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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君携-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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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友爱兄弟?”
  “嗯。”
  顾夕长长叹气,“诺不轻许。”
  赵崨挺了挺胸,“自然是能做到才许诺。父侍也许了诺的。”
  “好。”顾夕眨干眼中的湿润,诺也不能轻信,可他没有办法制衡太子,只有一退再退。
  他看着小小的孩子,心里一阵阵揪痛,半晌,缓下声音,“太子殿下生于皇家,眼中只有江山权柄,陛下也是这样长起来的,自然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你只有真心改过,她才会信。”
  赵崨不作声。旁人看上去的过错,他却不这么想。母皇也是这样长起来的,她成了皇上,便一切都不是错了。他也要走这条路。
  顾夕抬目看远天,赵熙那关切的双眸,又映在他脑子里。他虽重活一世,却忘不掉刻骨的爱意。这半年,他想她,却不能亲近,无非是为着让她有个安稳的后宫,安定的朝局。他已然武功尽失,前尘尽忘,却享有她的宠溺。他总想起卧牛堡他醒来时,那双关切的眼睛,含着血丝儿,含着泪滴,却有最欣喜的笑意。
  顾夕长长叹息。帝王之家,何其不易。当初自己何其任性,救活陛下,为何还要留嗣呢?这一丝血脉相连,让顾夕束住自己的手脚。顾夕苦涩抬手,轻轻抚了抚孩子的脑袋。两人从未如此亲近,都是一震。
  赵崨笼在顾夕的气息里,又温和又清新。他死死抿着唇,保持一线清明。
  顾夕最后拍了拍儿子的小脸,“无论嫡庶,都是陛下的亲子。中宫大人亦会善待你。你……好自为之吧。”
  “……嗯。”
  顾夕怅然转身离去。身后,他的儿子,渐行渐远,他也将他的爱,拉离自己,为了赵熙,为了她更好,所以,他必须离去。
  赵崨看着顾夕的背影。那个光华如月的男子,真可惜了,忘了前世又没了宗山这棵大树的支撑,无权无势,关在后宫哄母后开心还能得用些。若是他一早就知道顾夕是这样温和的性子,便该利用他替自己在母后面前固宠。他确实犯了严重的失误。
  可是现在,他对顾夕又有了其他的用处。顾夕私自离宫那一天,定是宫中最乱的时刻,他要在那一刻出手,断了母后再怀嗣的可能。
  “母亲,不是儿臣忏逆,儿臣自认长大后可以成为好皇帝,所以您别再给儿臣添弟弟妹妹了。皇家多子,实不是幸事。”
  赵崨在冷风里,发着抖,泪水哗哗地淌个不停。


第73章 清溪(六)
  宫中藏书阁。
  顾夕已经埋头在这里好几天了。
  赵熙得报这情况,沉吟了下。顾夕可以活动的天地很有限; 只在外后宫自己的院子里还有太后宫中。真如太后说的; 别憋坏了他。于是赵熙派了些侍者,伺候好顾夕; 别冻着饿着累着。剩下的随顾夕高兴。
  阁中书目繁杂,顾夕投身入书的海洋,无人知道他都翻看了哪个架子上的哪类书籍。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顾夕坐在书阁临窗的桌前,手里翻着一本宗山的典籍。
  顾夕凝眉细看; 体内气息流转,他微微闭目,体味着。
  ……
  五日后; 夜。
  宫城一隅,幽静深巷。
  顾夕在寒风里,负手独站高墙下。与宫外街市的一墙之隔的外面,人声车马声白日里隐隐可闻,现在夜深了; 外面一片寂静。
  顾夕抬目打量了一下高墙,高约两丈; 是这座宫城最外围的屏障,又高又厚; 顶上有琉璃瓦; 尖尖的瓦纹在月光下闪着锐利的光。
