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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王盛宠:娇妃别离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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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是涂早?”允央扭头问刘福全。
    刘福全低了头回道:“涂早是峭茜宫中掌管火烛的太监。”
    众人循声而去,在一湾浸在湖水中的山石旁边,看见立着一个宫女打扮的人。
    此人站在齐胸深的湖水中,头上还顶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大青砖。看样子这青砖少说也有二十多斤。
    宫女看见这些人过来,该唱还唱,该哭还哭,根本不理会。
    刘福全见她这样子,气得大喝一声:“郡主都到了跟前了,你还这般无理,你当这是荒郊野外吗?此人可是失心疯了!”
    那宫女听了他的话,停住了歌声,回头看着他说:“我横竖活不过天亮了,死前连唱两句都不行吗?”

  ☆、53。第53章 嘉荫阁留印

过了中秋的夜,已有落霜的感觉。站在冰凉的水中,恐怕寒意透骨。
    允央见水中的宫女这个样子,便知是那个叫涂早的人在滥用私刑。如果她不大声唱歌暖身的话,可能早就冻僵了。
    刘福全见这个宫女当着这么多人敢跟他顶嘴,一时面子上挂不住,刚要发作,被允央制止了。
    “不管怎样,不能看着她活活冻死在水里,有什么错也该按宫规处治。”允央向旁边跟随的太监挥了下手说:“快去,把她救起来!”
    一帮小太监下了水,七手八脚把那个宫女拖上了岸。
    上了岸允央这才看清,这是个上了年纪的宫女,像是有四十多岁了。虽然额头眼角已有珠丝细布,但却还穿着普通宫人的衣服。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宫人应该都升为掌事一级了。
    “谢……谢谢郡主救命之恩,宫女……冯春杏没齿……不忘……”这个宫女嘴唇已冻得青紫,浑身发抖,但还强撑着给允央叩了个头。
    允央盯着她的脸,正色道:“你既然是宫女,就该知高低轻重,刚才怎敢顶撞刘总管?你先别谢我,应该先向刘总管请罪,由他发落吧!”
    冯春杏把身子转向刘福全,用尽全力给他磕了三个响头:“冯春杏刚才已冻得神志不清,冲撞了刘总管,实在该死。先自己掌嘴一百,再由总管处置……”
    说完,她就左右开工“噼啪,噼啪”地扇起了自己的脸。
    刘福全轻轻地摇了摇说:“罢了,住手吧。难得你都这个样子了,倒还记得规矩。把你掌嘴的力气省下,多喘两口气吧!”
    他说的没错。冯春杏本来就在水里被冻得够呛,出水后再被嗖嗖的冷风一吹,已经面色铁青,牙关紧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允央眼见这个宫女就要气绝在自己面前,忙走了过去,把手中的暖炉塞到她怀里。再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她穿上。
    刘福全看在眼里,眉间的神色更为冷肃。他对左右说:“去,把涂早叫来。这是他手下的宫女,让他领走……”
    冯春杏听了这句话,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双手死死抠住怀里的暖炉,仿佛手里握住的是她仅有的救命稻草。允央离她很近,可以明显感到她眼睛里颤抖着的恐惧与绝望。
    允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回头对刘福全说:“既然想救她一命,何必再把送回去受死?罢了,让她随我回嘉荫阁吧,一切宫规惩罚等她缓过来再说。”
    刘福全在旁垂首说:“就按郡主的意思。”
