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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染春秋-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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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老妇是年纪大了,你还年轻着呢。这身子骨儿也不行了,唉!去歇息一阵儿吧。
是,小纨告退!
裴纨迈开颤抖的双腿,勉强支撑着走出氤氲殿。一出殿门,就快走两步,一把扶住殿柱。喘了几口大气:不管遥儿是不是叛党同谋,我决不能叫她死。决不能!
殿里面,田七娘看着裴纨有些虚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轻地摇了摇头,招手唤过内侍小海,吩咐道:传老妇旨意,调右卫进宫,所以要害之处,由羽林卫和右卫共同担任警戒,互不从属!
宫门外,羽林卫大将军田攸宜阴沉着脸色,率领一队铁骑,如暴雨般奔驰而出。
天空中喀喇喇一声巨雷,震得窗棂抖瑟,酝酿许久的瓢泼大雨,终于倾泻下来!
一道闪电如同一条狰狞的紫蛇盘旋于长空,随即一声巨雷,整个大地都震撼了一下。
随着这道雷声,蒋蒙桀冲进牢房,把怀里藏着的饭篮子放在地上,解下蓑衣往墙上一挂,抖了抖淋湿的袍子下摆,这才重新提起篮子,从一间间牢房前走过去。
蒋蒙桀来到管伯的牢房前,探头往里边看了一眼,管伯负手站在牢房中央,正仰着头看着高墙面上的那个通气孔,外面的雨水织成了帘子,把那小小的孔道遮得严严实实。蒋蒙桀扬声道:管相,你家里给你送饭来啦!
管伯转过身来,缓缓走到牢门前。蒋蒙桀从篮子里拿出两套薄衫,献宝似地道:管相,你看,这是你家里送来的换用衣物。
管伯微微一笑,说道:多谢蒋判官了。
呵呵,管相客气了。蒋蒙桀说着,把篮子从饭门儿递进去,管伯接过篮子转身就走,蒋蒙桀急了,连忙唤道:管相,请留步!
管伯放下食篮,走回牢门边,诧异地道:蒋判官还有事么?
呃……,这个……蒋蒙桀左右看看,神情有些忸怩,他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嗓音道:管相,小的受中丞驱使,身不由己,不能于管相更多方便,不过这些许小事,只要管相吩咐一声,小的一定会的效劳。
管伯道:多谢判官,老夫承情了!
蒋蒙桀摆手道:哪里哪里。区区小事嘛,不过……咳!是这样,管相如今罪名已定,这几日来中丞虽未审你,可是你不交待几个同谋,那是一定过不了关的。小的打算借着这桩谋逆案,立下些许功劳。谋个小小升迁,管相早晚都要招的,能否就把这桩功劳成全了我呢?
管伯眉头一挑。讶然道:你要老夫如何成全?
蒋蒙桀吞吞吐吐地道:呃……,小的苦思冥想,想到了一个人选,如今官居礼卿宫大夫的唐不讳,曾经在管相手下任职,管相只要承认他是你的同谋,小的报上去,一则嘛,管相你过了关,不用再受刑罚之苦,二来嘛,小的也……嘿嘿……嘿嘿!
管伯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岂有此理!
蒋蒙桀一呆,讷讷地道:管相,你……
管伯仰头大笑三声,悲愤地道:管谋无辜入狱,违心认罪,已是莫大耻辱,如今一个小小狱吏竟也看低我管某人的品性,要我帮着他诬告他人!苍天在上,我管伯大可一死,留个清白,岂能行此不仁不义之举!
说罢,他扶住牢门,一头就往柱上撞去,登时撞了个头破血流。蒋蒙桀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坏了,一看他又要撞门,慌得把手连摇,急忙道:管相住手,万万不可如此,小的不求帮忙了,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蒋蒙桀一溜烟儿逃去,拉开牢门冲了出去。只是片刻功夫就又跑了回来,浑身水淋淋的从墙上取下蓑衣往身上一披,也不敢再往牢里看上一眼,便狼狈地钻了出去。
李行之和舞思竺抓着栅栏,急急问道:管翁,你怎样了?
