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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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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役能装聋作哑,可身为主子家却不行,季博儒倒还好,特意去告知的季先生话里虽有隐晦的提醒,但总体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可怜的是季德恩,季念先一朝被蛇咬,季德恩便被殃及了池鱼,明明自己毫不知情,却因兄弟闯祸遭到连带,先被父亲警告了番,后又遭一顿痛骂说他不思进取,幸亏季铎瑞有先见之明,来救他于危难,否则免不得遭罪跪上夜祠堂。
处理完旁的院子,林管事这才着手老太太院里的人。未免惊动季老太太,院里管事妈妈非常谨慎的配合林管事拿人,还好平日里管事妈妈看得严,安插进来的眼线始终没能在老太太跟前服侍过,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掉不太难。
季德恩一早起来洗漱完,草草吃上几口早饭,就往亲大哥的院落走,在院外恰巧遇到同赶来的季博儒。院子里外被庄里护卫严守,受命除季先生等,谁都不许随意进出,所以他俩没能见到季德勤。
虚生原以为会先迎来季德恩,不想会等来个意料外的人。
石枯道人瞧虚生神情错愕,笑道:“怎么不欢迎我来?”
虚生把人请进屋,又用定西王送来的贡茶款待,才定神坐下,“我哪里敢不欢迎老哥哥,倒是不知来找我什么事?”
“瞧你安好我也放心,省得我要去季先生跟前帮你争辩两句。”石枯道人生性直,说话不喜欢绕弯试探,“还以为你瞒下的那些,昨晚发作起来会让你吃亏,看来是我担心的太多余了。”
虚生捧茶的手一抖,险些把滚烫的茶水洒出,看那双发亮的眸子,自知想装傻充愣也是不能了,眉间似凝结了片愁云,他叹了口气,“老哥哥几时发现的?”
石枯道人头回见他紧张如斯,觉着稀奇又好笑,便笑说:“你和羊玉笙在太姥山后山峭壁练功,能瞒过我几回?当初你没事前来总要找他,我便有所怀疑。你前年中秋来小住,可记得我不在玉虚派?”
虚生绷着脸,实在松快不起来,眸珠转动两下,像是对石枯道人说,又似自喃自语:“原来不是我错觉,真是有人在窥视。”
谈聊好一阵子,虚生大致摸清石枯道人对自己的了解,除去武功方面,也就是料准自己是香盗,其他概不知情。稍松口气,虚生便把能坦白的稍稍补充上几句,不该说的自然只字未提,石枯道人亦是半句没问。
刚送走石枯道人,没多久季德恩才姗姗前来,仿佛虚生的屋里又洪水猛兽般,步履维艰地跨进屋,眼神有些闪躲。
虚生见不惯人忸怩样,爽利道:“人都来了,做出这般腔调做什么?”
季德恩来时惴惴,现下发觉虚生未有迁怒,又恢复往日嘻哈的脾气,“昨晚出这么大的事,我不在场,没能帮你说几句,这不内疚么。”
“平时说话颠三倒四,你没帮倒忙,我就要谢天谢地了。”虚生没打算揭穿季德恩来时低沉的缘故,也没打算迁怒旁人,干脆直接揭过这桩令季家人都觉不光彩的事。
季德恩心中感激,环顾四周,进屋时他心情寡欢,没注意到屋里变化,当下松泛许多,方惊觉屋中大为不同,吃穿用度到摆设大变了样。他抿上两口西蜀的贡茶,站起来回走上两圈,发现物品不时御窑宫里的东西,便是珍品,隐世山庄未必能拿得出几件能比得上。
虚生看那发直的两眼,笑道:“御赐物我不好拒绝,反正收下,索性全摆出来了。你出去可别宣扬,省得我这遭人惦记。”
季德恩当然知道虚生口中御赐所指是西蜀那方,也知道传到孟帝耳里的轻重,所以哪怕虚生不提后半句,他也不敢出去多嘴。
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挂在床架两侧的香球,他翻眼道:“怕贼惦记,你倒是把这些全藏起来别被人知道啊。”
说笑间,他忽想起怀明墨无意漏嘴说出的事,“难怪你赶顶撞贵妃娘娘,原来有西蜀在你背后撑腰。”
虚生毫不谦虚地点头,嘴角浅笑犹在,眼中却冒了丝精光,却不接季德恩后话,只揶揄道:“才这些你便眼红了?说出这般酸话来。过两日南齐和西域诸国要送来贺礼,你岂非得起歹念。”
“要不让小厮再给你辟间厢房出来?方便堆你那成箱的贺礼。”怀明墨调侃着推门走进屋,这些日子虚生有意避开自己,一次都没登门过晚汀馆,所以自己赌气从不私下前来,奈何心不争气,想的紧。
“这两日陆续有贵客前来,你不在外招待,跑我这来偷闲么。”虚生把烧旺的炭盆稍稍移向怀明墨。
怀明墨赌气回嘴:“整个隐世山庄都是季家的地儿,我爱上哪是我的事。”
季德恩看这老大不小的两人置气,颇为无奈,扯开话题道:“怎不见沉香?”