    把允央送回宫,安排妥当后,刘福全披着寒凉如水的月光出了嘉荫阁。
    峭茜宫临湖的石道上一尘不染,寂静无声。偶尔一只乌黑的寒鸦从他头顶掠过,发现出两声古怪的哀鸣,周围的气氛苍凉中透着些诡异。
    周遭的一切刘福全都没放在心里,他的表情十分坦然,边走边想:“今夜有几分明白了皇上为何对杜郡主如此倾心。毕竟一般世家小姐视婢女的性命如同草芥。”
    “以杜郡主今天的做法来看,倒是个和气好说话的。不过,她好说话,汉阳宫里的那几位,可都不怎么好说话。”
    “她这性子能在宫里呆多久,真是难说呀……到时候,怕又要给皇上平添许多烦心事……”
    一夜无话。
    第二天,用过早膳后,允央闲来无事,就走到楠木胎漆冰裂纹书桌前,看见上面铺着素白的六吉棉连纸,细腻的纹络,柔软的质地惹人怜爱。
    允央从旁边的云龙鎏金笔格上提起湖笔,意兴所致,笔峰流转,画了一幅《幽石墨兰》。
    画成之后,想找一方闲章来印题。她是闺阁千金,自然是不能轻易留名,一般都是以作画之处的名称留印。
    于是,允央叫来一个宫女,让她去金石局取刻有“嘉荫阁”的印章。
    一会功夫,宫女就回来了,她不仅拿回来了“嘉荫阁”的那一枚,还又饶回来了整整一盒。
    允央看着她捧回来沉甸甸的红木盒,笑着说:“你可知这闲章可不是好吃的点心,不是越多越好的。你费力拿了这么多,我却也用不上。”
    宫女不安地站在允央面前,面有难色:“郡主所说婢子明白。可是那金石局的崔执笔,却是执拗的很,非要奴婢拿过来。”
    “奴婢不肯,他就说要躺在地上撒拨打滚。奴婢真怕他当着人这般发了疯癫,只好依了他的意,将这红盒子拿了过来。”
    允央听了,对其中的原由已经猜到了几分。她让宫女把红木盒拿到炕桌这边来,打开盒子,里面高高低低,各种料质颜色的闲章摆放整齐。
    命人拿来红泥印盒,允央取了一个白玉留皮水云纹的闲章,沾了印泥,在细宣纸上轻轻一落,一个嫣红的方形印留了下来。
    “尚留一目看梅花。”允央柳眉一舒,唇角已微有暖意,“倒也雅致。”
    再取一枚蜜蜡寿桃纹的闲印,在宣纸上留下苏东坡的一句“始知真放在精微。”
    昌化鸡血印在雪白的纸上留下一片如枫叶般浓烈的痕迹:“胸有方心,身无媚骨”。
    寿山桃花冻印留下了气韵工力具到的几个字:“长吁问丞相,东阁几时开”。
    允央看到这一句,淡淡一笑:“这就是了。”
    原来,大齐国建国以后,开疆扩土,四海晏清。尤其在赵元登基后,帝国更是一天比一天强大,生活在其间的读书人也是一天比一天壮怀激烈。
    他们舍弃了宋国时偏爱清谈,囿于书斋,独善其身的做法,开始渴望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齐国的读书人中非常流行一种向有权势人推销自己才华的做法,名为干谒(音同夜)。
    看来这位崔执笔,自认为有治国之才,但是被困于行宫的金石局,一年只有秋猎一次机会可以接近皇帝以及他身边的人。
    所以当允央派人去取闲章时,他便知道绝不能错失这个机会,就请宫女尽可能的多地带回印章,希望允央可以通过印章了解到他的才华。
    明白了这位崔执笔的用意,允央将宫女叫来说:“既然想获贵人青睐,光用印章这种雕虫小技怎么可以?让他正经写篇文章来看。”

  ☆、54。第54章 宫灯波滟滟

暮色渐沉的时候,听得窗外有淅淅簌簌之声。一股湿凉的味道透过窗上的水粉色如意云卷烟纱透了进来。
    允央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放下手中的《云烟过眼录》,从书桌边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前。
    打开窗子一看,天空落起了急雨,宫人们纷纷回房避雨,庭院里空无一人。两只黑翅长腿鹬(音读玉)无人理睬,骤雨之中,凄凄惶惶地躲在一片如翡翠般碧绿浓滟的芭蕉叶下。
    这两只鸟还未长大,喙边有一抹嫩黄,羽毛还带着雏鸟的细绒,头靠头,翅挨翅,偎依在一起,瑟瑟发抖。允央忙唤小太监们打着檀香骨的青油纸伞,拿着金笼去把两只小鸟接过来,安置回鸟舍。
    这时刘福全带着两个小太监打着伞走进了嘉荫阁。
