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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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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氏看来,孙郁清配给国师作为侧室绰绰有余,以顾柔的出身,本不该有什么怨言,但是顾柔何其得宠她看在眼里,于是便瞒着顾柔,让刘青给儿子通气,先试探下儿子态度。若是肯,那顾柔没什么资格反对;若是国师不肯,那此事也便作罢。
只是没想到,才到刘青这第一环,就给刘青这忠心耿耿又吃里扒外的大管事卖了。
顾柔郁闷了,她非计较孙氏的想法,而是气恼自己的丈夫——敢情这些日在这冒着秋风秋雨地钓鱼,都是为了躲避孙郁清啊?难不成怕了她了。
凭什么自家老宅让别人住着,还得被逼得不敢回家啊?
顾柔越想越气,当即做了决定——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刘青友善提醒:“那,要怎么同男君说呢?”
说什么说,顾柔还不高兴着,只道:“甭理他,你只管将行李收拾好了,出发前再叫他,他爱回不回。他要不回,就留他一个人在这独钓寒江雪去,咱们回府过冬!”
刘青心花怒放,他的风湿老寒腿早就想慕容府上的高床软枕想得不得了,此刻心情雀跃朝女主人一拜:“哎,得令!”乐颠颠地便去打包行李。
第191章 |文学3。5
202
顾柔夫妇赶在秋分之前回到城中老宅; 孙氏甚是欣慰,命殷春重新收拾了国师和顾柔的院子住处; 还拨了咏春和另外两个小丫鬟过去给顾柔使唤。
当然,孙氏也没忘记“贴心”地将孙郁清的别院安排在离顾柔正院相邻的处所。
顾柔恼极了,偏生丈夫装聋作哑,她赌气不问他; 打算自己解决。然而,尚未等到顾柔想出既不拂逆老夫人颜面; 又能够打发孙郁清的法子; 孙郁清便自动找上门来。
一大早,国师又带着刘青出门骑马去了,顾柔在家盯着几个下人收拾库房。她原本想在后院建一个专门存放书籍的藏书阁,可是国师要她不急着大动土木; 于是顾柔便命人将原先装谷物的一个仓库进行改建,放一些书房里头放不下也不常用的书。
顾柔找人画过图纸才动工; 在旁亲自盯着,接近日中之时,孙郁清却来了,说是要同顾柔借两本书。
顾柔晓得她一定有事; 故意先不动声色,帮着孙郁清分门别类寻找; 折腾了半个时辰,找到了孙郁清要借的两本书。
孙郁清有一搭没一搭地没话找话说,从天气变化到衣食起居把顾柔关心了个遍; 见顾柔仍然未有什么反应,终于憋不住了,同顾柔诉苦起来:
“表嫂,我自小便不受祖父喜欢,母亲走得早,我阿父因为入赘,在门庭中地位甚微,虽然同一个姓氏,可是同辈之中的兄弟姐妹,明着待我客客气气,暗地却疏远着我。只有两位表哥不嫌。”
顾柔心想,来了。
孙郁清又道:“姨母待我如同亲生。可是姨母年事愈高,我不能麻烦姨母她老人家一辈子。”
说罢,放悄了声音,慢慢道:“郁清怕极了孤苦伶仃的日子,只求能有一容身之地。”两只眼睛怯怯地看向顾柔。
时至今日,孙郁清早已经认明白一个事实——她攻克不了表哥,也攻克不了姨母,只有这个表嫂,性子还算软糯;加上表哥对她百依百顺,如果能够打动她的这边关节,兴许还能为自己争来一席之地。
于是便拿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一套,先卑躬屈膝,朝顾柔示弱。
孙郁清还在等着顾柔的回答,顾柔想了想,道:“你指的容,是何种容呢?倘若你指的是住在这里,有一席之地,我可以保证不会少你一副碗筷,你若出嫁,我也会添你一份妆;但倘若你指的是进北院,那要问我夫主了。”
北院乃是正院,顾柔夫妇的起居之所。进北院意味着成为国师的侧室,而国师绝不可能同意,顾柔这么说,只不过是委婉的拒绝罢了。
孙郁清对顾柔打的这个太极暗自惊异,她隐约有种感觉,顾柔不像过去那般好说话了,但仍旧不肯死心:“表哥对表嫂百依百顺言听计从,若是表嫂不嫌弃于我,我愿意终身侍奉表嫂,为您鞠躬尽瘁,长随左右。”
顾柔很是无奈,她方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以为孙郁清读过许多书,一定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可没想到读书人装傻充愣起来也挺厉害的。这不就打着伺候她的旗号,说白了还不是想跟她共侍一夫。
