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乌纱-第13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建虏骑兵在靠近的明军枪骑兵打得落马甚众,他们一面用弓箭还击,一面纠集了几股兵马准备冲击。

这时明骑阵法变换交替,身披双重重甲的重骑兵纵队从间隙里越过枪骑兵,发动了冲击。双方短兵相接,混战一片。

打了大半晚上,营地沟壕里的柴火已经烧尽,营中的明军步骑调整了阵队,越过壕沟向清军施压。清军两面受敌,打了半晚上不仅死伤惨重,而且疲惫不堪,眼看明军准备充分进退有度,再打下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他们只得陆续退兵。明军骑兵追了一阵,然后鸣金收兵。

这时天色已经泛白,晨光从东边升起。只见大地上硝烟弥漫,余烬上烟雾缭绕,断刀残旗插在遍野尸体之间,说不出的凄凉。

还有没死透的人在长短不一地呻吟,明朝士兵有的提着刀,有的抬着担架在尸体之间搜索,自己人没死的就抬走,建虏就补一枪或者捅一刀……什么人道主义在明清战场上根本就是扯淡,谁提这样的事儿谁蛋疼。

不远处一个断腿的建虏正半躺大声讨饶,他的脑袋面前对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别杀我,我投降……”“砰!”

秦亮初战告捷,正在乐呵,毕竟他是年轻人,而且性格也很外向。他乐着的时候,神态俗气,明显的得意洋洋,配上脸上那只鹰钩鼻,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自负的鹰。

因为打了胜仗,部将们态度大变,他们看着秦亮那张扬的得意神色也越发顺眼了。在沙场上,不管将领有多讨厌,只要能打胜仗部下就坚决拥护;你对人再好,百战百殆的话也是白搭。上战场就是玩命,胜仗比什么都重要。

文官赵大人找着秦亮,建议道:“昨晚一战,弹药消耗巨大,不如再等等,等待后方送些弹药过来。”

秦亮笑眯眯地直摇头,再次出口让人难堪:“陈大人,我说您不知兵,果然没说错。”

“这……”陈大人被当面打脸,神色可想而知。

秦亮道:“现在还等在这里,不是坐着等人家来扇咱们?趁昨晚一战打乱了建虏的部署,咱们立刻出发!”

“海岸线附近仍然有建虏布置的伏兵。”

“所以咱们不能走那个方向,向西北走,绕到松山去!”秦亮说罢大声喊道,“别磨蹭了,丢掉帐篷,立刻出发,两个时辰之内赶到松山!”

明军遂丢掉了许多东西,帐篷、水桶、側刀、竹筐等七七八八的东西全部都被扔掉,甚至弗朗机炮都被炸了一下大家是真正的轻装了……但这样一来,将士们的生活将受到很大的影响:啥都没有,就带着兵器在野外怎么正常作息?

不过秦亮也不担心,他的想法是直接把松山拿下,进城之后自然什么都有了;万一拿不下松山?这个问题他却没去想,年轻人,就是有股子狂劲。

明军部队集结之后马上开拔,大伙一边走一边拿着干粮水袋吃东西,比去投胎还要着急。

一队队穿着明军特有的深灰战袍在大地上前行,和辫子军的着装完全不同,旗帜也是汉人的旗帜。沿途的百姓看到这股军队,发现竟然是明军!让百姓们激动万分……王师,大概就是这样的军队。

段六八 放粮

松山城内,大部分街巷空无一人死气沉沉,偶尔有巡逻的清军小队经过,人们都被集中在城东和城西两片区域内:城东看押妇孺,城西看押男人和老人。整个松山城的百姓,加上清兵从其他地方劫掠过来的人关在一起,总共接近十万之众。这些人对满清来说就是粮食和牲口,城东的妇人和孩子肉嫩,显然是他们缺粮时的首选食物。

同时清兵每天都会到城东选一些女人到军营里淫乐,起初她们还拼命反抗,后来发现那些被选到军营中的女人都能吃上一顿饱饭,每日只能吃人肉汤的妇人们饿得发昏,在饥饿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抗渐渐减少。

