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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醍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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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轻车熟路的在熟悉的草药商铺里选好菖蒲、艾叶,这些山间草药在仆从眼中不值几个钱。
袁光逸一路跟随袁醍醐而来,也没看见他到底要买什么。
拿起一束菖蒲,袁光逸看了一眼袁醍醐,“菖蒲乃是五瑞之首,叶片似剑,插在门口作蒲剑,可以斩千邪。”
袁醍醐没有搭理他,袁光逸淡定放下菖蒲,又拿起一旁的艾叶。
“虎者百兽之长也,能噬食鬼魅,以艾编剪成虎,佩戴于发际身畔,可以保安宁。”
“……”
袁醍醐心里想着事情,觉得袁光逸格外聒噪,没话找话说。
“你有完没完?”
“完了。”
袁光逸向她指指打包好的五月节草药,“采购顺利,下一个地方去哪里?”
问到重点,袁醍醐示意袁光逸走近,附耳过来。
“跟你商量一下,你领着他们先回府,我约了高氏的贵女在东市小聚,以后你求我什么,我也愿意出把力。”
刚刚就是在想怎么甩掉袁光逸。
袁光逸挑眉,“我可以出面把他们打发回去,不过,你要带着我去凑凑你们想看的热闹。”
袁光逸近期俨然成了父亲的传话筒,他的话在管事面前很起作用。
袁醍醐看了一眼天色,想着早点脱身,便与他愉快地达成交易。
袁光逸向管事吩咐了几句,留下两个随从,袁家的人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
五月良辰,长安城内有个风俗,诏移两市祈求风调雨顺,在祈祷仪式后,东西两市的商贾另开庆祝项目助兴,其中斗乐最受世人喜爱。
这就是袁醍醐和高文珺要凑的热闹,
东市十字街上人头攒动,她俩在约定的地方碰了头。
高文珺没想到袁醍醐还带了个小尾巴,她低声猜疑,“这是袁仆射在你身边布置的暗桩?”
袁醍醐失笑,“不是袁仆射,是袁大娘子。”
?
谢梵境。
高文珺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秘密,不是盛传袁大娘子看不上这个庶出的儿子吗,什么时候成了一个战壕里的?
平头百姓拥挤在十字街上看着热闹,愿意破费的早已订下沿街的二层阁楼。
高文珺包的是一间倒角阁楼的雅座,正好能看到十字街东西两边的场景,观战的绝佳视野。
代表东西市出战的乐师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此时,十字街东楼已然端坐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一副不好惹的气场。
高文珺看了几届,情况熟悉,“他叫康昆仑,连续三届斗乐的冠军,号称琵琶第一手,西楼无人能敌。”
高手的传奇成功撩拨起了袁醍醐的兴致。
康昆仑抱着一把镶螺钿琵琶,登东楼弹的是一曲《绿腰》,大唐闻名的软舞曲。
轻拢慢捻抹复挑,乐声响起,节奏由缓入急,好似能从乐声中看到柔美舞姿,以及舞者转身回眸的风姿神韵。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袁醍醐赞叹,实在是妙。
一曲毕,康昆仑起身谢礼,十字街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东市的商贾志得意满,觉得西楼大势已去,已无战力,今日毫无悬念。
袁光逸听见袁醍醐的点评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阿姊精通音律,似乎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一无是处。
“西楼危险咯。”
高文珺剥着干果吃。
袁醍醐将干果放进装有乳酪的琉璃碗,用银勺子搅着。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西域乐师高手实多,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十字街街西亦建一楼,在康昆仑轰动的表演后,西楼上出现一位乐师,着兜帽大氅,犹抱琵琶半遮面,步态从容,款步而出。
袁醍醐眼前一亮,“好戏来了。”
高文珺不信,“康昆仑弹的是大曲《绿腰》,西楼还能将其他曲子弹出花来?”