管伯抽出汗巾掩住头上伤口,若无其事地道:无妨。只是作势吓退那个无良小人罢了。免得他再打老夫的主意!
舞思竺松了口气,低声道:如今也不知管翁家里是否发现了那封血书,有没有上朝鸣冤。
但愿吧……管伯锁紧了花白的眉毛。沉声道:家里是否发现血书,还在两可之间,至于能否入宫面圣?唉!如今也不知宫中头是个什么情况,如果已经全被田氏一党把持。恐怕是见不到大王了。
他抬起手,指着那通气孔处密如珠帘的雨水。忧心忡忡地道:我等在此皆成囚徒,朝堂一旦尽被宵小掌握,大王就会成为坐在宫城里的一个囚徒!咱们是束手待毙,大王将眼瞎耳聋了!
……
咔嚓!
一道惊雷。随即一道闪电映得堂上一亮,轰隆隆又是一道惊雷,雷一个接一个地劈下来。震得人心惊肉跳。
第一个雷突兀炸响时,把穆夫人吓了一跳。接下来炸雷接二连三,她倒不太在意了。穆夫人在一片殷殷沉雷声中绕室急走,一颗心也似炸了雷似的翻腾不已:小遥儿呀,难道真的跟着管老狐狸造反了?我姜家的事,我都不急,你跟着凑热闹,呵呵……你还能有活路么?
近来朝廷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穆夫人一直在关注着。
俊下臣咬人也是有些避讳的,除了遥儿是因为他觊觎人家,横下一条心不管遥儿是谁的人都要抓她,对于其他人可没有必要胡乱得罪。
所以像长乐侯、未央侯、穆上玄这些比较挠头的人物,他现在还不敢轻易去碰,如果犯人胡乱招供,想攀咬这些人,他这一关就过不去。所以这几大势力派系几乎没有受到什么牵连。
穆夫人趁着这个机会,把一些被她搜罗门下的官员也捧到了比较重要的职位上,可以说在这场风暴中,她也是一个受益者。所以,这场斗争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还要牵连哪些人,她一直就很关心,在宫里安插了许多耳目。
抓捕遥儿的消息刚一出宫门她就知道了,那时候田攸宜和俊下臣还没赶到左羽林卫的大营呢。
穆夫人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乱转,随着一道闪电,一个人影突然从暴雨中一头扎进了大厅。
咔喇喇……又是一道惊雷,雷声中,那人所站处雨水已迅速淌成一条小溪。
穆夫人抢到他的面前,急问道:李译,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公主,奴婢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就放心吧!那人说着,把蓑帽从头上推下来,露出一张没有胡须的白净面孔,胖胖圆圆的一张脸,天生透着一股子喜庆劲儿,正是公主府的外管事李译。
穆夫人顿足道:本宫怎么能放心!那是什么地方?那是断魂门!进了那道门,百不存一,俊下臣那个疯子是以虐人为乐的!本宫还不想要那遥儿死,留着还有大用哩……
穆夫人神情转了几转,又缓声问道:本宫叫你问问黄暇芐现在何处,可已打听到了么?
李译道:奴婢打听过了,御史正在安郡办一桩案子,已经去了十多天了。
穆夫人道:你派人去告诉他,让他把那边的案子放一放,马上回来!
李译道:好!明儿一早奴婢就安排人……
穆夫人截口道:现在就去!
李译诧异地道:公主,天色已经晚了,城门一会儿就关,如今又下着暴雨,现在安排人出城的话,怕是也走不了多……
穆夫人一字一句地道:现在就去!
喏!
……
暴雨之后如烟如雾,无声地飘洒在那空地上的瓦砾堆里、枯枝败叶上,淋湿了地,淋湿了房,淋湿了树。
遥儿被请进台狱的时候,衣衫湿,发凌乱,面上表情淡淡,却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叛党的同谋,她有没有参与其事,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她也知道一旦被抓进推事院就会凶多吉少,断魂门的凶名她也是听说过的,但是她没有办法逃脱。
事未了,拂衣难走。
蒋判官,把人犯押下去好生看管!
