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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君携-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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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扫了他一眼,敲了敲案上的一份文书。舍人凑过去,看到一段话,是顾夕的医案。
太子指着其中几句道,“本宫年纪小,不懂这些,只看得出这月送的医案,比往常的多出这么几句。是什么意思?”
几人都有些震动,不过一份医案,太子月月都命人抄了来看,外人只当他孝心,关切母皇也连带着父侍,谁知他竟是这样有心。
“是说……身子无大碍,可……可行房,事的意思。”一个舍人直白地解释给太子听。
小小少年脸红了红,沉声自语,“母皇过晌就去了内后宫,至今也没回寝宫。”
几个舍人面面相觑,心里自然明白,或许陛下要临幸顾侍君了,不过这有什么可忧虑?
太子不耐摆手,专心琢磨了一会儿。
“父后现在该到哪一站了?”
“中宫大人已经入华境,再有几日,可抵京城。”
祁峰今年回京,恰在本月。距上回见父亲,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太子垂目合计了一会儿,中宫的事,他这里且鞭长莫及,管不了。顾夕的事,他倒是可以阻一阻。
“怎么能将母皇从外后宫引出来?”他问得也很直接。
“殿下好几回闯到外后宫扰陛下的事,这一次,不能再故伎重演了。”一个舍人道。太子好几回他拿着折子去后宫求见母皇,动静挺大,都惊动了朝中御史过问顾侍君惑主的事,不过这招确实是使老了。
“陛下最是疼惜幼子。臣想着二皇子最爱蹴鞠,倒可派个人把他引到蹴鞠场去。”一个舍人出主意,“今天傍晚变天儿了,冷,二皇子若是跑一身汗,八成着凉,到时可派人请陛下来关切一下……”
几人点头。
太子唇抿成一条线。“傍晚前会降霜,秋老虎尾巴能冻掉。”他想到钦天司的王司礼白天对他说这话时生动的表情,微微皱眉。
“没别的法子?”
几个人研究了半天,也没有比这个更可靠的办法了。
太子起身,往后堂走。几个人都站起来看他背影。
及至要转过屏,太子顿下步子,小小的身影仿佛压着千钧重担般,半晌,挺直身板,压着童稚的声音,“着人去办吧。”
“是。”
“开我私库,备上好药材,明天给二弟送过来。”太子甩袖,消失在屏风后。
第70章 清溪(三)
两人一同品了茶,用了膳; 太医送上顾夕的药。顾夕接过来; 皱着眉喝下去。
赵熙抬手替他拭唇边水珠,眉目温柔; 眸光能溢出水儿来,顾夕被她气息笼着,微微失神。赵熙看着面前微微张开的樱色的唇,润泽; 还带着轻轻的药香。她忽地踏前一步,想亲上去。顾夕忽然警醒一般,下意识侧了下身子。
赵熙被闪了一下; 尴尬地停住。
顾夕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冒失,窘迫地垂下目光。
赵熙放开顾夕,自己站正了,缓了一缓,和声道; “母后歇晌也是该醒了,我过去瞧瞧; 你刚吃了药,留在阁里休息吧; 别过去了……”
顾夕心里也跳得很乱; 撩衣跪下; “送陛下。”
赵熙本还想嘱咐两句; 话未出口便没了机会; 她将人扶起,无奈笑道,“哪里就慌成这样,歇着吧,晚上朕来看卿。”
“……”顾夕垂目。
赵熙转身出门,上了辇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最后一句太生硬了,她无奈笑笑。今天让这小家伙给搅的,自己也是乱了心神。
顾夕怔怔在窗前看着陛下的辇远去,院门外又恢复宁静。不一会儿,困意袭来。午后的药里有宁神的东西,他现在的身体仍需要休养。