看客们也在猜得是什么样的曲子才能压过精妙的绿腰。
西楼报出他方亦弹《绿腰》,十字街哄然而动。
同弹一曲便是故意硬碰硬了,谁输了脸面上都不好看。
袁醍醐朝西楼望去,仔细打量,可是兜帽下看不清面容,只见琵琶上拨弦的十指纤细白皙,很是养眼。
康昆仑瞄着对面,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西楼琵琶出声的前几个音,十字街里遍布嘈杂声,看客开始闲聊,觉得西楼不值一听,待铺垫几个音,骤然下拨声如雷,其妙绝入神,
十字街禁声,全场都在聚精会神的聆听西楼的绿腰。
时而轻盈曼妙,时而恢弘磅礴,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听到心动处,袁醍醐下意识拿起银著敲击案上琉璃碗,
敲击的第一声,西楼被兜帽遮住脸面的乐师便朝袁醍醐所在的雅座望过来。
琉璃碗盛物不同,呈现出高高低低的音色,灵动的敲击与轻盈的拨弦交相呼应,好似低回莲破浪,又如凌乱雪萦风。
蒹葭苍苍,南国佳人挽袖起舞,水天一色,远地辽阔。
曲毕人静默,南国佳人仿佛从十字街的看客眼前,翩然而去。
高文珺不识音律却也被眼前众人沉醉的场面震慑,袁光逸率先回神,自觉鼓掌。
一声、两声,终致十字街的掌声排山倒海。
东楼康昆仑服输,只问:“西楼来人是哪里的高手?”
西楼的人并未回答,退回楼中。
袁醍醐还在意犹未尽的跟高文珺和袁光逸讨论刚才绿腰的精妙,有人来了雅座,作礼上禀西楼有请。
西楼的高手要见她,便是将她视作知音了,当然得去。
三人从侧门领进西楼中,身着大氅的乐师立在厅中央,身量比远看着高大许多。
袁醍醐做叉手礼,“有幸能与阁下共曲,还请阁下指点一二。”
乐师转过身,用修长的手指撩开兜帽,露出光洁的头颅和俊秀的脸,男子微笑着注视他们。
袁醍醐呀了一声捂住嘴,高文珺和袁光逸也惊跳了一下。
眼前的男子正是朱雀门楼下一尘不染的藤原大德,日本遣唐使的精神领袖怎么会转眼成了西楼斗乐的乐师?
藤原大德用大唐洛下音对袁醍醐说道:“本僧却有一事相求。”
温柔悦耳。
————
一行人自西楼出来,高文珺掩不住兴奋,袁醍醐再次嘱咐她今日之事切不可外传,她又看向袁光逸,这个弟弟倒是个聪明人。
正准备出东市坊门,骑行的一行人便被人拦住。
有高文珺在,是不用袁醍醐出头的,果然高文珺正要扬鞭斥责,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袁醍醐侧身望过去,许久不见的卢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高文珺的身边。
两人点头示意,算是打个招呼。
高文珺用力收回手,一脸不善,“你要如何?卢司直。”
卢祁一听她叫自己卢司直,知道她又开始别扭,之前都已经称他卢三郎了,卢祁叹了一口气。
“何必这么见外,都是街坊邻居,不过想护送你们回家罢了。”
虽然几家都住城东里坊,坊和坊之间也很远的,袁醍醐讪笑:“同城都是长安的邻居。”
卢祁:“……”
袁醍醐一拍卢祁,“好啊,那就一路回去。”
卢祁伸手拦在袁醍醐身前,“我送文珺和袁二郎回家,有贵人想见你。”
袁醍醐啧啧称奇,她怎么从来没觉得自己人缘这么好,这么多贵人要见她。
卢祁唤来领路的仆从,看着她笑道:“去吧,值得一见。”
袁光逸本来想跟去,卢祁揽着他肩膀宽慰道:“袁二郎,你不信卢三哥吗?一会儿保证将你阿姊毫发无损的送回家。”
好歹是一个大理寺司直,怕是也不敢为非作歹吧。
袁光逸不再较真,却也留了一个袁家随从守在东市坊门处的必经之路。
送了袁光逸回盛业坊,策马走在坊墙间的卢祁盯着前方的高文珺,始终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让卢祁心里不是很舒服,他赶上去,“你见到我不开心吗?”