  出神地看了一会儿; 夜风也更紧了; 满园都是沙沙的风吹叶林的声音。顾夕再不犹豫; 撩长襟,后退几步,猛提了口气儿,足尖轻点墙面,凭空而起。宽展宫衣在寒风中飘飘然腾起,仿佛大鹏振翅,几步起掠,悄无声息。
  顾夕落地时,像一片羽毛。墙外就是街上,夜里空无一人。顾夕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周遭,并不认得路。他抬手甩了甩。方才翻墙时,到底生疏,被墙头瓦片划破了手背。鲜滴滴答答的,顾夕用宽展袍袖掩住,选了个方向而去。
  长街寂静,偶有几个夜归的人,行色匆匆。一个行路人正埋头赶路,侧里忽有一人拦住他,“请问,赤苏大夫的医馆怎么走?”声音清朗和煦,仿佛春风拂面。
  那人被拦下,也生不起气,只当是求医的人心急,便不假思索地伸手向东南方一指,“赤大夫镇日得进宫给贵人们请脉,医馆离宫城且近,那边一条街上就是。”
  “谢谢。”问路的人拱手为礼。
  行人抬目这才看见那一双手,腕骨优雅,指节修长。他吃惊地再抬头,这才看清,面前站的人,穿着淡色长裘,墨黑乌发,一只莹润玉冠压住,让人惊艳得合不拢嘴的面孔上一双眸子又清又干净。
  “客官……”那人结巴了一下,面前这年轻人明显不似本地人,虽也是南华服饰,但宽袍展袖,装束颜色也素净,细看却是有繁复刺绣,纹路与衣服是同色的,在月光下微微闪着哑色的光,若有若无,细看,那仿佛是一只银色的羽禽,“您……您迷路了?”这路人越发结,几乎以为这是月宫下来的仙人,在凡间迷了路。
  顾夕歉然笑笑,拱手再谢,转身快步离开。
  那行人眼前一花,问路的人就不见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只见一队巡夜的兵士正从东南那条胡同过来。莫非是做梦?莫非真是仙人?那行人百思不得其解,拉住巡夜的人细问,可曾见过这样一个年轻人。大家都一头雾水,左右四顾,哪里还有那年轻人的身影。
  顾夕在巡夜人出胡同的一瞬,就展轻功,穿房越脊而去。


第二回 用轻功,熟练了不少。不多时他就找到了赤苏的医馆。前店后宅,赤苏正在内院书房里看药书。听见外面有动静,一开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顾……”他惊讶地张大嘴巴。
  顾夕一路飞檐走壁,累得不轻,站在门外,微微喘。
  赤苏缓过神,忙往他身后看,所幸天色太晚,无人在院中闲逛,赶紧把人一把扯进门去,关严房门。
  房中灯火明亮,一室安静。顾夕缓了口气,转头等赤苏跟上来。
  “我的天,你怎么……”赤苏自问一生淡然,也是见过大风浪的,这一下子倒是让顾夕给吓着了。他拍着胸口上下打量顾夕,这小祖宗,出来得也太随意,还穿着宫装,淡色的,在大黑天里,是怕别人看不见吗?
  顾夕仿佛会读心,苦笑,“宫都被封了,身边的人也不归我用,我倒是想办法了,可别说要弄一件夜行衣,就是暗一点颜色的衣服,都挺难,所以……”
  赤苏点头,表示理解他的处境。平定了下心情,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顾夕未答,只负手打量他的房间,三面墙的医书,窗下一条长案,上面也摆满了书。他轻轻叹了口气,回目打量赤苏,“果然光有天份不成,还得像赤苏大夫这样用功,才得成悬壶济世的当世名医呀。”
  赤苏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顾夕也是经过了五天苦学,才得以脱身宫中的。
  他与顾夕在宫中见面次数多,交流却不多,在他认知中,这是一个记性不好的小侍君,今天站在他面前的,却像是换了个人。随性洒脱,还挺自信。
  赤苏用全新的目光上下打量顾夕,“你哪里不舒服吗?”以至于转了性子?
  顾夕被他的话逗笑,赤苏面前仿佛盛开了一朵芙蓉。他被闪了一下,怔了好一会儿,“你……”他震动地看着顾夕,“你,全想起来了?”
  顾夕负手只看着他。
  赤苏仿佛被闪电击中,全身震了下,“莫非你……你根本就什么也没忘?”
