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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帝不正-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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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沿着下山路走了好半天,魏应卿眼尖的发现魏应棠不见了,肖宿飞却似不在意,想必早安排了魏应棠去别的地方。
“就这里了。”肖宿飞突然说。
押着魏应卿的七尧停了下来,肖宿飞冲着八亦招招手,两人消失了一阵子,魏应卿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周围,忽然又见肖宿飞八亦两人不知从哪里出现了,心下一沉。
“别这样看在下。”肖宿飞冲着魏应卿摆摆手,“你那帮护龙卫估计早在观天阁设下天罗地网,我如今不过在此设一个自保的阵法等他们过来,可没想着要他们的性命。”
魏应卿不语。
林外传来响声时,时间早过了子时,曾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肖宿飞何在?”
魏应卿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林子,那声音距离极近,曾越等人领着大皇子妃与小世子来,定然是带了灯笼的,他看不见人便罢了,却连个火光都见不着。
肖宿飞冲着那边道:“曾大人先让九阙领着大皇子妃与小世子过来可好?”
曾越硬邦邦的答:“先让我确认皇上的安全。”
肖宿飞想了想,道:“那你领着两位主子在你斜前方的那颗树前等着,我吩咐人领皇上让你见一眼。”
曾越那边安静了一阵,传来一声“好”。
肖宿飞示意八亦领魏应卿去阵边缘见曾越。
八亦小心的踏着步法过去,魏应卿跟着走,直至走近了才瞧见只离自己几步之远的曾越。曾越身后站着几名护龙卫,将丁榕溪与魏行川护在里面,魏应棠则站在曾越身侧。
曾越一见魏应卿,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没料想下一秒眼前便换了个光景,莫说看不见魏应卿了,原本在他身后的护龙卫都跑去了他北面十几米的地方。
肖宿飞在林子里笑出声来。“曾大人还是老实些好,在下没想要皇上性命,还指望着他替我翻案呢,你只消老老实实将人与东西送进来便好。”
曾越面无表情的走回原地,示意护龙卫让开,魏应棠走过去,一把抓了丁榕溪的手便往阵里走。
丁榕溪十分害怕,她身边的魏行川早怕得脸色发白,她这母亲只得勉强装了一副镇定模样,跟着魏应棠往里走。
八亦丝毫不惧魏应卿趁机逃跑,连忙出去迎三人进来。魏应卿是个聪明人,见到曾越方才的模样便知自己还是乖乖站在原地比较安全,此时见魏应棠和丁榕溪母子过来,心下顿时翻起千般滋味。
魏应棠面无表情的跟着八亦将两人带去肖宿飞身边,魏应卿下意识想跟上,肖宿飞插了一句话过来,“皇上站在原地便可,待会九阙去领了虎符进来,在下自会撤了阵法让你们离去。”
魏应卿站在原地,与几步开外的曾越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肖宿飞在里面确定了两人身份与安全,派了魏应棠出来拿虎符,魏应棠踩着步法出来,目不斜视的经过魏应卿,去了曾越身前。
曾越默不作声的从袖中拿出一个铁盒,放在魏应棠手上。魏应棠打开看了眼,转身往回走,去了肖宿飞身边。
肖宿飞那边安静了一阵,魏应卿等着,眼前场景忽然一变,他竟到了护龙卫身后。曾越立刻回头看见了他,连忙带人凑上前来,让带来的太医好好检查魏应卿的身体。
没等太医摸出个所以然来,不远处传来了女人与小孩的尖叫,魏应卿眉头一皱,一把推开太医站起身来。
他眼前还是那片黑漆漆的林子,他知道肖宿飞当然不会真如他说的那般撤掉阵法,刚才不过是改了布置让他回到护龙卫身边而已。眼下他们谁都看不见肖宿飞那群人在哪里,即使往前走了几步,也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魏应卿沉声问:“你们准备了什么?”
曾越立刻跪了下去,“护龙卫已将此处合围!属下寻来肖宿飞同门大师兄贺辄,正在布阵准备擒拿肖宿飞!”