高文珺侧脸,冷冷牵动嘴角,好似卢祁的问题十分荒谬。
开心你妹!
“我又不是你的妹妹,你想要开心,何不去找你的柳妹妹。”
在长安贵圈尽人皆知,因是世交,柳善姜常唤卢祁“三哥哥”,他俩从小兄妹相称。
卢祁望着高文珺跑远的背影,回味她的话中有话,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坚定道:“你的确不是我的妹妹。”
————
袁醍醐跟着卢祁的人下马,走进一条偏僻支巷。
对这种场景,袁醍醐有很深的阴影,紧张地握了拳,再进了几步并未发现巷中有人,她正要回头问卢祁的人怎么回事?
瞬间被人捂住了口鼻,强劲的力量将她拖入巷壁小门中。
卢祁居然骗她?!难道他跟槃多婆叉是一伙的!
小门内光线很暗,袁醍醐被闷住口鼻,呜呜叫不出声,只能拼命拳打脚踢,伸手去抓身后人的脸,只听身后的人嘶了一声。
好像被她抓中了!
袁醍醐刚想再接再厉又去抓,已被人从身后勒住了手臂和腰。
她意识到自己身后是个健硕有力的男人!
慌了神,怎么办?
男人的身体紧紧贴在袁醍醐的背脊,忽然低头吻上了她的颈项,袁醍醐怒不可恕,全身颤抖,恨不得此刻将他剥皮抽筋!
瞧她反抗无效,男人得寸进尺,从颈项一路轻啄到耳坠,沉声呢喃:“真想把你绑在我的蹀躞上,一刻都不分开。”
!!!
袁醍醐一口咬上捂嘴的手指,终于可以发出声音,“你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我咬死你!”
登徒子发出低低的闷笑,是崔湃的笑声。
稍得放松的袁醍醐,一个后手肘击中崔湃的小腹。
崔湃捂着小腹疼弯了腰,袁醍醐回身看见吓了一跳,怪自己出手没轻重,立刻上前去拉他想查看一下情况,伸手揉在崔湃的小腹上,
“你,很不舒服吗?”
看着小腹上的小手,玩闹中的崔湃顿住动作,展臂将她圈进怀中,搂的很紧。
“嗯,你让我很不舒服,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东市斗乐典故引用自《太平御览》《乐府杂录》。
PS:康昆仑输给了一个段姓高僧,B站上有《绿腰》的琵琶视频。
第49章 十字世界
袁醍醐推着崔湃,微一用力,“活该!”
崔湃的手在背后压住她的腰尾,“多日未见,我不舒服,你也不能好过,这样才公平。”
感受到崔湃的身体在蓄力,她知道这个男人真要捉弄起她来,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她立刻挣扎反抗。
“你个登徒子!放开我。”
控制住怀中扭动的人,崔湃莞尔,知道她慌了,“你叫我什么?”
“登徒子!”
袁醍醐昂起头,瞪他!
崔湃点头,赞赏她的大胆,除了她还没人敢骂金吾卫中郎将是登徒子。
“本将就当一次登徒子给贵女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
袁醍醐还没从崔湃的登徒子警告中反应过来,只觉腰间一松,胡袍的蹀躞革带掉在地面的干草上只有微弱的声响。
第二声响起,崔湃的蹀躞也掉落在甘草上。
在她腰间一提,崔湃将她正面抱在怀中,脚不着地让袁醍醐失去支撑,双手立刻圈上了崔湃的脖子,他侧过身走了两步,将她抵在堆放整齐的草垛上。
袁醍醐这才借着室内昏暗的光线看清楚一些。
他们身处一间堆满草料的仓库内,这在前店后库的东市来说极为平常,不平常的是以崔湃的身份,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袁醍醐想得专心完全没有意思到自己处境的危险,此刻,她被困在崔湃和草垛之间。
崔湃发现身前女人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自己身上,被一股深深的挫败感打击。
她只用想他就好了,想什么劳什子有的没的。
捉住她的下颚,崔湃吻住了她的唇。
袁醍醐被崔湃抱在身上,好似整个人坐在他的手臂上,她察觉到男人手上的小动作,急得呜呜作声。
崔湃闷笑,觉得这才是他要的反应,又吻得更深些,让她顾此失彼,无处可守。
“我是谁?”