“五学山庄那几位这两日要来,他们毕竟年事已高,我清早派沉香去半路照应了。”
怀明墨顿了一下,才道:“我昨晚收到信,也调了辛里去接几位老先生。”闻言先是一愣,虚生侧头看了会儿怀明墨,又听他说:“我刚从前院回来,遇到位你的老熟人。我与他闲聊过两句,感觉他似乎对隐世山庄,还有狄凤的事并不清楚。”
不用讲清楚,虚生也明白他话里说的是哪位,既然安国侯与季家交好会来,身为侯府世子的多情公子没有不随父前来的道理。虽决定与合欢斋撇清关系,虚生对这多情公子却讨厌不起来,甚至说有些怜悯。
又想到不久前与绾心见的一面,越发压抑的难受,清愁涌起,因为是从前没有过的情绪,心口堵得慌。
沉默了好半晌,他平复情绪,缓缓道:“多情公子看着有些轻浮,其实人不算坏。”
玄机阁针对性调查多日,怀明墨也有些眉目,应声说:“要说歹毒,当属那丁子胥。我与母亲已商量过,等老太太寿辰后,空出手来便要除那丁子胥。”
“这么做无异于同合欢斋宣战。”季德恩大体知道内情,免不得有些担忧:“合欢斋的手段了得,小心吃亏。”
怀明墨恨得咬牙,“放任不管,合欢斋便会太平?这几日给季家使得阴毒手段还少吗?”
早春的风料峭依旧,虚生见怀明墨穿得略有单薄,掩紧门窗,道出长久来的疑问:“莲心慧姬与季家究竟结过什么仇怨?屡次针对季家,且下得都是杀招。我曾与她接触过几次,从她口气里听似乎恨毒了你们,季先生那可知是何故?”
“就这事我先前有问过母亲,但她似乎也没头绪。”怀明墨身子日渐健朗,没从前那般怕冷,觉着闷遂脱去斗篷。
季德恩素来不管庄里事,爱过闲散日子,又不常在父亲跟前走动,更不曾秉烛夜谈季家事,所以有心无力,想破脑袋也帮不上忙。
“会不会是无意得罪到人?”虚生常观莲心慧姬行事,心中其实已有些计较,只是想从旁侧证下观点。见怀明墨果断摇头,更加确信自己所想,不过暂且无证无据,他便没说出所想。
近来几日虚生总是躲着怀明墨,两人相见大多在众人眼皮子底,周遭人多时倒也不尴尬,现下人少,两人倒是浑身不自在。季德恩原想留两人单独相处,说了会儿话就要走,谁知怀明墨二话没说,跟在他后头一起出了屋。
刻意疏远躲避多日,如今总算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虚生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却有些憋得慌,心里酸苦得很。他撇了撇嘴,回到案旁磨起墨,指望抄写经文能平复情绪。
心难静,抄再多经书也是无用,虚生气恼地将笔一掷,便打算去找花星楼消磨时间。才走到东苑厢房那,没料到会与多情公子打了个正面,多情公子今日一改轻佻样,整个官家子弟的打扮,身边只带了个心腹侍卫,没见有任何女子跟随。
虚生愣神片刻,淡笑道:“真巧。”
多情公子亦是颔首回应,漠然开口:“听说你与季家走得很近?”
“你回去问莲心慧姬做了什么,你手下人被调遣多次,难道你心中没数?”