原本家里让这个表姑娘住着,顾柔心里便不大舒服了,可是老宅不像洛阳的国师府,这里一直都由孙氏打理着,顾及这份情面,顾柔也不好讲她宠爱的表姑娘打发出去。于是才一直两难。
既然孙郁清不肯死心,顾柔也就懒得客套了,她四顾左右,见小丫鬟们离得都远,便道——
“表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同你摊开了说。你所言之事决无可能,死了这条心吧。”
“为夫主想,能陪伴夫主身侧是三生修来的福分,我不愿这段清净日子里有一丝一毫的打搅,惹他心烦;为我自己想,我有今日得来不易,想起过去受过的苦,我便格外吝啬今日之福,绝不肯同人分享。”
顾柔说罢,孙郁清早已粉脸通红,又羞又惭,她记得最开始顾柔不是这个样子的,在洛阳的祠堂里,顾柔曾经被孙氏逼迫得跪下来离开。
孙郁清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纵然再跌颜面,也要为自己争取一次:“可是,你就不担心慕容家子嗣绵延吗,你……”
“你放肆!”顾柔突然厉声,吓得孙郁清收了声。
“此乃我慕容家的私事,何须表姑娘一个外人操心,此事轮不到你置喙,”顾柔面挟寒霜,声音也骤然冷了,孙郁清竟拿闺房私事来指摘她,把她最后一丝耐心给磨没了,于是冷冷道,“你不是觉着你父亲人微言轻么?我已托夫主给你父亲在南方求了个官,不日走马上任,你要是不想在颍川嫁人的话,就跟你父亲南下吧,江东子弟多才俊,有的是饱学之士翩翩佳郎,正好了却表姑娘的婚事。”
顾柔疾言厉色,让孙郁清彻底傻了眼,她意识到曾经那个自己看不起的顾柔,如今已经变成一个言出必行女君了,想到自己马上要被逼离开颍川,孙郁清不禁红了眼圈。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法子呢?是她自己把自己逼到这个路上的,原本,她若是安分守己一些,还能好好呆在这里。
后院从来都藏不住秘密,这番对话还是传了出去,传到孙氏耳朵里,孙氏没话可说,就安慰孙郁清一场,劝她南下。传到国师耳朵里,他当时正在一大摞剪子锤子的木箱笼里翻找着什么,捞出一把圆头匕首,道了一声:“妙极!”
妙极,什么妙极?来传话的郎妪很是为表姑娘的境遇感到惋惜,二公子似乎也太过无情了些,即便做不成夫妻,也不该表现得如此高兴。
郎妪收了孙郁清一点私房银子,是受命来谈谈男君口风和说好话的,看着情形也不敢贸然发声,便小心地问:“男君,表姑娘身子向来单薄,习惯了这边的水土,贸然南下的话,您看……男君,男君,您去哪儿?”
话还没说完,国师却已经同她擦身而过,匆匆出了门去。
后院马厩里,顾柔正挽着袖子,亲自给马匹添加草料。她也不要下人帮忙,一个人能搬一水桶,一边做一边说:
“做什么事都有个循序渐进,没得心急的,拿养马来说,你也得先多喂几日,和它慢慢混熟了才能亲近。像那种野外套得的良驹,许多性情刚烈,更不能操之过急。所以啊,刘青,我说你这是活该。”
顾柔转过身,在她身后,站了一整排垂手恭听的下人,刘青坐着轮椅排在最末位。
刘青这些日顺风顺水,有些得意忘形了。也难怪,他把家中事务办得很妥,老家的田土和账簿又赶在秋天之前整理完了,一时得闲手欠,加上心思活络,便想着该送点礼物讨好讨好主人了。融洽的主仆关系要时常维护,他这大管事的地位才能稳如泰山。
在他们家,讨好男主人不如讨好女主人,于是刘青想办法托人从辽东的马贩子那里,千挑万选选了一匹火红的小马驹——女人都喜欢刺眼又鲜艳的玩意,这匹马毛色极好,又是经过行家鉴定的良驹,他便买了运回来。
送给主人之前,家中负责养马的伙计唐宣来帮刘青,道那小马驹长得快,要先剪过马蹄能钉掌。
刘青心忖,这臭小子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想借着驯马来讨好女君?我老刘托人弄的马,让他驯服了给女主人,岂不成他借花献佛,我成人之美?做梦呢!于是他只道不要唐宣帮忙,亲自拿了工具来剪马蹄。
谁想到,这匹枣红马看着温顺可爱,喂草料的时候还很听刘青的话,等到剪马蹄了,却撒蹄子,用力踢了他一脚。
还好刘青闪得快,这一脚没踢到他的子孙根,只是把小腿骨踢折了,大夫说要休息三个月才能好。于是表现变成献丑,送礼变成收礼,刘青免费获赠女主人赏赐的轮椅一副,倒也不亏。
顾柔拿着一小把马草喂给枣红马吃,展示给刘青看:“你要慢慢来,耐心着些。”
刘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女君您当心着点,这红毛畜生阴险的很,休要教它外表骗了。”
顾柔道:“你没干过这个,不能立刻上手,我教你怎么剪马蹄。”说罢直起身子向后张望:“怎么还没来?”