城东的街巷上一个个衣衫褴褛无精打采的女人游荡,就像幽灵一般,人们神色呆滞,除了哭泣和痛苦的呻吟,没有其他声音。

这天出口处又回来了一群女人,她们上午才被选到军营里去,不知为什么现在就回来,有的在掩面哭泣,有的不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情况,只是发呆。

脸上涂满了炭灰的玄衣卫使者陈玉娘从一间房子里走了出来,她可不想被清军弄出去凌辱,所以故意把自己弄得又脏又黑。陈玉娘迎面走到那些从外面回来的女人前面问道:“他们为甚这么快就放了你们?”

对陈玉娘的问话,大部分当没听见,哭泣的只顾哭泣,发呆只顾发呆,总算有个女人说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清兵都到城上去了,就把我们送了回来。”

陈玉娘想了想,也无从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又说道:“被建虏碰过的人都带到屋后去清洗,别怀上建虏的野种!”

不多一会,突然听得一声炮响,很快远近的枪炮声就打破了城中的死寂,一时整个城市就变得热闹起来。

“打起来了!”人们纷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茫然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期待。

“难道是咱们的人打到松山来了?”有的人说道。

陈玉娘侧耳倾听了许久,眼睛里顿时发光:“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人!你们听这热闹声中夹杂的鼓声号声,是明军!”

眼泪顿时从陈玉娘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她不停地说:“咱们的人终于来了,终于来人了……”

陈玉娘可以听出明军鼓声和建虏鼓声的异同,但是其他百姓却听不出来,她们满怀希望地不停问陈玉娘:“是真的吗?”

不被像牲畜一样地对待、蹂躏、杀戮,不从地狱里走过一遭,难以有此刻人们的心情,那就像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点曙光。

大伙听说明军打过来了,纷纷走上街头,热闹非常,她们涌到出口处,守备在那里的清军大声呵斥,最后见呵斥无效,用弓箭射杀,射死多人,并拿着长枪严阵以待。人们害怕,这才远远地躲在后面。

枪炮声持续了大半天之后,被看押在戒严区的女人们发现出口处的清兵纷纷逃窜,她们再次壮起胆涌到出口。

她们很快发现了大批明军部队冲进了城中,那些身穿明朝圆领军装身披明朝盔甲的将士拿着各式兵器正在街巷之间围剿残余清兵。

日月旗迎风飘扬,街面明军。一员大将骑着高头大马,在众骑的簇拥下来到城东,他的左右挥舞着许多写着“秦”字的旌旗。

数万衣衫褴褛的妇孺挤在街口,怔怔地看着这批军队,她们满怀希望,又不知所措。

主将秦亮策马走到女人们面前,大家都安静下来,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这时秦亮突然一挥手,只说了两个字:“放粮!”

一部人马调往清军囤粮的粮仓运粮,其他明军看到百姓们的惨状,很多人心里都很难受,众军顾不得许多,纷纷解下随身的干粮袋,送给饥饿的百姓。那些被放出来的百姓顿时沸腾起来,一边哄抢一边大吃,就像一大群乞丐。

这时一个浑身脏黑的女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说道:“我是玄衣卫使者陈玉娘,将军是哪部人马?”

“玄衣卫?”秦亮愕然。

陈玉娘脱下鞋子,掏了半天,总算掏出了一张纸来,递给秦亮道:“这是我的通关文书,因怕建虏搜了去,所以藏起来了。”

秦亮忙抱拳道:“末将彰德营第十五装甲师主将秦亮,见过陈上使。”

周围那些陈玉娘难姐难妹见明军将帅竟然躬身向她行礼,不禁对她刮目相看,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敬畏。

秦亮道:“末将奉内阁张大人的命令,专程率军攻打松山救援被建虏劫掠的百姓,昨晚和建虏激战半夜,建虏败走,末将趁穿插,突然兵临松山城下,打了建虏一个措手不及……呃,陈上使回去之后还请在张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陈玉娘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秦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能帮到你的地方我一定做到。”

“末将先行拜谢。”

“你们有多少人马?”

