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相女无忧-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张玄难以置信地望向绑在枣木桩上的人,这么重大的事情,柳四叔不会胡言,可观三十八叔往日言行,绝不像是如此凶残之人,又为何会做出如此惨无人道之举?
本来垂着头像是死人般麻木的邱三十八,听见柳四的话,猛然抬头,愤怒地叫道:“他杀了我全家,我就不能报仇了?”他嗓子干裂沙哑,想来是自清晨以来就没喝过水。
柳四摇头皱眉:“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何连他全家上下老弱妇孺都杀了?还当着他面……”他瞄了眼张玄,住口不说。
邱三十八梗着脖子,双眼赤红如血,嘶声吼道:“那狗贼,我本与他无冤无仇,他杀我老母时有手软过吗?他杀我阿宝,奸。淫我浑家时又……”
三十好几的汉子说着竟呜呜地恸哭起来,黧黑的脸上涕泪横流:“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他竟然就在这镇上,我才知道,这六年来我竟然就和仇人离得这么近!!我本来好好地,如今却在这山上当贼,这狗贼倒在镇上人模狗样,日子过得那么快活!凭什么?!我就是要他尝遍我当日尝过的全部苦楚!要他像我一样心中满是怨恨!要他后悔生在这世上!又被我找到!我绑住他,让他亲眼瞧着……”
柳四无声地叹了口气,朝张玄摆摆头,示意她走吧。
张玄不放心地问:“如今要如何处置三十八叔?”
柳四道:“大当家不知为了何事急匆匆下山去了,说等他回来再决定如何处置。”
张玄微一皱眉,她爹怎么下山去了,他不是说找人来替她解决这姨妈巾的事么,难道指的是下山去找人?
她转身往厨房而去,身后邱三十八仍在不住号哭痛骂,她听着他声嘶力竭、满怀怨毒地咒骂,心头揪得难受,又沉甸甸地犹如压着巨石。
他复仇的手段也太令人发指,还牵涉到了无辜之人。那仇人的家人毕竟没有参与当年事,甚至都未必知道真相,却要为了那仇人做下的残忍罪行而赎罪。
他不仅犯了寨子里的规矩,其中好几条都是死罪,也不知爹爹会不会看在他是报仇的份上从宽处置。
然而他当初遭遇也确是残酷不公……
若不是她向崔六叔告状,三十八叔偷偷溜进来,只要换下带血的衣裳,也许就不会被发现昨夜做下的事了吧?
此时此刻她真希望自己从未发现过那棵女贞树,今天早晨也就不会为了赢过小酒而抄捷径,从而也就不会撞见身上带血的三十八叔。
她心里想着事,甚至连腹饥都察觉不到,都走到厨房门口了,却讶然自己为何要来,愣愣地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是来觅食的,只是经历了方才那一事,她已全无胃口,随手拿了两个冷透的胡饼,准备带回屋里,等稍后饿了再吃。
她拿着胡饼一转身,就见小酒站在厨房门外,一脸好奇地望着她:“你睡醒啦?大当家说你睡会儿就没事了?真的?”
她点点头:“没事了。”
小酒嘴角上扬,单纯明朗的少年脸上浮现由衷的欣慰笑容:“太好啦,今日你不用跟着秀才背书吧?一会儿我们去碧潭钓鱼?”
张玄腰还酸着,哪有心情去钓鱼,何况她自制的简易姨妈巾绑的有点松垮,她每走一步,布带都蹭着她的大腿来回晃悠,别说是防侧漏了,这不济事的破玩意儿简直随时会从她裤子里掉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迷你小剧场:
张玄:人家生病都是去抓几副药,你倒好,直接抓郎中。
小酒:咱们干的不就是打劫的营生?抢几个人算什么?
张玄(睨):说得跟真的似的,你亲自下山打劫过么?