太监刘海儿悄声进来,从侧面扶住他。顾夕泄了力气,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肩上。
梦魇,如期而至。
顾夕在梦中,皱着眉,想醒却因着药力必须睡去。他辗转着,额上全是冷汗。
煎熬到黄昏,药力减弱,顾夕挣扎着醒来。他气喘着坐起来,浑身都打着颤。
候在外面的人听见动静,鱼贯进来。顾夕见都是生面孔,不由吃惊。一个面生的太监过来行礼,“下臣叫平喜。是礼监司供职,今日领职来伺候大人。”
顾夕想起要抄那礼则的任务,估计是来督促他的,可等了一下却不见笔墨摆上来。太监平喜倒是引着他入了侧厢。
室内水汽茵蕴,几重纱帘掩映。
“请大人沐浴。”平升挥挥手,所有伺候的人摆好用具,鱼贯撤出去。
顾夕浴毕,有些累,合目靠在浴桶壁。
“大人……”平喜拿着小金剪过来。“嚓嚓……”轻轻的剪发声。
顾夕睁开眼睛。
“这样清爽些。”平喜轻声解释。
顾夕看了看白玉石地面上的碎发,若有所思。
如瀑的长发,修到齐肩。平喜熟练地在熏笼上将顾夕的长发烘干,用玉冠束好,又换了工具。平喜用手轻轻扶了扶顾夕的腿,“请叉开些。”
顾夕看着他手上的小剃刀,微微张大眼睛。
“洗净的是身子,摒除的是心头杂念。静心养性,气自高华。这是礼仪,是规矩,是您侍君的一片诚心……”平喜按规矩解说了一句。
遥远的声音,由远及近,顾夕透过迷蒙的水气,看到平喜微微动的嘴唇。仿佛与前世记忆中的情景相合。
他失神地怔住。
平喜以为他是不自在,于是拿着小剃刀,快手快脚地开始工作。
顾夕敞着腿,背靠桶壁,隐忍地,闭上眼睛。
“大人,请侧卧。”平喜拿起水囊,示意顾夕卧到榻上来。
接下来的步骤,顾侍君非常配合,进行顺利。三洗三薰三润,具礼,顶入玉势时,顾侍君微微屏住呼吸,成功的一瞬,低低的喘息。
“您紧着点儿吧,陛下要从内后宫出来了。”
傍晚的风开始冷起来,虽然室内温和,但顾夕仍感觉到凉意。
“傍晚就变天儿了,您多披件,别冻着。”常喜在薄薄的睡袍外面,又给他披了件薄裘。
回到卧房,矮案已经摆好,白日里要抄的那本礼则已经铺好了,生宣端砚准备齐整。站在四周的,只有清溪的林海,其余全礼监司的人,另有几个在内后宫太后那里似乎见过。
顾夕跪坐在垫子上,身后有微微不适感。他欠了欠身,半跪起来。
林海挺心疼他这样,替他在身侧摆了扶凳。顾夕单手撑着,右手执笔蘸墨,在纸上清晰地用正揩小字录起来。
室内一片肃静,大家都盯着顾夕悬腕的小楷,遒劲挺秀。
顾夕一气呵成。
余下人等皆撤出去,平喜扶他进了内室。
“礼则您也录过一遍了。这里还有些规矩,容下臣给您讲解。”
“……好……”
录过礼则的顾侍君,仿佛疲惫异常,微合着目……
平喜说完礼,就退了出去。室内终于安静。
顾夕缓缓踱到窗口。
窗外一片白霜,变天儿了。从窗口向远望去,外后宫的景致在这四方框里,静谧,安祥。再往远,迷蒙蒙看不清。顾夕看着远处的小路,过一会儿,那里会有陛下的辇,灯火映照,款款而至。
他抬手推开了窗子,一股初雪的冷气儿,呼地迎面扑进来。顾夕穿的本就轻薄,冷风一激,猛地打了个寒战。
……
赵熙是在来听溪阁的路上,接到二皇子蹴鞠场滑倒的消息。
“焕儿人怎样了?”赵熙惊问。
来报信的人也吓得不轻,“二皇子傍晚在蹴鞠场玩,地上滑,不小心就……”
“陛下问你人如何了?”喜子在一边心焦地提醒。
那人才带着哭腔,“撞到了头,现在还昏迷着,太医们都宣过去了。”
赵熙急道,“快,去瞧瞧。”
喜子忙令调头去二皇子处。
顾夕在窗口吹了许久的冷风,自己也觉得坚持不住了,才合上窗口。他发着抖走回来,这时,林海在外间报,“大人,陛下临时去了二皇子处了,嘱咐您先歇着。”
顾夕长长松了一口气。他颤着手披回外袍,坐在火盆边,却了无睡意。
…………
赵熙到了皇子宫时,里里外外站满了人。
“谁也不准给太后报信儿。”赵熙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这天儿,太后一急赶来,不得着凉才怪。
赵崨迎出来见礼,“母皇放心,儿臣早令人不准往内后宫传信。纵使有信儿,赤苏大人拦着,母后也出不来。”
赵熙放下了心,又急问,“焕儿如何了?”