  顾夕不回答,只是微微挑唇。
  赤苏忙上来要把他的脉,顾夕摇头,“哎,大人真是个天生的医者。”
  “怎么听着不像是夸我?”赤苏手指停在半空里,撇嘴。
  顾夕轻轻摆手,“赤苏大人,夕服下的药丸,药效如何你是知道的,何人所制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那人药理和技法如此超群,你总不该怀疑吧。”
  赤苏被震住,唇动了几下,颤声问,“你来找我……是要见制药的人?”
  顾夕眉梢轻轻动了动,叹息道,“果然,还真是当世医者啊,不是先贤就好。”
  “你……”赤苏怔了下,才意识到,顾夕竟是在套他的话。他气得跺脚,从不知顾夕是这么狡猾的。
  顾夕心中也苦笑,这招陛下不久前给他用过。他也是真学会了。看来苦心学习,是有很大好处的。
  “那药师定是大人家传师长吧。”顾夕顺着思路想。
  赤苏下意识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伤感起来。他入宗山时,祖父已经不在人世了。赤苏自然不知道药王庄里老药王还好好地在呢,他伤感地咬唇,“是我祖父。”
  顾夕细心打量他神色,心头就凉了,“见不到老先生了?那药性什么的,可有记载?”
  赤苏簇眉,“祖父过世前,正着药典,都记在里面了。顾先生接手帮他整理。你认得顾先生吗?”
  “先生?”顾夕惊讶,那个在清溪教他读书,照顾他生活的先生?原来他们之间还这么有渊源?
  赤苏也狐疑地打量顾夕,“你……不是散功了吗?”怎么从宫里出来的,穿成这样,还能绕过层层戒严,到了他的医馆?
  顾夕皱眉,“散功也不是寻死,之前的那个顾夕护住了心脉,做了很好的保护工作。筋脉未损……”他做了一个气息运转流动的动作,“这几天我看了宗山在藏书阁的典籍,领悟是,剑招是师父教会的,但真气流转,就如阴阳五行本乎数,是最自然的事情。我身体一天天恢复,气息自然也会在丹田流转。真气就如呼吸,一丝一扣,日夜流转,哪一刻不是在练功呢?”
  “那还能是自发自动的?……”赤苏奇怪,要是练功的人,吃饭睡觉说话游玩时,真气都可以在体内自己运转,那世上岂不人人都是高手了?
  “那为何我把了这么多次脉,都没探到你有内力?”
  顾夕抬起腕子,送到他面前。赤苏把了一下,未有异常。
  “……”赤苏惊得张大眼睛。
  早就听说,内功练到大成,可与筋脉相融,就像血脉,相生相长,是身体的一部分。赤苏震动地上下打量顾夕,莫非再三渡劫的顾夕,内功已然大成?
  顾夕收回腕子卷下袖口,“最近我才发现,内力有这么多用处。”他能好几次无声无息地从听溪阁多少双眼睛下脱身出来,还多亏了内力,“侍卫们都是高手,别的招术我不好问,轻功什么的,套问两句,就可得练功法诀,之后我翻看了宗山典籍,稍加练习了一下……”
  赤苏叹息。要说练武有天份,眼前这人,他可真是见识了。面前这位大成宗师级的人物,却并不觉得练功的艰难,真是恨死天下习武的人。赤苏又想到一事,“那你在外行走,别漏你有内力的事。又不会招式,小心一招就让人制住。”他内功每天十二个时辰地进步,这天下得有多少习武的人羡恨呀。
  顾夕被他的嘱咐逗笑,又垂下眼睛。
  赤苏也意识到他这话说得有些问题,试探着问,“这次出来,还回宫吗?”