小酒(窘):我这不是还没出师么。
第4章
大风寨中,与张玄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也就小酒一个,因两人年纪还小,张大风从未让他们出山参与打劫。
平时张玄除了睡觉和跟着秀才读书之外,几乎什么事都是与小酒一起做的,同进同出,同吃同玩。只牢记张大风的嘱咐,上茅房时避开他。小酒心大,从没注意过这方面的小节,另一方面也是习以为常了。
这会儿他见她摇头,显出些许失望之色,但转瞬那对乌黑灵动的双眸又亮了起来:“你不想钓鱼,那去粘知了?抓山雀?”见她对他的所有建议一概都是摇头,忍不住又担心起来,“你是怎么了?看上去还是没精打采的,真的病了?”
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手掌拨开她额前几缕碎发,很自然地一低头,光洁的额头贴上她的额头,心无旁骛地感受她的体温,看她是否发热。
肌肤相贴处,传来微温的热意,少年的鼻息淡淡,轻拂在她脸上,让她不自在起来,勉强忍了一会儿,正要扭头让开,却听小酒纳闷地说道:“没发烧啊?”
两人几乎是零距离地贴着,大眼瞪小眼,他一说话,热乎乎气息就直接喷在她口鼻之间。
张玄颊上一热,赶紧别开脸,鼻间闻到股烤饼子的香味。这小鬼,刚吃完胡饼吧……
“说了我没事啊!”
“那怎么不去玩呢?咦?你脸怎么红了”
她此刻真是希望他赶紧消失,别在她身边叨叨了。
她一心想回去检查一下这不济事的简易姨妈巾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小酒却不离不弃地跟着她,一路跟回她住的小院。
张玄在院门外停下脚步:“我昨晚没睡好,困得很,你自个儿玩吧。”
小酒十分不解:“你不是睡了半天了,还没睡够?”
张玄唉声叹气道:“之前闹肚子,上了好几回茅房,根本没睡着。”
“果然还是病了,你等着,我去找点止泻的来。”
“哎……”张玄摆着个伸手阻止的姿势还没来得说出拒绝之词,心急的小酒已经跑远了。
不管如何也是争取了点独处时间,她快步走进茅房,关上门,把简易姨妈巾再固定了一下,出门进屋,取出胡饼慢慢啃着,思量着以后差不多每个月都要来这么一回,她要怎么应付小酒才好,总不能次次都说闹肚子……
过了小半个时辰,她听见小酒叫门,下地去开门,就见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物事进来了:“吃这个!”
她仔细看了看碗里热气腾腾的黑糊糊,是炒得焦黑的大米,又用热水泡开了,焦糊拉拉的,不由苦了脸:“吃这个?”她此时真是十分后悔,为何要用闹肚子做借口?
“吃这个!”小酒很坚决地说着,“快吃,我刚炒的。闹肚子吃这个管用,都不用吃药。”
“你亲自炒的?”难怪焦得离谱,黑比石炭啊!张玄郁卒地接过碗,用勺子舀起一点,用神农尝百草的大无畏精神抿了一小口。
苦……
“要全吃完才行。”
“我要放糖……”
小酒挠挠头:“糖好像用完了,我在厨房兜了一圈没找到。”
“……”
·
午后,张大风终于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乞丐婆。
张玄简直要崩溃了,她需要姨妈巾,她爹却给她带回来个乞丐婆,这是要闹哪样?
张大风在她忍无可忍的逼视下,讪讪道:“我又不能抓有家室的娘子上山坏了规矩,不管怎样她能教你关于女人的事,我问过了,她无亲无故,上山还能有饭吃有屋子住,她乐意着呢。”
张玄瞧了瞧乞丐婆,满头灰白油腻的散乱头发半盖着脸,从乱发间露出一对惊恐的眸子,缩着肩膀瑟瑟发抖。
人哪里乐意了?!