东苑往来人多,与西苑的冷清形成强烈对比,林管事原是打算等东苑住满贵客,再往西苑安排,实在是执拗不过虚生,只得把他安排在那。眼瞧这来来往往,多情公子觉得说话多有不便,就随着虚生往东苑月门外小径往林里走。
步行到林苑深处,虚生才缓缓停下脚步,背对多情公子远眺河对岸的晚汀馆,眼神放柔片刻,旋即寒意森森道:“她要把我赶尽杀绝,难道还要我行孝吗?”
多情公子虽为斋主,平常多是把斋务交给丁子胥去管,只是偶尔看事记了解情况。而这丁子胥做事也小心,通常不会把对付虚生的事记录太详细,可但凡有过记录的事,想要完全瞒住必是不能,所以多情公子多少也嗅出有异。
身后闷声不响,虚生便知他都知情,冷笑道:“为活命,我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多情公子敛下眉眼,眸中看不到悲欢,像是牵线的木偶般没有生气,沉默半晌喟叹道:“他派去的人,伤不到你。但你违逆娘的意思,若娘出手,那就难说了。”
“娘?”虚生哼笑了声,神情渐渐冷如剑锋寒霜,“我劝你别信她那些鬼话,万一有日发现事情并非如此,你会追悔莫及的。”
这提醒太过直白,多情公子当即扳过虚生身子,情绪十分地激动,追问道:“你想说什么?”
虚生双肩微动,含带内力直震得多情公子双手发麻,踉跄后退好几步,颓然垂下手臂。他身旁的侍卫见状就要拔刀,好在多情公子知道虚生性子,深谙是因自己刚才心急鲁莽,便拦下他身后的侍卫。
“我好说的就这些,你听能进便听,听不进那便当我没说。”虚生并没解除对多情公子的怀疑,所以点到即止,不太愿多说。
多情公子听得满脸迷茫,想再问的详细点,见到虚生的神色不像会多言。薄唇微张又合,他想了许久,只说:“你既有决意,再强求恐怕也无用,好自为之吧。”
虚生看了眼他,闭眼感受着湖面吹刮来的初春萧瑟凉风,淡漠地开口:“近来莲心慧姬有没来找过你?”
多情公子颇为警惕地看向虚生,眉眼微凝道:“你想见娘?”
“算了,无所谓。”虚生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无话可多说,眼看虚生要迈步回去,多情公子神色有些闪避,声音极低道:“她过得好吗?”
虚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的眼神有些鄙夷,嗤鼻笑道:“入宫当娘娘,一举成为孟帝宠妃,三妃之位也是指日可待,能过的差吗?”
多情公子嘴角有些抽搐,这类似的话自己与虚生说过多次,亦自欺过无数回,但始终无法抹平心口那道疤。他生来长了双笑眼,此时却有些悲哀,还有些颓败,不甘心的又道:“除这外呢?我知道她又找过你。”
虚生敛起讥笑,沉声冷漠地看向他,许久缓缓道:“她找过你好多次了吧。你要真有心,在京城总有能见到的时候,亲眼去瞧一瞧,便都能知道。”
仿佛看到令他恐惧的东西,多情公子神色慌乱,不停地摇头,声音十分凄厉,“不!我不能见她!我不能……不……”他痛苦地蹲下身,双手抱头,情绪波动起伏,犹如个魔怔的疯子。
“少爷!”多情公子身旁的侍卫快步上去,企图制止住他的自我伤害。
虚生没见过多情公子这般消沉自残,眼见那侍卫控制不住,他弯身捡起两颗石子粒,看准时机打在多情公子穴上,周围一时安静许多,仅余冷风瑟瑟轻呼过耳畔。
那侍卫似乎见惯多情公子发狂的样子,神态间未有慌张无措,只小心翼翼地背起多情公子往回走,这侍卫的嘴犹如蚌壳,虚生觉着适才奇怪,想问个两句,他皆是冷漠回应,态度不卑不亢,软硬不吃,格外的难对付。
快到走出小径时,迎面走来个风韵犹在的妇人,通身的派头,穿了件墨绿色蝙蝠团纹貂毛蜀锦褂子,两手对插在袖中,貂毛帽围着抛家髻,髻上仅有根简单式样的嵌琉璃珠玉簪子,只是这簪子水润翠绿,且通透得很,虚生瞟了眼便知是珍璃阁的藏品。这妇人身边站了个左右张望的大丫鬟,衣着打扮亦要比小户的小姐穿的还好。
那大丫鬟看到侍卫背上的多情公子,失色捂嘴轻叫,惊慌冲上前。那妇人脸上稍有惊讶,步子略有些碎,却端庄仪态犹在。
这侍卫见到妇人连忙要跪下,又想到身后背着多情公子,身子一僵停住脚,微低头垂眼:“太太。”
“慧儿这是怎么了?”