  顾夕抬目看他,“自然得回去。”
  这话答得自然而然,仿佛他生就该困在四角天空下一般。赤苏打量顾夕,觉得他与在宫中时不同,站在他的医馆这间朴实无华的大书房里,顾夕自然又生动,那个总是低垂着目光,半句也不多说的顾侍君,从未曾像现在这般,睿智、淡然又自信。
  赤苏心里有些涩,你就别回去吧,这话差点就说出口。
  顾夕看赤苏脸上生动的表情,和暖笑笑,“陛下那里,我并未谈妥,她不允,我能走到哪里去?何况,我也不想再增她烦恼。”
  赤苏叹气,这个离了宫就添了读心本事的小子呀,他涩涩地解释了句,“我这也是从医者角度出发,换个你喜欢的环境,对你养伤有好处。”
  顾夕出了会神,摇头道,“不对,人心要无牵无挂,无忧无烦,才得清修。我放不下心结,走到哪里也是牵着心。”
  赤苏被这突出其来的话砸了一下,若是陛下此刻在,看到这样的顾夕,估计也会欣慰吧。
  赤苏拉凳子,让人坐下,毕竟身子弱,内力再强也不能累着。
  顾夕奔波了一夜,先是与太子耗心力,又偷越出宫,确实累得够呛。艰难坐下,长长舒出口气。
  赤苏在一边叹气,“你这样,也走不多远。”毕竟经脉两次受损,内功大成也不代表是神仙。顾夕该是宗山上内功最好却又身体最差的一位吧。
  “我……只有这一夜功夫。”顾夕抬目看他,因为劳累,他的面色略有苍白,唇色也乏血色。
  赤苏不忍,坦言道,“顾铭则,你要见的那人陛下将他禁在京郊别院,我去给他送过几回药。”
  顾夕眸子亮了亮,起身要走。
  赤苏拦住他,“你是要解药吗?想记起以前的事情?这药并不是□□,因此也没有相克的解药。你不用白费力气。”
  顾夕摇头,“我就是想见见知情的人,或许有一个人能给我解惑?”
  赤苏皱眉,“陛下就可以做到。”
  顾夕笑笑,“她不会骗我,中宫大人也不骗我。可我想有些内情,他们也未必知道。”
  赤苏这才明白顾夕的意思,“你去吧。不过别院出了城也得两个时辰路程。你这样,怕吃不消。”
  顾夕一边系披风,一边摇头,“无事,我出了城就买一匹马。”
  赤苏心里也活动起来,顾夕病情总是这样反复,兴许让他见见顾先生,能好一些呢。他瞧着顾夕一身装束,“换一套黑衣再走?”
  顾夕系带子的手顿了一下,摇头,“不成,换衣也不能换你的。”
  赤苏怔了下。顾夕转头看着他,“与赤苏先生相处几年,知道先生是古道热肠的率真之人。不是夕平日寡淡,只是身处宫中,不好表现出与先生交好,怕给先生惹灾呢。夕来此处求教的事,谁也不能知道,换了你的衣服,岂不是连累你?”
  赤苏觉得眼中发热,面前的年轻人,面庞几无血色,一双眸中却有滢润暖色,点点透出来,让人如沐春风。人常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凡事不破不立,几度散功,在鬼门关出出进进好几次的人,莫非真应了那涅磐的命数?顾夕真的是再活一世了。
  顾夕止住他往外送,这回连门都不走了。足踏案角借力,从屋顶小窗穿窗而出。
  赤苏呆站在原地,好半天,才醒过神,扑到窗前向外看,沉沉夜色里,一个淡淡颜色的身影,隔着十几间民居,在一座高屋顶上,跃下去……
  …………
  别院。
  顾铭则披衣,站在窗前。郊外的风,格外凉些,但与药王庄相比,还是温暖了不少。他出神地看着远天,鸟影在夜空掠过,搅动着月色,蒙蒙胧胧,恍恍惚惚。
  儿时,总是沉溺学业中,游走在父权与皇权的夹缝中,几时能有这样闲暇,停下来让脑子发会空?顾铭则淡淡苦笑。
  天纵英才,小时候周围的人都这么夸他。他自己也上进,不允许有无知之处,鞭子赶着一样,逼着自己上进。他是世家子弟,出生便订给了皇家。无缘入科举考功名,若是驸马,一生也不能进入内阁。像这样四平八稳的人生,他的努力上进,在别人看来,都是野心。最先盯上他的,是先皇,然后太子找上门来。