秦亮道:“原来有两万多人,打了两仗,死了几千人,现在不足两万……为防建虏反扑,咱们得尽快建立城防,死守松山,等待援军。”

“只有一万多人?”陈玉娘吃惊道,“孤军深入只有一万多人怎么守住松山?不如带着大家走吧。”

“这……”秦亮沉吟不已。他心道:如今打下了松山,肯定出乎朝廷大员们的意料,如果再守住松山,为大明主力争取到一次战机,那以后老子在张阁老面前不就是红人了?

这时旁边一个穿官袍的文官也说道:“秦将军,我们的弹药消耗太大,不容易守住。陈上使说得对,不如赶快撤出松山方为上策。”

秦亮沉吟道:“锦州有朱大人的锦州军,南有我军主力,向哪里走都是好几十里的路,还带着这么多老百姓,不是自送虎口么?”

众人都面色沉重,沉默不语。秦亮抬头说道:“没办法,只有死守此地,不用多说了,就这么办,抓紧时间清楚残余敌兵,修缮工事,准备迎敌!”

不多久,城中清军或被消灭,或被俘虏,所剩无几,被俘的清兵押送到了城西谯楼前。

秦亮登上谯楼,大声喊道:“宁远指挥司令:满人犯谋逆、滥杀、挑起战争等十项大罪,罪无可恕,凡抓获罪犯,斩!”

楼下的战俘顿时一阵骚乱,四面全副武装的明朝官兵严阵以待,只听得一个将领喊道:“别浪费弹药,给我砍!”

清军俘虏的兵器已经被收缴,手无寸铁,眼睁睁地看着弓箭飞来刀枪逼近毫无办法。明军官兵冲进人群,端着长枪乱捅,提着刀剑乱砍,鲜血横流头颅乱飞,惨叫四起惨不忍睹。

段六九 跳梁

宁远城指挥司衙门,这个指挥司是朝廷征对辽东战事临时设立的行辕,相当于总督衙门那样的机构,由朝廷临时派遣的京官组建,战争结束之后便可撤销。

此时的衙门里站满了文武官员,十分热闹,只听得熊廷弼的声音:“秦亮拿下了松山城?”

一个背上插着三面锦旗的黑脸军士道:“这是秦将军的亲笔奏报,封漆内另有密文官报,请大人过目。”

原本秦亮军在指挥司的勾划里就是当炮灰用的,如今炮灰没被消灭,反而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官僚们的惊喜可想而知。

大堂中的官员们手足舞蹈地争相庆贺好不高兴,倒是坐在上方公座上的张问比较淡定。他身件穿旧的直身青袍,帽子也没戴,发髻上插着一根木发簪了事,身边的两个玄衣卫侍卫也没有戴帽子,梳着男人的发髻。

在这样正规的场合,张问敢这么穿,其他官员却不敢乱穿衣,都穿着红青颜色的官服头戴乌纱帽,衣着比较正式,这样倒是衬托出了张问的与众不同。

张问抬起手,说道:“把官报拿去译写,秦亮的信呈上来。”

一个玄衣卫侍卫走下公座,从那黑脸军士手中接过书信,回身交到了张问的手上。张问扯开浏览了一遍,说道:“抛开舆情方面的考虑,从兵事上说,秦亮攻下松山作用也不大……让我吃惊的是秦亮居然打算固守松山城。”

身穿红色官服的熊廷弼向前走了两步,先回顾了一遍周围的人,然后说道:“只要秦亮能守住松山城几天时间,松山完成可以为我们创造一次极好的战机!秦亮军占据松山,就像一颗钉子钉在锦州…小凌河一线到杏山…大兴堡一线之间,建虏定会调兵进攻松山,当此时机,如我军调出车师背上,迫使建虏与我在松山决战,将又是一次消耗建虏实力的战机。”

一个兵部的官员说道:“下官以为,利用这次战机,咱们完全可以布置一次大战役:南部防线有重兵三十万,可一分为三,一部从正面向北施压;另一部增援松山拖住建虏;第三部从大兴堡沿边墙北上,加固锦州防线,三面合围,以优势兵力将建虏从辽西走廊赶到海里去!”