虚生见状上前两步,朝那妇人拱揖行礼道:“安国侯夫人别担心,世子爷刚情绪有些激动,我恐他伤到自己,所以点了他的穴。世子爷过会儿便会醒来。”
那妇人听罢,放在捂在胸口那双保养极好的玉手,神色安定许多,侧过头来看虚生,吐气中有股幽兰的香气,“这位师傅是?”
“吴岱川放我下来。”侍卫身后的人有了声响,轻拍吴岱川两下背,下脚有些不稳,他扶住上前的大丫鬟,对安国侯夫人道:“母亲,这位是少林的虚生师傅,是儿子的朋友。”
安国侯夫人见到儿子无事,右手拍了拍胸脯,舒展眉眼笑道:“我的佛,老天保佑,总算醒了。你近来神思多虑,我听你房里的丫鬟说,你夜里经常惊梦吓醒,太医开的药又不肯老实服用。深夜难眠,白日里倦怠,哪能不暴躁。”喋喋不休老半天,她察觉到自己失礼,忙冲虚生展颜笑说:“我常听小儿提起师傅,雍慧行事鲁莽,亏得师傅多有提点。”
虚生客气回道:“侯夫人过誉,贫僧不敢当。”
等多情公子精神头恢复,又说了好一会儿子话,安国侯久不见妻子回来,亲自出来寻人,虚生见状找了个由头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存了搞忘记定时间了!为补偿,今天三更吧。
第71章 第71章
正月初九,沉寂多日的隐世山庄总算一扫阴霾,迎来季老太太六十六寿辰。这日林管事忙的见首不见尾,焦头烂额地打点里外,可即使如此,他仍没忙中出错,连抓住好几拨混进戏班子、送菜食等要职的贼人。
强加严防到傍晚开席,宾客云集在到前堂,人数虽不及往年隐世山庄大事来贺喜的人多,可每人脸上皆挂满真诚的笑意,倒也少了过去的阿谀奉承。主桌上自然是季家当家人及天家贵胄,季家小辈的则安排在旁桌,当然季德勤暂被解了禁足,他的神情呆木,也不与其他人交流。
与季德勤同样刻意藏起自己,正是那享誉武林的少林妙僧,按往常情况来所,少林甚少会出现这等场合,可奇怪的是,少林高僧苦海大师竟来了,且正坐在邻桌与几大派掌门说。
虚生背对苦海大师而坐,比平日里话少许多,只偶尔哼声接上两句,权当表示自己在场听着,极少张口说上两句。
这边说得起劲,另边却冷清的很,季德恩笑着调侃道:“我还以为你天地不怕,原来并非如此。”
手沁薄汗,虚生努力装作镇定,笑说:“季老太太寿辰,就以为别人不敢撕你那张嘴了?”
季博儒来劲道:“就是,前两日被训得跟个小媳妇的人是谁?”
冷不防被揶揄,季德恩不见有收敛,横眼看向季博儒就回嘴:“我也没见你在我爹面前好哪去。”姐弟俩性子谁也不让谁,当即便杠上了,你说句我回嘴,给当下的鼎沸更添热闹。
花星楼与这几人相处,倒是臭味相投,所以坐在同桌也没觉尴尬。而且季家小辈在酒上多有节制,虚生本身又不碰酒,这下整桌酒全进了他肚里,嘴里连连称赞:“隐世山庄管事确实本事,寻来这好酒,味道香醇,又不容易上头,多吃几杯也不怕。”话音未落,他头皮一阵发麻,眼往旁瞟,傻愣笑道:“与你酿的当然不好比,但比之外头那些,已是珍品。”
虚生往自己空酒杯里倒了两滴,举到鼻前微微一闻,“吴南酿?你们竟然还能找到他,不是已隐世多年么。”
季博儒素来贪杯,先一口气下肚整壶,挥动空杯道:“这几十翁藏在酒窖好些年了,林管事藏得严实,一直没舍得拿出来,若非老太太寿诞,恐怕窖藏着呢。”
虚生含笑刚要张口,忽然脸色凝滞,手指抵唇。怀明墨立刻发现虚生有异,凑上前小声道:“这酒有问题么?”