    “雨这么大,刘公公何必亲自跑来一趟,有什么话让下面人传过来便是了。”允央让宫女给刘福全搬来个红豆木缕雕卷水纹的绣墩,请他坐下。
    谢了坐,刘福全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素白手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说:“昨夜,老奴回去就把涂早叫了来盘问了一通。”
    “原来昨天是涂早的生辰,他手下的宫人都上了贺礼。偏这个冯春杏什么都没给,嘴上还不饶人,说了几句难听的。涂早动了气,这才罚了她。”
    “原来如此。”这种奴婢之间的纠葛,允央从来都不参与,所以也就随口应了一声。
    “这个冯春杏说来也可怜。她是前朝宫女,一直呆在峭茜行宫中,人样不出众,总也提升不了。”刘福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有种淡如轻烟的悲悯。
    允央听到他话中的那句“前朝宫女”,心里便已有了主意。
    她对旁边的人说:“天气寒凉,给刘公公上碗栝缕桂枝汤暖暖身子。”
    接着她用手抚了抚衣襟上绣着的五彩富贵如意团花纹,用随意地口吻说道:“若是这样,待皇上回来后,我便禀明了皇上,将冯春杏要过来。”
    “正好我身边也缺个上了年纪的嬷嬷。”
    刘福全听了脸上笑意浮现:“皇上刚刚回来了。但是思永斋里还有好些事要处理,一时过不来。”
    允央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两排纤长的睫毛有些忐忑地呼扇了一下,像两片轻盈蝶翼一样在她腮边投下浅浅的影子。
    “皇上……秋猎还顺利吗?听说狮虎兽残暴异常,不知猎它时,是否费了些曲折……”
    看着允央的表情,刘福全的笑意更浓了:“皇上一切安好,郡主放心。皇上一回宫便问过了郡主的衣食住行是否安排妥当。”
    “命老奴过来看看您有什么吩咐的。既然郡主想留下冯春杏,老奴这就去回了皇上。”
    刘福全走后,天色已经全黑了。
    嘉荫阁中,浅金色的浮光纱宫灯已经点起。允央换上了件豆绿色绣睡莲银鹅单丝罗窄袖常服,走到寝殿中的长塌前坐下。
    榻前的香几上放着一支青汝瓷盘,盘中摆着七八个丰润鲜艳的盐州蜜桔。
    允央问身边的宫人:“冯春杏怎么样了?”
    宫人垂首恭敬地回道:“冯春杏已经可以下地了。太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要安心调养便可。”
    允央点了点头说:“把这盘盐州蜜桔给她送过去,让她不要多想,安心养着吧。”
    看了会儿书,允央还是毫无睡意,于是就端起装着彩线与丝绸的笸箩放在膝上,低头细心地挑拣着,对比着。
    过了一阵,心绪总是静不下来,她就命宫人把能安心静气的辟尘紫佛胎香点上,直到淡淡紫烟从鎏金缕空刻孤雁秋水长天纹银香炉中袅袅飘出,允央才感觉安稳了些。
    她拿着七彩线和金银丝在尖尖的玉指边绞着,想做一把串珠的流苏穗。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旁边的宫女说着话:“你看粉紫配银线是不是太素了?”
    宫女看了看说:“是有些素了,还用嫣红色好些。”
    “湖蓝与柳黄已经很堂皇,再加东珠便更为潋滟。”
    “郡主说的是,确实亮闪闪的很耀眼。”
    “耀眼就不好了,光芒要柔和才显矜贵。”
    “是。”
    “那便不配东珠了,配些素白丝坠就好了。”
    “……”
    “你看,这里配桃型结好还是扇型结好?”
    “……”
    允央问了几句,宫人都没有回应。她心里奇怪,抬起了头……此时,宫人早已不知去向,赵元正端坐在炕桌的另一边,剑眉微挑,含笑看着她。
    烁烁的宫灯之下,他穿着的赤黄色九龙升腾日月祥云缂丝窄袖袍,漫出一层一层如波澜一般的牙黄色光晕。映衬着他鬓边沾着的几颗水珠,盈盈如璀璨星光。
    允央惊觉此时还在下着雨,于是有些嗔怪地说:“皇上,雨天地滑,何必过来?”