肖宿飞非但武艺高强,阵法也是一等一的好,曾越早吃了他的苦头,这次肖宿飞一在京城露面,曾越便派人去请了他同门大师兄贺辄,武林中人大多不屑于朝廷有联系,曾越前几日才好不容易说动贺辄来抓肖宿飞回去。
哪知肖宿飞心眼贼多,贺辄刚在观天阁布好阵,魏应棠就来告诉他们地方改了,曾越只好先领人过来,磨时间好让贺辄重新布阵抓捕肖宿飞。
魏应卿冷着脸往前走了几步,隐约可以听见刀剑碰撞之声,丁榕溪与魏行川的声音倒是没了,估计不是被点了穴就是昏过去了。
魏应卿忍不住想往里走,曾越眼疾手快去拦,“皇上!不妨等贺辄来了再去!”
魏应卿咬咬牙,知道自己现在过去只会添乱,只好握紧拳头静下心来等贺辄过来。过了一阵人终于来了,魏应卿连忙请了他带众人入阵。
贺辄领着人慢慢进去,还未靠近众人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魏应卿眉头紧皱,贺辄脸色也不大好,脚步快了些。
待魏应卿终于走回肖宿飞之前待的地方时,肖宿飞早不在原地。
地上横了两具尸体,是七尧和八亦,魏应棠坐在一棵树下,浑身是血,见众人来了,他抬眼望过来,视线也仿佛含了一丝血腥之气。
他身边是衣摆溅血的丁榕溪。
第20章
“……九阙?”
魏应卿下意识的想去抱他起来,曾越等人先他一步,快速上前检查魏应棠与丁榕溪的状况,丁榕溪陷入昏迷,魏应棠身上伤口众多,不用多想也知他一人单抗三人斗得有多艰难。
“肖宿飞带着小世子往那边去了。”魏应棠看也不看魏应卿,给曾越指了个方向,便眼一闭昏死过去。
一边的太医连忙喂了他几颗救急的药丸,曾越站起来,与贺辄对视一眼,贺辄心领神会,立刻领了人追向肖宿飞离去的方向。
魏应卿看着他们忙碌,却在出着神。
魏应棠应当是知晓他们来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曾越他们不会老实交出虎符和人。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选择要一对三独自解决事情,甚至不告诉任何人他可以摆脱肖宿飞夜晚的控制。
他想杀的分明不是肖宿飞等人,而是他自己。
魏应棠昏迷了足足三日才醒。
丁榕溪坐在床边,见他醒了,脸上顿时起了挣扎神色,好半天,才想起来去桌边取了杯水喂给魏应棠。
“小心些。”丁榕溪一边扶着他,一边从拿出张帕子来给他擦拭嘴角。
魏应棠心里有些奇怪,他隐隐觉得丁榕溪是在拿以前的方法对待他,却不好说出口,丁榕溪也一言不发,喂完了水,又出去吩咐人叫太医过来。
丁榕溪重新坐回床边,低垂着眼许久,缓缓伸出手,去抓魏应棠的手指,魏应棠一惊,差点就要甩开。
“殿下,是你吗?”丁榕溪抓紧他的手指,似是要哭出来,“是你吗?”
魏应棠沉默一阵,叹了口气,“谁与你说的?”