张大风见自己闺女十分不满地瞪过来,急忙道:“我先带她去捯饬一下。”说着就带乞丐婆往门外走,走了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回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笑嘻嘻地递给张玄。
张玄疑惑地接过来,布包十分轻软,里面不知包着什么,她探询地望向张大风,他却已经转身带乞丐婆出去了。
张玄解开布包,见是厚厚一叠浅黄色的纸,纸质绵软。另有四卷一模一样的,用细麻布缝制的物事,展开其中一卷,是一块三指宽,两尺左右长的布带子,一头略窄,横着缝一根三尺多长的细布带,宽布带另一头缝着一小段环形细绳,宽布带中央则有两条相距六七寸的横带,能固定那卷绵软的纸。
姨妈巾!
·
张大风再把乞丐婆领回来时,她已经沐浴过,换了身干净衣裳。他对张玄道:“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就问吧。”
张玄瞧着他身侧的妇人,妇人五官平庸,面相老实,仔细看的话,年纪应该也不过四十多岁,只是两鬓花白,饱经风霜的眼角嘴角都是细密的皱纹,加之原先蓬头垢面地看不清面容,才以为她是个老婆婆。她笑笑:“大婶子,怎么称呼你呢?”
妇人向她躬着身子行礼,神情紧张地答道:“小娘子叫我阿关就好。”
张玄点点头,又道:“这里其他人都不知我是女子,你别叫我小娘子,叫我少当家。”
阿关愈显紧张:“是是,少当家有要问的,阿关定会老老实实地答。”
张玄想要的就只有姨妈巾,这会儿已经用上了,哪里需要再问她什么事情,见她紧张不安,便温言道:“我爹硬把你带上山来,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你若是不情愿,我便求爹爹找人送你回去,若是愿意留在山上也无妨,至少衣食都足,只不过这寨子里里外外大多都是男子,我怕是你有所不便。”
阿关畏缩地望了眼张大风:“我愿服侍少当家。”
张玄见她害怕张大风,估计当着他的面不敢说实话,便先把此事搁下,让她等在自己屋里,自己则与张大风去隔壁他那屋说话。
她进屋关上门,转向张大风问道:“爹,三十八叔的事你决定怎么处置?”
张大风脸色一沉:“他犯了多条死罪,私自下山,屠戮老弱妇孺,还就在山脚下犯的事!”
张玄心中一凛:“爹,你要斩了三十八叔?”
张大风冷冷瞥她一眼:“他不该斩?”
“可他只是为了报仇而已,那人当初对他家人也做下了令人发指之事,他虽……”
张大风硬邦邦地甩出一句:“不斩不足以服众!”
张玄滞了一下,无言以对。
她回到自己那屋,推门进去,屋里阿关本来坐着,听见门响,慌忙站了起来,瞧见是态度温和的“少当家”,便显得放松一些,但仍十分恭敬地向她行礼。
张玄让她坐下,自己也去桌边坐下了,问道:“这会儿我爹不在,你便对我说实话吧。你想回山下还是留在寨子里?”
