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素手染春秋-第3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院子里没见有人活动。看来姚家的人一般都是在后院儿里待着,遥儿一边游目四顾,一边信口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道:小子阿闲,是夫人的学生。
遥儿道:哦,原来是姚金铃的学生呀。令师闲居在此,收了许多学生么?
阿闲蹦蹦跳跳地走着,道:夫人不曾收过许多学生,只因家父公务繁忙,无暇教化小子,又与夫人交好,便把小子托付与夫人教诲。
遥儿道:哦?令尊是朝中官员么?
杜闲道:家父是修文馆直学士平仲公。
时人讳名不讳字,提到父亲的字时不必加讳。不过为表敬意,还是要加个公字。不过一般情况下,除非特别有名的人。你说字而不说名。旁人怎么可能知道你倒底是谁家的孩子。这小家伙自傲地说出父亲的表字,看来他父亲是大有名气的了。
可惜遥儿对时下有名的文人并没什么了解,不知道这平仲公就是赫赫有名的晏婴,“晏子使楚”中的晏子。这晏子恃才傲物,最是目中无人,竟肯把儿子托付于姚金铃教诲,可见他也是认可姚金铃的学问的。
只不过如今这晏子还没有使楚,还没有那么高大上!
阿闲把遥儿领进中庭院落一间清雅的客堂,向她施了一礼道:娘子请稍坐,先生方才得知娘子来意,已然开始寻找旧文集注,现在想必已经找到,小子去研墨侍奉,等碑文写罢,就给娘子送来!
遥儿一怔。这姚金铃还真是避不见人了,我持裴纨的信柬而来,她也敢如此托大?
此时,一辆翠幄清油车缓缓驶过天津桥,拐进尚善坊,恰从天宫观前经过。
老牛迈着稳稳的步子,慢悠悠地走着。车中。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子悄悄掀开轿帘向外面看了一眼,回首道:娘子,我们快到了。
这人正是右卫中郎将田攸暨。车中还坐着一个妇人,三旬上下,穿一身淡青色白兰花的襦裙,外披一件水玉色的半臂。面如满月,眸亮眉长;却是田攸暨的夫人李氏。李氏夫人单名一个玥字。
田攸暨放下轿帘,忧心忡忡地道:田三思无缘无故邀我作甚?只怕是宴无好宴呐。
李玥轻轻攀住他的手臂,柔声道:郎君担心什么,总是自家兄长。还能害你不成?
田攸暨拍拍他的手臂,说道:玥儿,你有所不知啊。我这位堂兄。固然不会害我,也没必要害我。可是却难保不会让我帮着他去害人。
李玥抓起他的大手,在自己柔嫩的颊上轻轻摸挲了几下,轻声道:郎君一直看不惯田家人的跋扈,妾身自然是知道的。如果郎君这官实在做得辛苦,咱们就辞官不做,回老家去吧。
田攸暨苦笑道:玥儿啊,你说的容易。咱们田家因为大王而没落,也是因为大王而兴旺,成败皆系于大王一身。想做官时,由不得咱们,不想做官,同样由不得咱们呐,如果为夫辞官不做,恐怕从此再也不能见容于家族,就算回到老家,也没好日子过的。
李玥叹了口气道:妾身自然知道郎君的为人,只是不管郎君怎么做,都注定了是田家的人,与田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咱们无法摆脱,也只好虚与委蛇。相信如果真是田家之人登基之后,用到郎君的地方就少了,郎君若是不愿置身宦途,那时再想办法抽身就是。
田攸暨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也只好如此了。
田攸暨抚摸着李玥的手掌,柔声道:玥儿,幸好还有你陪着我,以前落魄的时候,你与我相濡与沫、不离不弃,如今更是帮我排解烦忧、夫唱妇随,田攸暨此生何幸,能得此良妻。
李玥一脸幸福地道:天下间好过妾身的女子不知凡几,哪里当得郎君如此赞誉。
田攸暨感慨地道:在田攸暨心中,娘子就是天下间最好的女子了!