熊廷弼也附议:“王大人所言老夫赞同,从几次战役的战果中不难看出,我大明军队的战斗力有很大上升,野战并不比建虏逊色,加上此时的优势兵力,我们不用再保守集中兵力的限制,这样反而会畏首畏脚难有建树。”

张问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暗红色的桌面,微笑道:“秦亮这次立了大功。”

……

宁远城墙,张问在众大臣的簇拥下走上城头,下边的无数的官兵和百姓大声呼喊起来,张问一出现在公众场合,气氛总是这么热烈。

只听得张问大声说道:“在九州之地,华夷之争自古就有,从未停止。汉家王朝的兴衰也在交替变化,有时候我们会因内乱积弱被异族欺凌甚至统治……但是,只要我们强大的时候,一定会翻过身来,中国一定会横行天空之下我们所有看得见的地方,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没有哪一个族群敢在几千年的时间保持这种霸气……”

城楼上下成千上万的军民疯狂地挥舞着手臂,高呼万岁,以至于张问的演说几度被打断,他不得不停下来平息人们的情绪。

“有的种族天生愚蠢,一朝武力优势,便如跳梁小丑上窜下跳,不可一世,忘记了自己的根基……这样的种族有个很好的例子:匈奴。一度猖獗,如今他们在哪里?”

“现在,建虏利令智昏不断犯境,夺我故土,杀我乡亲,残暴之极令人发指。无论它怎么猖狂,它也杀不完我亿万万炎黄子孙,却与我中国结下血海深仇,国仇家恨,一定要报!我们要让历史证明建虏的愚蠢……”

到了最后,张问也被自己的这种热情冲击得激情澎湃,声音几乎都喊哑了:“我中国信奉厚德载物,宽以待人,但是,历史会告诫那些在周边上窜下跳一时得志的小邦:与我为敌,与我为仇,绝非明智之举,亡国灭族终有一天会到来!”

张问鼓舞完士气,随即调集十个师的兵力向松山增援,以五个装甲师稳住中军阵脚,步骑纵队为左右向松山挺进;同时增调十几万人马从大兴堡出发,沿着边墙向锦州进发,对辽西走廊上的清军形成合围之势。

此战明军实际投入战斗兵力四十个师,接近三十万兵马,另有保障后勤的兵马民夫不可胜算。

辽西走廊背靠松岭,东面大海,地势险要,周旋余地不大,双方的胜负对决就将在这里爆发……

增援松山的十个师由大将秦良玉统帅,他们很快离开南部防线,沿海岸线向北扫荡。

……

这时松山的防御战已经爆发,清军调集了优势兵力围攻松山,意图先吃掉松山的秦亮部,同时派遣松散小部在海岸线节节阻挡明朝援兵,为松山战役赢得时间。

松山之战的第一天,明军在城头上陈列火器,以猛烈的火力击退了清军几次进攻,但是到了第二天,明军弹药紧张,情况急转而下。

秦亮部约两万人,从明军大本营出发之后,经过一次野战,一次攻城战,弹药已经消耗过半,在松山防守时清军又从四面围攻,再次让秦亮军消耗。明军过分依赖补给线的弱点很快暴露出来,这也是造成明军作战呆笨不灵活的原因之一。

松山岌岌可危!交战第二天,清军就开始涉足城头,双方多次发生白刃战,杀得城墙上尸体成堆。明军弹药消耗告罄之后,便开始消耗兵力,肉搏战完全靠人数去堆。

城里还有十万百姓!数万男丁眼见战事危急,他们可不想再次面临变成肉块吃入腹中的“活粮”,纷纷叫嚷着宁可战死在城头,涌到了城墙下面。

明军恐人群中有细作,只得陈兵城内,阻挡百姓靠近城防。壮丁们纷纷叫喊:“让我们上城与建虏拼命……”

城墙上的秦亮看着这些人,沉思许久,突然说道:“给他们兵器!”