他这话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丁榕溪眼里的泪水霎时落了下来,魏应棠无奈的拿过她还抓在手上的帕子,去给她擦眼泪。
丁榕溪哭得越发凶狠,魏应棠脑袋不由有些发晕,只得坐直了身子,搂了丁榕溪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别哭了,都不好看了。”
丁榕溪趴在他怀里哭了好半天,渐渐平静下来,她把帕子扯回来,离了魏应棠怀抱,坐回床边的椅子上。
“皇上与臣妾说了殿下的事。”丁榕溪脸色有些发白,她双手放在自己膝盖上,紧紧抓着袖摆,“臣妾也有话要告诉殿下。”
见她这副模样,魏应棠大概意识到丁榕溪这是与魏应卿说了些话,准备跟自己坦白。想到那些糟心的事,他有些烦心,却还是准备听丁榕溪解释。
“六年前的中秋宴,臣妾在小竹林里醒来时,三皇子正守在臣妾身旁。”丁榕溪微微发抖,“他告诉臣妾,皇上设计想让臣妾与殿下成亲,臣妾不信,便与三皇子一同在竹林藏起来,等皇上与殿下过来。”
“我与魏应卿说话之时,你们就在附近?”魏应棠皱起眉。
丁榕溪声音小了些,“是……”她顿了顿,声音里又带了丝哭腔,“臣妾有罪,明知皇上要害殿下,却还是顺着他的计划走了。”
她那么喜欢魏应棠,知道魏应棠压根对她没有想法,若非魏应卿给她送上一个可以与心爱之人成亲的机会,她与魏应棠这辈子就永远只是路人。她动心了,完全没有思考后果的往坑里跳了。
丁榕溪突然站起来,腿一弯就要跪下,魏应棠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丁榕溪,却又像扎了根刺的痛。
“别跪了,好好坐着。”魏应棠将她按回椅上,“行川又是怎么回事?”
丁榕溪张了张嘴,眼泪又滚了出来,魏应棠嘴唇一抿,她又飞速的擦掉了泪水,坐在椅子上酝酿了好一阵,才小声的开了口。
“定亲之后,三皇子来告诉臣妾,说殿下只喜欢男人,断然不会喜欢臣妾。”丁榕溪小心翼翼的看了魏应棠一眼,“臣妾不信。”
听到这里,魏应棠脸色难看起来。“老三说的只是如此?”
闻言,丁榕溪差些把手上的丝帕撕裂,好半晌,她才小声的回道:“是……他说,殿下只喜欢一个人,就是……”
她看了眼魏应棠的表情,咬咬牙,“就是皇上。”
魏应棠安静一阵,自嘲的笑了笑,眼睛垂下来,无力再说些什么。
丁榕溪坐立不安,知道话说到这里,断了以后便不好再提,只得硬着头皮接着说,“臣妾嫁入大皇子府那一夜,殿下喝醉酒,抱着臣妾喊了皇上的名讳……”她似是回想起了当晚的情形,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有些事殿下不知道,臣妾却是看得清楚,没几日便知三皇子说的是真话……”
丁榕溪自小生活在太傅给的温室里,哪知世间还有男子爱上男子这种荒唐的事,更何况自家相公爱的还是自己的双生弟弟。自从知道了真相,她惶惶不可终日,自己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何事,有时候甚至都厌恶看到从来不碰自己的魏应棠。
可她还是想要魏应棠喜欢自己的。
“三皇子哄臣妾说,殿下那么喜欢皇上,若是臣妾怀孕,他必然以为那是皇上的子嗣,会对臣妾多看几眼,多上心一些。”丁榕溪说到这里,一时喉咙哽住,呜咽一声,再说不出话来。
大致猜出后面事情,魏应棠险些想冲出去寻了魏应辽踪迹一剑捅了他。他伸手握住丁榕溪紧紧攥着的拳头,哑着声哄她:“说不出来便不说了。”
丁榕溪摇摇头,她这辈子做过三件错事,一是顺着魏应卿的计谋和魏应棠成亲,二是耳根软听信了魏应辽的话与他苟合。
“行川是我与三皇子的孩子。”她咬着嘴唇,强忍着心里的酸楚,“为了让殿下认为他是臣妾与皇上的儿子,臣妾服了药,让行川不足月便出生了……”
话音一落,她再忍不住,一把捂住脸哭了出来。
她嫁给魏应棠那日起,魏应棠就对她特别好,她在这大皇子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要不到的就是魏应棠的真心。她想用肚子里的孩子来换魏应棠对她真心诚意的喜欢,也的确自从她怀孕之后魏应棠便极少再在她面前提起魏应卿,对她好得要宠到天上一般。
可魏应棠还是不喜欢她。
路一旦走错就不能停,若孩子足月出生,从未碰过她的魏应棠必然会起疑,肚子里孩子满了八月之后,正巧符合中秋之后十月之久,丁榕溪一咬牙吃了三皇子送来的药,生出了魏行川。
魏行川自出生开始身体便不好,如同先帝最小的弟弟晋王一般,娇贵得很。每每他患病在床,丁榕溪便心痛如针扎。
魏应棠静静看着丁榕溪,嘴唇紧闭,原本抓着丁榕溪的手也收了回来。丁榕溪哭得很凶,仿佛是要把这些年受的委屈折磨全部发泄出来。
哭过一阵,丁榕溪猛得站起来,转身往外走,魏应棠猜她约莫是要寻一个地方平复一下情绪,没有开口拦她,他听丁榕溪说了那么多,自己同样需要独处一会儿,来想想如何消化这些残酷的事实。
丁榕溪出了小院。
魏应卿站在不远处一棵树下,对上丁榕溪红肿的双眼,抿了抿唇,朝着丁榕溪走了几步。
“对不起。”魏应卿轻声说。
丁榕溪愣了一愣,看着他,不由冷笑,“这时候想起道歉?”
