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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君携-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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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他真名是什么。
  五年前,圣旨指定的婚期将近,顾家大郎结束了游历,自己回了府。可那怎么可能是真的呢?铭则十几岁时与他吵翻。他将儿子重责,囚于暗室。可谁成想,铭则在他母亲的帮助下逃家出走。他气疯了,暗地里派出许多高手,四处辑拿,围追堵截。
  一个相府贵养大的公子,纵使号称文武双修,也不过是个未吃过苦头的孩子,他只当铭则身无分文,又带着伤,很容易就可以捉回来。只要把那逆子捉回府,他就有一百种办法让他低头。
  追捕过程中有好几次,逼得铭则穷途末路。可是,最终还是差了一步。他被宗山的尊者所救。此后十年,都未下山来。
  这样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在婚期前自己乖乖赶回来?怎么可能?
  就在这个书房,他冷眼看着那孩子走进来,撩衣对着自己下拜。
  “你是铭则?”记得他这样发问。
  那孩子扬起头,眉眼依稀,与铭则很像,但绝不是铭则。再像的人,也有不同。纵使十几年未见,他是铭则的父亲,怎么也不会认错。可那孩子微微挑眉,唇角轻启,儒雅内敛,神态与铭则竟如出一辙……
  顾相颤着摇头,再想不下去。他虚弱地扶住椅子,缓缓坐下。
  真的铭则,永远不会再回来。婚期逼近,他要么报丧,要么承认这个假扮的,还有什么办法?他一生的报负,全在朝局,铭则这孩子,生他养他教导他,却不能为父亲出力。这样的孩子不要也罢。于是,他决定好好利用这个假儿子。
  记得那孩子返家当日,他就把人带去佛堂,就在院子里,重责家法。佛堂门帘低垂,里面的人泣不成声。那是铭则的亲生母亲,痛碎了心,却无法走出门。十年光阴,她患了病,已经瘫了下身。
  外面受刑的人,始终咬紧牙,未吭一声。
  之后,相府所有下人都被梳理一遍。相爷亲自主持,老家人或发卖或发到庄子里劳作,换上买来的新奴仆。
  一场认亲仪式,在惨烈与动荡中落幕。
  人受了杖,一直在府中休养。其间,他教给铭则许多东西,包括这幅朝局图。还有他小时候的过往,公主的喜好,贵妃的脾性。甚至包括如何整治后宅,如何管理内务,这些本应是由母亲教授的东西,也由他一并代劳。连房事秘术,他也要求那孩子认真地参习了。
  那个孩子很用功,他教什么就学什么。对父亲晨昏定省,从不马虎。就像是自小养大的世家子弟,儒雅有礼。恍惚间,他觉得又重新养了个儿子般。
  日子一到,大婚。此后五年,正君与相府仍过从紧密,有事务处理不明白的,还会回来向父亲询问。包括那几次被贵妃抓到错处,他特意写信指点他。从此,那孩子就再没有被贵妃抓住过把柄。
  顾相知道那孩子经营了自己的势力,非常庞大又藏得很深。他没过问,却常常利用。消除异已,打探消息,甚至阴私暗算,用得很顺手。那孩子在公主府五年,实在助他良多。他本该心满意足,可仍觉得美中不足,正君身子越来越差,无法留嗣。
  他不安,更不甘,转而投向太子。太子本来喜欢铭则,可求取不到,转而移情他的女儿顾采薇,采薇进了太子府就一直受宠,没多久,竟怀了妊。
  真是天降大喜。
  本以为前途从此一片光明,命运却异常苛刻。正君突然故去,采薇没了踪影。陛下生疑,他被除了相位……