踯躅了会儿,虚生微摇下头,低声回:“酒是没问题,就是这酒有原料是来自西域。而那儿有种花若与这原料凑在一块,有软骨酥肌的效果,沾上后会很久没有气力。”尽量缓和语气,他宽慰道:“吴南酿既是隐世山庄珍藏多年,外人未必会知还有剩余,或许是我多心。”
花星楼与他们坐得近,听到这段话吓得不轻,立刻用内力逼出体内的酒,等酒逼尽,再没碰半滴。若遇到季德恩劝酒,佯装喝下后,便马上把酒催出,后来干脆装醉倒桌,连带还要□□几声,连绵数声惟妙惟肖。
季德恩找不到人喝酒,只好硬着头皮陪季博儒比拼,全一副舍命陪姐的苦脸样,而季博儒得季先生真传,又青出于蓝,在隐世山庄论酒量,她当属第一。两人相逐较劲,几坛灌下,季德恩渐落败势,哪怕酒再不宜上头,吃得过多,他越发头昏脑涨,呆愣地直看四周,只觉天旋地转。
满桌荤腥,虚生几乎没动筷,微侧头注意谭明阳身旁的人,只偶尔沾几滴茶水装个样子,“那人是谁?”
怀明墨想凑到虚生耳边低语,不料虚生见状主动往旁微倾,他误算了两人距离,双唇直贴到虚生耳廓,随后闻到淡淡的沉香味。虚生惊骇地朝后仰,好在怀明墨及时拉住,迅速抽回手,一阵窘迫无言。
来客的目光都在杂耍戏子身上,而同桌的人不是在拼酒,便是装作伏桌,唯有季德勤注意到这事。季德勤嫌恶的偏过头,眉头紧皱,越想越觉离谱,没由来得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沉默尴尬半晌,怀明墨率先回过神,镇定道:“他就是蝴蝶君。”
此前虚生只闻其名未见过本尊,脸上微露惊讶,若非是怀明墨道来,他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质朴笃实,且其貌邋遢的男人会是当年享誉武林的玉面郎君。那蝴蝶君似也注意到虚生,朝这来久看,眼底满含了久经风霜的疲累,他忽地瞪大眼眸,好像在暗夜中见到一抹曙光,难以置信的看向虚生。
怀明墨虽不能见,犹感受到那望来的灼灼目光,附在虚生耳边问:“蝴蝶君似乎认识你?”
虚生回过头微微摇了下,亦是困惑蝴蝶君的反应,“我与他素未谋过面,他大概是在看别得东西吧。”说是如此说,他心底终究是存下些疑惑,打算事后去调查。
酒过三巡,屋外走进数个穿着西域衣裙的女子,身上四散异域奇香,带着薄纱遮面,一双双眼都狐媚得很。西域女子随胡箜篌拨出的乐翩然曼舞婉若游龙,西域舞在北孟并不多见,立时吸引住众人眼目。
兀地众人头上只觉有阵凉风拂过,再定神就见穿着素华的和尚出现这些西域舞娘面前。人声鼎沸的前厅蓦地鸦雀无声,虚生面无神色地冷眼看着几个舞娘,细细闻起这些人身上的香粉味。
季老太太极不喜虚生,见到虚生这般在自己寿宴上捣乱,提起拐杖砸地。季贵妃更是给身后的侍卫首领示意,那侍卫首领会意,立刻大步上前要去抓虚生,眼看手要碰到虚生肩头,谁料眨眼人以在一尺外。
蝴蝶君眼前登时一亮,拊掌叹服:“好一招迷踪影,有我当年之风,和尚你是从哪里习得?”