魏应卿没理会她话里的讽刺,又认真说了一遍:“对不起。”
丁榕溪走到他面前,“皇上可否许我扇你一巴掌?”
魏应卿点头。
丁榕溪毫不迟疑的抬起手,朝他脸上狠狠掴了一掌。
魏应卿闷不做声的受了,丁榕溪忍不住又想哭,狠狠推了他一把,转身跑开。魏应卿踉跄几步,抬抬手示意暗处的护龙卫不要出来,站直之后,他朝着魏应棠住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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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榕溪在我眼里是一个为了爱情什么都敢做的比较单纯的女子,虽然做了错事但是出发点并不是要害人,所以最后会给她一个好结局
一千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能有人觉得我又在抹黑耽美文里的女角,这个我也没办法,我自己本身的确对丁小姐没有抱有任何虐待的心思。
他们这件事,的确谁都有错。有人觉得最无辜的是丁小姐,而我觉得无辜的还有哥哥,他的亲事是所有人逼的,并不是他自己愿意来糟蹋丁小姐。他对丁小姐本身有愧,对她也一直在弥补式的好。
说实话第一次有这么多评论结果是在辩论我还是蛮痛心的嘿嘿嘿
希望这种辩论还是不要再发生了,毕竟大家看到都不开心
第21章
魏应棠休养了十数日,丁榕溪自从与他将话说开得了原谅后,便日日来照顾他。魏行川早在他们回宫的第二日被救回,这些日子也常随着丁榕溪来看望魏应棠。
魏应卿也来过,只是每每他来,魏应棠一听见外面响起“皇上驾到”的动静,便会让太监去将门关了,对皇上一行人说他已经睡下。
魏应卿上午来,太监说九阙公子还在睡,中午来,太监说九阙公子仍在睡,无论他何时来,都只会看到紧闭的大门,得到一句“他睡下了”,他哪里不知道魏应棠这是在避他,偏偏他不敢硬闯进去消耗魏应棠对他仅剩的耐心。
一日,魏应棠正与丁榕溪一同吃饭,丁榕溪忽然问了他一句,“殿下‘身子已经大好了,可想去看看太后?”
魏应棠闻言,怔愣一下,他如今伤的确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脸上缠了许多日的布条也取了下来,只留了一大块浅浅的疤痕。时间过了这般久,他眉眼之间与从前已极为相似。
“不了……”他垂下眼,觉得脸上有些发疼。“这些年了,何必再去扰她的清静。”
先帝后宫人数极少,过世之时后宫仅剩贤妃在内四名妃子,魏应卿上位后,贤妃便成了太后,一人住在端宁宫,有享不尽的清福。
贤妃向来疼他,得知他死讯必然痛苦了许久,过去了这些年,太后见惯了魏应卿,或许想不起什么,若见了一个外人有一张与自己儿子极其相似的面容,只怕又要心生伤悲。
“远远瞧一眼也是好的。”丁榕溪见他神色落寞,忍不住给他出主意,“明日行川从学堂回来,恰巧要去太后那边请安,殿下可以送行川去端宁宫,寻个机会远远看一眼,太后向来喜欢行川,不会注意到旁人的。”
魏应棠有些松动,丁榕溪接着给他打定心针,“臣妾问过薛公公,皇上这几日正在忙祭天之事,想来不会有时间来后宫。”
想到魏应卿的确好几日都没有来寻他,魏应棠这才点了点头。
夜里到了太医往常来探脉的时间,等了许久,也没见那位陈太医过来,丁榕溪陪魏应棠等了一阵,被魏应棠赶回去陪魏行川歇息了,他一人又坐在院子里看了会书,陈太医才满头大汗的赶了过来。
“皇上那边出了些事,来迟了,见谅,见谅。”陈太医擦了把额上的汗,将东西都准备好了,便开始诊脉。
魏应棠安静一阵,问:“出了何事?”