田攸暨这句话确是发自肺腑,李玥是关陇李氏旁支的闺女,也算是一个大家闺秀。田攸暨与他是从小订下的亲事,后来田七娘大权在握,对整个田氏家族实施报复,田攸暨一家发配海岛边荒。
这种情况下,谁家的姑娘还愿意跟他?可李玥却不肯悔婚,硬是说服父亲,千里迢迢把他送到田攸暨流放之地与他成亲。当时田攸暨破衣烂衫,生活十分艰难,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因为道路难行,不得不背着包袱,弃车步行,风尘仆仆赶到他面前的姑娘时,忍不住泪流满面。
后来,田七娘萌生了称王的念头,需要在朝中各处要害位置安插绝对可靠的亲信以帮助他攫取王位,不得已开始启用田氏族人,田攸暨这才时来运转,飞黄腾达。不过这段苦难的岁月他一直没有忘记。
当年李玥长途跋涉赶到琼州时,还是一个青涩灵秀、俊俏可人的小姑娘,如今居移体,养移气,已经是一个云鬟高盘、丰腴秀润的中年妇人。田攸暨现在也有几房姿色绝佳的侍妾,年轻貌美,很会服侍人。不过他最宠爱的始终是这位与他患难与共的妻子。
说话间。车子已到了田三思府,田府管家开了大门,让车子直驶进去。田三思闻讯带着夫人和几位最受宠的侍妾在车马轿厅下相候。
田三思穿着一身月白底子弹墨梅花的交领轻袍,几位妻妾也都是燕居的常服,看来今日宴会并无外人。就是寻常的家宴。见了田攸暨,田三思哈哈一笑,大步迎上前来,几位妻妾也接住了李氏夫人,一通寒喧。
田攸暨来过田三思府,但他的夫人李玥却是头一回登门。唐时习俗,女眷不避外客,更何况田攸暨与田三思是堂兄弟,那是真正的自家人。所以田三思直接把田攸暨夫妇引到了后宅花厅。
穿过长廊、荷花鱼池,步上石桥。再沿石径前行。眼前豁然开朗。迎面一池粼粼。岸边垂柳,水面空阔。池水当中一座小亭,曲桥高架水上,极是清幽雅致。
田三思笑道:来来来,攸暨啊中,酒菜早已备下了,咱们到亭中饮酒。
田攸暨不知他单独邀请自己。又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逼着自己去做。只是见他惺惺作态的样子,知道这时不宜动问,只好耐着性子陪他走上小桥。到了小亭中一声吩咐。酒菜流水般呈上来,水陆山珍毕陈,田三思便与夫人和两个侍妾殷勤地劝起酒来。
田攸暨素知田三思的性子,越是见他殷勤。心下越是不安,实在按捺不住。拐弯抹角地便问起今日宴饮的缘由,田三思哈哈笑道:攸暨勿须多虑,为兄今日唤你来,实是有一桩天大的好处与你。来来来。且饮酒,一会儿为兄再与你慢慢分说。
田攸暨满腹狐疑,只好端杯共饮。李夫人向丈夫报以温柔地一笑。轻声道:就算没有什么事,兄长相邀。聚会家宴,又有何不可呢,郎君陪兄长喝得开心些,若是有事,兄长自会告知你的。
田三思大笑:弟妹言之有理,攸暨啊,喝酒,喝酒!
田三思夫人对李夫人笑道:他们男人的事情,让他们男人自己说去,理会他们作什么,妹妹,来,咱们饮上一杯。
田夫人说着,便拈起酒壶,为李夫人斟酒。
李夫人忙道:妹妹怎当得嫂嫂斟酒,还是小妹来吧。
田三思的两个爱妾忙拉住他手臂道:夫人总归是客,就不要客气了,安坐,安坐。
田夫人提着一只锡壶,一手托着壶底,一手拈着壶柄,凑到李夫人杯前,眼睛向他微微地一瞥。
这位田夫人也是三旬左右的妇人了,头发依旧乌黑亮泽,挽了一个桃心髻,插了一支碧玉簪,余此之外,并无其它珠玉花钿,虽不奢华,却把他当家主妇的身份衬托得恰如其分,反观那两位美妾,虽然打扮得花枝招展,满头珠翠,但是气度就差得远了。
酒液化为一线,轻轻注满酒杯,田夫人收回目光,转而投注在那杯酒上,眸中迅速闪过一抹忱惜、无奈和内疚。
多谢嫂嫂!