“曾听个老头提起你自创的轻功,摸索来的。”虚生说话间巧妙闪过数次,恼得侍卫首领憋红脸。
蝴蝶君接口便问:“你说的那老头是姓穆?”虚生从容地耍着侍卫首领在舞女中穿行,神色怪异地看向蝴蝶君,但没回话的意思。蝴蝶君见状不以为忤,反而愈发急切道:“你与穆老头什么关系?”
季先生模糊记忆渐被唤醒,想起曾无意听到玄空唤她那老哥哥的名字,而那老哥哥的容色在脑中也越发清晰,心中蓦然生出一念,尚没来得及张口,却听季贵妃道:“来人!”
屋外闻声冲进少许侍卫,上去就要帮侍卫头领抓虚生,怀明墨闻言忙从人群头上飞过,谁知脚未站稳,四面八方的舞女齐向他投去暗器。
虚生一把拉住怀明墨,脚踩着暗器用踏云步直蹬上房梁,只闻几声低沉吭气,随后是数人的窸窣探讨。先放下怀明墨,他冷眼看着徒然出现的几具尸体,“才这会儿时候就忍不住出手,恐难成大事。”
原有人要去帮虚生抗敌,但转眼瞧到他与几个西域女子对打应对自如,倒一时忘记出手。
虚生所用武功看似少林工夫,可内力走法却完全不同。
苦海大师观察多年虚生,深谙其隐藏极深的性子,生怕虚生会抵不住杀戮欲念,想要出手去生擒那几个女子,刚站起身,背后忽觉刺痛,顿时浑身无。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情况,屋中突然出现声巨响,头顶的红灯笼炸开,香粉如雪般飘落。
褚远鹤抹净脸上香粉,虽没闻到这粉末有毒,但马上警觉地想要用内力,却是半点内力提不起来。不仅是他,在坐的谭明阳、石枯道人、蝴蝶君、旁桌的季家几位以及各派掌门纷纷发现有诈,可为时已晚。
至于那群保护在山庄里外的侍卫家仆等,亦是接二连三地传来惨叫声。
缠斗之际,虚生分神观察周围情况,突然那几个异邦女子大变武功招式,皆是杀招。怀明墨急着去摸中毒人的状况,等发现身后虚生有危险时,想要再去救已来不及。
眼看暗器要刺穿虚生胸口,虚生脚下轻功骤然一变,整个人犹如烟云飘忽在十几个女杀手中,还没等别人看清他出招,却已能闻得女杀手凄厉的叫声,已经倒地的尸身。
蝴蝶君和季先生震惊齐叫道:“烟波浩渺掌?!”
蝴蝶君定神再看,先颔首又摇头地说:“不止,还有残风惜花指。”
季先生当下顾不上自身中的毒,虚弱的抬起手揉眼,双眼睁大良久道:“秦玉安,你说这虚生的武功内力……”
听了半句,已知后半句的话,蝴蝶君插嘴道:“是,这小和尚的武功远在穆老头之上。”
纵然知道虚生武功了得,石枯道人仍旧愣神半会儿,回过神来,这才问:“这招式须极深的内力催使,他才多大,怎会有这么厚的内力?”