  本以为从此一蹶不起,谁知命运又将顾夕送到他眼前。这与五年前的情景何其相似,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巨大的局搅在其中,成了帮凶,成了推动的人。而今虽然明白,却也是身不由已。
  他身为一国重臣,几十年为相,殚精竭虑,却落得什么结局?先皇处处用他,又防着他,逼着他把聪慧的儿子订给刚出生的奶娃娃,从此断了他顾家在朝堂上的路。新皇是他儿子的妻,可却更寡情。正君一死,他就被罢了相位,直到顾夕来了,她一句话他又官复原职。这样的动荡与屈辱,让他时刻感觉危机重重。
  他必须将顾夕送进宫,送到赵熙的身边。只要顾夕站住了脚,只要顾夕占住了陛下的心,只要顾夕令陛下怀妊,到时……去母留子也好,将皇上禁锢也好,顾夕是皇嗣父亲,他就是皇嗣的外戚,以他在朝中声望,到时必一呼百应。
  顾相看着顾夕的背影,心潮起伏难平。
  ……………………
  百福宫。
  赵熙回来时,天色已经晚了。
  “夕儿呢?”她进宫便找人。
  “夕侧君在后院。”
  赵熙向后院走去。远远看见一人在月色下舞剑。
  月色下,那个舞剑的少年,英气勃发,一柄长剑,划出银练,在他周身织出密网,比星光还耀眼。
  赵熙站住,负手,静静地看着。
  今日之事,还有之前百福宫的事,确实是她将计就计。太子一党野心还在,他们孤注一掷的,是要找到顾采薇。她现今无嗣,若朝局仍如此紧迫,以后也不大可能会有,那么顾采薇的孩子,便是唯一的皇家子嗣。不出十年,她便再不可能生育,到时,满朝大臣们都会请旨以那个孩子封为太子。到时,她也没有理由驳斥。
  太子是嫡长,她是庶女,她的继位得益于军事。可若治国,便要靠政事,靠世家、勋贵、宗亲的支持。太子主政多年,经营了众多党羽。所以,她必须先以雷霆之势剪太子羽翼,再挖掘出顾采薇的踪迹,以绝后患。然后与燕祁当政人联手,这样才可巩固地位。
  最近这些日子,太子那边几次暗中动作,都是朝着顾夕发难,上回的丽贵嫔,连着她身边的江南世家。今次的蜀国公,连带着的是蜀地。赵熙意识到,顾夕于皇嗣一事,牵涉肯定很深。
  顾夕到底身负什么秘密,让太子一党下如此大注?她也曾几度试探,顾夕人都是她的了,却仍是没有和她交底,他不交底,她便无法倾心信任。以他为饵,诱对方露出马脚,也是无奈之举。
  顾夕今日失踪了一下午,定是出宫去了。他背后还有老奸巨滑的顾相,估计这一下午的交谈,以顾夕的聪明,所有的事情,便都能理成一条线,都能想清了。
  赵熙心中有些失落,这样利用顾夕,难保这孩子不会伤心。她急着赶回来,是想哄哄,可却见到了不同以往的顾夕。
  今夜,是她认识顾夕以来,头一次看顾夕舞剑。剑招绵长,气势雍容,果然剑宗大派,宗师风范。她静静欣赏着这个艳绝的人,不想移开眼睛。一套剑舞尽,便是顾夕与她开诚一见的时候了。
  她等着,剑舞落尽,直面顾夕。
  月上中天,银光流泻,剑越舞越快,最后分不清人影还是剑影。
  赵熙听耳边微微长啸,仿佛龙泉轻吟,人剑忽分,那把碧落如虹,挟着剑气,脱手而飞,倏地没入粗粗的树干里。嗡声不绝。
  顾夕背对着她,剧烈喘息。
  赵熙心微微缩紧。
  良久,顾夕转过头,满脸汗水。
  清清亮亮的月色里,他眸中映出的全是赵熙。


第34章 后宫(四)
  月色如洗。
  月下的少年,飞剑脱手; 就怔怔而立。
  赵熙走到他身后。
  顾夕恍然半晌; 才察觉到身后有人。熟悉的气息,让顾夕心也抽紧。
  “夕儿……”赵熙抬手抚他的脸; 顾夕微微侧过脸,躲开她的手指。
  “哎……”赵熙拉住他手臂,让他面对自己。脸颊上残留的青紫印迹非常清晰,“白日里在宫中飞檐走壁; 就为这个吧。”
  赵熙微微叹气,无端想起上回在百福宫,他自己出手的事情。以顾夕的体质; 这印子可能得过好些天,才会轻消。脸上的印子消了,不知心中的芥蒂是否也能一起消除。
  “下午……”赵熙探看他的眼睛,“从顾相那回来?”
