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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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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嘉道:“朕也正好奇,到底跟不跟你有关。”
薛翃蹙眉:“那皇上到底派田丰做什么去了?”
正嘉道:“他去了镇抚司。”
就像是有一道雪亮的闪电掠过。
薛翃的脸色仿佛也跟电光一样的惨白。
田丰向来不干好事,所到之处腥风血雨,他跑去镇抚司有何贵干?终不成是要配合镇抚司去捉拿什么人?
正嘉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怎么了?好像……很不喜欢听到这个?”
薛翃道:“既然是镇抚司的事,想必跟我无关。”
正嘉淡淡道:“田丰去镇抚司,并不是去配合公干,而是冲着镇抚司指挥使去的。”
薛翃不做声。
这会儿,外头仿佛有雷声轰隆隆地响了起来,刹那间把聒噪的雨声都压了下去。
“是江指挥使?”薛翃终于问道,“难道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事儿?”
正嘉道:“上次在养心殿的时候,你也听见了朕说的话,朕只许他那么一次。对不对,如果还有下次,就不止是打上几十板子就能了事的。”
薛翃几乎想将他狠命推开,她只得将头转开:“到底他犯了什么事。”
正嘉抬手,轻轻在她下颌上捏住,令她望着自己:“你告诉朕。”
薛翃的心一颤,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皇帝审视地看着她,声音很轻:“朕不想见他,所以只问你,你告诉朕,他……对你做了什么?”
目光相对,薛翃抬手,猛然将皇帝的手推开。
窗外的雷声还在轰响,像是雷神的战车停在了云液宫的宫殿顶上。
正嘉看着自己给推开的手:“怎么了,是给朕说中了吗?”
“皇上相信?”薛翃的声音有一丝冷意。
正嘉道:“朕这不是在问你吗。”
“你虽然是在问我,但你也派了田丰动手了。”她的长睫低垂,让正嘉看不清她的眼神,只瞧见如蝶翼般的长睫轻轻抖动,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
正嘉的双眼微微眯起:“你是担心,朕派田丰去杀了他?”
薛翃冷笑:“江恒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何必为他的生死担心。只是皇上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来怀疑我,却着实的令人寒心。”
正嘉抬手扶住她的肩头,端详她的脸色。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皇帝慢慢俯身,额头几乎抵着薛翃的,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那么你告诉朕,他……到底有没有动过你?”
薛翃的心底,突然又闪过那天江恒突然压过来的情形,唇上微热的异样感觉。
正嘉的眼中闪过一丝锐色:“说话。”
薛翃道:“我说没有,皇上可会相信?”
“真的没有?”
“我承认或者否认,又有什么关系,最要紧的是皇上心中想什么,而一旦这风声传到了您的耳中,不管是真假,皇上一定会存在心里。”薛翃抬眸,“所以不管我回答什么,你也绝对不会放过江恒。是不是?”
正嘉的喉头微微一动,突然他压住薛翃的肩头,纵身将她压下。
“皇上!”薛翃转头,轻声说道:“弦望晦朔,大风,大雨,大雾,大寒,大暑,雷电霹雷,天地晦明……你是忘了吗?”
正嘉动作一停,喉头动了动,他隐忍地说:“朕当然知道,男女交会当避开这些日子,否则便会损精耗神,大不吉。而且你的身体还未恢复,朕心里有数,只不过……是想……”
没有继续说下去,正嘉抚过她的额,喃喃道:“这几天朕总是做噩梦,梦见抓不住你,有时候虽然抱得很紧,但你、还是会逃走,朕的手里跟怀里还是空空的,就像是现在,就算抱着你,也总觉着不踏实……”
皇帝似自言自语,目光里透出不知所措之色。
然后他定睛看向薛翃,手在她后颈上一握,重新不由分说似的低吼道:“你是朕的,只是朕的!朕不容许任何人觊觎你!谁敢染指半分,就得死!”