房间全是太医,为首的上前禀,“二殿下是摔到了头,血淤在里面。”
赵熙到床前细看,小小的孩子合目昏沉不醒。额上红肿了一片,并未出血。
“里面伤的。”太医轻声解释。
“能……醒过来吗?”
“药已经用上,也施了针……天明见分晓。”太医撩衣跪下,表示尽了力。
“已经宣保国寺的大师们连夜诵经祈福了。”一个礼监司的人低声补充。
赵熙也是战场上浴血的人,见惯生死,却在小儿子面前无法把持。她颤着手抚了抚孩子的面颊,心内大恸。
人都撤出去,赵崨陪在旁边。
赵熙坐在床边,替小儿子拭汗,“今天变天了,为什么要在蹴鞠场玩?”
外间自有人回,“二殿下今天得了一套画书,讲的是前朝蹴鞠高人的故事,看完就说要去场上练练……”
赵熙皱眉,宫中伎俩她见得多了,只是她想不出来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能挡了谁的道。她沉声,“跟画书有关的人,都拘捕细审。”
“是。”外间人凛然应。
赵崨垂下目光。
“林贵侍到了。”有人在外面低声禀。
林泽从外面进来,虽然焦急,仍是在暖炉上烤热了手才进来。
“参见陛下。”林泽全了礼,起身。
赵熙招手叫他到床边来看,两人忧虑地看着儿子,心情沉重。
守到快天明。
“醒了。”赵崨惊喜地低呼。
果然,孩子的手动了动,开始低声呼痛。
赵熙喜极,“阿泽,瞧,儿子醒了。”
林泽也是喜极,“是陛下福泽。”
赵崨也顾不得别的,也扑到床边,“二弟,二弟,你好些?”
“哥哥……母亲……父亲……”小孩眼睛转了一周,身边都是至亲,终于哭出声来,“吓死焕儿了,以为就死了。”
真是童言无忌。
赵熙泪花闪闪,喜得揽住焕儿的小肩头,“我焕儿莫怕,醒过来就好。”
赵崨也松下一口气,软在床边,起不得身。
林泽亲手扶他起来,“殿下莫挂心,焕心身子一向结实,男孩子嘛,磕磕碰碰难免。”
赵崨抬目看林贵侍,也是武将出身,比之父后,多了些飒爽英气,没有许多沉重挂在眉间,温言劝慰时,眸光也含着温和光泽,怪道母亲盛宠这么多年。
他掩饰地垂下目光。
焕儿醒来,便不老实,吵着饿了,又要起身。赵熙缓声安抚了一会儿,也压不住这小子。不禁笑着气道,“这性子。”
外面的人也是欢天喜地,开始往里面送膳。
赵熙心情松快下来,招呼林泽和两个儿子一同吃一些。
赵崨扶弟弟起身。小孩额上肿了一大块,赵崨挺内疚。他原本安排的只是蹴鞠着凉,没想到竟闹了这么一出。一想起他就后怕,小小孩子何至被自己忌惮,无非是为着把母亲从外后宫拉出来,才被他利用了而已。
赵崨异常上心地把焕儿安置在座位上,亲手替他盛羹,“焕儿刚醒,喝点稀的。”他柔声道。
赵熙欣慰地看着两兄弟和睦相处,满意地看了看林泽。林泽垂目,起身替赵熙盛羹。
饭毕,焕儿毕竟有伤,又困了。
赵崨安置他睡下了,回目看赵熙。有内侍正低声问陛下今天如何歇下。
天已经蒙蒙亮了。赵熙望了望天外开始密密飘下的雪花,回头看林泽,“同朕回寝宫吧。”