  顾相?顾夕皱眉。那张庞大的关系图还有顾相的话,在他脑中纠缠。
  朝堂辄压; 利益勾连,今天他在顾相的图上; 看到了太多阴暗。他看到了宗山。半年之内,宗山换了三届首尊。未然尊者年前已然替代了万山; 成为新一任的首尊。在那图上; 顾夕看到未然出身武学世家; 未然的兄长是鲁国公的妹婿。鲁国公夫人就是那日替他解围的人; 也是陛下早安排好的。
  “陛下她不动声色地废掉了宗山大半的尊者; 瓦解了数百年来宗山尊者间相互制衡的格局,替未然排除了异已,成功推他上位。自此,宗山庞大的江湖势力,尽皆收在她囊中。”说这话时,顾相捻着胡须,微眯着眼睛。从他的角度来看,赵熙这一手,相当的利索,可圈可点。
  顾夕实在难以置信。她下重手伤他时,那种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愤闷,他不会感受错。她满心都是痛意,是不甘,愤激欲狂。她就像陷在无尽的泥潭里,徒劳挣扎。这样的痛楚,怎会是在演戏?……顾夕颤着睫毛闭上眼睛。
  在那图上,他也看到了蜀国公。他是太子嫡系。可今天同去晋见太后的那位魏国公夫人,出身诗礼传家湖北李氏旺族。族中多出读书人,其中有一位朝中任户部尚书。他的儿子位任侍郎,李侍郎还有个身份,就是陛下的侍君。
  “陛下在公主府时,有好多侍君,但能带入宫中的,也就是林侍君。他父亲是北江三郡的郡守,北江是陛下的家底儿。李侍郎和宋侍郎,都是她的侍君……”顾相似循循善诱,把话说到这儿,顾夕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今天的事,陛下早就知道了,陛下其实是试他呢。她要试出什么来呢?顾夕心中又空又迷茫。
  梁相用一张图引入,慢慢地将冰山一角在他面前徐徐揭开,告诉他,剖开种种温情缱绻,袒露出来的,不过是利益。
  他注意到在那图上,有好几大片人名儿被圈上了墨圈。顾相一一指点,说是新皇登基以来,清算了几个大族。其中有一片是年前被抄了家的江南旺族,那是丽太贵嫔的娘家。
  “丽太贵嫔和太子妃娘家是通家之好。太子妃娘家势大,帮衬着太子。他们的希望不在太子,而在陛下无嗣,采薇的孩子就是皇嗣了。”
  采薇,孩子,正君……顾夕脸色煞白。
  她真是谋定后动的布局人。太子露了破绽,赵熙果断下手,江南几大世族,均被灭掉……她手中能惹得太子妄动的饵,就是他自己。
  顾相谈到女儿,语气开始不平。若是他能先一步找到采薇,那情形就完全不同了。他一边说,一边瞅着顾夕,仿佛能从这孩子的面上,盯出答案。
  顾相盯着顾夕越发惨淡的神情,苦笑道,“夕儿呀,凡是爬上这最高位的人,可以拥有无限江山和权利,所以,无论怎样,都必须要求自己具有能驾驭的能力。否则……”否则必会跌下来,死无葬身之地。所以,那是个最令人疯狂,又最危险的位置。
  “那位置岂是能轻松得来的?”顾相又哭又笑,“要保得住,必须玩得了人心。要狠,无论对人,对已……”
  顾夕在这一个下午,接受了太多的讯息,脑中思绪从未有过的纷乱。他嫌恶地推开那黑暗肮脏的利益图,往书房外急走。顾相在身后冷笑,“若说男子,于陛下可有稀奇?颜色上佳,可充为男宠,功夫一流,可收为侍卫,文才出众,可入仕为臣。我夕儿样样都佳,想过哪样可配她侍君?别跟我提什么情爱,她是帝王,不缺的是这个,不敢想的,也是这个……”
  这说出的话如大锤击中了顾夕,他脚下踉跄了一下。
  顾相的话可对半采信,他是在行离间计。可是这话说得字字穿心。是啊,他凭什么以为可给她抚慰,可暖她的心。在他沉浸在热恋中,从她的温柔中感受甜蜜时,她却在日夜绸缪、殚精竭虑,她在奋斗,在战斗,步步踩着刀尖,在万丈深渊中的独桥,杀出的血路,才一步步登顶。