窗外的雷声恰如其分地震响,一声动山河,整个云液宫都仿佛在这声巨响之下簌簌发抖。
***
镇抚司。
江恒回房的时候,天还没有下雨,只是阴沉的可怕。
他才过庭院,就听到一阵奇异的聒噪,江恒猛然抬头,却见头顶上是一大群鸟儿极快地飞过,夜色中看着像是诡异的破碎阴云。
他迈步上台阶,才走到房门口,就察觉了异样。
转头往旁边看时,暮色沉沉中,有几道人影站在前方,其中一个身形狭长,江恒只看这道阴险的影子就知道来者是谁。
皇帝居然让他来办这件差事,可见是凶多吉少。
这会儿又几个镇抚司的下属从门外一拥而入,立在了江恒的身边。
方才田丰跟张相带东厂的人从外而入,已跟镇抚司正使打过招呼,说只对江恒一人。
但这几个都是江恒素来最忠心耿耿的下属,竟不能坐视不理。
而且今日来到的是东厂的人,这是比镇抚司更叫人望而生畏的地方,一旦进去,有死无生,就算侥幸能活命,也必得脱一层皮。
“我们镇抚司跟东厂井水不犯河水,到底想干什么?”季骁喝道。
那边田丰道:“对不住了江指挥使,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季骁将腰间的刀抽出几分,道:“如果任由你们把指挥使带走,我们镇抚司颜面何存?”身后两名缇骑也道:“说的是,我们誓死保护指挥使!”
话音未落,只听刷刷有声,竟是几支箭从屋射了出来,直奔季骁等人。
季骁堪堪抽刀挡住,踉跄后退,其他两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毫无防备,顿时血溅当场。
镇抚司其他人都惊呆了,纷纷要拔刀。
江恒喝道:“住手!”
可田丰身后闪电般跃出一人,扁长的刀锋向着季骁掠去,竟一出手就是杀招。同时又有两支箭向着季饶袭去。
电光火石间,江恒抬手,猛然一掌拍出,将那人生生逼退。
同时拔刀出鞘,刷地一声,两支箭已经给拦腰斩断。
“叫你住手!”江恒刀锋斜指对方,冷冽的眸子里泛出怒色。
对面张相抬手,示意停手。
江恒这才回眸:“你们都出去。”
季骁惊魂未定,跟其他众人忙叫道:“指挥使!”
江恒喝道:“东厂拿人,什么时候给你讲理过?都给我滚出去!”
江恒心知肚明,这些人是没理可讲的,所以方才见季骁等阻拦,便即刻出杀招,就是要杀一儆百。
等镇抚司众人还是不退,今日留在这里的,至少要有几十具的尸首,连江恒自己也没有把握会逃脱。
可有一点是肯定的,今日在场这些参与其中的人,一个也逃不了,甚至会连累他们的家人。
所以江恒才将他们怒斥出去。
等季骁等头退到了院门外后,江恒上前一步,徐徐地将刀回鞘,笑道:“田公公真是深得皇上的意,总是给委以重任,这件差事做完了后,只怕就要一步登天了。”
田丰脸色有点难看。
身后张相轻声地说道:“江指挥使您不是外人,是知道行事规矩的。江指挥使,我在这儿向您担保,只要你不为难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大家。好歹都是皇上的人,不要闹得太难看,让外人看了笑话。”
江恒道:“有您这一句话,还有什么可说的?跟你们走就是了。”
他吁了口气,缓步下台阶,却又像是想起一件事儿似的,回头对季骁道:“水仙花记得换水,别给我养坏了。”
季骁强忍着泪跟怒意,颤声道:“知、知道了。”
第97章
在江恒给带去东厂的这天晚上; 宫内; 三年来头一次,皇帝歇息在云液宫。
三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行刺,让皇帝尝到了濒死无救的滋味,当他从昏迷中醒来; 赫然又听闻端妃给以极刑处置。
皇帝竟没有办法说什么,因为主持这一切的是太后; 太后的爱子之情; 在那种情况下自然恨不得杀了所有对皇帝不利的人。
正嘉心里明白; 端妃不是那样穷凶极恶之徒,但是大错已经铸成; 端妃亦不能复生,心灰意冷之下; 皇帝从此不肯再踏足六宫。
直到如今。
正嘉抱着薛翃,听着外头的风大雨大:“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昏迷的时候; 朕时常过来探望; 有时候你会说些呢喃不清的梦话,你可知道你说过什么?”