与田攸宜并肩走进大堂的俊下臣一眼看见灰溜溜地走过来的蒋蒙桀,连忙吩咐一声,蒋蒙桀刚从管伯那儿回来,满肚子的不高兴,可俊下臣有所吩咐,他可不敢给俊下臣脸子看,连忙答应一声,叫人押着遥儿随他去了。
俊下臣对田攸宜笑吟吟地道:将军,请入内小坐片刻,歇息一会儿再走吧。
田攸宜连忙拱手道:中丞太客气了,宫里头事务繁忙,本将军不敢稍离啊,人已经押到了,本将军差使已了,这便告辞。
田攸宜虽是田氏核心子弟,而且素受田七娘倚重,可是对俊下臣却也不敢倨傲。田七娘用人,亲不如近,能够得她宠信的人,在她面前比田氏一族的亲人说话还要管用。
俊下臣本来就没想留他,只是跟他客气客气,他说要走,俊下臣便不再挽留,只是寒喧几句,把他送到滴水檐下,一见他的背影消失在二门,就急急窜回自己的签押房,唤来卫遂忠,迫不及待地吩咐道:遥儿给我好生伺候着,少了一根头发我弄死你!
卫遂忠匆匆走了出去;俊下臣抚着胡须沉思了一会儿,脸上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不得不说,这俊下臣虽是有名的酷吏。但是长相气质当真是俊朗非凡、丰神如玉。他那嘴角微微一翘,带着一些邪魅的笑意,还当真别有一种魅力。
……
临近傍晚时分;雨小了一些,台狱的官员们纷纷离开衙门打道回府,一个身材墩实矮壮、身着黑色狱吏服装的中年汉子站在长廊滴水檐下,看着最后一个官员离开,便吩咐执役们关门。
沉重的府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两个执役抬着粗重的门闩,嗵地一声架上去,两旁又绕上铁链,一口五六斤重的大铁锁咔嚓一声锁上。
那黑衣狱吏看着他们一丝不苟地履行了全部程序,这才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开了,腰间一大串钥匙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哗啦地发出响声。L
☆、第238章 邑人之祸
这个狱吏名叫肖虎,原是禁军羽林卫中的一名队正。
朝廷为了保持禁卫军的战斗力,一直保持着轮番调拨禁卫军参加战斗的传统,这肖虎在与北方狄人作战时斩杀了对方一名将军,立下大功,本有升迁的机会,可惜伤势太重,等他养好伤后已经不能在军中任职了,就被调进这幽幽台狱,成了一名狱吏。
田七娘对她的嫡系部队还是相当照顾的,尽可能地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以便让他们尽忠于自己。
被抓进这台狱的人大多都是做官的,而且高官居多,尽管人人都知道一旦被抓进去,便是九死一生的结局,可是为了让自己的亲人少受一点虐待,他们的家人还是会心甘情愿地上下打点,所以在这里做事的狱吏,收入相当丰厚。
然而,对一个有望成为将军,光宗耀祖、光大门楣的军人来说,到了这里也就意味着他的人生只能止步于此,受此打击的肖虎在狱中一向沉默寡言,就算是他手下那些比较亲近的狱卒和执役们也有些畏惧于他。
膳房里正在煮饭,左右两边各有一处厨房,厨房里烟气滚滚,虽然柴禾都是储放在棚子下面的,可是因为这倾盆大雨,柴禾都受了潮,沤出浓浓的烟气,正在做饭的几个厨子不断地咳嗽着。
左边的厨房是给狱卒狱吏们准备的饭菜,虽然也是大锅菜,谈不上精致,不过菜色还是很丰盛的。右边的厨房是给犯人们准备的饭菜,三口大锅,清一色都是用陈米熬的稀粥。里边随便扔些菜帮子,这一来连菜带饭带水就都有了。
肖虎站在厨房门口朝里边张望了一眼,扬声喊道:张大壮!