刚说罢,数丈外只见一袭白衣轻飏,国师牵衣带步而来,扬起匕首朝这边挥动了一下。
不一会,国师换了外袍,工具拿好,在顾柔的协助下开始剪马蹄。
他背对马驹,让它弯曲后踵,将马蹄夹在两腿中间,马掌朝向自己。
刘青深知这个动作的危险性——他就是这样,才差点被伤了子孙根,险些让老刘家绝后啊。“男君,您可得小心!”
国师轻声一笑,颇有些嫌他大惊小怪的意思,又继续俯身,小刀角度随着手的移动转动,将马蹄上的角质部分旋转刮落。
“……”刘青很憋屈,这会儿红毛畜生又不乱动乱踢了,看人下菜碟的功夫倒是和自己有得一拼。
国师剪完一只脚马蹄,顾柔拿来蹄铁,国师帮忙钉上马掌。
刘青已经坐轮椅了,却仍然忍不住话多:“女君,这些交给唐宣他们做就是了,您别受累。”
顾柔不以为意:“这马性子刚烈,又鬼灵精,我得先讨好它,多和它亲近,以后它就认我做主人,才肯让我骑。”
国师蹲在地上查看马腿的关节健康程度,听见这话道:“我不骑它,为何却让我来。借我的花献你的佛。”
顾柔斜他一眼:“让你做点活又不乐意了?我劳动不了您大驾,是吧。”“劳动得,劳动得,甘之如饴。”他笑道。
刘青心里嘀咕,再过两年,女君生个小主人,只怕男君的地位,连这红毛畜生都不如了。
众人一起剪马蹄钉马掌,太阳渐渐移到正当头,这时候丫鬟茂春匆匆跑进来:“男君,来了个泼皮无赖,说是受邀而来,我们问名字,他又不讲,非跑院里来说要见您。”
顾柔柳眉倒竖:“你们也不拦着。”茂春委屈:“拦了,我和殷春、咏春姐姐都打他不过。”说着从后腰拿出自己的兵器为证,一对弯刀竟然已被生生削断。
顾柔见状微微变色:“好快的剑。”说罢拍干净手,取了一根马鞭下来。刘青见状立刻使唤护院们:“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抄家伙!”
国师却没动。方才他只朝那弯刀看了一眼,见到那短平快的削口,心中便已有数。他叫住顾柔道:“别去了。”
“云晟的人都打上门来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呀!”顾柔急得很,虽然她身在颍川,却仍然关心洛阳的形势,对于云晟赶尽杀绝的为人也相当了解,她料定对方不会放过自己一家,于是听说有高手闯入,下意识便认定是云晟派来的人。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阵郎朗的笑声传来:“云晟是什么东西,这人同大爷扯不上半点干系,倒与狗屁相差仿佛,你拿他出来同大爷比,岂不丢人现眼?”
这熟悉的声音,使得顾柔顿时眼睛一弯,露出了笑意,欢喜转过身,果然见到一俊美青年,穿着蓝衫,样貌堂堂,正是唐三。
“唐三哥。”顾柔握着马鞭的手垂了下来,向他招呼。
“好徒弟!”唐三则更为热情,笑容洋溢地张开双臂。
说时迟那时快,国师快步抢到顾柔身前,代替顾柔接住了唐三的一个大拥抱。
唐三相当失望,推开国师,十分嫌弃地抖了半□□裳,才抬起头,露出那张比女人还妖娆的脸:“阿情啊,你这气量怎么跟小娘们似的。我好久不见徒弟甚是想念,真情流露一下又怎么了。”
顾柔站在国师身后笑:“唐三哥,你怎么来了?”