“澜之……”
“再叫一声。”
“澜之……”
防线全面溃败,崔湃大军压上,全面攻陷。
天旋地转,两个人滚到地上的干草堆上,飞溅起草屑,崔湃不再说话,深邃的双眸中映出她白皙的脸,手臂撑在她耳侧。
袁醍醐惊慌开口,“我们这样要是有了小婴孩该怎么办?”
“……”
一句话让崔湃暂停所有攻击。
小婴孩?他倒是想有,可惜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崔湃平复一下气息,头靠在她的肩窝,觉得好笑,想要知道她口中的这样是哪样?
“我们怎样了?”
袁醍醐被男人的平静急红了脸,难道长安的男子都不在乎吗?
“就是,就是……我们亲吻了……”
崔湃瞧着她急得话都说不清楚,更是逗她,“那又如何?”
什么语气!真是不在乎吗!袁醍醐气的拍他的肩膀。
“女社中私下都说跟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就会有小婴孩!我要是有了小婴孩该怎么办?”
崔湃闻言撑起半身,认真看着她焦急的脸,心道女社这些未出阁的贵女半罐水响叮当,一天聊些什么话题。
他的嘴角有了幅度,伸手轻轻拿掉袁醍醐头上的草梗,亲吻上她气嘟嘟的脸颊,“不如嫁给我。”
!
袁醍醐睁大眼睛,努力咬住唇,不让自己开心出声,他开口说要娶她!研判起他的脸上的表情是否在玩笑?
他会不会觉得她在逼他?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她的心情毫无遗漏的都写在瞬间变换的表情上,一目了然,让崔湃无奈,掐着她的脸,崔湃正色说道:“不是清河崔氏的郎君爱上汝南袁氏的贵女,而是崔湃爱上了袁醍醐,想和她生个小婴孩,想陪她走过余生。”
“好。”
袁醍醐笑弯了眼睛,让昏暗的草料仓库遍布星光,崔湃的心里被撞了一下,重重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捧着她的脸,像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情难自禁,“我爱你,很爱你。”
很早以前。
风儿轻轻,稍带微微的凉
谁在此刻心神荡漾
蒹葭苍苍啊,白露为霜
谁在心上将你悄悄珍藏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袁醍醐搂着崔湃的肩,和他头挨着头。
他和她面前,没有屡出公卿的世家,没有簪缨相继的门阀。
是长安城中街角斗殴的少年和迷路哭啼的女孩,
是风雪天中互相取暖的温暖,
是上元节里抵挡孤独的伙伴,
是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
一路太艰险,不巧两人都沦陷。
没有精心蓄意的准备,没有富丽堂皇的场景,在长安城不起眼的角落,在只有干草清香的仓库中,唯有心动,许诺终生。
两个人的世界,不被打扰。
————
点到即止的温柔缠绵,崔湃躺在铺在甘草上的大氅上,袁醍醐趴在他身前,耳边是崔湃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让她心里安稳。
袁醍醐摸到崔湃的外袍面料,发现不是织锦,而是庶民常穿的布料,干草上灰色调的大氅也让她回想起今日掩藏身份的另外一个人。
所以,崔湃不想让人认出身份。
“你为何会在草料仓库中?”