李夫人双手虚捧酒杯,向田夫人谢了一声。
田夫人挤出一丝微笑道:自家人,何必客气。嘴里说着,轻轻撤回手去,籍着大袖的掩护,托在壶底的那只手轻轻一旋,为自己也斟满一杯,捧起杯来,对李夫人道:妹妹,请酒!
嫂嫂请!
李夫人欣然捧杯,与田三思夫人虚虚一碰,一饮而尽!
一旁与田攸暨杯筹交错的田三思看在眼中,笑眯眯地放下酒杯,对田攸暨道:攸暨,有件事,我得恭喜你呀!
田攸暨心里咯噔一下,终于说到正题了,他赶紧坐直了身子,双手扶膝,有些紧张地看着田三思。
田三思捋着胡须,缓缓地道:攸暨啊,离姜是姑母最宠爱的女儿,当初,姑母把他嫁与穆心慈,可惜那穆心慈背负天恩,蓄意谋反,公主年轻轻的就守了寡……
田攸暨听了这番开场白,有些莫名其妙,心道:听这说法,是要为离姜说媒?这事与我商谈什么?难道是……,不会吧,我那儿子今年才十九岁,而且比离姜小了一辈呢。
李夫人坐在那儿,渐渐觉得腹痛不止,还以为是吃了什么凉东西,正在强自忍耐,见丈夫投来探询的一眼,勉强向他笑笑,示意他听下去。
田三思道:离姜如此年轻,自然没有守寡的道理,姑母一直很关心离姜的婚事,只是以离姜的身份,能配得上他的人着实不多。而今么……,离姜终于相中了一个人,姑母也欣然应允了,便着我做这个媒人。
田攸暨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堂兄,不知穆夫人相中了谁家的儿郎,既然姑母请堂兄您出面作媒,把小弟找来又为何故?
田三思道:攸暨啊,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穆夫人相中的这个人就是你呀!
田攸暨一愣,大惊道:荒唐!实在荒唐!
田三思脸色一沉,道:荒唐?你是说离姜荒唐,姑母荒唐,还是我田三思荒唐?
田攸暨道:小弟不敢,小弟是说……我有妻室,如何可能迎娶公主?
李氏夫人惊得连腹痛都忘了,紧张地望着他们,心中只想:穆夫人看中了我的丈夫?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他堂堂公主,还能嫁入我家作小不成?哎呀!不对!莫非是要迫我丈夫休妻?
田三思咳嗽一声,缓缓地道:以公主之尊,当然不能嫁人作小,更何况,离姜是姑母最宠爱的女儿,你也知道咱们这位姑母的性子,就算离姜肯,姑母也是绝对不肯的。
田攸暨瞿然变色道:莫非……为了让攸暨迎娶公主,便得休弃妻子?
李氏夫人腹痛欲发厉害,脸色都变得苍白无比,可眼下这件事情实比他的腹痛还要严重百倍,哪里还顾及得了。田攸暨看到了他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只当是妻子恐惧所致,连忙握住他的手。
田三思把眼皮一抹,阴沉沉地道:休妻?你们想到哪儿去了,就算你想休妻,这事儿传出去也成了笑柄,让姑母和离姜脸面何存?
田攸暨和李氏夫人同时松了口气,田攸暨忽然又想到一个可能,试探着问道:那么……姑母是想让攸暨再娶一位平妻?
田三思哑然失笑,道:攸暨啊,你觉得姑母能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田攸暨脸上一红,道:这……,堂兄莫要卖关子了,小弟实在是想不出来。
田三思淡淡一笑,道:如果你的妻子死了,续弦再娶,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啊!田攸暨大吃一惊,李氏夫人更是惊得魂飞魄散,颤抖地道:堂兄,你说甚么?田七娘……田七娘想……
说到此处,腹痛更是难忍,只觉肠子都似被绞断了一般,李夫人忍不住按住肚子,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田攸暨赶紧扶住他道:娘子,你怎么了?