  顾铭则摇头,说到底,他还是太年轻气盛,不会收敛。先皇要给公主一个文弱的驸马,不是一个睿智的智囊。他太早显露了才华。
  当年那个小小女娃,是他命定的妻主,可这个小家主太稚嫩,连她自己都护不住,更护不住他的夫侍。
  顾铭则这些年反复想过自己当初的决定,当年他也不过十四五岁,自己都自身难保呢,难有多大作为?他若不走,只能沦为太子禁胬。他走出京城,在江湖中反倒海阔天空。他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意长大,甚至培植自己的力量,退可自保,还可以有力量在父亲和赵珍看不见的地方,搅弄风云。
  他唯一虑错的,就是他的小妻主的顽强和坚忍。他的小妻主可能耐,一天天成长,磨厉了尖牙利爪,突破重围,一举登顶。那些年,他每天的生活,也习惯性地围着她转。关于她的讯息,每天雪片似的到了他的案头,他虽然没见到她,可她的音容笑貌,就像在他眼前一般,生动亲切。
  顾铭则缓缓闭上眼睛,微微叹出口气。原来爱慕,也可以这样滋长。
  直到赵熙的目光转向顾夕身后的自己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也一步步暴露在危险的境地。
  顾铭则摇摇头,微微叹息。
  ………
  马蹄声,敲击着郊外古道,在寂静的夜中传得很远很远。
  骑手在马拐过山道的当口,勒住缰……
  顾夕看了看远处绿树掩映下的建筑,估计就是别院了。剩下的一段路,他得悄悄潜过去,不能骑马。
  趁着夜色摸进别院,顾夕还是头回干这样的事。他小心避过巡夜的人,翻下屋脊,直奔那间还有灯光的建筑而去。
  或是心有感应,他直觉得那里就是顾先生的住处。
  他故伎再施,从屋顶小窗而入,顺利进了房中。
  顾铭则站在屋子中央,“夕儿……”他吃惊地拉住一身黑衣的顾夕,上下打量。上次一别在清溪,还文文弱弱,如今看来,一身黑色劲装,利索又英气。
  顾铭则上下打量,又不放心地把住顾夕脉。
  脉息略乱,是奔波累的,未发现蓬勃内力在脉门前激荡。顾铭则狐疑地看看顾夕,又抬目看了看丈高的那屋顶小窗。
  “如何翻过窗子的?外面有帮手?”
  顾夕摇头。
  自进门,一直在看顾铭则。在清溪时,先生话不多,只照顾他吃药,检查书院布置下来的功课,还时不时教导一些宫中生活规则。除此之外,并未与他更亲近。他真不知道,先生与他前世的渊源竟是这么深厚。
  最近几天,在梦中闪回的片段里,几个模糊的片段,勾起他零散的记忆碎片。顾夕莫名感觉亲切,他上前一步,生疏地扶住顾铭则的手臂,微微激动,“先生……”
  顾铭则按住他手腕,沉声,“夕儿,你知道别院里陛下安了多少高手?你……你怎么进来的?”
  顾铭则脑中嗡嗡地响。顾夕若是自己从宫中跑出来找自己,以他现在的身手,陛下怎能不知,定是尾随在后,没有她默许,顾夕怎能长驱直入。
  想到这,顾铭则拉过顾夕,急急嘱咐,“若陛下过会儿进来,你就推说是梦中见过此地,特地来瞧瞧,剩下的事有我……”
  顾夕瞧先生这样急切回护的样子,眼睛里有些热,他扶住先生手臂,“无事,后面并无追兵。”
  顾夕自己去案边倒了杯茶。喝上了这一夜第一口水。
  顾铭则一直在打量他,见他喝得急,又怕他呛着。等他喝完了,急切要开口。
  顾夕先止住他话,“先生,夕来此,时间不多,有件事,一直困扰着夕,想向先生请教。”
  顾铭则愣了愣,这样对他说话的顾夕,让他觉得陌生。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娃娃,那个跳脱又快乐的少年,仿佛就在前世的事了。顾铭则眨了眨眼睛,掩饰眸中的湿意,“夕儿要问什么?”