阿关小心地瞧了瞧她的脸色:“阿关愿意留在寨子里。”
张玄一想也好,她这个原身自幼住在山上,其实生长环境颇不正常,亦对山下寻常人家的生活完全不了解,她以后倒是可以向阿关多问问此时此地的民风民俗。
她向阿关询问籍贯出身,以及为何会沦落到乞讨为生,阿关的经历说来也颇为沧桑,丈夫早年病逝,她膝下无儿女,遭遇旱灾后田地颗粒无收,虽能向官府常平仓借贷钱粮,但到期要还四分利,她即使贷了亦无力偿还,便离家弃田成为流民,乞讨为生。
张玄与她说了会儿话,忽然听见屋外有张大风的声音,开门一瞧,他正命人在院子西面清出一间小屋子,好让阿关住下。
张大风安置完后院女儿的事,便去了前面,命人将山寨后头那棵女贞树砍了,以杜绝漏洞。
同时他担心邱三十八在山脚下的镇子上犯了那么大的事,会引起官府对大风寨的注意,便让二当家古二去山下打探这件事的后续。
古二其实并非最初跟着张大风上山的那批兄弟之一,却因他为人行事极为精明能干,渐渐得张大风倚重,成为大风寨的二当家,加之他本来家中就排行第二,便称古二。又因他武艺非凡,尤其是刀法极为出众,还起了个诨号镇魂刀,张玄与小酒所习刀法,便是他教授的。
古二知道事情重大,领命后单身一人,匆匆下山。
张大风将处斩邱三十八定在两天以后,在这两天里,邱三十八始终被绑在院子中央示众,不允许给任何水粮,这也是对大风寨中其他人的警告。
张玄心中不忍,邱三十八虽然犯了事,却事出有因,若说死罪难免是因为张大风要立威,确保山寨里始终能令行禁止,那么如今让他在烈日下暴晒,两日两夜承受着饥渴之罪,就显得有些残酷了。
第二日白天,张玄偷偷藏起块煮熟的羊肉和几个炊饼,用油纸包好藏在床下。入夜后不久,隔壁屋就响起张大风如雷的鼾声,她灌了满满一瓶清水,拎着瓶口绳环,带上吃食出了门。
今夜轮到九叔看守,九叔心软,又与邱三十八关系较好,想来不会拦阻她给邱三十八食物与水吧。
从山寨大门进来,前部是一个大场院,绕过照壁就是供奉关老爷的正堂,再往里走是二堂,张大风平时有什么事要商议的常常就在此处召集管事的诸人。
穿过二堂又是一个场院,就是她和小酒平时练功所在,也是如今绑着邱三十八示众的地方。
这处场院东侧通往一个大院落,大风寨里一大半的人都住在那儿,另一半人则住西侧。再往北走要上个小坡,就是张大风和张玄住的独立小院,不过仍在山寨大墙里面。
时当九月中旬,明月孤悬,漫地银霜。
她熟门熟路,便连灯都不点,出了院子,顺着小坡往下,行到半路,却见中部的场院方向,急急窜过来一条黑影,看身形有些熟悉,却蓬头散发。
她微微一惊,低喝一声:“是谁?”
那黑影也是一惊,与她一照面,两人俱都愣住了。
“少当家?!”
“三十八叔?!”
第5章
两人乍一照面,全都愣住了。
这一瞬间就像凝固了一样,谁都没动。
张玄心中倏地滑过一个念头——三十八叔逃跑定然有人放他,随即心头一紧:“王九叔怎样了?”
“他没事。”邱三十八的嗓子仍是砂纸般粗砺。
她略微心安,又问:“是谁放的你?九叔么?”
邱三十八不答,只哑声问道:“少当家,你就当没看见我,行不行?”沙哑的喉咙里冒出的声音比平时尖锐一些,带着几分紧张之意。
张玄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张大风要杀邱三十八立威,她虽对邱三十八有些许同情,却也仅止于在他死前让他吃顿饱饭的地步,绝不可能私放了他。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座上百人的寨子要能长久稳定,亦离不开严格执行的寨令。
大风寨能在这一处立寨十几年而不倒,一方面是因为鸭山跨华凉、安元两县,山寨就建于两县交界之地的深山密林之中,张大风又秉承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绝不在这两县境内打劫,因此两县县衙互相扯皮推诿,一直未曾明确到底该由哪边的县衙管这事儿。
假若这一回放过邱三十八,难免寨中会有人因此抱有侥幸心理,以各种缘由违犯寨规,侵扰乡邻作奸犯科,直到引起民怨民愤,若是迫官府不得不重视,大风寨便难以再享安定。因此张大风才说邱三十八是绝不能轻易放过的。
今夜月如银灯,清清朗朗,月辉照下来,草木、房屋都在地上投下清楚分明的影子。
张玄心中转念的同时,眼角余光察觉些许异样,迅速瞥了一眼,就见邱三十八投射在地面上的那团黑影,形状在变,可眼前的邱三十八却分明一动未动。
她骤然明白过来,他虽然看着纹丝不动,反在身后的右手却在极为缓慢地移动。
是去摸腰间的刀?