林泽愣了下,“是。”
赵崨张了张唇,话未说出来,勉强道,“儿臣陪弟弟吧……”
赵熙点头,“好,崨儿天明歇学一天。”
赵熙携林泽回了自己寝宫。
路上,初雪已经铺了满地,趁着启明星光,仿佛一地碎银。林泽在辇上滞了好一会儿,抬手将赵熙揽在温暖的怀里,“陛下歇歇吧。”
赵熙笼在林泽温暖的怀里,安心又疲惫地闭上眼睛。
……………
晨。
顾夕披着淡色长裘的身影,站在宫墙一处幽静的小路上。
太子赵崨从二皇子处下来,走到拐角处,命人站下。
他自己走过去。
顾夕缓缓转过身。
自从顾夕入宫,只踏出过后宫两次。第一次是他刚回宫,赵崨约他出来,就是在这条幽静无人的小路。
那天比今天要暖和,两人都穿着浅色的长衣。赵崨看着顾夕,眸光缩成了一个点。从小,凡是见过他的人,都夸他漂亮英气,他也曾暗自得意,父后母皇的优点,他一个人继承,真是天命选定他。可是在普济寺一去,他终于明白,他引以为傲的天命,原来是这样不堪一击。他极有可能不是父后所出,面前这个出奇漂亮的男子,才是他的父亲。
顾夕看着这张小脸蛋,心一阵阵缩紧。
“我从出生,就以为是父后与母皇的亲子,是谪出。”赵崨指着自己的脸,“可是你看看这脸,为何肖似你?这问题我不能问母亲,请父侍给我解惑吧。”
顾夕真切地感受到孩子在这一刻的伤心和恐惧,他很想将孩子搂在怀里,轻轻安抚,可是赵崨一身戒备和抗拒。顾夕无法作答,只得摇头。
赵崨气得握拳,他的父亲应该是祁峰,不是面前这个美得只剩下空壳的人。
“你是来害我的?”赵崨厉声。
顾夕再摇头,无论是谁的孩子,总是赵熙的,他爱惜都不及,怎会对孩子不利。
“若真为我好,便要找理由速速离开皇宫。”赵崨跺脚,声音里带上哭腔,“至少在宫中时,别让外人看见你的样貌才行。”
顾夕艰难道,“太子殿下,立时离开恐怕我无能为力,后者……我可以深居外后宫……”
太子哽着,心里堵得难受,再不愿意看顾夕一眼,转头跑了。
顾夕独自站在风里,脸色煞白煞白的,心里绞痛。为自己,更为这个伪装利爪却心内惶恐不安的孩子。
今日,顾夕第二次站在这条幽静的小路上,却是他主动约的赵崨。他看着这个孩子向他走来,一年未见,人又长高些,也更沉稳了。顾夕看着孩子走过来,心情难以言谕。
顾夕低低咳嗽了几声。
赵崨皱了皱眉,看来昨天变天儿,宫里有不少人着凉。
“大人病了?”他了然摇头,看来争宠这技能,是不用学也能会的东西,“二弟正伤着,母后并没有时间去外后宫呢。大人还是珍重吧。”
顾夕垂目,看着这孩子。
赵崨被他看得不自在,倔强地抿了抿唇,“顾大人病了,不在宫中养着,怎么在此等着本宫。”
这孩子果然聪明,知道自己是在等他。
顾夕正色,“殿下,二殿下无故受伤的事……”
太子霍地抬目,警惕地看着他。
顾夕一试便中,不禁皱紧眉。孩子是聪明机灵,但做事也太过不择手段。那是他弟弟,他与弟弟是赵熙千辛万苦才留下来的一脉骨血,他怎么下得去手?”