  顾夕郑重道,“先生,先前夕儿服的药,是你亲手所制?”
  顾铭则摇头,“是位老药王所制,”他起身从书架上拿出那本药典,“里面记载着,但我从未试过。”
  顾夕看着那孤本,出了会神。顾铭则探手递给他,“本就是老药王一生心血,你翻阅完,可带给赤苏。”
  果然是赤苏的长辈。顾夕接过来,就着灯光,先翻到药丸那章节,从头看了一遍。沉吟了一会儿,又从第一页翻起。他看得很细又慢,有时还反回几页,又看一遍。看完这本书,用了一个多时辰。
  顾铭则有些急,想说拿回去再看,这里不宜久留。可顾夕专注的神情,却让他看呆住。记忆里宗山上整天玩乐的小家伙,几时这样认真过?久远的记忆如此清晰,可在顾铭则面前的顾夕,却已不是从前。顾铭则眼睛又一次湿了。
  顾夕看完书,轻轻合上书页,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过目成诵。都是艰涩草药名称,他却感觉异常熟悉。顾夕估计自己前世也是善于药草的。
  他双手奉回,“这药典,果然精妙,定是老药王毕生之作。不过不能由我转给赤苏。”
  顾铭则明白了顾夕话里的意思。他瞒着人出宫来,定是要隐了踪迹的,“好,我找机会给他。”顾铭则收回书,心里却有些涩。或许永远也等不到别院正门打开的时候了,她不会再来。
  正恍神,顾夕又问,“当日草原上,为何情况那样凶险?陛下是怎么中的寒毒?”
  顾铭则思索了一下,“早年陛下还是公主时,有人给贵妃娘娘下药,公主遭了池鱼之殃。在草原是本是受了重伤,身子脆弱时,毒性就压过了身体的正气,才支持不住。”
  顾夕点点头,“下毒之人找到了?”
  顾铭则摇头,“我追查多年,线索繁多,却未能抽丝剥茧,找到真凶。”
  顾夕皱眉,先生的意思也很明显,他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他被陛下圈禁,更没机会继续探查。顾夕不知陛下为何要禁着他。他抬目看了看先生,那酷似祁峰的面容,与顾夕自己,也有几分神似。顾夕长长吸口气,这一部分迷惑,他不准备问下去。
  “先生,我想幕后之人若仍在,目下该有了寻他的方向。”
  “哪里?”
  “太子处。”顾夕笃定。
  “为何这么想?”顾铭则不知太子近况,不得要领。
  顾夕摇头,“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无法理解生死相系的情谊,所以他不认同我,这情有可原。可如果不是有人在后面出主意,挑动他,那么小的孩子,正是恋着亲父亲母的年纪,哪能那么闹腾偏激?纵使不是真正的下毒人,也是心怀叵测之辈,须得把他挖出来。”
  顾铭则大致猜出最近宫中发生了什么,他深深皱眉,“昔日废太子故去,其党羽也闹腾了好一阵,直至今日,大家世族都蜇伏了,一时分不清敌我。太子年幼,正是别有用心之人下手的好去处。”
  顾夕点头,“在清溪时,多亏先生常给我讲宫中事迹,我这些日子对照先生所讲,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印证。宫中多有权谋,皇子们行事远不能用世情常理去揣度。”
  顾铭则苦笑,顾夕说得还算客气。这些皇子,个个都是小狼,为了皇位,连亲父都能叛,亲兄肉都可相残。其实纵观各大家族,后院里的争斗,也可比一个小朝堂了。有权势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剥开虚伪的温情,内里全是冷厉。
  “夕儿能得陛下真心,当自珍惜。”顾铭则慨叹。
  顾夕点头,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苦涩又甜蜜,“嗯。”
  问清要问的问题,顾夕起身要告辞。顾铭则迟疑了一下,“夕儿不问服药的事?”