之前薛翃从江恒口中得知自己昏迷里呓语; 就已经暗中惊心。
此时听皇帝说了起来; 薛翃不答。
正嘉抚过她的脸:“怎么了,是还在生朕的气?”
他斜睨着这张无可挑剔的丽容; “之前觉着宫内的这些妃嫔资质都不算上佳; 如今有你在; 却觉着资质太好,也不算一件好事,实在是太考验朕的耐忍之心了。”
话虽如此,皇帝的脸上却掠过一丝欢悦的笑意。
薛翃望着那给风吹拂微微摇曳的帐幔,之前她很反感江恒每每的不请自来,但是现在,却突然希望,重重的帐幔后还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
次日,雨收风住,天气大好。
正嘉正欲回甘泉宫,就有太后的人前来请皇帝往永福宫。
皇帝来到永福宫,入内却见除了太后在之外,还有宝福公主也在场。
宝福的眼睛微微红肿,仿佛是才哭过的样子,正嘉瞧着觉着奇怪,便问怎么了。
宝福看向太后,不敢言语。
颜太后道:“你先出去吧。”见宝福退了出去,太后才说道:“小孩子罢了,她听说江恒给东厂的人拿了去,居然跟哀家求情呢。”
正嘉诧异:“宝福给江恒求情?”
太后说道:“是啊,许是这孩子天生心软,我已经说过她了。”
正嘉便没有在说什么,只道:“太后叫朕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颜太后道:“的确是有一件正经大事要跟皇帝说,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非同小可,皇帝要先答应我不要着急,要平心静气的才好。”
正嘉笑笑:“太后说就是了。”
太后才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坠崖失踪的大皇子吗?”
正嘉皱皱眉。
太后便把无意中遇见西华,觉着西华眼熟而亲切,然后昨日招来面见询问,眼见那炭火烧痕,以及西华的种种回答等,尽数都跟皇帝说了。
说话间太后止不住流出泪来:“这可真是天底下再也没有的奇事了。这么多年,琮儿居然又自己回来了,若非亲身经历,哀家也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皇帝的反应却仍是平静如常,让人几乎怀疑他早就知晓此事,所以仍是面无表情。
太后拭泪后看向正嘉:“皇帝难道不信?”
正嘉抬手,将袖口往下微微地整了整,方说道:“朕也见过那萧西华,的确是个出色的年轻人,如果真的是朕的儿子,倒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太后诧异:“天意?”
正嘉道:“朕一心修道,生平最仰慕的便是天师真人了,倘若朕的儿子是给他所救,从而留在身边修道,那岂不是天意安排?”
太后才听出皇帝的口吻并无歹意,便笑道:“可不是么?竟然蒙天师亲自相救,这也是那孩子的造化,或者,未必不是因为皇帝虔心修行,所以天意给皇帝留了这出色的血脉。”
正嘉叹道:“是啊。当初大皇子葬身郊野,皇后悲伤过度,从此后身体每况日下,终于抑郁成疾地殡天了,若萧西华真的是琮儿,倒是可以让她在天之灵瞑目了。”
“可不是吗?”太后几乎喜极而泣道:“是再也错不了的,皇帝大概不知道,那孩子长得跟皇帝你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相比较太后的喜悦不能自禁,正嘉从头到尾却都是一副笃笃定定、波澜不惊的模样,道:“我了解太后这失而复得的心意,但事关皇族血脉,大意不得,还要经过仔仔细细的验证才是。”
太后闻言,又有点揪心:“这是自然了,毕竟若真的是琮儿,将来可是要继承大统的。只是皇帝的意思是,要如何验证?”