赵崨咬牙,挺挺胸膛,“二弟的事,是我失误。”他顿了下,瞟了顾夕一眼,虽然此人是他最大的忌讳,可待在他身边,心里却少了许多顾忌,他哼道,“我也不必遮掩,是顾大人一心邀宠,全忘了一年前对我的承诺,我才出此下策,只是为调母皇出后宫。”
这孩子可是真冷情,顾夕气得心头乱颤,探手拉住赵崨手腕,沉声,“焕儿才多大,你怎么……”
赵崨用力甩了下没甩开,不服气道,“本就是为着些风寒,谁知下面人办事失了分寸,在霜地里又洒了点水……”
顾夕难以置信,“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失了分寸?你是太子,当知道,下面多少人荣华富贵都系在你身上,自然要忖度着你的心意办事,你说是失误,怎知不是你在他们露出了这个意思?”
太子呆住,不得不承认顾夕说的很有道理。半晌,他用力夺回手腕,嘀咕了句,“我明白,用不着你教训。”
顾夕压了压气,低声,“上回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
赵崨猛地看向他,如出一辙的样貌又映在他眼眸里,甚至顾夕生气时微簇着眉的样子,都莫名地熟悉,太子觉得心都被拧紧。他既期待又害怕地等着顾夕的答案,心怦怦乱跳。
顾夕也在看他,这一年,也许是熟悉的宫中生活唤醒了沉睡的记忆,他在梦中断续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并不连续……有时身上草原,有时在一只游船上……顾夕没力气猜,也不想猜,那段被夺去的记忆,一定是惨烈而痛苦的,他下意识地回避。
昨夜,平喜进来时,熟悉的又陌生的具礼……他已经招架不住了。
心防,一下子溃了。他一闭目,就又回到前世,那清晰的过往也仿佛就在昨天,顾夕在水汽蕴蕴中,第一次神游了西风口……甜蜜的西风口,难忘的西风口。
再往北,就是草原了吧。
顾夕彻夜未敢睡,他不安地,抗拒着来,可能会自更北方的记忆……
“我知你心中有何担心……”顾夕侧过头,掩饰住酸涩的眸光,“我告诉你答案,无论生父是谁,你都是陛下的骨血,陛下亲自诞下的子嗣,这还不足以让你安心?”
赵崨冷冷摇头,“不,我必须是正统谪出,继位才名正言顺,我不要在世人心中留下污点。”
顾夕无法认同,“庶出是污点吗?”
赵崨不假思索,“自然。母亲就是庶出,继位时谪出兄长还在,她就名不正言不顺,南华的清流们,多对此诟病,母亲纵使再文治武功,也难以成为千古一帝。”
如此好高鹜远,顾夕看着小小的孩子真是一言难尽。
“你想法子出宫,回清溪吧。”赵崨冷冷道。
顾夕涩涩笑笑,这孩子真冷,不过在这皇宫中,只有这样的孩子,才能最后登顶。赵熙,从小到大,也该是这样子的。
“好,我想办法。不过你要答应我,再不能做这样的事。”顾夕想到
赵崨不以为然地点点头,“那得看你的了,动作快点,一个月为期如何。”
顾夕气得脸色煞白,“你为何不把心思用在正处。你用脑子想想,这一年里,几次大张旗鼓到清溪阁找陛下,引得御史们注意,朝中险起风波,陛下能不生疑?陛下昨夜兴冲冲地到清溪阁来,那边二皇子就受了伤,陛下见惯宫中争斗,会查不到嫌疑?”