当初秦亮军进城之后,缴获了许多清军的冷兵器,正好派上了用场,下发给城中的壮丁,上城作战。而老人妇人也加入了城防战,她们搬运转头木头上城,修补城墙,能帮上忙的都做。

秦亮大声喊道:“大批援军正在赶来,离松山只有几十里地,坚持住就不会被建虏当牲口杀戮!”他紧紧握着剑柄,严峻的表情让他的眉间形成三道竖线。

回顾左右,四面都有建虏在攀爬,箭矢飞舞着射上城头,城上的军民用砖头木头往下猛砸,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禀秦将军,城北快守不住了!”一个浑身血污的将领奔了过来,哭丧着脸喊道。

秦亮瞪圆了双目吼道:“我不想听见守不住这句话!带援兵去,把建虏赶下城去!”他想了想,招了招手,带着一股人马亲自去城北增援。

他们通过北门城楼后,只见许多清兵已经上了城墙,云梯口还有清兵源源不断地爬上来。

“杀!”秦亮喊了一个字。

明军一拥而上,其中还携裹着百姓壮丁,建制早已分不清楚,反正大伙拿着兵器冲便是。那些百姓壮丁,身上没有盔甲,等于是赤膊上阵,只有手里拿着一把兵器。花招什么的东西没有多大用处,人挤人,都是以密集队形冲锋,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见人便捅。

不过清军明显更加凶悍,那种头戴尖帽子身披白甲的清军最是勇猛,双方对冲之后,明军死伤惨重,面对面拼刀枪根本不是对手。

明军不畏死,前仆后继,有些人甚至抱住清兵向城下跳出去,玉石俱焚。有的被砍杀之后倒没有死透,还不顾一切地去抱清兵的腿,用牙齿乱咬……多大的仇恨才能铸成此情此景,清兵对眼前的状况感到莫名的恶寒,冷得直抵骨髓。

“杀光建虏!”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声怒吼,就算用几条命换清兵一条命,也让清军伤亡巨大。双方在城头上恶战,早已不成战争,完全就是在搏命。

秦亮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水,低头看时,自己的靴子已经泡在血水里,成堆成叠的尸体中间,血水顺着砖地横流,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了打雷般的炮声,明军看向远方,只见地平线上出现无数的战车,满清是不用战车的,那不是明朝军队是什么?

城墙上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人们大喊:“咱们的援军来了!”

清军不再攀爬城墙,向退洪的潮水一般慢慢退却,爬上城头的清兵可是倒了大霉,他们要与明军厮杀,很难再从云梯上爬回去,除非直接跳下城墙。

城墙上的明人越来越多,就像狼群一样撕咬着清兵……

段七十 奴性

明永历五年、清永昌元年,八月十五日中秋节,战争并没有因佳节到来就停下步伐,这一天,明朝大将秦良玉以下十个师与清军主力在松山城外围大战,双方伤亡万计。清军铁骑无法冲破明军火力刚猛的车营,撤出松山,战役再次以明军获胜结束。

当是时,明朝两线作战:西北有中央军五十个师,地方军参战人数无法统计;东北战场,从山东到辽西走廊,布置有中央军七十个师。两线战场投入兵力达一百余万人,每月战争消耗以千万两计,明廷此时的强盛可见一斑,否则不可能承担起如此巨大的战争费用。

两线战场之间相比,东北战场与清朝的战争最受重视;起义军虽说打着信王的旗帜,几十万乱民如火如荼,但起义军没什么战斗力,只要持续围剿,胜负没有悬念。所以张问的行辕才设在东北,西北完全交给兵部侍郎杨鹤等一干文官打理。

松山再度击退清军的捷报传来,让张问又高兴了一阵。玄月见张问心情好,便用开玩笑的口气调侃道:“咱们每次都只是击退建虏,虽说也是胜了,可又没消灭他们多少人,东家为何每次都这么高兴呢?”