    赵元唇角一翘,并没有回答,只是说:“几日没见,你的气色却是好多了。这次本不该让你出宫受累,是朕安排不周。”
    允央听他这么说,心中便柔软了起来。想起此次出宫,奔波劳累的多是赵元,他是九五之尊,几次为自己涉险,确是真情所至。
    “哪有不周的地方,此时我不是安然地坐在这里吗?”允央低头拢了一下鬓边的碎发。
    余光中发现赵元的眼神随着自己的动作幽幽地闪了闪,允央立刻觉得脸上发烫了起来,就没话找话地说:
    “昨天让宫人去金石局取了枚闲章。发现当差的崔执笔,似是一位饱学之士,他自认为有治国之才,却长居虚位,难展才华,于是便写了篇自荐的文章给我。”
    赵元听了,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清雾,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允央忽然察觉到自己这话说的冒失,虽然与崔执笔素昧平生,推荐他完全是出于公心,但这样的话或许会引起赵元不快。
    可是话已出口,木已成舟,无可挽回,她只好静静地迎接暴风雨的袭来。
    意外的是,赵元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口气中听不出半点不快:“既然你已能提出来,可知此人的文章还算不错。朕明日就宣他到思永斋回话,当面考考他。”
    得到这样的回答,允央非常吃惊:“我提出来,只是觉得他是可造之材。若要考核也可让他到吏部去。皇上何必给他这样大的脸面?”

  ☆、55。第55章 夜雨意融融

赵元看着允央,目光清冽:“你不知道,能在峭茜宫当一名执笔的,皆是进士。而且是当年博学宏辞科的佼佼者,可以说底子不错。”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朕也有些时间,当面试过了,委以重任才好放心。”
    允央虽然不懂前朝之事,但也知皇上肯定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闲着没事。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是给了允央极大的面子。
    于是允央起身翩翩下拜:“臣女替崔执笔谢过皇上,愿皇上能觅得栋梁之才。”
    赵元没有急着让她平身,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说:“你总是为一些不相干的人求朕。刚才是老宫女,这会子是崔执笔。”
    “如今你的名册已在宗簿局,你可为自己求些什么?”
    允央听了,头更低了:“自己……便无所求。”
    赵元抬手握住允央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扶起来后,却没松手,而是直接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他们俩个离得这样近,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赵元把手轻轻地拢上了允央的肩……
    炕桌上的灯花爆了一下,屋子里的一切,随着烛火的摇曳,不真实地晃动了起来。
    赵元身上醇酒般热烈的香味越来越浓厚,肆意地占据着允央的鼻腔。他的手轻轻揉着她的肩头,掌心的热度隔着薄薄的罗衣幽幽渗了进来。
    他的喉结在光影中动了一下,另一只手慢慢抚过允央滑腻的雪腮,贪恋地停在她尖尖的下巴上。轻轻一抬,她饱满的樱唇便不由自主微张起来……
    允央只觉得越来越慌张,越来越害怕,手心里全是黏腻的汗水。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站了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逃出了赵元的怀抱。