厨房里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大师傅正拿着一根粗木棒子在饭锅里胡乱搅动着,听到有人唤他,忙把棒子一扔,一边抓起搭在肩头的汗巾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赶到门口。瞧见肖虎。忙点头哈腰地道:头儿,有什么吩咐吗?
肖虎板着他那张棺材脸,说道:刚抓进来一个女犯人。还没来得及通知她的家人,今天是没人送饭来的,一会儿送牢饭的时候,你记得多准备个盆儿!
好嘞!头儿放心就是!
两人说话的当口。厨房对面长廊下,两个执役悄悄走到了一起。隔着稀薄的雨幕往这边瞧了一眼,低低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错肩而过,风雨中。这一切隐隐地透着一种怪异的气氛,表明这并不是安生的一晚……
……
咣当!一声,牢门打开了。肖虎手里拎着钥匙,一瘸一拐地走进去。这间牢排有八个牢间,关的都是那些犯案高官的亲信属下,他们的家眷都在外地,没人送饭,只能由牢里供应饮食。
牢房中间的通道上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油灯,一共三盏灯,牢门一开,凄风苦雨扑进门来,那灯火在风雨中摇摇欲灭,映得肖虎的脸庞青渗渗的。
四个狱卒抬了盛着菜粥的大桶走进来,停在第一处牢房门,后面还跟着几个打下手的人,有人从装饭盆的桶里拿出一个来,另一个人从粥桶里盛出一舀子菜粥,倒在那饭盆里,递给张大壮,张大壮走到牢门前把饭盆儿往饭门里一塞。
很快,八个牢间都送完了粥,铁门咣当一声关上,重新锁好,又奔了下一处牢排。最近台狱人满为患,这些做菜送饭的也是很辛苦哩……
引驾都尉孙花花被抓进台狱的时候,牢房已经关满了人,他被押在西厢靠墙的一间临时牢房里,这间临时牢房原本是储放煤炭的所在,砌的是砖墙,不像正式的牢间一样用粗大的木柱隔开,从中间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见里边的一切。
牢房不大,没有窗户和通风口,里边也没点灯,黑咕隆咚的,因为门不是正规的牢门,没有饭门儿可以往里递东西,牢门外的墙上插着一根备用的火把,有人点燃火把,肖虎打开房门,那持火把的执役弯着腰,头一个走进牢房。
孙花花被绑在中间一根立柱上,因为这牢房不是正式的牢房,外面的人不开房门就无法看清里边的情形,贸然进入的话怕受到犯人的袭击,所以里边的犯人不能自由行动,都被绑在柱子上。
一碗菜粥盛出来,肖虎瞟了一眼绑在柱子上的孙花花,孙花花连忙讨好地向他笑笑,乞求道:大哥,我想方便一下!
肖虎板着脸问道: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
那就解在裤子里头吧!肖虎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对张大壮道:快着些!