玄月是张问的内务总管,不过张问出门的时候,她倒是长期跟在身边。在家里,一般是绣姑照顾张问的起居。

相处得久了,就有一种亲近感,几乎什么话都能说。有权势的人往往和侍候他的奴婢随从最亲近,因有生活的点点滴滴积累,比如皇帝就常常和大伴太监亲近。

张问放下手中的线装《新唐书》,书已被翻旧了,封面的四角都有些破碎。因为心情好,他便很耐心地说道:“就兵来说,战果最重要的自然是杀伤敌军数目,但就军政大局来说,胜负才是根本,其中有个关键的东西就是‘势’……”

见玄月的神情有些茫然,张问想了想,换了一个口气道:“这么说吧,‘势’是很简单的东西。比如现在天下有三个人称帝,抛开满清不说,国内就有两个皇帝,一个是逃到西北的信王,一个是紫禁城里的小皇帝。为什么天下文武官吏都跟咱们,不跟信王?这就是一个势,因为跟着我们有俸禄、有权位、有前程。势就如水,没有常态,如果只拘泥于死板的宗法礼教,没有势,人心就像水一样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两国交战也是这个道理,如果一方老是吃败仗,整个军队系统的信心都会受到影响,就会产生怀疑、悲观等各种不利的暗流,以往我们对建虏的战争总是败绩,十几年无法收拾,就是在势上落了下风。”

玄月笑道:“属下听明白了,东家是在感叹‘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呢?”

张问看了一眼玄月,她的身材高大,体态丰满,特别是胸脯十分挺拔饱满,皮肤成小麦色,虽说比不上那些美貌女子白嫩娇媚,倒也给人一种健康活力的感受,看起来十分顺眼,特别是她的一对杏眼顾盼生辉目光流转,聪明灵动。

他随即微笑道:“说起来好像就是这么个理儿,人是趋利的,没好处的事儿大伙为什么要去做?以圣人的道德标准去要求芸芸众生,那样的事只有书呆子才敢想。”

……

清军大营,代善有点沉不住气了,心情烦躁动不动就在下人身上出气,刚刚就有个奴婢惹毛了他,以“欺君之罪”的名头砍了脑袋,所以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到了霉头。

代善称帝之后,着装崇尚黄色,他身上的批领马蹄袖衣服极具满人特色,朝冠被他丢在黄缎覆盖的案上,他光着脑袋,额头到头顶一根毛都没有,后边却扎着个大辫子……如此装束让很多汉人十分不解,大部分汉人还不习惯这样的“奇装异服”。

他在案前来回踱了几步,闷闷地对下边弯腰站立的大臣说道:“秦良玉部只有六七万人,与我军优势兵力在野外对阵,大清铁骑竟然冲不破明军阵营,我大清的脸面何存!”

一个大臣小心翼翼地说道:“圣上喜怒,明人所长者,火器与战车。秦良玉部初到松山,弹药充足,有备而来,我军攻其所长,未能破敌也情有可原……只要我们抓住明人的弱点,予以突袭,野战还是大清为强。”

底下有个亲王叹了一口气:“今非昔比啊,像萨尔浒之战的时候,明人根本不敢与我正面对阵,无论他们是挖沟壕也好,列火器也好,面对我大清铁骑照样土崩瓦解……”

刚才说话那个头戴黑色皮制檐边暖帽的大臣又说道:“以往明人将领昏庸,兵器不修,故不堪一击;现今明人有所长进,但并非不能击溃。明军有其长,也有其短。过分依赖车营和火器的短处至少有二:其一,机动不便,行动呆笨;其二,无法久战,依赖补给线。圣上只要从这两方面入手,定能大破明军。”

代善听罢一面沉思,一面微微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他的长子岳托说道:“探明明军动向,有一大股人马沿着西面边墙北进,很明显是要增强对小凌河一线的控制,切断我军退路。皇阿玛不可大意,稍有不慎我大清主力将处于危险境地!