赵崨吃惊地看着顾夕。原来面前的人并不是美丽得只剩空壳,聪明又低调的人,才是最让他忌惮的。
顾夕也看着他,这孩子还没学会掩饰神情,满面都是戾气。
顾夕疲惫地停下话头,因为他意识到,给他分析利弊,只会招他更大的忌惮。他若再有行动,立刻会引发赵熙的注意,那这孩子可真就完了。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收敛自己,我月内想办法离开。”顾夕终于下了决定,他忍住心中的痛意,坚定道,“我不会爽约。”
赵崨抬目,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现出亮光,“好,一言为定。”
“好。”顾夕看着他伸出的手,也伸出自己的手。
赵崨看着顾夕修长的漂亮手指,轻轻按在自己的小手上。
“来年你才八岁……”顾夕没忍住,顺势握住他的手,掌心里小小的一团儿,让他的心都在打颤。
赵崨醒过神,把手坚定地抽回来。
顾夕手中一空,心也空了。
“八岁已经是不小,母亲八岁时在做什么?”赵崨冷冷道。
顾夕怔了下,他,想不出来。
赵崨冷冷笑笑,“你不知道要坐稳太子之位,母亲也好,我也好,该付出的都有什么。”
“……”顾夕无话可答。眼看着太子走远,直到看不见背影。
冷风阵阵,顾夕在雪地里站了许久,“崨儿……”他轻轻低语,陌生的称呼,让他的心缩成一团。
……
顾夕心事重重地回到外后宫,风寒更重了。
一日后的午间,顾夕喝过药在床上午睡。
身边有悉悉索索的动静,顾夕惊醒睁开眼睛,未及转头去看,一个温和的身体便滑进了他被子里。
“哎……”顾夕惊得几乎坐起来,刚起一半,便被赵熙伸臂勾了回来,跌回枕上。
“陛下?”顾夕看清眼前放大的,赵熙的笑颜,吃惊地张大眼睛。
“今天过晌没政事,偷出半天儿来,你陪我歇歇?”赵熙侧躺在顾夕的半个枕头上,与他脸对脸儿,笑着看她的侍君。
两人躺在一个枕头上脸儿对着脸儿。赵熙离他如此之近,岁月还是在这张面孔上留下了些痕迹。清秀瘦削,因疲劳,眼下有淡淡的青影。顾夕出神地打量着赵熙,主动伸臂将人揽进怀里,“嗯。”
赵熙未料几年未近身的人,上回要亲一下还那么腼腆,这会儿能这么主动,觉得新鲜又亲切,两人蹭在一起,找到了舒服的姿势,一齐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出奇的香甜。顾夕再睁开眼睛时,天已近傍晚。他又微微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赵熙的睡颜。相处一年,他能真切地感受到赵熙的真切爱意,那是在这宫中不可多得的奢侈品。他也喜欢,也沉醉,却在醒后更加清楚,这样的情感他要不起。他想到与太子的一月之期,心内痛得刀绞一般。
他一动,赵熙也醒过来。她舒服地在顾夕怀里蹭了蹭,惬意地叹出口气。
顾夕赶紧移开目光,撑起来,替她够外衫,“陛下饿了吗?起身传膳吧。”
赵熙也恍了些神儿,熟悉的顾夕,熟悉的画面,让她几乎认为就是从前。她半撑起身,伸臂将人勾回来。
顾夕被按着肩,仰躺着。头顶是赵熙渐渐压低的唇。
“陛……”下一刻,话全都堵在唇里。
滋味如此甘甜……
顾夕的唇,水润润地,仿佛桃花任君采携,赵熙吻了一回就不能自持,低头辗转亲,吻。
吻了一会儿,赵熙便感觉顾夕身下有某一处起了明显变化,她不舍得结束这个吻,只欠了欠身,把手伸到顾夕身下。
“嗯……”顾夕猝不及防,就被赵熙掌控。
“夕儿……。”赵熙低低声音安抚着全身都腾起粉红的顾夕。重活一世,她的顾夕如此青涩,却仍旧如此甜蜜。她揽着的是熟悉的身体,他仍旧是她熟知的顾夕。赵熙仿佛籍由此来抚平心中的不安,亲手抹掉的那个顾夕,仍旧回到了她的身边。
赵熙熟知他的反应,轻轻安抚,“缓缓的,别伤了。”
顾夕一身薄汗。空气里弥漫着香糯和喘息。直扰得人七荤八素,几跌几落,顾夕满面通红,死咬着唇。
“勉强忍着会伤着自己。”赵熙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儿。
这若有若无的撩拨,也激得顾夕一阵轻颤。他侧过身,从赵熙身上撤出来。
眼前一花,脑海中竟划过一幅画面。帐子里两个人的鱼水交融,羞耻又甜糯……
如影随形的,往昔……
顾夕看了眼身边的赵熙,一咬牙,自己跪坐起来……
赵熙霍地坐起来,吃惊地看着顾夕当着她的面,在鱼水交融的欢好的过程中,自渎。
“夕儿……”赵熙想拦,又怕顾夕惊着。眼看着他鲁莽地动作了几下,因为生疏,不得不咬牙忍了忍痛……
空气里还残存着欢好的甜蜜味道,周遭却是一片沉寂。
顾夕侧过身,用布巾擦了擦,缓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面对赵熙。赵熙沉默地拥被坐起来,正看着他。
顾夕艰难地想解释一句,可在赵熙的目光下,却一句话也找不出来。
“希辰,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赵熙审视地看着他,语气略有郑重。
顾夕听到这从未听过的称呼,下意识抬起长睫。
“你……不高兴?”赵熙仍在沉吟,“因为你回来几年,朕冷着你?”