张大壮二话不说,端起菜盆儿凑到孙花花嘴上,一盆菜粥就倒了下去。
孙花花已赶紧张开嘴巴,努力吞咽起来,那粥也好、菜也罢,根本顾不上咀嚼,只是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饶是如此几乎也跟不上张大壮的速度。
一盆粥喝完,孙花花已憋得脸庞通红,呼呼地喘气,肖虎转身走去,牢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房中顿时黑漆漆一片。
再下一间就是关押遥儿的所在了,肖虎走到牢房前,掏出钥匙开门,牢门打开,持着火把的执役率先走了进去。
这片牢房是依着地势,背倚墙壁建成的,原本用来储放御史台的各种物资,遥儿所在的这间牢房同样没有窗户,牢房里黑漆漆的,她这间牢房比起孙花花所在的那间牢房可要舒服多了。
这间房屋比较规整,比孙花花所在的那间牢房宽敞一倍,举架也比较高,进去不用弯着腰,这间房子原本是用来储放纸墨笔砚各种办公用具的所在,所以里边非常干净,东西也未全部清理,临墙还有一个木架,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纸张。
遥儿于一片漆黑之中正在苦苦思索着如何脱困。
她知道自己是被攀咬的,而攀咬她的人能是谁呢?遥儿思来想去。很快就想到了孙花花,孙花花本就与她不合,眼见她进入稷下学宫之后又心怀嫉恨,如今她被抓到台狱来,攀咬自己以泄私恨,这是很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遥儿稍稍定了些心。孙花花与她接触并不多。一经审问、对质,是不可能说出什么有力证据的,她曾是内卫百骑。这是大王最亲信的侍卫,而且稷下学宫又是大王的智囊团,审理她必定会比较慎重。再者,她掌握着相当庞大的人脉。裴纨那里就不必说了,长乐侯和穆上玄一旦知道她的处境。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对脱困她还是比较乐观的,不错,一进断魂门,便是九死一生之局。可例外毕竟还是有的,她并没有参予谋反,孙花花纵然攀咬她。一经对质审讯,必然也是漏洞百出。
就算朝廷上各派系势力有所争斗。以她目前的小小地位,也不应该进入那些大人物的眼界,成为他们必欲铲除的对象,面对这样的审判结果,相信御史台的人不会冒着得罪穆上玄和长乐侯这等人物的危险而必致她于死地。
她此时绝对不会想到,御史台的确不会置她于死地,而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雨在半夜时候停了,清晨又淋淋沥沥地下了起来。
俊下臣今天没有乘牛车,换乘了一驾车轿,一大早就赶来台狱。
台狱的大门已经打开,卫遂忠撑着伞正要走进大门,无意间一扭头,忽然看见一辆车轿远远行来,车前车后跟着几名佩刀侍卫,卫遂忠连忙站住脚步,等那车子驶到门前,马夫下车放好踏板,旁边的侍卫刚从马鞍旁摘下雨伞还没打开,卫遂忠就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俊下臣府上的侍卫都认得他,自然无人拦阻,俊下臣掀开轿帘,刚从车厢里钻出来,卫遂忠就赶紧踮起脚尖,探出胳膊,把伞撑在俊下臣头上,殷勤地道:中丞勤于公事,来的真是好早啊!
哦,是遂忠啊!
俊下臣看见是他,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举步走下踏板,卫遂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任由那雨水淋湿了自己的衣衫,只把伞牢牢地护住了俊下臣。
俊下臣一边漫步行去,一边若有所指地问道:今早……没有什么事吧?
卫遂忠迈着小碎步,陪笑道:卑职只比中丞早到了一步,还没进衙门口儿呢,就看见中丞到了,赶紧迎一迎您。
俊下臣嗯了一声,道:昨夜一场大雨,难免影响台狱的巡察防卫事宜,今天早点查囚吧,不要出什么意外!
台狱按规定每天都要按照名册对犯人进行检查的,以确保在押人员无误。不过尽管时间要求是每天一早就进行,实际上什么时候进行的都有,这全看主官个人意思,有时候甚至一连几天都忘了查囚也没人理会。
卫遂忠煞有介事地先查了一番关在正式牢房里的重要犯人,草草地点了一遍人名便离开牢房,来到西厢那一排临时牢房,一间间地查了下去。
肖虎仿佛永远都没有表情似的,木然地打开一扇扇牢门,再一扇扇锁上,曾经叱咤沙场的一员武将,这就是他每天的工作。
关押孙花花的牢门打开了,两个佩刀执役弯腰走进去,卫遂忠随意地站在门口,一双眼睛已经盯住了遥儿的牢门,他微微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
不好了!卫御史,犯人死了!