陈太医叹口气,“皇上这几日精神不大好,今晚上与几位大臣谈过事,正往回走呢,哪知就从台阶上一脚踏空跌下来了!”
魏应棠皱眉,“伤得如何?”
陈太医拿空着的那只手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一下,“虽说摔下来的位置不高,但磕了这么大一个口子,看着可吓人。”
魏应棠听了,忽然冷笑了一声,陈太医吓一跳,疑惑的叫了声“九阙公子”,魏应棠冲他摇摇头,“无事。”
陈太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诊完脉收了手,问他另一件事,“九阙公子可准备解毒了?”
魏应棠摆手,“您也知道,我服的这毒恰巧抑制了肖宿飞用来控制我的蛊虫,眼下肖宿飞没有抓到,解毒只会招来更大麻烦。”
陈太医忍不住强调:“可离毒发已没有多少时间了……”
魏应棠瞥他一眼,“我知道。”
他当初偷偷要了一份毒藏起来,就已经想过之后的事要如何处理。
陈太医满脸愁容,留了些药给他,临走时又想接着劝魏应棠,后者一脸平静,“我还是那句话,请您务必不要让皇上知晓这件事,若他知道了,我定拉您与我陪葬。”
陈太医听这话已不是第一次,然而再听一遍依旧觉得遍体生寒。皇上命他来救此人性命,奈何这人不想活,他偏偏又得罪不起,真叫他左右为难。
没说完的话被哽在喉咙里,陈太医沉着脸拂袖而去。
第二日魏应棠去学堂接魏行川,他到时学堂还未下课,他站在外面等了一阵,远远见着前面有人来了,冷着脸在原地等了一阵,等人走近了一看,果然是魏应卿。
魏应卿见了他,脸上有些惊讶。“你……”
“好巧?”魏应棠挑了眉,顿了顿,自问自答:“的确是巧。”
魏应卿不由有些尴尬。
魏应棠之前就隐隐猜到魏应卿可能听到他出门的消息会跟过来,现在真见着了,心里顿时憋了一股气。
魏应卿回头让身后跟着的人让远了些,才对着魏应棠说:“朕只是想见见你。”
魏应棠看了眼他额头上缠着的布条,一言不发。魏应卿下意识的摸了摸,解释道:“昨夜有些不小心,跌了一跤,不打紧。”
魏应棠笑了笑,“实话?”
魏应卿在他眼里信用早跌为了零,昨晚陈太医与他说魏应卿跌伤的事,他都忍不住猜这是魏应卿使的苦肉计。他向来待人和善,唯独对着讨厌的人,才会句句带刺,如今见了魏应卿,倒是忍不住露了这面的本性出来。
魏应卿无奈的看了看四周,朝着他凑近了些,“你近来身体可好了?”
魏应棠点点头。魏应卿见他不愿开口好好回答,嘴里泛了丝苦味,脸上却丝毫不露,“你身子好了,朕便放心了。”
魏应棠看着他,眼神带着不明的意味,刺得魏应卿偏了偏头,低声道:“朕知你想离朕远远的,恨不得离了皇宫去外面逍遥……朕三日后要去功德寺祭天,怕是有五日不在宫中,算朕求你,不要在这段时间里偷偷走了。”
魏应棠翘起唇角,讥讽道:“等皇上回来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了?”