李夫人毒药发作,痛得坐立不稳,丈夫一扶,便软倒在他怀中,这时他已隐隐明白了什么,指着面前的酒杯,颤声说道:这酒……这酒……有毒?L
☆、第一百零七章 狂牛疯驴
酒有毒?
田攸暨大惊,霍地抬头,瞪向田三思夫人,道:嫂嫂?
田夫人终究是个妇人,在丈夫逼迫之下做出这种事来,心中早已惶恐,一见田攸暨目欲喷火,惊得连退两步,险些跌倒,田三思慢条斯理地道:桃梅,三姐儿,你们两个陪夫人退下吧。
那两个侍妾心中也自害怕,一听田三思吩咐,如蒙大赦,赶紧抢上去扶住夫人慌慌张张地退出了小亭。
这时,李夫人痛呼一声,嘴色便溢出紫黑的血液来,田攸暨大惊失色,惶然叫道:娘子!
李夫人紧紧攥住丈夫的手,眼泪潸潸而下,田攸暨心如刀割,他含泪看向田三思,愤怒地道:田三思!你怎敢!你……
田三思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悠悠然道:你看,这样不是挺好?弟妹急病暴卒,死得体面,死后还能埋进田家祖坟,享受子孙血食。而你呢,也可以迎娶公主,做一位体面风光的驸马爷。呵呵……
田三思,好贼人!我跟你拼了!
田攸暨目欲喷火,就要跳起来跟田三思拼命,却被李夫人紧紧拉住,急促地唤道:郎君!郎君……
田攸暨咬了咬牙,强行止住身子,含泪替他拭去嘴角血迹,轻声唤道:娘子?
这时,李夫人口鼻中都沁出血来,也不知是中了何等厉害的毒药,脸色都开始青紫,他紧紧攥住丈夫的手,身体急剧地颤抖着,喉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田攸暨赶紧低下头去,李夫人在他耳边气若游丝地道:郎君!崇元、崇宝……
他唤的是田攸暨的两个儿子,大的十六岁。小的十三岁。
田攸暨见他断断续续说不下去,急道:崇元、崇宝,他们怎么了?娘子,你说,你说话呀?
李夫人喉头收紧,已吐不出一个字来,他急得一张口。却又溢出一口血来。田攸暨心如刀割,热泪横流。
李夫人有口难言,满面焦灼之色。他紧紧盯着丈夫,忽然蘸了自己嘴角的血迹,在他前襟上,颤抖地写起字来。
田攸暨一见。赶紧抻起前襟方便娘子书写。只见李夫人在上面艰难地写道:逐出家门、族谱除……
下一个字只斜斜地划出一笔。他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一双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当真是死不瞑目。
田攸暨瞪大眼睛。看着他溘然长逝的亡妻,突然号啕大哭道:娘子!玥儿!我的玥儿啊……
田三思冷眼旁观,摇头叹息道:人间最是慈母心呐!可怜,可叹!弟妹临终还牵挂着你的两个儿子。怕他们也遭遇了不测。是啊,公主下嫁之后,怎么可以不是公主的儿子为嫡长子呢?弟妹一番苦心。你回去后赶紧把他们逐出家门,族谱除名。妥善安置个去处吧。
你……你……田三思!你可有一副人心肝!
田攸暨扭曲着面孔,垂泪痛骂。
田三思淡淡地道:去了一个玥儿,不是又有了一个姜儿么?这轮月亮可是更加的明亮、更加的妩媚呢!
田攸暨怨毒地瞪着他,脸孔扭曲着,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
田三思恍若未见,缓缓站起。掸一掸衣裳,悠然说道:弟妹固然是一番慈母之心,你也该想想大王的一番慈母之心才是!快些回去为她安排后事吧!大王……可是急着嫁女儿呢!
田攸暨听了身子一颤,眼睁睁看着田三思悠然走去的背影,目眦欲裂,却终究没有勇气站起来、扑上去!