奇奇怪怪的。
按揉着她的后颈,崔湃闭着眼睛搭话,“见一个人,处理些事情。”
崔湃没有明言,袁醍醐手上画着圈圈也没有追根究底,总之这个人可以让崔湃乔装相见,一定不简单。
崔湃和卢祁跟要见的人谈完了事情正预备离开,远远看见主街上晃过的袁醍醐三人,便让卢祁出面去引她进来。
袁醍醐进入支巷之时,并没有遇见与崔湃谋面后步入主街的对方。
高鼻深目掩在大氅之下,迅速汇入东市往来的人流中,消失不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想到他这些天的忙碌,“案子有进展了吗?”
“很顺利。”
崔湃低头挨着她的额角,蹭了蹭,“等完成五月节庆典的安防任务,我便去拜见你的父母。”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提亲需得正式向女家纳“采择之礼”。
袁醍醐温柔的应了声,“嗯,娘亲也很想见你,看你是否有三头六臂,竟能诓骗走谢梵境的女儿。”
崔湃挑起眉尾,这是要考验他啊,今年的五月节还真能让未来的岳母大人见识见识他的能耐。
崔湃换了个话题,“东市斗乐如何?琵琶圣手康昆仑是否卫冕?”
能把高文珺和袁醍醐吸引来东市,今日只有这个原因,不作他想。
袁醍醐用手垫在自己下巴底下,放在崔湃胸口上,方便与他对视。
“东楼的康昆仑被西楼的绝顶高手打败了,今日斗乐妙不可言!”
说得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崔湃已经无法欣赏到她精妙的合奏。
袁醍醐的妙不可言其实是指与藤原大德的会面。
藤原大德将会在长安城南边凤栖原上举行的五月节庆典期间讲经,亲自邀请她为经变戏配乐,能和藤原大德合奏是袁醍醐的荣幸。
她让高文珺和袁光逸对此事保密,准备给身为佛教信徒的母亲一个巨大的惊喜。
当天长安民众聚集在凤栖原上,金吾卫定会有安防任务,崔湃也会同场看见她的高光时刻,所以她决定连崔湃都不讲,以期达到惊艳的出场效果。
今日东市斗乐正酣,东西楼高手轮番登场,焦点聚集在十字街中心,往来的人流又成了巨大的掩护,谁又会关注角落中不起眼的草仓。
这便是崔湃特意选在此处相见的理由。
阳光透过窗框懒洋洋的打在干草上的崔湃和袁醍醐的身上,两人各有所思,都没有明言。
————
灰色大氅的人影走在东市的人群中,转入拐角的背街,蹬上守候多时的骆驼奚车。
放下门帘,奚车前行出了东市坊门往西边而去。
男子撩下兜帽露出大祭司的白袍,等候在奚车内的雅度拉迫不及待地开口,“哥哥,你猜我在西楼看见了谁?”
叶迦沙侧眸看向她。
婆罗门得到藤原大德今日将扮作乐人参与斗乐的秘密消息,雅度拉做了女侍的变装潜入西楼,打探藤原大德的动向,却有了另外的发现。
“袁醍醐,藤原大德亲自邀请她合奏经变戏的演奏。”
叶迦沙盘腿打坐,平静说道:“天助我也,青焰派的人若是伤了袁醍醐,崔湃只会赶尽杀绝,不用我们出手斩草除根。”
上一次西市馔坊内崔湃将袁醍醐保护得太好,最终都没有暴露她的身份。
这一次,袁醍醐接受了藤原大德的邀请,自己选择站在舞台的中央成为醒目的靶子。
奚车外是大唐长安多元交汇的世界,熙攘繁盛,是婆罗门可以生根发芽的理想土壤。
过了五月节,雅度拉想她和哥哥就会彻底安全了,摆脱前任大祭司暴毙的阴影,真正得活在长安城里,做他们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傀儡。
雅度拉想起她们在怀德坊中的初遇。
灿烂阳光下明媚笑容的少女全然接受来自摩揭陀国的他们,接受异域的文化,其实她是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唐朋友。
她握紧含有乳香的香囊,愿袁醍醐平安。
————
因着东市斗乐的热闹,服饰各异的人潮拥挤在十字街内交汇的小世界。
高帽胡人西楼而出,折转几个街口,确定身后没有跟随的人后,才又回到十字街的中心,潜入一家胡姬酒肆。
高帽胡人落坐角落的一桌,桌上放着银制马头壶,对坐之人像是等待良久。
胡人用无声唇语说:“藤原大德将于凤栖原上亲讲经变戏,前往观礼的世家大族名单已经弄到手了。”
马头壶的主人缠着头巾,一副沙漠来客的打扮。
“诛灭槃多婆叉乃是婆罗门人的神旨,摩揭陀人一定会奉神之命。”
“倘若他们失败了?”