  她是帝君,手握至高权柄的帝君,所有的人和事,都就是她一盘棋里小小一枚子,是大图中小小的一个人名,而已。
  皎皎月色,深深对望的两人,都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自己,清减又疲惫。
  赵熙先有了动作,她拉住顾夕冰冷的手指,握在手里。那个即使伤重,仍坚强淡然的顾夕,那个迅速就能焕发出生命活力的、点亮她灰暗人生的少年,眸中的光采暗淡得只缩成了一个光亮。迷茫又悲伤,往日那明亮的笑意,再也寻不见。
  赵熙心疼地拉住少年的手,今夜的顾夕,从未有过的伤感,这么难受。经历了今天一整天,清澈的少年一定感觉比过了十年还漫长难熬吧。她大概猜到了他的心境,猜到他的顾相府一行的收获,“夕儿,你可愿听我讲……”
  顾夕恍惚了半晌,目光调回赵熙脸颊上。忧虑,焦灼,还有担心,未及换下朝服的女帝,自正君离开,她的脆弱和不安就再也掩不住。
  赵熙的手,同样冰冷,紧张地扣住他,仿佛将没顶深潭的人抓住了一棵稻草。顾夕长长叹息,今天,他只不过看了张图,就仿佛看透世界。而面前这人,从来就生活在这样的世界,周遭一切于她,哪里有半分真情实意,全是冷酷利益。
  情爱是奢念,对于一个每天都在战斗的人,她需要的,远远不是这些虚幻泡影。顾夕长长吸气,心里渐渐清明。如果他仍是昨天的他,就永远也无法走进她的心里。
  “夕儿……”赵熙轻轻摇他手臂,见顾夕脸色苍白,就展开双臂,要把他再揽在怀里。
  顾夕动了一下,后退了半步。坚定地看着她,“我有话讲。”
  赵熙的手停在空气里,心中一片惨淡,夕儿,她终于留不住了吗?
  那个明媚的午后,有一个少年,风尘仆仆,单人独骑。在公主府阶前,只一瞥,便胜过无边风景。他不期然走近,带给她从未拥过的赤诚情意。是的,她从未拥有过赤诚情意。她从小爱慕正君,可大婚后的生活,用了五年时间,彼此试探,考验耐心。终于,她失去了耐心,一击便戳破他的面具,迫他袒露内心,袒露真情……可是,结局却让她始料未及。没了面具的正君,只给她十日的甜蜜,便决然散功而去。她以为世界就此崩塌,可这个从阳光下走近的少年,把最挚诚的情意留给了她,将她从疯狂绝望中拯救。
  赵熙心中波澜翻滚,最终归于平静。夕儿,顾夕,你可明白?对你,我从未想放手。虽然心疼,我从未准备给你选择的余地,你也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赵熙眸色深得好比深谭,她上前一步。
  熟悉的温暖,眷恋的气息,顾夕气息微滞。
  赵熙再次伸手揽住他。顾夕早绷不住,回搂住她,还把脸埋在她肩头。
  于是,她紧紧地揽住他,一遍遍亲他的唇,仿佛藉从她的唇,传递给顾夕力量、温暖和希望,“夕儿,夕儿……”
  顾夕的唇先是冰冷,而后温暖,而后灼烫,他在她的温柔里,缓缓松下肩,沉溺,沉沦,微微喘息……
  ………
  子时,寂静无声。
  内室,红烛高照,软被暖枕。
  顾夕脱力地躺回去,赵熙的唇跟过来,辗转吻他。顾夕又微微喘息。他睁开眼睛,透过帷帐看向窗外。夜风里挟着雪影儿,远天透出点点繁星。
  这场情,事,两人都竭尽全力,就像是彼此都需要的一次发泄。此时,两人都平静下来。
  “好。”赵熙抬起头,看着顾夕,“夕儿,你要对我说什么,你说,我听。”
  顾夕垂目滞了下,“想先说说我自己……”