正嘉说道:“比如当初他落难的地方,或者……当时落难之时身上穿着的衣物之类。天师真人并非凡人,未必没有窥破这其中的因果。朕即刻派人去龙虎山询问陶真人此事,看看天师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证物之类。”
太后心想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何况天师已经羽化,这些线索之类的只怕微乎其微。
虽然皇帝的做法无可辩驳,但总让人心里不安。
太后问道:“皇帝,是不是不大相信萧西华就是失踪的琮儿?”
正嘉的眼前,出现那青年道人的神形举止,从那次慎刑司用刑,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那强忍痛楚的倔强模样,皇帝心中就生出了一丝异样。
正嘉说道:“正因为知道太后重视此事,朕也格外重视,将此事做的缜密仔细些,也是为了琮儿好。毕竟,太后跟朕都算是琮儿的家人,但是外头的那些朝臣们,却都只知道他是陶真人的弟子,若没有让人住嘴的证据,贸然叫他认祖归宗,只怕朝野喧哗,也许还会以为是朕修道修的失了神智,才要一个道士来继承大统呢。”
太后听得悚然:“还是皇帝想的周到,说的不错。既然要认祖归宗,就要隆隆重重,仔仔细细的,别留一点差错在人手里才好。”
正嘉却又问道:“太后跟萧西华透露了此事,他怎么说?”
太后才又笑道:“那孩子自然是不信的,对了,皇帝该是知道的吧,先前他已经准备要回贵溪了。昨儿哀家跟他说他是琮儿的时候,他仍是不信,哀家见他甚是执拗,只好先让他回放鹿宫去了,只是多派了几个人过去暗中看护着。”
正嘉点头:“这种事落在谁头上,也未必肯立刻相信。幸而他是修道人,应该比寻常人多一份定力,只要他肯静下心来想清楚,必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太后颇为安慰:“俗话说知子莫若母,叫哀家看来,此刻却是知子莫若父了。”
正嘉笑而不语。
说了此事,太后觑着正嘉的脸色,道:“对了,上回哀家跟和玉说,皇帝已经宠幸了她,从此或许封嫔封妃入住内宫,皇帝猜她是怎么回答的?”
正嘉转头看向太后,太后笑道:“她告诉哀家,对她来说,皇帝是她的道侣。”
正嘉复又露出笑容:“这才是和玉的回答。”
太后见他不怒反笑,便也一笑道:“可总是如此的话,传扬出去,似乎有些不成体统,皇帝觉着呢?”
“体统?朕所做的自然便是体统。”正嘉说了这句,又垂眸道:“太后的意思朕明白,只是不必操之过急,朕心中也早有打算,和玉嘛,一定是得留在宫内的,至于封妃,也要选一个好时机。”
太后微笑:“听说和玉总惦记着昔日薛翃对她的恩惠,皇帝这次决定给薛家翻案,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正嘉淡淡说道:“就算不是她,朕心里也一直都存着那件事。只是她挑了出来罢了。朕索性也把这个心事去了。”
太后点头:“心事总是存着,容易郁结对身子不好,能去的话自然是最好的,只不过听说朝中的人因为皇帝要给薛家正名,好像很有趁机兴风作浪的势头。”
薛家当初也算是清流了,当初薛家倒台,也有不少人为其不平,但都给人以及厉害的手段打压下去了。
而这打压薛家的人,除了何家之外,自然就非颜家莫属了。
当初颜首辅门下的那些党羽门生,一则是为了为首辅效力,二则也是想把那些向来看不惯的清流干掉,如此一举两得,自然血流成河,人命无数。
如今皇帝为薛家翻案的消息传了出去,当初那些蒙冤受屈的人自然会起来发声。若是众手所指的话,自然也是颜家首当其冲。
正嘉却问道:“太后说的是谁?”