“失败?”
沙漠来客轻抚马头壶,银光锃亮,岁月已久。
“呵呵,只怕婆罗门将在长安城中永远消失,不管是青色的火焰,还是白袍大祭司。”
马头壶的主人将壶中美酒倒入银制的高足杯中,送到对坐的高帽胡人面前,葡萄美酒,红稠似血。
“槃多婆叉,食人肉,饮人血,通通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删去锁掉的段落(其实也没什么夸张的)囧~~
增加反派戏份,主角和反派都要消灭槃多婆叉,所以槃多婆叉到底指的谁?
五月节大戏登台揭秘~
第50章 长安五月节
仲夏登高,顺阳在上,午日太阳行至中天,达到最高点。
长安城里各类大小酒作坊开始售卖雄黄酒,人们忙着采购过节需要的各种物什。
先民们将五月五日视作恶日,五毒尽出,需得驱邪避毒。
每家每户高挂菖蒲,也以艾叶加上柏叶、大风根等煎煮成药用以沐浴。
大唐的五月节,不仅祭祀驱邪,亦成了节日欢庆,恶日不恶,逢凶化吉。
长安人制作角黍(shǔ),也称粽,更多是自己食用,不仅为了投江祭贤。
五月节前,谢梵境挑了一天好天气,吩咐管事将后厨包粽子的物件都搬到中院庭院里。
袁醍醐被女侍请到庭院的时候,袁光逸已经跟着谢梵境在资深厨娘的教导下学包粽子。
袁醍醐不知道她和娘亲没回长安前袁家是怎么过五月节的,但是从袁光逸兴致勃勃的参与中,她估计他们父子俩就是形式上吃个节令食品就算过节了。
过节嘛,就要讲究仪式感,这是她娘亲的强项。
袁醍醐让女侍给她绑好袖带,加入到包粽子大赛中。
很快,案几上排满了角粽、菱粽、筒粽、锥粽等形状各异的成品,奇形怪状的都是袁醍醐和袁光逸的杰作,他俩一边嘲笑对方的粽子更丑一些,一边又在包着新的竞赛物,绝不会轻易认输。
袁仆射下朝之后回了家,一路行来越近中院,远远就听见喧闹之声,他将头上的幞头解下递给仆从,寻声而去。
风和日丽,阳光正好,庭院内谢梵境一脸笑容看着姐弟两人的丑粽子大赛,姐弟俩比得认真,袁醍醐用手背挠脸,黏性的黍米粘在脸上而不自知。
庭院中的管事发现站在回廊下的袁仆射,插手作礼,“家主。”
众人抬头看来,纷纷行礼。
谢梵境的笑眼对上袁训,袁训看得愣住,很多年前正是这双笑眼让他一见钟情。
两人相对而立,没有言语。
袁醍醐的目光在父母间来回打量,“阿耶,快来一较高下,看看是谁的粽子最丑!”
女儿既然搭了台阶,没有道理不上。
袁训直接挽起袖口走过来,都忘记了让仆从为他更衣,就这样身着二品大员的紫袍金跨带加入到混战中。
将粳米、大枣、黍米装入粽叶中包住,再在粽叶外面用五色彩丝扎缚,便成了魏晋流传下来的百索粽子。
袁训将亲手包的粽子递给谢梵境,“如何?”