一个执役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还没跑出门口就直起腰来,脑袋一下子撞在门框上,把幞头都撞歪了。
卫遂忠一下子愣住了,这时他脸上的表情不用装也是绝对的惊愕,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想扭头去看关押遥儿的那处牢房,心思只一动,又硬生生扭住脖子,重复了一句道:犯人……死了?
那执役呲牙裂嘴地揉着脑袋,点头道:是!犯人死了!
这时候另一个执役也从里边走出来,卫遂忠脱口问道:这间牢房里关的是谁?
那刚钻出来的执役回答道:这间牢房关的是引驾都尉孙花花!
卫遂忠一把推开他们二人,弯腰钻进了牢房,门开着,白天的时候借着门口的光亮,里边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卫遂忠走进去,就见一个人被绑在柱子上,脑袋微微地耷拉着,身上还穿着一套戎服。
卫遂忠一看那人模样,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死的人的确是孙花花,虽然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沁出血丝,面容有些扭曲,狰狞如同厉鬼,可是卫遂忠怎么也不至于把一个人错认成另一个人。
他早就死了,身子已经硬了,卫遂忠托着他的下巴,感觉他的肌肤一片冰凉,卫遂忠恨恨地撤回手,转身走出牢房,脸色非常难看地道:把下一间牢……不对,通知忤……,马上禀报中丞!
这边死了人,他还能浑若无事地继续查勘下一间牢房么?本来应该叫忤作来的,不过卫遂忠不知道俊下臣的意思,临时改口,叫他们先去报与俊下臣知道。不一会儿,坐在签押房里正美滋滋地等着畅想自己好日子的俊下臣,一头钻进牢房,片刻功夫,他又走出来,平静地对卫遂忠道:继续查点其他囚犯!
是!
卫遂忠答应一声,对肖虎道:打开牢门!
即便是牢里死了人,肖虎的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张很木然的棺材脸,他打开遥儿的牢门,卫遂忠一把推开两个执役,抢先钻了进去。
房门一开,光线透入,遥儿不禁眯起了眼睛,好在今日阴天,光线不亮,片刻功夫她就看清了站在眼前的人,卫遂忠瞪着遥儿,脸色阴晴不定,遥儿也在注视着他,外面大叫大嚷的,隔着一道门户,她岂能听不见在说些什么。
本来牢里死了人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不管是因为生病还是虐囚,人犯横死是常有的事,遥儿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是当她看到卫遂忠的眼神,一种危险的感觉却油然而生,这表情、这目光,不对劲!
卫遂忠只看了她片刻,就一返身风也似地卷了出去,砰地一声带上房门,说道:犯人无恙,锁上,查下一间!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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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观主遽色
卫遂忠强作平静,继续查点了所有囚犯,再转回那排牢房时,孙花花的死尸已经被抬走了,两个执役正在清理着牢房,洒着石灰,卫遂忠里外张望了一番,便急匆匆赶到俊下臣的公事房,因为走得急了,还险些与开门出来的两个忤作撞到一起。
卫遂忠进了房间,便迫不及待地道:中丞,孙花花怎么会这样就暴死了?
俊下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伏在草丛中的一条毒蛇,卫遂忠心头一寒,不禁闭紧了嘴巴。
俊下臣淡淡地道:天气炎热,又逢暴雨,临时牢房通风不畅。环境肮脏,孙花花患了急疫,暴病身亡,各处牢房都要记得及时清理打扫,免得疫病散开。
卫遂忠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是,卑职明白!
俊下臣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抚着胡须,沉吟道:孙花花患了急疫而死,遥儿与她临房关押,若是她也因此染了急疫……,呵呵,给我的美人换个房间!
卫遂忠连声道:是是是!这一回,卑职一定妥善安排,卑职马上就去把这件事查个明白!
俊下臣冷冷地一挥手,喝道:滚!
……
他想杀我!