……
遥儿静静地坐在堂前,阳光从外面斜照进来,光影就在他的脚下,照得简陋的客厅里亮堂堂的。遥儿随意浏览了一下厅中布置,便把目光投向厅外。
厅外,门前左右两株百年老梅枝繁叶茂,同那前院的花圃一样,生得自然,并不见有修剪过的模样。遥儿静静地看了一阵,便微微阖上双眼,闭目养起神来。
她今天公开登门,只是为了求字,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在今日下手的。
如果换作从前,她探听到姚金铃的下落,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下手,但是现在不成。向姚金铃讨还公道,是她的责任。但如何避免此事与裴纨扯上关系,同样是她的责任,她现在考虑问题必须比以前更长远、更缜密。
太莽撞的办法不能用,她要尽量维护现在这个身份,当她替所有枉死在桃源小村的亲人报仇之后,她还要开始自己的生活,要好好活下去,她不可能拉着深情一片的小丸子,陪她亡命天涯。
遥儿静静地坐了许久,听到一阵脚步声响,微微张开眼睛,就见阿闲捧着一幅几乎及他身高的卷轴从后堂走了出来。
一见遥儿,阿闲便笑道:劳娘子久候了,夫人的字已经写好一阵子,只是墨迹未干,所以多捱了些时候才送出来。
遥儿一笑,站起,双手接过那幅卷轴,微笑道:小兄弟,多谢了!
杜闲连忙拱揖道:不谢,不谢,娘子慢走!
这小家伙倒不客气,事情一了,马上就下逐客令了,遥儿哈哈一笑,往后堂处深深地望了一眼,便向外行去。
遥儿挟着画轴,慢悠悠地走在尚善坊十字大街上,当她快要走到大街尽头,离开尚善坊时,就听后边一阵人喊马嘶,还有路人的尖叫声。
遥儿扭头一看,就见一辆牛车疯狂地驶来,本来牛车行路,求得就是一个安逸平稳,可是此刻那两头肥牛好象发了疯似的,骤然狂奔起来,速度竟也不让骏马专美与前。路上许多行人慌忙走避,也有些人家的大人冲上街头,抱起正在玩耍的孩子逃到路边。
那牛车所过之处,引起一片叫骂声。
遥儿诧异地看去,就见一位身着儒袍的中年人坐在车头,手中的鞭子呼啸如飞。抽得那两头肥牛撒开四蹄,亡命般狂奔,这时那牛车轰隆隆驶近,遥儿看清了那车头所坐的人,不由惊咦一声。
这不是内卫中郎将田攸暨么?他怎么亲自御车了,他这是……
遥儿看见田攸暨面孔扭曲着,满眼热泪滚滚。牛车驰过。泪水撒落一路,不由更是惊讶。能让一个大男人。而且是位高权重的大男人哭成这样,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要知道。如今连姜氏王族的人都要夹起尾巴作人,最嚣张的就是田家人了。
田攸暨如疯如狂,手中一支鞭子一次次狠狠地抽下去,把他满腔的愤恨都发泄在两头拉车的壮牛身上。呼啸着冲上了大街。
他是当朝大王的亲侄儿,他是重兵在握的右卫中郎将。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被人毒死,他还要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就为了迎娶那位该死的公主!
可他……他能怎么办?
杀妻之仇报不得,亲生儿子必须得抛弃!
他恨。他恨田氏、恨离姜、恨田三思,更恨他自己的懦弱!
牛车冲上长街,田攸暨悲愤地大叫起来:啊!!!!
……
阿郎。咱们怎么不告诉几位郎君来接您呢?
长街尽头,管伯骑在一头灰驴上。左右伴着黑瘦精干的舒阿盛和俊俏可人的小丫环婵娟。前边还有一个牵着缰绳的赶脚儿的。
管伯笑眯眯地道:告诉他们干什么。嘿!老夫就是要给他们来个偷袭,瞧瞧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在家里都干些什么。
婵娟撇撇嘴,嘀咕道:为老不尊!
管伯瞟了她一眼,假装没听见。
就在这时,田攸暨驾着疯牛车狂奔而来,舒阿盛见状大惊,冲上去道:停车、停车,怎么闹市狂奔,哎哟!