  顾夕清澈的眸子看向他,忽而露出些调皮笑意。顾铭则眼前一花,以为前世的那个小夕儿又回来了。却听顾夕道,“若是能让夕儿知道,陛下知道的就都不会藏着,她不知道的,夕儿已经在先生这解惑。剩下的,就是夕儿前世就想忘的,夕儿今生也选择不问不听。”
  顾铭则长长叹出口气。如今顾夕最亲近的人,赵熙在顾夕的生命里之重,已经让他望尘莫及。他含笑欣慰点头。
  顾夕暖暖笑笑,提气,准备从窗口掠出去,又停下,回头看顾铭则,先生眼睛里全是不舍。
  他迟疑了下,微微红了脸,“先生定是夕早年最亲近的人。”他歉然垂下目光,“既然先生认同夕重活一世,那么咱们以后……有机会,慢慢相处吧。”
  “好。”顾铭则眼中含上泪。
  “寒毒对人身子损伤太大,她得你内力,才得痊愈。且得休养,寒毒再不能沾了。这算是她的大忌。”顾铭则殷殷嘱咐,没有他亲手布置看护,他还习惯性地不放心赵熙。
  “嗯。”顾夕心疼地看着先生,先生满面的挂牵,眼里心里,全是赵熙呀。
  晚风从洞开的窗口吹进来,顾铭则好一会儿才想起关上。顾夕的身影已经望不见,就如同他来时,悄无声息。顾铭则这才记起他还未问顾夕为何内力还精湛了,身体恢复得如何了,和陛下相处得怎样?这一连的问题,絮絮地缠绕着,顾铭则长长叹息。
  重活一世,重活一世,面对这本该熟悉却陌生的人生,又让人憧憬,又觉残酷,这样的遭遇,不知夕儿这几年是如何承受下的。
  ………
  顾夕尽量快速绕过守卫,悄无声息地回到山路上。他的马儿还在那里吃草,顾夕松了口气,奔过去骑上马,调头就往城里奔。
  簸箕的马背上,他的心绪远不如在顾铭则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
  仿佛冥冥之中指引,让他出宫奔波了这一夜,顾夕心跳如鼓,脑中思绪乱成一团。
  …………………
  太子宫。
  太子已经好几夜难以入眠了。他与顾夕谈完,回来就一直心绪不宁。
  连着派人去探母皇和父后的动静,今夜,回报的人说,中宫在陛下寝宫留宿。
  “晚上时,陛下曾有意传旨,要去听溪阁呢,可被中宫大人劝住了,陛下就没去。”一个奴才在一边赞道,“中宫大人做得好啊,一年也回不来一趟,必要趁着这几日占着皇恩。”
  另一个奴才点头同意,“中宫大人必得抓紧,再留个嗣,将来也是太子殿下的助力呀。”
  留嗣,谪嗣!太子心中最隐痛的部分仿佛被这话一下子掀开,他霍地抬目,锐利的目光扫向二人。
  他本年纪不大,却威严得很,一眼扫过,满屋子里的奴才皆觉得脖子一冷,谁也不敢作声。
  太子焦燥地起身,“宣大人们进来。”
  “是。”太监们小心退去,太子心腹的那几个幕僚又鱼贯进来。
  “殿下,”一个幕僚拱手,喜道,“小人已经找到一种药,专为妇人所用,可致子宫寒凉,再难有孕。”
  “不会伤身?”太子眼睛亮起来。
  “不会,寻常也有许多妇人患有宫寒的毛病,不过子嗣艰难些。女子怀孕,本就伤身伤元气,陛下劳累,从此不再受这苦,也是好的。”幕僚声音缓缓安定,很是蛊惑人心。
  太子得到宽慰,信任地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
  众人一同观瞻了那致宫寒的药,都赞同。
  太子这才稳下来,“待顾侍君离宫那一天,宫中大乱,你们找机会投下去给母皇。”
  “自然。”幕僚们探问,“顾侍君何时出宫?”
  “就这几天。”太子笃定。
  大家信心满满退骈。
  厅内安静下来,只有太子孤独的小小身影,坐在上座。夜深更漏声,他蜷起小身子,独自抱着自己,取暖。
  ………
  凌晨。
  林泽坐在官属后堂,深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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