……如今我军粮草不济,形势不利,不如暂时放弃辽西走廊,趁明人尚未完善北部防线,我们先渡过小凌河,跳出包围圈,整盘棋便又活了起来。”

“退兵?那不就等于向明人低头认输?”有人不满地嚷嚷起来。

岳托怒道:“松山一失,囤积在那里的粮草尽被明军所夺,加上你们捣鼓的什么‘活粮’也不复存在,如今粮草紧张,再不知进退,要把咱们十几万人马都饿死在辽西走廊?咱们的军粮能够坚持到小凌河结冰之时?”

他越说越愤怒,“还有那个不男不女的汉人范忠孝,提出的‘活粮’策略,不仅没解决军粮问题,反而使我大清朝民心尽失,得不丧失。如今每攻一城,都会受到汉人的誓死抵抗,其原因就是‘活粮’之策惹的祸!请皇阿玛当机立断,将范忠孝治罪,退兵小凌河北岸,以为上计!”

范忠孝听大阿哥也弹劾自己,心中大急,忙伏倒在地,尖声道:“圣上,奴才有罪,考虑不周,可奴才万万没料到南人竟然能突袭松山啊,松山一失,活粮之策自然就前功尽弃……”

这时代善一挥大手,说道:“好了,别争了,范忠孝跟了朕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范忠孝感动得泪涕齐流,身子趴哭道:“圣上……有圣上这句话奴才纵是千刀万剐也毫不后悔……”

代善又看着岳托,同时摸了摸自己斑白的双鬓,叹气道:“打败明人入主中原的宏图大业,以后还得靠你们……”

岳托忙跪倒:“皇阿玛春秋鼎盛,一定能入主紫禁城,君临天下。”

代善想到自己的年龄,表情有些沧桑,又问范忠孝:“你以前见过张问,他长什么样?”

范忠孝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怨毒,尖声道:“此人生得尖嘴猴腮,整个一小白脸,是南人赢弱的典型,和英明神武高大雄壮的圣上一比,一个,一个在天上。”

代善将范忠孝的神色看在眼里,但并不体恤这个奴才的悲哀,反而笑道:“他割了你的鸟,所以你才这么说。”

“哈哈……”众满人根本不顾这个汉人奴才的感受,顿时哄堂大笑。

范忠孝心里委屈得慌,这种嘲弄让他的心坎冰凉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同时激起了他满肚子的不服……可是,为了生存他只能逆来顺受,因为这里都是满人。

在尊严和荣华富贵之间,范忠孝觉得后者更好一些,他想着自己锦衣玉食之后,心态才平衡了一些。他忍住各种委屈,用阿谀的口气说道:“奴才的一丁点心思也逃不过圣上的眼睛。”

此情此景范忠孝的表现,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别人按在床上奸淫,自己却跪在床前不敢作声,反而要讨好地问:您舒服吗?

“哈哈……”代善满意地看了范忠孝一眼,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好了一些,他笑骂道,“狗奴才。”

范忠孝道:“是,奴才是圣上的狗奴才,别人家哭着喊着要做圣上的狗奴才还没资格呢。”

代善笑道:“悄悄这奴才,嗬嗬……咱们哪天要是把所有的汉人都驯服成范忠孝这样,也就功德圆满了。”

众满人纷纷附和道:“待我大清入主中原之后,驯服汉人非常简单,愿意自称奴才都就给饭吃,冥顽不化者杀掉便是。”

大伙儿都做着春秋大梦,岳托却沉声道:“范忠孝这狗奴才没有骨头,皇阿玛可别听他说……”

“朕自有分寸。”代善看了一眼岳托,又看了一眼范忠孝,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段七一 降霜

天上的繁星地上的篝火,相应成辉。代善的大帐门口站着一整排白甲勇士,里面还亮着灯火。

大阿哥岳托身穿朝服头戴皮制暖帽,弯着腰走进大帐,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