  赵熙笑笑,顾夕果然冷静下来了,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我记事起,便在宗山。后来,先生来了。在我稚龄时,赐我名夕,冠顾姓。启蒙后,赠字希辰。”
  一弧弦月一箪星,半归灏灏半入云。他终于能够领悟先生取名时的深意,人生总有难相顾,勿执着,勿沉迷,天地宽广,总有归处。
  “从我记事起,就是先生将我一手带大。”不只是感激,钦佩和仰慕。顾夕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前,这里打下了他的印迹,深至灵魂。
  “万长尊者是我师尊,但实际上宗山诸多师父都喜欢传我绝学。其实,我并不怎么用心。我入天阁,是最用心的一次。”
  赵熙点头。她曾以为是万山在这事上施了助力,不然十七岁的弟子,如何能力敌群英?后来铭则提过一句。顾夕入天阁,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下山时,仍重伤未痊愈。
  顾夕眸中暗暗明明。正君换下治伤的灵药。直到正君散功,他的内伤也未能痊愈。否则他用内力为正君续命,也不至于只坚持了三日。当时赵熙已经着人去宗山调人过来,若是再多坚持几日,宗山的首尊赶到,那么正君就不一定顺利脱身。看来早在自己入府第一日,他便在算计了。自己当时只想着,顺其自然,不必勉强,甚至没有探究他的真正目的,便纵容了他的死遁。如今想来,这其中,也不能不说是他怀着几分私心。
  “正君去了……”顾夕眼里蓄满愧疚的泪。
  赵熙坐直,专注地听着他下面的话。
  顾夕却哽住,泪扑簌簌滚落。
  赵熙看着面前的悲伤的少年,忽然意识到,她与他想的,不是一件事情。赵熙心中却没有一丝失望,她像初尝□□的少女,忐忑又期待。果然,听见那少年真切地道,“我要陪在你身边,既拿定了主意,便是万难,也要坚持走下去。”
  顾夕认真又坚定地一字一顿,仿佛盟誓,“我想陪着你,以我顾夕之名。”
  赵熙深深吸气,她从记事起,从未奢望能获得过纯粹的真情。唯一动的真情,也过早的破灭。她真的从未敢奢望。自古帝王,又有哪个敢奢望呢?可她何其有幸。
  赵熙看着顾夕。涩涩的男孩子,垂着眼睛,满脸都是不自信,“我还有许多不足。”
  赵熙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有些酸涩,“夕儿是最好的。”
  顾夕摇头,顾相的话,扎在他心里。他轻声复述出来。
  赵熙动情地揽住他,“夕儿,我也想告诉你。颜色,武艺,才气,你拥有的东西,并不止这些,还有真心,这就是最珍贵的你。”
  顾夕紧紧回抱住她。
  一句真心,让他无法承受心中的愧悔。前事无法弥补,此后他必定百倍用心。他一定要亲手查清其中的原委,替她扫清一切阴霾。
  …………………
  两人相拥而眠,疲惫又安定。
  梦,在黎明前来临。
  顾夕梦到月色下,那个舞过剑的还站在那个院子里,缓缓将碧落从树土里抽出来。
  清冽的宝剑,反射着星辰,光芒四耀。
  那个悲伤的少年,捧着剑,一步步走回来,浑不觉双手紧握着剑刃,已经血流如注。
  “要我赐你死,你就解脱了?”顾夕站在虚空里,看见赵熙也站在那片月色里,深深拧眉看着少年手中的长剑。
  “一死,你就解脱了?”梦中的赵熙一如既往的凌厉。
  “你们,你们都去解脱了,只留我在这里?”忿恨低吼牵扯着着最痛的回忆,“铭则一心寻死,你更狠,竟让我亲自下手。果然师出一派,同气同根。既然一开始就没准备长留,为何还来撩拨我,为何?给人希望,又轻易抽走,你们为何如此狠厉地对待我?”