颜太后知道他心思缜密,朝臣们的一言一行只怕都逃不脱这双眼睛,她只要点到为止便是,说的太多,反而容易引发皇帝的逆反之心。
太后便笑道:“我哪里知道什么,只隐隐听了些风声而已。”
皇帝道:“清者自清。何况朕只是要给薛家正名,又不是要趁机把另一堆人彻底打翻,太后也不必为外头的事情忧心,只管好好地保养身子最佳,这样朕也放心些。——听说近来您在给宝福物色驸马?”
太后品着皇帝的话,心也渐渐安稳,听到最后便笑道:“是,宝福的年纪渐渐大了,倒要早点儿给她选个好人家。”
皇帝不置可否:“这也算是太后疼孙女儿了。”
两人说到这里,时候不早,正嘉便告辞太后,起驾回了甘泉宫。
正嘉去后,太后身边的嬷嬷道:“皇上真的是很护着云液宫的那位。听皇上的口吻,人是一定要留的,只怕真的一封便是妃位。”
太后说道:“是哀家小看了那个和玉了。不过幸好,皇帝虽是要给薛家翻案,却并没有要追究别人的意思。这就罢了,既然她留在宫内,不管她多得宠,终究会有褪色的一天,而哀家始终是皇帝的母亲,迟早晚她会知道,不过是不自量力罢了。”
***
此后又过数日,陶真人从贵溪派了一人来京,将几件东西秘密呈送给皇帝。
那信使道:“真人说,这是当初天师真人羽化之前所留之物,也是真人的符箓封印,从未打开。一定要当面交给皇帝陛下。”
正嘉听闻是张天师所留之物,格外的肃然起敬,见郑谷要去接,他便一抬手制止,自己从龙椅上起身,走到那信使跟前儿,双手接了过来。
将外面的包袱皮打开,里头果然是一个加了黄色符箓封条的檀木描纹盒子,正嘉瞧着上面的符箓,却是天师手绘的平安符。
皇帝的眼中闪闪发光,他并不急着揭开封条,只是伸出长指,几乎有些敬仰地描过那隐隐有些褪色的符箓。
因为年岁太久了,那封印条本身便有些散脆,跟木盒子紧黏在一起,已经无法完整的揭下。
皇帝只能狠心将封条裁断了,这才将盒子打开。
一股淡淡的木香、混合着一种说不出的气息,随着盒子打开而散了出来。
皇帝细看盒子中的物件儿,身子微微一震。
盒子内是叠的整齐的几件衣裳,看着却有些血渍斑斑,甚至还有很多奇怪的污渍,皇帝几乎不用拿起来看,就知道是小孩儿的衣物。
皇帝转头看向郑谷,郑谷会意上前,把上面的一件衣裳小心翼翼地提了起来。
当看清楚手中之物的时候,郑谷眼中的泪一涌而出,他激动地看看那衣物,又看向皇帝:“是、是当年小世子的外衫!”
除了衣衫之外,另外有一条金制龙纹的长命锁,却是当初宫内赐了出去给赵琮的。
郑谷已经忍不住呜呜哭了出来。
皇帝却并没有多管这些,只是看向盒子底下,原先放置长命锁的底下压着一封书信,上头写了几个字:世宗皇帝亲启。
正嘉知道这是张天师的手书,他深深呼吸,才将那封信拿了出来。放在眼底反复看了几遍,方又打开。
信没有封口,里头有一张薄薄地纸笺,正嘉拿了出来,低头看去。
首先映入皇帝眼帘的,是“物归原主”四个字。
***
东厂。
江恒靠在墙壁上,雪白的中衣早就面目全非。
他轻轻咳嗽了声,这会儿突然间竟想起了,在薛翃才进京后,镇抚司里俞莲臣病的要死,他故意去请了她来给俞莲臣医治。
就像是大夫医人不能自医一样,如今他病的如此,却又有谁能够请到救苦救难的那个人?