    她知道刚才的动作已然不敬,所以赶紧回身一拜。尽量平复自己起伏的呼吸,轻声说:“皇上国事劳碌,嘉荫阁备下了一些夜宵,还请皇上品尝。”
    赵元好像对于允央的逃离并不意外,他胳膊放在炕桌上,手指摩挲着额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他口气平静地说:“朕刚才带过来了几样精致的甜食给你,这会便让他们端上来。”
    刘福全会意,转身出了暖阁。
    赵元示意允央平身。允央起身后,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重新坐到了炕桌的对面。
    很快有宫女摆上了三支鎏金双鸾纹菱形盘,里面放着赵元带来的夜宵。
    第一支盘底满铺着红酽酽的山楂脯,好像地毯一样。用蜜瓤过的冬瓜肉被刻成了一只几案,三把扶椅与一个梳妆台的样子放在上面。
    这些家具虽小,雕刻却是复杂精巧,绝无偷工减料一带而过之处。素色地方都是发着淡淡青色的冬瓜肉,深色地方则是将冬瓜肉掏空,填上碾碎的五色瓜仁。
    最后在瓜仁上封一层熬成浓浆的透明果胶,使之与冬瓜肉完全齐平,真如表面光滑的家具一般。冬瓜肉制作的梳妆台每个抽匣都刻成可以活动的。
    摆上来时已有两个抽匣被打开,一个里面填满了玫瑰花瓣制作的果酪,另一个里面填满了淡黄色的桃脯,确似闺阁里常用胭脂与额黄的颜色。
    淡黄色的桂花蜜尽撒在第二支盘底,蜜中零落了星星点点明黄色的桂花碎片,恰如庭院中落叶满地一样。
    用削了皮的贡瓜雕刻成几块怪石堆砌在桂花蜜上面。在怪石之上,或伏、或爬、或跳跃着三只用带皮贡瓜制作的松鼠。
    其中一只松鼠被宫人用银签挑起放在了盘底的桂花蜜中,原来这些瓜刻松鼠皆是可活动而且内里是掏空的。
    移开了松鼠可见其身下的贡瓜被刻成托碗的模样,里面是用素糖汁浸着碧绿油油的青梅。
    第三只盘中斯斯飘着白烟,原来盘底封了整块的冰。冰在盘中被刻成了码头的模样,停靠着一叶渔舟,岸边立着一个五角飞檐的凉亭。
    这渔舟与凉亭虽由冰刻成,里面却已中空。亭中注入了似是加了蔓菁汁的石冻春,发出淡淡的冰蓝色。
    渔舟中注入的应是西域乾和葡萄酒,才使之散发出带着琥珀金色的光彩。
    渔舟一角立着一个透明的冰刻渔人,此人双腿一前一后分开站立,神情像是眺望着远方。渔人背上负有一渔篓,渔篓边沿打磨光滑,已作成了酒盏的模样。
    渔人身旁分立着两只银制的鸬鹚,一只立在他脚旁,双翅微开似要起飞,另一只则落在渔人张开的一支臂膀上。
    细看这两只鸬鹚由一根银丝联接,银丝已全部被冻在了渔人身上,因而两只银制鸬鹚已与冰制渔人溶为一体。渔人的背篓可作酒盏,两只银制鸬鹚便是让这冰盏方便提握的手柄。
    允央看了心中暗暗赞叹,思永斋的甜食样子果然别出心裁。
    她本就爱这种花果蜜酪的吃食,再加上样式如此新奇,一时注意力全被吸引到点心上来,却忘了刚才脸红心热的一幕。
    赵元看她心情好转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起来。他用银签挑起一块镶满果仁的冬瓜肉
    递给允央。
    允央也不客气接了过来。
    吃了一会,她见赵元只是用冰盏喝着石冻春,却不动另外两盘点心。想起他说他不爱吃甜食这件事,便知道他是专门命人做了自己爱吃的,却不是他爱吃的送过来。
    “他总是……总是这样细心周到的。”允央想着,不知为什么也没心情吃东西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赵元,对方正不紧不慢地饮着酒,眼角眉梢已含蕴了微醺的意味。他长眉一轩,目光慵懒又疏落地投在允央身上。
    允央想说句话,可一时又不知说什么,便也沉默着。双手揉着酡颜色的吴纱帕子。
    时间好像慢慢流转了过去,他们两个似乎回到了几天前的小溪旁。午后的阳光正好,他们隔着一块山石,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微笑,静静地坐着……