谢梵境撇撇嘴角,睨他一眼,“比你女儿也强不了多少。”
袁醍醐、袁光逸在一旁哈哈大笑,大唐尚书省左仆射的粽子勇夺袁家最丑粽子冠军。
最丑,袁训也开心。
有妻、有儿、有女,欢度佳节,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
东西横街上一阵马蹄急促,身着甲胄的军士自皇城而出,向城东而去,沿街车马、行人纷纷避让,大家都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袁醍醐坐在犊车内撩开窗帘的一角,驰马上的军士配弓持刀,威风赫赫。
速度极快、队列整齐的从犊车前一晃而过,徒留给袁醍醐一个潇洒的背影,领队的人正是金吾卫中郎将,他要去的方向是金吾卫官署。
袁醍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速速吩咐侍从赶车回去盛业坊。
回家换了一身回鹘长裙的袁醍醐领着随从出现在了金吾卫官署门口。
王参军将她迎了进门,老规矩一路领到内侧院,阿水站在内侧院门口看见袁醍醐走来,正要说什么,袁醍醐开心问到:“中郎将现在内侧院内?”
阿水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被她一把推开,袁醍醐的声音响起:“我有事情找你。”
待一脚踏入庭院内,她的另一只脚僵在了原地。
视线所及,不只崔湃在内侧院内,卢祁、吕二还有御史中丞谢潺都站在一起,此时四个人都在回头看向她。
阿水小声念叨,“阿水适才正准备告诉贵女,不只中郎将一个人。”
“……”
袁醍醐硬生生收回后腿,尴尬地朝谢潺挤出微笑,“五哥哥……你也在金吾卫啊,好巧哦。”
此地无银三百两,御史中丞在朝廷的官署里走动再正常不过,你袁醍醐一个世家贵女,金吾卫凭什么放你入内。
谢潺的眼神扫过崔湃,其中的不合常规足可让御史台弹奏金吾卫中郎将。
读懂了谢潺的威胁,崔湃恍若未见,对着不知所措的袁醍醐和颜悦色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袁醍醐立刻招呼随从上前,呈上抱在手中的多层漆盒,她揭开第一层的盖子,“我亲手做了角黍,想请大家尝一尝。”
站在袁醍醐身侧的王参军哇了一声,“好精致的九子粽!”
小小的九颗粽子被一根彩线扎在一起,每一颗的味道都不相同。
袁醍醐直接从漆盒中拿出一串九子粽递给王参军,又分给阿水,才将漆盒抱在崔湃、谢潺等四人面前,吕二第一个伸出爪子,卢祁紧跟其后,“多谢贵女。”
袁醍醐选了一颗递给谢潺,第一层漆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空了。
“……”
崔湃看着他们分的开心,心情不好。
吕二是比不上卢祁这类人精会察言观色的,卢祁一看崔湃神色不妙,明显是在隐忍,主动挺身帮崔湃解围,寻了个理由催着吕二速速离去准备手上的工作,他又侧脸看向谢潺。
“牵涉到鸿胪寺,关系重大,卢某想请御史中丞往大理寺一叙。”
谢潺同意,离去之前扫了一眼崔湃,再看向袁醍醐微笑道:“哥哥爱吃醍醐做的粽子,记得给哥哥送一盒来。”
袁醍醐乖巧点头称好。
金吾卫的访客纷纷告辞,阿水扯着粽子吃得正欢的王参军退下,终于清场,只剩他俩。
崔湃将袁醍醐抱坐在庭院石凳上,亲了一口,颇有怨气,“原本都是我的,倒被他们分得干净。”
袁醍醐好笑得盯着他不开心的脸,像个被别人抢了心爱之物的总角稚子。
她连忙揭开漆盒的第二层,安抚道:“黍米中拌了蜂蜜的凉粽子,这才是特意为澜之准备的。”
崔湃心满意足,“我们一起吃。”
蜂蜜凉粽子,近年长安人最爱的新口味,吃起来清清爽爽,香甜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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