牢门关上的一刹那,这个念头便像闪电一样飞快地掠过遥儿的心头。
最近的生活也许是太过平静、太安逸了,但是遥儿多年来养成的警觉并没有消失,当她听到门外所发生的一切,再看到卫遂忠那错愕、惊讶、微微带些质疑的眼神,她就一下子洞悉了卫遂忠的心思。
一想到这一点。遥儿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身在监牢,他们想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干掉,那真是太容易了,堂堂的边关大帅李欢寻都可以糊里糊涂地在牢里自尽,她遥儿一个小小弱女子死掉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怎么办?
……
连着几日,管仲都埋首于穷经之中。连着一夜的大雨。管仲就待在了稷下学宫的书房。天刚亮,管仲撑着一柄缓着鱼戏莲的绣伞,准备回家。
刚走出学宫。后面猛地传来一声大叫:二郎!
管仲回身,就见虞七和天诺大步流星地赶过来,雨不大,地面积水却不少。踏得水花四溅,后面一溜小跑儿地跟着门子王三。
遥儿成亲时。虞七和天诺里里外外的没少跟着忙活,门子王三是认识他们的,所以直接就把他们领了进来,管仲倒是记得他们。明眸一转,讶然道:两位兄长怎么来了?遥儿难道没在家里?
虞七顿足道:嗨!我当然知道遥儿不在家里,二郎。遥儿出事了,出大事了。你还不知道吗?
管仲有些吃惊,看看二人沉重的脸色,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颗心却渐渐沉下来,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忐忑地问道:遥儿……出了什么事?
虞七气极败坏地道:御史台说遥儿参与谋反,把她给抓起来了!我是昨儿晚上才听说话,那时出不了营门,出来了我也进不了城,所以一大早才告的假,我都没敢对郎将说是遥儿出事,只说家里有点急事,要不然他给不给假还不好说呢。
啪嗒!
管仲手中那柄鱼戏莲的绣伞一下子跌落雨中,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是叛党?又是叛党!……
虞七急得连连搓手,大声道:这下可糟了,那可是谋反罪名啊!是要杀头的,这可如何是好……
啪!
天诺一巴掌拍在虞七的肩上,这一掌力道可不轻,压得虞七肩头一沉,不由住了嘴,天诺没理他,只是对管仲道:二郎,我们赶过来,也是想着跟你核计核计,看看咱们有没有办法搭救遥儿!
管仲连忙点头。
二人把他们听到的消息从头说了一遍,天诺说完,皱起眉头道:这台狱可不是善地啊,我听说那个地方……
管仲惨然一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那台狱就在稷下学宫的夹城不远,那是个什么地方,我很清楚,当初……哎……
天诺重重地一点头,道:那好,啰嗦的话我就不说了,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说实话,就冲咱们这能耐,要说从断魂门里捞人,那是扯淡!
虞七脱口说道:是啊!我听说有一个大将军都被活活砍死了,还有一个内侍大总管被割了舌头!你说遥儿一个娇小的姑娘,在那大牢里……
天诺没好气地瞪了虞七一眼,不客气地叱道:你能不能闭嘴!
虞七讷讷地闭上嘴巴,眨着眼睛看着天诺,不知道他为什么冲自己发火。
管仲吁了口气,对天诺道:我已经仔细想过了,如今心中倒是有一个计较,你看这样行不行。
虞七心里乱糟糟的,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哪里还想得出主意,一听管仲这么说,赶紧抢着道:二郎,你快说呀。
管仲道:我不相信遥儿会参与叛乱,可是只要担上这个名声,朝廷必然是宁可杀错,不肯放过的。俊下臣此人生性残暴,以虐人为乐,断然不会放过遥儿,何况还是那么多的朝廷重臣他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可能在乎一个小娇娘呢?所以,咱们要想救出遥儿,必须得找一个大人物为凭恃,这样的人物换了旁人或许不好找,可是咱们这位遥儿妹妹偏偏就认识那么几位大人物!
天诺何等聪惠,虽然关心则乱,但是管仲说到这里,他已然明白过来,脱声说道:你说的,可是上玄观主么?
管仲道:不止,上玄观主是一个,长乐侯也是一个,你不要忘了,当日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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