此刻只要她扬声大喊“来人!”邱三十八就绝对逃不掉了,可以她目前十二、三岁的身子,又是手无寸铁,不管是速度也好,武力也好,绝不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对手。
眼前是个为复仇毫不留情杀尽仇人全家老小十四口人的男人,也是被逼上绝路的人。
走投无路的困兽是最危险的!
即使她此刻对他说自己不会叫人,邱三十八也未必会冒险放过她,焉知她不会在他跑得稍远后就立刻大叫,让人来追捕他呢?
眼前即刻有性命之危的,反倒是自己呢……她手心里变得滑腻腻的,背上亦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三十八叔,谢谢你。”她微启嘴唇,轻轻地开口。
邱三十八心中想过少当家可能会叫人,亦可能答应会放自己离开,他右手在背后缓缓摸上刀把,目光却盯紧对面少年的口唇,只要瞧见他深深吸气的动作,在他吸完气喊出声之前就会立即动手!
他完全不曾想到少当家会对自己称谢,闻言大为意外,不解地望向眼前少年清亮透澈的双眸,背后的右手亦随之停下动作,但仍攥紧刀把不放:“何出此言?”
“昨日清早,在那棵树上相遇时,你本可以杀我灭口的。你却放过我了。”张玄微微一笑,依然轻声说着,“若非如此,你做的事不会被我爹发现,也就不会差点被斩。”
邱三十八听他提起昨日之事,心中一动,大当家当初收留他于寨中的恩情他始终记着,少当家平时也与他相处甚睦,因此昨日几度犹豫,终究是无法对少当家下狠手……思及此,他眸中的凌厉之色略淡。
张玄脸上微笑淡去,郑重地道:“我知道三十八叔你并非残酷无情之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对仇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如今血仇已报,你应该不会再杀无辜之人了。我今夜本想过来偷偷放了你,没想到被九叔捷足先登了。”
邱三十八沉默着盯住她,似乎想看穿她所言真假。
“我还给你带了水,羊肉和炊饼。”张玄略微举了举手中的东西。
邱三十八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两天没喝过一口水,此时的喉咙每吞咽一下都像是被粗砂子磨着一样疼痛,一听见有水就压抑不住疯狂的渴意,一心想要马上喝它几大口水,才能纾解这份渴意。
少当家看来是真的有心来放他,不然为何半夜带着水和食物往这儿走?
他终于放松下来,却仍满含警惕地盯着她的动作,只伸左手来接她手中拎着的水瓶与油纸包,右手仍是背在身后。
张玄满脸放松表情,看似毫无戒备地微笑着,实则注意力一直放在邱三十八的右肩上。她将手伸直了,尽可能远远地把水和干粮递给他。好在对方也对她存有戒心,不愿靠得太近,亦没有觉得什么异样。
邱三十八接过水粮后深深望了她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一点头,身形一闪,骤然间已经离开她十来尺远,向着后院方向疾奔而去。