魏应卿脸颊动了动,似是在咬牙。
魏应棠知道这是魏应卿生气的前兆,便将视线移向远处,漫不经心道:“皇上若是将你这几日心神不宁的原因告诉我,我倒可以考虑在宫里乖乖等皇上回来。”
魏应卿一对拳头攥得死紧,恨不得将面前人用铁链绑起来,忍了一会,叹口气,道:“肖宿飞给朕下了毒。”
魏应棠有些诧异,“什么毒?”
“百日香。”魏应卿脸色带了些疲惫,“那夜你出去之后,他怕朕反悔不给他父亲翻案,给朕下了毒,说若是百日之内朕能命人处理肖家翻案一事,他便双手将解药送回。”
魏应棠问:“你未命人去查?”
魏应卿摇头,“肖家一案,不是朕不愿还肖家清白,而是这件案子根本不能翻。”
魏应棠看他神色,猜到这事必有隐情,才叫魏应卿宁愿不要解药也要坚持盖棺定论,他不了解肖家,估摸一时半会魏应卿也解释不完,便换了个问题,“百日香太医解不了?”
魏应卿摇摇头,“曾越已派人去寻制药的神医,贺辄与神医徒弟是旧识,有他在队里,想来应当一个月之内便能带解药回来。”
魏应棠瞥他,“你这几日精神不振是这百日香闹的?”
魏应卿苦笑,“这毒能渐渐剥离人的五感,百日之后成为一个木头般的躯体。朕近来有时会突然看不见东西,过一阵又看见了,昨夜也是,忽然看不见脚下台阶,便跌下来了。”
说完,他一把抓住魏应棠的手,紧紧盯着后者的双眼道:“朕将事情都说了,你答应朕,至少在朕找到解药之前,好好留在宫中。”
魏应棠笑笑,垂下眼将他的手拨开,轻巧回道:“既然如此,我便留一段时间。”
魏应卿看他一副不甚在意、似乎看笑话一般的模样,脸色有些发白,他还想再说些话,魏应棠却推了他一把,道:“行川要出来了。”
他在下逐客令,魏应卿看出来了,下意识的还想再说些话,魏应棠却越过他,头也不回的朝着里面走去了。
魏应卿在门口僵硬了一阵。
他没有子嗣,太傅便只教了魏行川一个学生。魏应棠进去与魏行川说话,他不走,这两人也就不出来,太傅先他们一步离开,见了杵在门前的魏应卿,连忙行了一礼。
魏应卿这才回过神来,端着脸色与太傅寒暄了几句,借口要与太傅说些别的事,与太傅一起走了。
魏应棠这才领着魏行川出了学堂。
过了三日,魏应卿出宫去了。
他前脚一走,后脚护龙卫便押了被抓到的肖宿飞回宫,许是魏应卿之前打了招呼,还有护龙卫来通知了魏应棠一声,问他要不要去见见肖宿飞。
魏应棠去了。
肖宿飞被关在天牢里,魏应棠去见他时,他正坐在墙边发呆,一眼看见魏应棠,他唇角一勾,原本无甚表情的脸顿时生动起来。
“原来是你。”
魏应棠笑笑,“我有话要问你。”
肖宿飞摆摆手,“你身上的蛊我没办法解。”
“不是这件事。”魏应棠说。
肖宿飞眯起眼,“你不怕死?”
他早猜到魏应棠那晚应是拿原来的毒药压制了用来控制他的蛊虫,他这几日夜里也试过吹动笛子,却丝毫得不到蛊虫的联系,他便知魏应棠至今还未解毒。
魏应棠自嘲道:“我只怕死不了。”
肖宿飞一愣。
魏应棠问他:“你给皇上下毒了?”
肖宿飞诧异道:“我为何要给他下毒?”
魏应棠不说话了。
肖宿飞看出他脸色不对劲,忍不住问了句:“怎么回事?”