那牛车根本不停,笔直地撞来,舒阿盛见状大惊,纵身往旁边一闪,仓促间让开了车头,被那车辕撞了一下,一跤扑进了人群。
婵娟尖叫一声道:阿郎!
眼见那牛车变成了一辆轰隆隆的战车,一个年轻的姑娘家,到底心中害怕,她那娇弱的身子,哪能跟蛮牛硬顶,急忙往旁边一跳。
管伯坐在驴背上看见这车直撞过来,想跳却是来不及了,急忙吹胡子瞪眼地叫嚷:赶脚儿,快闪开!
那赶脚儿的倒真听话,撒开缰绳一溜儿烟跑开了,管伯眼都直了,急忙又叫:我呢,还有我呢,老夫在此!
亏得那驴也怕了这疯牛,急忙往旁边一窜,终究没有完全让开,那牛一见前边有东西挡路,下意识地一低头,拿牛角一挑,噗地一下,竟在驴股上挑开好大一道口子,鲜血狂喷。
那驴痛得嗥叫两声,斜刺里一窜,便往尚善坊里冲去。
遥儿眼看着那牛车冲击坊门,后边留下一街狼籍,刚要举步再走,迎面又有一头疯驴狂奔而来。驴背上有一个胖老头儿,被驴颠得飞起飞落,好象风中的一块破抹布,他仍顽强地抱着驴脖子,死活不肯摔下来。
这地面都是青石板,胖老头儿要是真的一头戗下来,没准就要把脑袋摔成一个烂西瓜,当真是凶险万分,遥儿一见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把卷轴往路边一扔,一个健步便扑了上去。
吁……
遥儿迎面一冲,临近驴头,倏地一侧身,双臂一伸,一把扣住了驴扣。那驴继续狂奔,遥儿死死扣住,拖着又往前冲出十多步,速度才慢下来。管伯一见驴速变缓,双手一推驴背,便向地上滚落,他可不敢一味地等人相救,万一这位凶猛的小丫头勒不住疯驴,这唯一的救命机会岂不也没了?
管伯这一滚,倒是安全着地,可他岁数毕竟大了,从驴背上狼狈滚落,又不是平平地落地,右脚先着地崴了下,疼得老狄哎哟一声,额头都疼出汗来。
吃痛疯狂的驴子被遥儿勒着,终于缓缓停下来,赶脚儿的大老远追过来,一路追一路哭叫:我的驴、我的驴啊……
追到近处见有人帮他拉住了疯驴,不由破啼为笑,定睛一看驴股上豁开老大一个口子,鲜血染红了一片,忍不住又叫:我的驴、我的驴啊……
管伯大怒,吹胡子瞪眼睛地道:你就知道你的驴,老夫还是你的客人呐,你问都不问,难道老夫还不如一头驴!L
☆、第一百零八章 遥儿陪嫁
管伯愤愤然地在赶脚儿的脑壳上弹了一指头,这才整理整理衣衫,以一个金鸡独。立的滑稽造型向遥儿长长地一揖,笑容可掬地道:多谢小娘子仗义出手,否则老夫今日危矣!
遥儿笑道:老人家您太客气啦,路见危难,理应相助,于在下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算不得甚么!
她扭身从路边捡回卷轴,向这胖老头儿含笑点点头,就要举步离开,管伯的目光往她脚上一落,忙又唤住她,对吓得脸色惨白刚刚追上来的舒阿盛道:这位小娘子巾帼不让须眉,为了救我,连鞋子都磨坏了,阿盛啊,你取两吊钱赔给这位小娘子。
阿盛赶紧答应一声,刚从怀里掏出钱来,遥儿已笑着摆手道:不必了,老人家不必如此客气,奴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遥儿说完,向他拱一拱手,扬长而去。阿盛懒得理她,把钱一揣,就在管伯身上乱摸起来,紧张地问道:阿郎,你有没有怎么样啊?
管伯瞪他一眼道:老夫要是等你来救,早就摔得稀烂了,哼!