  赵熙一把拿过剑,用内力震做三段。碎裂的铁屑,划破了月色,溅起斑斑鲜红血滴。
  “别伤自己……”顾夕站在虚空里,焦急地呼喊,赵熙手上全是血。他想上前给她止血,却仿佛两界相隔,怎么也走不过去……
  “夕儿,你可知皇帝如何御下?”赵熙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夕回头,拭了拭脸上的泪,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宝帐里。
  云雨初歇,床上的自己正沉沉睡着。赵熙披着外衣,坐在床前,眼里幽深难明。
  “夕儿,你可知皇帝如何御下?凡臣下,皆有所求。无非为权势,为名利,我便按功劳给予,他们便会死心塌地,感恩待德;还有的,有比较特别的执念,我会派人一一探明底细,揪出他们内心的私隐,个个击破。无论是恩是威,只要有所求,我就可以分寸拿捏,料理妥当。”
  赵熙爱惜地抚了抚少年光洁的脸颊,睡熟的少年恬静安危为,赵熙怜惜地摇头,“可是夕儿你呢?你有何求?”
  站在虚空空里的顾夕泪眼迷离,在心里用力地说,顾夕所求,就是陪在你身边,暖着你,爱着你,护着你,如此而已。
  床边的人,仿佛听到他的声音,抬目望向自己,眸色深深,仿佛能看进他心底,“夕儿,这样的你,我能用什么去制衡?……唯有我自己。”
  顾夕猛地一震,从梦中醒来。朝阳已经升起,照在床帷上,温暖明丽。在这个艳阳天里,他从梦中醒来,心里全是痛意。他侧目,身边的赵熙,连睡着,都微微簇着眉,心事难平。
  顾夕长久凝视着她,在心中默默道,“顾夕,永远不改初心。”
  …………………………
  年后,上大朝。
  皇帝陛下威严升座,在明黄的冕旒后面,俯瞰众生。文武大臣分列两班,跪伏山呼万岁。
  阶下,数排明甲殿前武士,整肃挺立。殿门,立着八个御前侍卫,皆素袍黑带,垂目屏息。大殿附近,散布着她的十六个当值暗卫,隐在指定的位置,屏息待命。
  今天,她觉得很是不同的原因,是顾夕。
  顾夕在那日后,郑重向她请命,“宗山弟子全都被陛下所用,我不想做无用的人。”
  “陪着我不就好了?”赵熙放下奏折,笑道。
  顾夕摇头,“那样怎叫陪着你?”
  赵熙感动地点头,顾夕,顾小爷,终于开始长大了。
  她思考良久,决定暂时将他安插在暗卫中。这真是个聪明的决定。暗卫,是近身拱卫陛下的人,是天子近臣,是天子的眼睛和手臂。宗山剑侍,多数编在暗卫营里,还有一些江湖高手,混杂其中。顾夕能在这个位置上站住脚,必将受益最丰。
  “如果做不来,就还回百福宫来。”今天上朝前,她看着一身玄色劲装的顾夕,严肃道,“以后就再别说别的。”
  顾夕抬目,唇紧紧抿着,晶晶亮的目光里,全是坚定。由易到难,由表及里,如果连这个也做不到,也不说别的了。
  赵熙失笑,这孩子,一朝觉悟,坚持却万分不易。也好,就把他先放在身边,细细地指点,耐心导引,顾夕一定不会辜负她的期待。
  夕儿,我在既定的路上,走得很累,有你愿意陪我,我很欣慰。兴许你还走得不稳,不快,别怕,我会慢慢教你,等你……


第35章 后宫(五)
  禁卫十六所,专门负责陛下安全。禁卫十六所; 人数最庞大的是御林军和禁卫营。御林军负责天子仪仗; 禁卫营负责治安。暗卫营只占一所,平日随侍陛下; 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暗卫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华国世家大族,最忠诚的簪缨世家。
  暗卫营有千余人队,分十队武卫。顾夕是其中一卫的武卫长; 辖下一百五十人。这一百五十人,全是宗山弟子,是禁卫十六所中战力最强的一队; 陛下心腹中的心腹。
