环之地。”
  “嗯,多谢羌晥王,卫将军且与莫湮打扫战场吧。”
  百里捻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看卫禹,甚至于瞳孔里没有焦点,声音也不含着丝毫情绪,木头人一般。莫湮有些不解地看了百里捻两眼,他本想趁机挖苦两句,可是瞧着对方这幅模样,没能张开嘴,转身去收拾战场。
  莫湮瞧了卫禹一眼,追上去之前问了百里捻一声,“王上有和要紧得要叮咛么?”
  没有声音传来。莫湮见百里捻迟迟不说话,本想离开,可是百里捻又抬起了头来,“把越织心和越洆安葬在西昭王室墓穴中。还有,你带人去搜王宫,询问有没有一个名叫公孙骓的孩子,是南明王公孙执的太子,本在西昭为质,南明覆灭后还滞留在西昭。把人找出来,送去南林吧,就……就送到安葬张佑的南林竹亭。给他一些钱财,秘密送过去,别让人走露了风声。”
  莫湮点点头,“属下知道了。”
  这是百里捻答应张佑的,张佑临死前,最放心不下这位南明太子,最后的遗愿便是让他好好照拂公孙骓。南明已亡,西昭也亡,此时百里捻有机会寻出公孙骓,自然会完成张佑的遗愿。南林是个好地方,百里捻曾与张佑在南林相遇,又相言甚欢成为知己好友,南林也是两人出世的地方,张佑最终又回了南林,把他牵挂的人送到他身边,他应当是开心的吧。
  只是,南林这个地方,百里捻再也回不去了。
  莫湮带领着一队人马,搜查西昭王宫,寻找公孙骓。他刚刚搜过两处宫宇,便在门口撞见了卫禹,抬头看见撞到的人是卫禹,他愣了一下,本想开口打声招呼,但又一想,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
  以如今大姜与羌晥的情形,他与卫禹的情形,实在不是什么能和颜悦色打打招呼的关系。
  “莫湮!”卫禹却叫住了侧身离去的莫湮。
  莫湮顿了顿,回过头看向卫禹,“卫……卫将军有什么事么?”
  “没事就……就不能叫你一声么?”
  卫禹本来有一肚子刁钻的话,可是瞧着莫湮这幅面容,故意避开自己的模样,反而有些说不出口。若他缠着自己,卫禹自然有话应对,可他躲着自己,卫禹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卫将军没事,那我便先离开了。”莫湮抱了抱拳,对卫禹十分敬重,敬重地像是个不熟悉的人。卫禹瞧着莫湮这个模样,便满心窝火。明明是他莫湮,对不住自己,明明是他大姜对不住羌晥,怎么现在反倒像是自己对不住他了,上赶着说话还被疏远。
  卫禹气不过,瞪了莫湮一眼,“莫湮你可真是铁石心肠,本将军……本将军可是前来援助大姜,你就对我这种态度么?”
  莫湮顿了一下,对上卫禹的眸子,“那卫将军想要我如何?”
  “我……”我能让你如何!
  卫禹腹诽。莫湮从来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说好话,说出来的话总能把人气个半死。卫禹瞧着这人,恨不得把他拎过来暴揍一顿!卫禹当然没有这么做,许是百里捻和莫湮做过太多损害羌晥的事情,卫禹从一开始的介意,到预感大姜和羌晥有一战,再到百里捻确实设计羌晥。这一桩桩事情下来,他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也许是气着气着,习惯下来,便没有再那么生气。
  “行了,我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卫禹懒得再搭理莫湮,转头便走,走了两步又丢下一句。“今儿打扫完战场,我会在王宫旁空地上犒劳兵将,吃得是我们草原的铐羊铐牛块,你也过来吃一点儿吧。”
  “明天一早,我便领兵回羌晥,算是最后再喝一顿,以羌晥和大姜的情形,还不知道以后如何。”卫禹补充一句,抬脚离去。
  正如卫禹所言,即便这次赛戬派了兵马援助大姜,可是各自心知肚明,大姜和羌晥已经不是从前,关系微妙,说能相安无事也便相安无事,可说起战事也会立刻起战事。赛戬怕是不会再信任百里捻,而西昭灭后,羌晥已然是中原最为强盛之国,大姜根本无法与之匹敌。西昭一战,羌晥保存了实力,而本就不适宜作战的大姜,此番一战,更难缓和。
  莫湮瞧着卫禹离去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知此时大姜的处境呢?破镜终难圆。
  卫禹的约,莫湮赴了。
  夜晚戌时,莫湮去了王宫北侧,刚转过弯,视线从墙壁便放出来,便瞧见了满眼的火光。墙边有一片不小的空地,空地上堆了起三四堆柴火,火光正旺盛,而卫禹就站在最中间,正举着一大碗酒,与旁边将士嬉笑拼酒。
  莫湮出现的时候,卫禹正好转过头来,即刻便瞧见了他。卫禹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丝笑纹,他对着莫湮摆摆手,坐他旁边的人识趣地让开,把莫湮迎到卫禹旁边。
  莫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卫禹,总觉得他还是那个跟他比武,败了就耍赖的臭小子,可是这臭小子如今也成了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不是刚刚进羌晥时,遇见的那个小侍卫。
  “发什么呆呢,是我酒不对你味么?怎么不喝?”卫禹靠近莫湮,笑着说道。旁边人很嘈杂,都自顾自拼酒玩乐,没人注意他们的话。
  莫湮愣了一下,举起不是何时塞到手里的酒碗,仰头就灌了进去。
  “喝这么着急干什么?”卫禹笑了一声,又给莫湮满上酒。
  “卫禹,我很抱歉……”
  莫湮突然开口。卫禹正倒着酒,撒了几滴,他愣怔两分后又舒展开,把酒给莫湮倒满。“你抱歉什么呢?说来听听。”卫禹故意问道,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俏皮。
  “对不起所有。”莫湮赎罪一般,仰头又把满满一碗酒灌了进去。
  从头到尾,对不起卫禹所有。不管是当初那一剑穿胸,还是后来多番隐瞒欺骗,他无意做负心人,可是却做了桩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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