    刘福全在旁瞧着,眼睛里掠过不意察觉的喜色。他退到了暖阁外,用不高却能让赵元与允央听清楚的声音说:“雨天路滑,你们可要把皇上马车的车轮用铜链子绞紧了。”
    “夜已深了,外面又这么寒凉,在马车中多放两个暖炉……”
    允央听了这些话,心里一紧,知道刘福全是说给她听的。
    她轻轻咬了下嘴唇,扭头瞟了一眼赵元。
    赵元也听到了刘福全的话。他放下了酒杯,双手搭在膝上,似是要起身离开的姿势……但身子却纹丝未动。
    暖阁内如此安静,只有淅淅沥沥雨打芭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似不紧不慢的鼓点,轻叩着两个人的心门。潮湿又清凉的空气弥漫在他们周围,皮肤被冷气呵着,变得异常敏感起来。
    在这样一个落雨的深夜,身体本能的反应就是投靠向温暖的地方……
    允央知道,赵元在等着自己开口留下他。

  ☆、56。第56章 娇多情易伤

“皇上,夜深露重,不必奔波了吧……”
    在一个瞬间,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了。
    但不知为什么,允央觉得嘴里像含了一个金秤砣,沉甸甸地压着舌尖,终于使她没有说出来——毕竟还没有回汉阳宫,册封一事还未落定,所以……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一丝娇矜荡漾在心里,允央想:“我毕竟不是普通的秀女。”
    片刻间,赵元虽然没看允央一眼,但仿佛已听到了在她心里辗转却没有吐出口的话语。
    他高高抬起手,轻轻落下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发出清脆的“啪”一声。
    旋即,他起身,大步流星出了暖阁,浑厚又低沉的声渐飘渐远:“回思永斋!”
    接着嘉荫阁外面传来马嘶声,车轴声还有刘福全絮叨的声音……很是喧嚣。
    允央跪在屋檐下冰凉的青石地上恭送着赵元。
    很快吵嚷的声音渐渐消失不见了……只有淋漓不尽的细雨滴滴答答落在光滑又洁净的台阶上,溅起朵朵水花,晶莹剔透,转瞬即逝。
    宫女过来扶着允央的手臂说:“郡主,皇上已经走远了。您起来吧。”
    允央起身后望着无尽地夜色,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想:“今夜之事不知会不会冒犯了龙颜?他应该喜欢更顺从一点的女子……况且他之前为我做过那么多……”
    一连几天,皇上都没有再踏入嘉荫阁,就连刘福全都不见了人影。
    允央每天的行动举止似乎一切如常,只是情绪总是不高,恹恹的。
    为了逗她开心,这一天午后,趁允央小憩的时候。嘉荫阁的宫女在殿外的游廊上挂上了湖蓝色银蕃罗纱做的帷幔。
    用种纱是由最细的丝斜织而成,织成之后又在加了草药的浆水中泡够一百天,取出之后便更为纤薄柔软。
    由此纱制成的帷幔,安静时如云烟笼罩,袅袅蒙蒙,被风吹拂起来后,飘动中竟然有如同江海潮汐般的韵律。加上宫女们将此纱边缘坠上由白水晶小珠串成的细流苏,随风起伏间恍如波光粼粼的水面。因而它也有个俗名叫“借汪水”。
    允央睡醒后,看到窗纱上荡漾着光洁的水波纹,一时大为惊异——难道嘉荫阁外已是一片碧波了吗?
    她穿上柳黄色嵌珠莲花结子纹的软缎绣鞋,慢慢走出了房门。
    第一次看到“借汪水”的情景,确实有些震撼人心。
    允央走在游廊之上,看着两边随风浮动的帷幔如同海浪一般翻涌着,起落着。恍惚间,允央真以为自己正置身于碧波万顷东海之中。
    这时,就见帷幔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闪动。随着木头敲击地面的“嗒嗒”声,一个一尺高的木偶从“借汪水”后走了出来。
    她是个世家小姐打扮的木偶,见到允央后衣裙翩翩地行了个礼说:“小偶人见过郡主。”
    允央忍着笑回了一句:“小偶人不必多礼。”
    她坐在游廊边上,轻轻掀起纱帐,往外一看,发现操纵木偶的竟然是冯春杏!