几人说话间,虚生已解决完屋中的女杀手,横眼冷看刚对苦海大师出手的人,他纵身一跃抓住刚窜逃出半丈的季德勤,“以为你已知错,倒不想竟这般死不悔改。”
可没等虚生出手结果季德勤,冲进许多才把屋外人解决干净的杀手。虚生咂舌踢了脚伏在桌上的花星楼,飘过怀明墨身边时,又按住怀明墨不让他轻举妄动。络绎不绝闯入的刺客,幽欢盅的气息随着越来越多的尸体,愈发浓烈。即使虚生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摆脱这如蝗虫般扑来的人。
虚生专心对付着周身的人,耳畔忽传来怀明墨吃痛的低吟。原来是怀明墨受幽欢盅的影响,渐渐手脚变得软弱无力,躲在屋外的丁子胥见状,忽然窜进屋中,一掌打中其身后,反手擒住怀明墨。
“明墨!”季贵妃惊叫地站起,随后又因无力颓然倒地。
虚生回头看了眼,硬生挨到两下匕首劈砍,他肩微动直接震碎周围几个杀手的五脏六腑,这一下把女刺客们吓得也没敢再上。涓涓的血如泉涌,丝毫没觉痛意,虚生猩红了眼直盯向丁子胥。
余下的刺客得丁子胥命令,见虚生停了手,一拥而上意在取其首级,虚生瞬地把戒弩中数支冰针射出,伴随女刺客到底痛苦呻。吟的是怀明墨呕血声。
丁子胥下手不带犹豫,力度适中地又打向怀明墨,完全不顾自己属下死活,威胁道:“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下掌,我可无法保证能保住他心脉。”
虚生愤恨地看向他,冷笑道:“你的属下死完了。”
“那又如何?没用的废物,留了也只是浪费米粮。”丁子胥右手中指的指甲极长,锋利如刀刃,抵在怀明墨咽喉。
花星楼不敢乱来,低喘着气说:“你倒真狠心,可别忘记,没她们便没人掩护你逃走。”
丁子胥毫不在意地拎了拎面无血色的怀明墨,狷狂地笑道:“那又怎样?有他在我手里,我还怕你们不成?”眸子嘲讽的划过虚生紧绷的面,他越发胆大地开口:“莲心慧姬真没说错,抓住这小子就是抓住你命门,有意思。”
得令守在晚汀馆的沉香,闻讯心中焦急,辛里如今与她相处多日,已渐能读懂她脸上神情,淡笑把她赶走。沉香没想赶来看到的会是眼前这番情形,外院已无合欢斋的女刺客,来路时周围遗留的刺客也已被她杀完,暗中观察过屋中情况,发现双方僵持,她思量了会儿,决意躲在外伺机而动。
虚生余光瞟见屋外一抹红,暗幸沉香没贸然出动,身后的血仍流淌为止,大半臂膀的月白衣衫已染上血色殷红。虚生仿佛感觉不到痛楚,直盯住丁子胥,及面色惨白已意识浅薄的怀明墨,那衣襟前满是他吐出的鲜血,触目惊心的血渍,让虚生头一次感觉到害怕。
季先生冷声道:“你觉得事后季家会放过你?”
丁子胥指甲微微掐尖怀明墨喉口,温热的血自他指尖淌下,笃悠悠地冲季先生挑衅道:“既然我命不久矣,拖个人陪我去死,好像也不亏。”
季贵妃差些昏厥,亏在有唐姑姑及时托扶,才不致倒地受伤。季家人见这厮如此疯魔癫狂,也没敢言语多有刺激。
有过会儿喘息时间,虚生逐渐冷静下来,纵观局势,他倒没先前那么担心。毕竟丁子胥此番前来绝非意在送死,必也算好计划失败该怎做,所以才会在恰当时机擒拿住怀明墨,既把怀明墨当保命符,他就绝对不敢要其性命。
虚生一动未动地观察着丁子胥,蓦地笑道:“没想到这莲心慧姬竟不念半点旧情,看似命你前来剿灭季家,实则是她已视你为弃子,想借机铲除掉你。无论你此次刺杀隐世山庄成功与否,你这条命怕难留住。”
丁子胥脸色微白,手上力道加重,嚷道:“少挑拨离间,别以为我会信你。”
嘴上再逞强,丁子胥的神情犹是出卖了他,虚生抓住机会又说:“你信不信我,事实摆在眼前,否则你陷入如此困境,为何她始终没现身来救你?”
闻言骤然色变,忆起事发前莲心慧姬的话,分明说好是会派人接应他,如今看来全是诓他的假话,这女人完全打算隐在幕后坐收渔翁之利。
就在丁子胥分神之时,辩机先生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以极快的速度打击他手臂,没等他回过神,虚生已从他手中救出怀明墨,而沉香的赤虹剑在下一瞬已抵住他咽喉。三人配合的非常默契,使得丁子胥连反手机会都没。
虚生着急地去探怀中人的气息,发觉怀明墨虽呼吸薄弱,但还好并没性命之忧,悬空许久的心总算落地。手仍不自禁把人搂紧,像是怀里揣了珍宝,怕有人会从自己怀里抢人似的。而他另只手也没闲出,不断给怀明墨输着内力疗伤,倒对自己背上的口子毫不在意。
如此公然地亲昵举动,旁人想装作视而未见也难,自然想法也各有不同。
季贵妃只觉丢人,若非自己无力,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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