张相还是照顾他的,并没有叫底下人下狠手,毕竟都是给皇帝办事的,张相也还顾忌着以后大家还得相处,毕竟皇帝只叫将他拿下,并没有细说罪名,也没有交代要如何处置,所以张相还留了一条退路。
但是田丰就不一样了。
田丰认定了江恒是在云液宫杀死自己所派刺客的人,若是江恒又知道了是自己指使的刺客,一旦反咬,如何了得。
所以田丰恨不得立刻让江恒死在东厂。
虽然张相有心维护,可皇帝的交代,是让东厂听从田丰的号令指使,所以张相也有些无可奈何。
只能在看着江恒有些撑不过去的时候,才忙出言阻止。
私下里,张相询问江恒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皇帝如此震怒。江恒只是苦笑。
他也问过田丰,但田丰学乖了,并没有泄露半分。
毕竟这种事若是传扬出去,没有人能讨得了好。田丰也必须在皇帝面前假装一无所知。
因为此事是太后用一种很巧妙的手段传给皇帝知道的。
那天太后在从田丰口中得知后,田丰本以为太后会立刻让他去禀告皇上。
谁知太后并没有如此吩咐,反叫他守口如瓶。
后来田丰想通了,毕竟皇帝最恨此事,如果是他去告诉皇帝,非但马屁拍不到,反而会给踢掉脑袋。
而太后的安排,也让田丰大为震惊,震惊之余又极为佩服。
那天,宝鸾公主提了那只皇帝所赏赐的白玉鹦哥去养心殿。
皇帝见小公主来到,勉强露出几分笑意。
又见她带了鹦哥,便道:“你拎着他来做什么。”细看那鹦哥,比当初带走的时候好像又长了好些,可见宝鸾喂养的十分精心。
宝鸾行了礼,道:“听说父皇近来有些烦心,宝鸾特意带了鹦哥给父皇解闷。”
皇帝笑道:“怎么,难道他又学会了什么新鲜的诗句?”
宝鸾道:“儿臣不大教他诗句,他渐渐地把父皇之前教的都要忘了。只会学人说话。”
皇帝道:“是吗?”一时玩心乍起,便去逗弄那鹦哥:“你把和玉的那句诗也忘了吗?”
鹦哥在笼子上走来走去,喉咙里嘀嘀咕咕,听皇帝说了这句,才突然道:“和玉,和玉!”
正嘉听他口齿伶俐,不禁大笑:“说的好。那诗呢?”
宝鸾也道:“小白,快念诗给父皇听。”
鹦哥目光炯炯地看着人,过了会儿,没有念什么诗,反而叫道:“江指挥使!”
“江……?”皇帝先是还带着笑,但是慢慢的,那笑影就在脸上凝固了。
他转头看看宝鸾:“怎么,你还教他这个了?”
宝鸾乖乖回答:“儿臣没有教,只是有时候带他去云液宫,也许是在路上或者哪里学会了的。”
那天,宝鸾公主离开养心殿的时候,那只白玉鹦哥却仍是留下了,再后来,这鹦哥就自宫内消失不见了。
皇帝是个最精明不过的人。
这白玉鹦哥有时候不必人教,但别人说的话,他也会留心,暗暗学会了。
宝鸾虽然说她带了鹦哥去云液宫,路上可能听见人叫江恒,但也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在云液宫里。
再加上先前田丰提起,云液宫拗断脖子而死的小太监死状有些可疑。
这看似草蛇灰线般的线索,已经足够皇帝心明如镜了。
***
最终张相实在是看不过,拦住田丰道:“主子再怎么恼他,也没说要弄死他,以后兴许还会在御前当差,你何必这样不留情面?”