张玄一直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邱三十八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终于全身一松,忽觉背心上透凉,夜风吹过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前面就是绑着邱三十八示众的场院,若要去叫人去追捕邱三十八,必须先穿过这个院子。她方才虽听他说九叔没事,终究有些担心。
她快步赶到那里,却空荡荡地不见一个人的影踪,只有孤伶伶一根枣木桩立在场子东头。
张玄暗叹口气,难道真是九叔放的人?若不是,他又去了哪里?但无论如何,九叔都逃不过一个失职之罪。
忽而眼角瞥见院墙的阴影下倒着一人,她环视四周,警惕着走近去看,认出倒地不醒的此人正是头破血流的王九叔。
她一惊,急忙俯身伸指按在他颈侧,摸到有力的脉动,才长舒了口气,赶去东大院找人来抬王九叔回屋,同时告知邱三十八逃走之事,自己则回小院,叫醒张大风。
很快山寨中点起无数火把,善于搜寻人兽踪迹的崔六,找到寨子后面林中邱三十八留下的逃跑痕迹,带了十数人跟踪搜寻而去。
几个时辰之后,天已大亮,崔六却直到这天午时前后才回来,他们追了大半夜后失去了踪迹,终究是被邱三十八逃了去。
晕倒的王九也醒来了,说自己好好看守着邱三十八,半夜有了尿意,去墙角刚解完手,就被人从后面敲昏。在他倒下的附近地上也确有带血的石块,若他所述为实,就说明山寨中另有人袭击王九后放走了邱三十八。
张大风虽对王九的供述半信半疑,却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使了苦肉计放走邱三十八之人。
但王九身负看守死罪之人的职责,却被人偷偷接近身后都不知道,这是重大失责,若是巡夜的个个像他这样,岂不是有外人闯进寨子里都没人预警了?虽说他上山跟着张大风的年头十分久,也是元老级的人物了,张大风还是判令其当众挨上二十下板子,以示惩戒。
柳四在山寨中挨个询问过去,当夜并无其他形迹可疑的人被看到在山寨中活动,除了张玄之外。
张玄坦言自己是去送水和吃食,却不料正面撞见邱三十八叔,她打又打不过,只能任其离开。
张大风沉着脸,语气严厉地喝道:“虽然放跑邱三十八的不是你,给他送吃喝却违犯了我之前的命令!”
张玄不服气道:“爹,若非我去送吃喝,也不会那么早发现三十八叔逃跑之事,王九叔也不会被尽早救治,说起来我还有功呢!”
张大风一瞪眼:“哼!有功?邱三十八抓回来了?!”
张玄低头闭嘴,心中暗自嘀咕,抓不到他是崔六叔他们的事,关她何事?
张大风顿了顿,又沉声道:“罚你闭门思过,禁足七天! ”
“是……”张玄低头答应,满脸认错悔意,却忍不住在内心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爹爹虽然表面严厉,却是个标准女儿控,知道她这几天活动不便,闭门思过等于在家休养生息。她被责骂两句根本无所谓,反而因此有了过硬借口不用晨练。
就是不知道下一回要用什么办法做借口了,不过这也难不倒她,随便闯个小祸就是了。
小酒忽然见低头思过的张玄嘴角流露一丝笑意,疑惑地揉了揉眼,却又见她满脸沉痛之色,便想大概是他方才看错了吧。
这之后又过了两天,这日傍晚,去县城打探灭门惨案后续消息的二当家回了寨子,一回来便急匆匆进到张大风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劳动节大家放假连休三天,我却蹲电脑前面吭哧吭哧码字是多么“热爱劳动”啊,小妖精们是不是该表示表示了?嗯哼?点个赞吧!