  一个艳阳的正午,顾夕换值下来。他挑了一条幽静的小路回后宫。一路走来,路边的小草刚泛出新绿,空气里全是清新的香味。顾夕放慢了步子,闲闲地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 就听身后有人追着过来。
  顾夕回头瞅了眼,是刘国公府家的小儿子; 同为武卫长的刘远。刘国公祖上镇守北疆,曾被授国之柱石的称誉。现在刘国公家的大公子; 还在北疆镇守。京城的府里是年迈的老国公。
  小公爷刘远追上来; 远远看顾夕等在小道边; 一样的玄色公服; 人家穿着越发衬得肤白如玉; 身材修长,英气内敛。在春日里,只负手站着遍胜过无边春景。小公爷心里感叹着,喘气招呼道,“希辰,弟兄们要上聚仙阁喝酒去,派我来约你。”
  “就为喝酒你跑这么急?”顾夕奇怪。
  刘远笑着拉住他,“不是怕追不及嘛,来,快走吧。”
  顾夕笑笑,随他往宫外走。
  聚仙阁包间,暗卫们正在欢饮。
  顾夕在暗卫营,与大家朝夕相处,甚为投契。小公爷刘远与顾夕很投脾气。他是个万事不走心的人,整天瞎乐呵。今天喝着酒,瞧着情绪不怎么好。顾夕自然知道他为什么有些郁郁。
  燕国的小皇帝,要从北山口出关回国去。陛下钦点了不少暗卫护卫随行。出了北山关口,也就几日马程,就到刘远长兄营地了。刘远很想借这次公派,去看看他哥。
  可他哥是守边大吏,家眷必须留京。估计别说是去看看,这回公派的差使,皇上都不会给他。
  顾夕替他叹了口气。
  刘远拍顾夕的肩,“哎,得了,别替我难受,多想也没用。”
  大家吃吃喝喝,不多一会儿就都喝得微醺。
  街面车马喧闹,大家都临窗往外看。一个车队,正往北城门走。
  顾夕看了一眼,认得其中的几个是燕祁驿馆里的人。
  车队从聚仙阁前面的长街上,长长地排了一大排。大家看了一会,坐回来聊天,“你说小皇帝为什么要从北山口走?”
  “那里离燕国近呗。”
  “可离他们国都远呀。从华国沿涂走到西北,再入境,他不又能多玩好多天。”
  刘远已经微醺,笑道,“瞧瞧,这车队可真不短。你们说这些天,他得买多少东西?”
  “他们国摄政王把着钱粮,小皇帝兴许是真没钱了,索性回家。”大家都笑起来。
  大家又开始议论小皇帝的事。
  有人提了句,“今天陛下午后在外后宫宴饮,给他送行呢。”
  众人都转头瞪他。刘远直接夹了块肥肉堵住那人的嘴。
  祁国晋上来的三位皇室子弟,今天已经明旨,都封了侧君。午后饮宴,既是给小皇帝送行,也是贺他三人迁宫。
  暗卫营都知道顾夕是皇上侍君,故而很是避讳在他面前提及此类事情。尤其这回,陛下一次纳了三个侧君,大家怕顾夕难过,于是商量好了,把他从宫里拉出来,躲着这桩不开心的事,眼不见心净。
  那人迷瞪着醒过神,忙把脸缩进酒杯里。
  顾夕感受到众人的不自在,笑笑起身,一条腿踩着凳子,大声招呼,“来,出来喝酒都开心点。咱们行酒令划拳,有彩头的,输的人晚上给小皇帝看车去。”
  大家轰然响应。都是半大的小子,爱玩爱闹,立时吆五喝六地开始比划。刘远看顾夕这样洒脱,也放了心,拍拍顾夕的肩,转身杀入战团。
  看大家又欢腾起来,顾夕退到桌后坐下,浅浅笑笑,自己把酒喝干。
  这些日子,他按班上值,与陛下常碰面。晚上,陛下却不常回寝宫。
  先是林侍君从北江三郡公干回来,陛下当夜就留宿在外后宫了。还有李侍郎和宋侍郎,太后谕旨,令他们迁回宫中。李侍郎因受了责,所以接旨当天就搬回来了。李侍郎在宫外是替陛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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