抬头看看远去的遥儿,管伯又抚须一笑,称许地道:这个姑娘,品性真是不错呵。看她身手,要把老夫从驴背上弄下来实是易如反掌,可她却能虑及疯驴再去踢撞别人,所以弃易就难,硬是拖住了这头疯驴,仓促之间,能有这份缜密的心思,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实属不易。
遥儿是救人的,而管伯当时正被那头疯驴颠得漫空飞舞,他刚刚获救,惊魂未定。就能想到遥儿如此作为出于什么考虑,这份心思实是更加的缜密。
婵娟也是随着舒阿盛一起追上来的,一瞧自家阿郎确无大恙。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白了舒阿盛一眼,训斥他道:你可真够笨的,平日里总是自夸本领,今日阿郎遇难。你却一点用处都没有。万一阿郎有个好歹,回去不叫三位郎君活活打杀了你才怪!
舒阿盛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婵娟气愤难平。又数落他道:你呀,救人不成,做事也不成!那位姑娘的鞋子为了救咱们阿郎毁掉了,人家客气一句。你就把钱收起来了,哪有这样为人处事的。还不追上去,把靴子钱还给人家。
管伯笑眯眯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那姑娘既然不要,也不必相强。老夫看她虽然身着便服。脚下却是一双官靴,定然是衙门中的人,一双靴子钱。想必她还是承受得起的。才区区数年不回临安,就碰见了这极有趣的姑娘。好,好……
旁边那赶脚的还在鬼哭狼嗥,哭叫道:我的驴,我的驴啊,全仗着你养家糊口啊,这么大的伤口万一有个好歹,我小呆以后可怎么活啊,呜呜呜……,我还要赚钱娶婆娘啊,呜呜呜……
那驴疼得啊啊直叫,这赶脚的小呆哭的动静比那头叫驴声音还大,管伯捋了一把大胡子,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对阿盛道:把那两吊钱给他吧,让他赶紧去治他的驴子,真是哭得比驴子还难听!
……
管伯回京了,不过据说进城时不慎崴了脚,所以回京之后要歇养两天,没有马上入宫面见田七娘。朝中大臣们对此是不甚相信的,总觉得是这老狐狸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右卫大将军田攸暨的夫人在家宴上爆病而卒了,这个消息传开没有多久,就有小道小息传说,他是被人给毒死的,因为田氏想把女儿穆夫人许配给田攸暨。
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一时无人证实,却传得沸沸扬。不久,又有小道消息说,田七娘作主,已经由姜成出面,开始为穆夫人和田攸暨操办婚事了,两下一印证,李氏夫人之死的真相便再也遮住了。
田七娘的狠辣人们不敢非议,也没有人知道是穆夫人明知田攸暨有妻子,还给他一向强势的母亲反将一军,才逼出这样一个结果。坊间的人只是唾骂田攸暨为了迎娶公主,狠心毒死结发妻子,简直是猪狗不如。
真相,经过三人之口,就如雾里看花,十人之后,便是面目全非,从来都是这样。
这一天不是朝会之期,田七娘一大早就使人去传召穆夫人,把她叫到了宫里。田三思办事干净俐落,田攸暨夫人已经顺利病故了,田七娘对此很满意,召穆夫人入宫就是商量成婚的事情。
这桩婚姻无疑是一个明确的政治讯号,有心人都懂的。
这一次,穆夫人倒是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田七娘不管说什么,她都只管应承。
哀莫大于心死,田七娘根本不考虑她的感受,迫她嫁人的事,已然把穆夫人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打破了。她本以为,不管母亲对别人是如何的冷酷无情,但是对她是真心疼爱的。
现在她才清楚,母亲或许真是疼她的,但是在母亲心中,永远都是利益至上,当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即便是她最疼爱的女儿,也一样可以用来交易、用来牺牲。
田七娘当然看出了她的不悦,不过在田七娘看来,女儿只要屈服就够了。她的意愿,任何人都不得违逆,就算是她的亲生女儿,也不能妥协,这就是她的原则。
到了中午,田七娘留穆夫人共进午膳,穆夫人食不知味地吃过午膳,便向田七娘告辞,离开了内宫。
往昔入宫,穆夫人除了见见母亲,总还要去裴纨那里坐一坐,聊聊天,这位男闺蜜总能开解一番。至于她那位软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