田丰道:“主子之所以派了我来帮你,就是怕你心慈手软下不去,你连这个都不明白?”
张相当然明白,但却也有些于心不忍:“总之,这是东厂,不是你发号施令的地方,你若想告状,便去主子面前告我!今儿却不许你再动手了!”
田丰气的将手中的鞭子扔下:“你以为他真的还能出去?告诉你,他犯的是死罪,你既然想袒护他,那你且等着。”
张相哼道:“等着就等着。”
若换了以前,张相自也不大敢这样跟田丰对呛,但如今毕竟郑谷回来了,倒是让他心里有了个依仗似的。
田丰说罢,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张相忙叫人把江恒放下,扶着他到旁边坐了,看他身上的鞭痕,道:“江指挥使你到底做了什么打人眼睛的事,要用这种狠手?若不是我盯着,只怕会要了你的命。”
江恒笑道:“没什么,东厂又不是吃饭的地方,能囫囵进来囫囵出去的毕竟少。”
张相叹了口气,叫人去取伤药给他敷了。
如此又过了两天,正嘉一直都没有吩咐如何处置。
直到这一日,有一个本来绝对不会出现在东厂的人突然驾临了。
江恒因为染了病,整个人咳嗽不停,头晕眼花,抬头看见来人,一时却竟没有认出来。
直到那人在他跟前又站了半晌,江恒才总算清楚,便笑道:“是你。怎么竟换了一身打扮了?难不成是还俗了?”
这来者竟是萧西华。
但是西华并不是穿着道袍,而是一身暗蓝色的缎袍,头上金冠束顶。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贵气十足,令人肃然起敬。
萧西华道:“江指挥使,你相不相信因果。”
江恒道:“难道道长是来跟我传道?那是不是得换一身衣裳。”
萧西华不仅是衣装变了,整个人的神情也变了,他淡淡地到了江恒一眼,目光下移,看着他身上的伤:“还记得那天夜里,你把我从放鹿宫带走,送到慎刑司的情形吗?”
江恒这才明白他原来指的是这件事。
“您是在记我的仇?”江恒问道。
萧西华道:“我只是在感慨,上次是你把我送进去,现在,却是我把你送进来。”
“是你?”江恒先是有些疑惑,然后他慢慢变了脸色。
萧西华转头看他,微微一笑。
这清贵俊雅的笑容,在江恒眼中却甚是刺眼。
“那天,”江恒看着萧西华,想起那天在养心殿内那个冲着自己愤怒质问的青年道士,江恒道:“那天,你是故意的?”
萧西华并没有回答。
江恒想站起身来,却不慎碰到身上的伤口。
萧西华道:“是你自己玩火自焚。”
他的声音淡而冷:“你不该碰不属于你的东西。”
江恒凝视着他:“所以你的确是故意的。故意叫嚷出来,给人听见。”
萧西华道:“我其实本来没有想过叫破,但是谁叫你那时候偏要出现。这也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
江恒曾跟薛翃说,自己羡慕萧西华那时候的“冲动”,可此刻才发现,自己竟完全看不透此人。
他打量着西华的衣着,目光扫过他头顶的金冠,望着他修长身段,凛然不犯的气度。
因为先前先入为主地当他是个年轻俊美的道士,便心无旁骛,但是现在看着他如此装扮,扫过那跟某人有些相似的眉眼。
江恒心头一阵阵寒意滚滚:“你、你到底……”
萧西华走前一步,他凝视江恒突然轻声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她的,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毕竟,从你还跟她不认识的时候,我就守在她身边了。”
江恒屏住呼吸。
萧西华道:“她会给你求情,也的确能求到这个情,但你知道皇帝的性子,她得付出什么代价,才会让皇帝心甘情愿放了你?”
江恒想象不出来,且也不愿去想。
“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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