    只见她双手的十个手指上都套着铜环,每个铜环上都有一根细铜线连着偶人身体上可在活动的关节。
    随着她手指的伸缩搅转,小偶人行动自如,黑白分明的琉璃珠眼睛可以眨动,朱砂涂的鲜红嘴唇还能开合,配上冯春杏变幻自如的声音。仿若偶人已活,真的在与自己对话一样。
    允央放下纱帐,颔首淡淡一笑,心里想:“没料到冯春杏竟然是木偶戏高手。不过,细想那夜,若不是被她歌声所引,自己也不会前去搭救。”
    “可知,她定是有梨园子弟的底子……”
    她正想着,那个小偶人忽然轻叹了一声,对允央说:“郡主可有心事?”
    允央将郁金色绣白水仙的三法纱帕子拢在腮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偶人走了两步说:“奴家可有心事。”
    允央忍着笑说:“你个小小的人儿,有何心事?不如说来听听。”
    小偶人抬手扶了扶鬓边豆蔻色的镶珠绢花说:“奴家与情郎两情相悦。可不知为什么,情郎恼了奴家,任我惆怅对月,含恨倚窗,却不与我相见。”
    “郡主可有什么良方,解我当下相思之苦?”
    允央听了,幽黑的双眸如翦翦秋波:“这……我却难解。只是以前看过一句话‘恩重娇多情易伤’,即是两情相悦,他又怎舍得让你辗转煎熬?”
    “若是他有事绊住了呢?”小偶人在游廊上来回度着步,似是敛眉思考:“他便有心却无力来找奴家,并非无情。”
    允央用手抚了抚如水般轻柔的帷幔,指尖传来绵绵的凉意:“情乃从心之青声,若是存在了,便会时刻横桓心中,缭绕耳边,如水不绝,如风不息。”
    “你家情郎若是有情,谁又能拦得住他?就像谁阻止得了风吹,谁抵挡得了水流?”
    小偶人张了张嘴,好像是叹息了一下,又用手抚着心口说:“郡主说的固然有理,奴家却宁愿相信情郎并非薄性,纵隔蓬山一万重,他必会来找我。”
    “况且,”小偶人扶了扶纱裙,像是整理了一下衣衫,接着说:“奴家是这般如花美眷,情郎怎舍得我辜负韶华?”
    允央听了,低头一笑,轻声说:“确是如此罢。”
    小偶人这时广袖一舒,唱了起来,清越的歌声缥缈回荡在亭台间:“你是为客秀才家,我是未嫁女娇娃。”
    “初见时,我倚栏干心乱如麻,你粉墙外几乎坠马,挠心抓肝恰如沸水下添柴,伏天里吃辣!这般情烈,可曾有假?你个冤家,今日倒回我个实诚话……”
    允央听这偶人的唱辞倒是娇憨有趣,正抿着嘴乐,忽然耳边一片寂静,歌声戛然而止。小偶人的身影在帷幔边一闪,却也不见了。
    下意识地,允央站了起来,抬头一看。游廊的深处,一个人影正大步走来。
    他今日梳了四方髻,用一支金嵌红碧玺双龙簪束在头顶,身穿深蓝色五龙戏珠云锦袍,腰系玛瑙鏨梅花镶珠带。
    两边湖色的帷幔因风起而拂动,如洪波汹涌,潮汐万钧。他身上的五条腾云彩龙,随着身体的律动,游弋奔腾,恰似避水踏浪而来……

  ☆、57。第57章 恩重一生心

明明眼前的他如此俊逸超然,如此英姿勃发,可允央轻扶衣裙,翩然下拜时,鼻子里却是一阵酸涩。
    赵元走到她身边,脚步慢了下来,却没有停顿。他握着她的手,把她扶起来,一起往嘉荫阁里面走去。
    他的手掌这样温暖,厚实又有力。在深秋的庭院里,寒意渐起的时候,这样绵绵的热度,很容易让人陷入沉溺。
    控制住了心里的迷恋,允央轻轻把手挣脱出来。
    赵元的手和他的神情一样,瞬时有些孤单和寥落。他回过头,眼底沉沉,似有暗流涌动。
    他喉头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地说:“朕……以为嘉荫阁暮檐凉薄,没想到你倒悠闲的很,还在听曲儿。”
    允央听了这话,愈加委屈。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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