那是因为顾夕的身体未复员,她有空便来看他,不算冷淡。可赵熙思来想去,也就是这一条,能让顾夕心里不自在。
“或许……”赵熙沉吟,她摇摇头。就算是顾夕想起前尘,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或许……”赵熙想到这一年来越来越反常的大儿子,那个最有可能,也是她最不愿意发生的可能,眸光有些发紧。
顾夕先于她有了动作,抬退下床,屈膝跪下,“臣侍知罪。”
赵熙被他打断,又挂着他着凉,赶紧伸手去拉。顾夕单手揽着衣服,已经伏身叩下,“臣侍病着,又未具礼,不能……”
“为着这个?”赵熙手停在半空,狐疑。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理由倒是最有可能。顾夕纵使前尘尽忘,所受教养仍属世家子弟,这样自渎已经是有辱,何况当着她的面?能逼得他这样决绝,恰恰是因为之前平喜给他灌输了不少礼则上的规矩,他应该是听进去了。这回相合,若是从规矩上论,是乱了次序,事后太后那里还须遮掩。若说顾夕为的这些,倒也说得过去。
顾夕垂头,心早已经咚咚咚急跳不停,“陛下,臣侍知错,让陛下败兴,请您责罚。”
他松开一直拢着衣服的手,衣襟大敞。
顾夕身形忽地顿住,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遥远又虚缈,让他全身绷紧。
“希辰,自己伏到凳上去,……公主治家犹如治军,既在府中,就要守府上的规矩……”
“……打人要打在肉上,知耻方才能改……”方才那男子的声音又在脑中响起。
顾夕迷茫怔忡。……他想起来了,希辰就是他,那个男子就是公主府的正君,他称做先生的人。头一回按规矩受罚,先生说过这话。当时他辗转在杖下时,忽地意识到门外有生人气息。他又羞又急,想提醒先生外面有人,却不料杖下得急,他一口气儿没提匀,竟没撑过去。若说是被打晕的,倒不如说他宁可晕过去,也不要让外面那个女子看他露着臀挨打的画面。好吧,她肯定是看了去。他昏迷前,也只好掩耳盗铃般地宽慰自己,我昏迷了,昏过去了,就当没发生……
顾夕被突然袭来的前尘填满了思绪,严重地走了神儿。
赵熙眸中深不见底,她探询地看着伏叩在地的顾夕,半晌一字一顿,“希辰若是诚心认错,那就自己走遍规矩吧。”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淡然平静,心里却随顾夕动作揪紧。
顾夕下意识动作,他自己转过身,双手背到身后,将衣服褪下。
赵熙却已经变了脸色。她将人从地上扯起来,直视着顾夕失神的眼睛。
“夕儿,自入宫,未有人称呼你小字,你怎知希辰是在叫你?”
“夕儿,自入宫,未有人与你提及公主府过往,你怎知受罚当如是规矩?”
“夕儿……”
她目中全是难以置信,“你,莫不是……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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