魏应棠身子摇了摇,他伸手扶住牢门,稳住身子,一只手按了按额头,笑了笑,“无事,他最近身子不大好罢了。”
说完,他脸色平静下来,转身出了天牢。
护龙卫在天牢外等他,见他出来,便跟着他送他上马车回宫,魏应棠坐在马车上安静了一阵,忽然掀了帘子冲外面驾车的护龙卫说:“送我去功德寺。”
第22章
皇帝祭天,功德寺内外的守卫自是一等一的严密,马车到山脚下就被第一层关卡拦了下来,魏应棠坐在马车里等了一阵,护龙卫敲了敲门,“九阙公子,后面的路需步行上山。”
魏应棠应了一声,下了车跟着护龙卫一路上山,沿途被盘查了许多次,眼见着前面有功德寺的影儿了,天都要黑了。
功德寺所在的山腰处建了一座行宫,夏国每三年入冬要进行一次祭天,皇帝须得在功德寺内住满五日,随行大臣则在入夜后被安置于行宫居留。
魏应棠一行人逆着去山腰处的人流,他脸上扣了块面具,遮去了与皇帝相似的面容,倒也没招来多少人的目光。
瞒得了大臣,瞒不过日夜看守在他与魏应卿身边的护龙卫,魏应棠不知道魏应卿究竟对这些护龙卫下了什么命令,才让这些本是他同僚的人均对他如今的身份与面貌缄口不言,还敬称了他一声“公子”。
魏应棠见着魏应卿时,魏应卿刚从祭天神坛上退下来,回头一眼望见站在台阶上的魏应棠,他眼睛便是一亮,快步走到了魏应棠身前。
“怎么想到要过来?”
魏应棠看他皇冠华贵,身上礼服厚重而庄严,眉眼间还遗留着方才的肃穆之色,俨然一副气势凛然的帝王模样,又想到他过往作为,心中不由有些发冷。
“头上的伤无事么?”魏应棠看了眼魏应卿的皇冠。
魏应卿无奈道:“可疼呢,但祭天时也不好头上顶着伤布出来。”
魏应棠笑了笑,伸手去摘他头上的皇冠,周围伺候的宫女太监顿时倒吸了口气,立在魏应卿身后的薛公公动了动,要阻止魏应棠,却被魏应卿拦下了。
魏应卿一手按回了薛公公,还特意低了低头,让魏应棠能更方便的为他将皇冠摘下。魏应棠摘了之后,随手将皇冠塞进了薛公公怀里,又将魏应卿梳得齐齐整整的头发散了下来,五指在他额角按了按,让他紧绷的头皮舒服些。
魏应卿几乎想一把抱住魏应棠好好撒撒娇,但还是忍住了。
魏应棠斜眼看薛公公,“准备伺候皇上沐浴。”
薛公公晓得魏应棠在魏应卿心中的地方,方才又接受了他替帝王摘冠的冲击,此时对他的使唤也没了对抗的心思,一边叫了个宫女去准备,一边引了两人去功德寺后的温泉。
魏应棠陪着魏应卿走了一段路,随口应着魏应卿说的话,走着走着察觉魏应卿忽然停了下来,便回头去看他。有魏应棠在场,薛公公倒也不凑上前伺候了,就离两人一步远安静站着。
魏应卿安静了一阵,道:“朕看不见了。”
魏应棠面色不变,手抬起来,见魏应卿依旧一动不动,才想起他现在应是看不见自己动作的,脸上显了一丝嘲讽,手一伸拉住了魏应卿的衣摆,低声道:“无事,我领着你。”
魏应卿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猜测的看向魏应棠的方向,唇角翘了翘,“好。”
魏应卿看不见,自然不愿多说话免得分神,两人之间只剩魏应棠偶尔一两句“抬脚,有台阶”“要转弯了”。
临到了温泉旁,魏应棠松开了手,“你好生洗漱休息,明日我再来陪你。”
说着便朝外走了两步,魏应卿一把抓住他的手,叫了声“皇兄”,未等他说出后面的话,魏应棠开口道:“你这手倒是抓得准。”
魏应卿悻悻收手,“方才进屋时便看得见了。”
魏应棠看着他,好一阵不说话,魏应卿只得又低声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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