第6章
张玄听见二当家进了张大风那屋,她却因闭门思过不能出去,好在两间屋子只隔了堵墙,她找了个盖碗,扣在墙上便贴耳上去,听了起来。
阿关进屋,她刚从院里收进洗净晒干的衣物,坐在一边叠着,抬眼好奇地望了望张玄,却什么都没问。
张玄凝神仔细地听,张大风的嗓门大,古二叔的说话声就轻了不少,只能听个大概。
那桩灭门惨案在山下引起了轰动,乡民对此议论纷纷。白日里上报安元县衙后,当天就有几名官差来勘验过。不过因邱三十八留下了血字,表明是仇家复仇,加之大风寨从未在附近乡邻做过此类案子,官府将此案当做仇杀案来调查,倒也没怀疑到大风寨头上。
张大风听完古二所述,思忖了会儿,又道:“二弟,辛苦你了。但这回邱三十八闹得实在太大,我只怕引起狗官对咱们的注意。今晚你歇息歇息,明日再去县城,多停留几日,留心事态变化,万一狗官要对付咱们,也好早做准备。”
古二叔应了,又说算不上辛苦这是应该的云云,接着告辞而去。
自邱三十八逃走后,张大风增加了山寨前后巡逻的人手,又重申了一遍寨中逐项规矩,众人进出也管制得更严了,若未轮到出寨巡逻的人,进出都需大当家亲发的令牌,若无令牌,便一概不许私自外出。
小酒没了张玄陪他晨练,练功都觉得没意思起来,又不能再去后山玩,更觉得了无乐趣。
张玄倒还好,这几日早晨她多了许多时间睡懒觉,只是每日午后两个时辰要跟秀才读书背经,这是逃不掉的。
张大风自己是个山匪头子,却对读书这件事十分看重,到了原身六岁那年,他从山下“请来”一个秀才,来教张玄读书认字写文章。
秀才虽不情不愿,奈何张大风才不管他情愿不情愿,非逼着他教,他也只能无奈从了。
不过张大风没让他白教,既照着私塾先生的待遇给予束脩,每个月还有三天送他回家与家人团聚。秀才屡试不中,本来也断了继续考取更高功名的心思,起初还对自己堂堂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却不得不来教山匪的儿郎而耿耿于怀,但张玄聪敏机灵,秀才觉得他亦算是个可造之材,慢慢地也就不再有怨意,反而尽心尽力地教他。
等到如今的张玄穿过来,最初的几天过去后,她除了得到原身本来的记忆,读书时还会偶然提出自己见解看法。秀才虽觉得他想法古怪特别,倒也有其独到之处,若非他爹是个山匪头子,秀才还真想举荐他去县学考童生试呢。
闭门思过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关禁闭的惩罚终于结束了。
张玄恢复晨练的第一天,瞧着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苍浓翠色,呼吸着这山林中微带水气的清凉空气,只觉神清气爽,心情振奋,她有多少天没见天日了啊!
连这满山头的马拉松跑都变得没那么辛苦了。
秀才家中出了点事,昨日清早,一名樵夫来传话,说是他娘亲病倒了。大风寨这几日警备特别森严,一见那樵夫,巡逻的人横眉竖眼地严厉讯问,差点没把那樵夫吓得尿裤子,本来挺简单的事都结巴得说不明白。
总算把事情来龙去脉问清楚,张大风便找了两人送秀才回家,还另给了两贯钱,让他用来请大夫抓药。
今日一早二当家亦回了山,说是县衙已经发布悬赏令,说抓住灭门案的元凶有一百两银子的奖赏,看起来此事不会对大风寨有何影响。
张大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让寨中兄弟恢复以往日常的警备巡逻。
张玄这几日既不用读书,便答应了小酒,午后去碧潭钓鱼,不仅是玩,若是有获,还能改善伙食。
碧潭潭如其名,其色碧青,犹如翠玉,盈盈幽幽其深不知几许。
偶有活泼的游鱼上游,在平静如镜的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反射出粼粼波光,刺得人不得不眯起眼。
秋日阳光正好,明媚灿烂,又不会太过燥热。
潭边尽是顺着山涧滚落下来的圆滚滚岩石,小的不过拳头大小,大者可比桌椅甚至屋宇。岩石上有大树斜伸的枝桠,在潭边投下一片片惬意的凉荫。
他们找有遮阴的地方,挂饵,甩竿,把鱼竿用两三块石头架起,竿子末端有绳套,找块大石头压住,这就不用再管。在碧潭周围架好了五、六根鱼竿后,她便与小酒在潭边一块平坦大石上下棋消磨时间。
秀才爱棋,平日住在山上,夜里无事便教张玄下棋,与她对弈亦算消磨时间。秀才教了她一年,从让她五子变成了让她先手,直至今年,反要她让五子两人才能下得起来,让秀才不住慨叹后生可畏。
小酒棋艺更差,张玄让他九子,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下着。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