国师也道:“是啊,你来作甚。”那语气、态度、感情跟顾柔完全不同。就好像恨不得唐三马上滚蛋似的。
啧啧啧,唐三忍不住对发小的这种小肚鸡肠表示嗤之以鼻:“大爷来找你喝酒,还不行吗?酒我也不要你这抠唆人出,我自个带了!瞧,蓬莱山上忘忧泉酿出来的好酒,够大方吧……”
唐三是个口闲不住手也闲不住的人,护送冷山沈砚真去碧游宫治病的那段日子,他百无聊赖在后山到处闲逛,无意中发现了弟子们酿酒的酒窖,于是便开始天天泡在里头消磨时日,他也机警,所有的酒坛子只喝掉一半,剩下的再用山泉灌满,原封不动放回去,于是还保留一点酒香,竟也无人察觉。他喝那边的酒喝上了瘾,临走时还顺了两坛。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个段落写得不好,被锁了我就删掉了;
看到有同学说想要看,其实那段我写的也不大满意,所以就不放了
反正我以后肯定会写出更好的= +所以就放心啦……
第192章 文|学3。5
203
唐三嚷着要请国师喝酒; 若是往常,国师定会欣然应允; 结果这一回他没有,反而放下剪子,慢吞吞转向顾柔,用商量的口气问道:“我陪他去; 可以么。”
唐三震惊得毛发冲冠。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这三个字深深震撼了他的心灵; 这还是那个杀伐决断我行我素的国师么!
只听顾柔在一旁; 柔声埋怨着:“你不能饮酒,你忘了?”由于孙氏一直念叨想要抱孙子,顾柔在饮食上甚是注意,兼带严格管理丈夫。
国师想了想; 又用商量的口气道:“那我带他四处走走,就在附近; 很快回来。”
顾柔道:“那谁帮我剪马蹄。”
唐三实在看不下去了,出于发小情谊,临时出手搭救国师:“行了,我给你找个帮手; 别说剪马蹄,就是陪你雕萝卜花她都行。”“谁啊?”
唐三没回答; 很快转了出去,一会儿就听见陈翘儿埋怨的声音:“白皮脸,你怎么那么久; 是不是故意撇开我谋私?我跟你出来可是孟司马指名的任务,你不能让我完不成……”
“睁大你的铜锣眼睛望清楚了,是这两个人翻脸无情,不肯见咱们。”唐三往顾柔这指了指。
“翘儿!”顾柔喜出望外。
陈翘儿撇开唐三,笑逐颜开地小跑过来:“小柔,你还好吗?”拉住顾柔转了一圈,上下左右地打量:“我怎么瞧着你像是长胖了,该不会是……”脸上笑嘻嘻地。”
顾柔没能怀上孩子,不免很有些焦虑,遗憾道:“是真胖,来了这边,吃得也多。”“你做了夫人,日子可真逍遥,”陈翘儿笑着低头看去,“哎,这是在做什么呢,这小马少见哦!”
顾柔也随着她望向那胭脂红的马驹,重新露出笑容:“好看吧,我就等着它长大,骑去城里遛弯了。”“那敢情好,这骑出去必定全城瞩目,”陈翘儿由衷羡慕,回头见唐三也在瞧马,道,“怎么样,眼红不?”
唐三虽然心里也觉得这马稀奇,却嘴硬道:“切,那岂不是马比人好看!”
顾柔笑话他:“是,你就不如这个马好看。”唐三眼睛翻起:“放屁,天底下能比我唐三好看的,只有洗过头的唐三!”
唐三因为跟孟章那边领了嘱托,从洛阳风尘仆仆赶路而来,故而数日不曾洗头,一头飘飘青丝粘腻不堪,这令他抓狂得很。
陈翘儿对枣红马很感兴趣,留下来帮顾柔剪马蹄,这正好拯救了国师,他如临大赦地带了唐三出来,在许昌城内小转了一圈儿,两人来到郊外。
颍水河畔的茅屋外,国师和唐三坐在马扎上,一人一根钓竿盯着水面。
唐三嘴里叨咕:“这等粗活,随便找个下人来做不行,你居然还要同她卑躬屈膝申请批准,才能和我出来一趟,简直丢光咱们全天下男人的脸——哎,我不屑跟你同类啊。”
国师淡定道:“那你可以去做女人。”反正容貌上面,已经雌雄难辨了。
唐三还在自说自话道:“天下婆娘一个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你可得跟蓬莱岛上的渔民汉子们学学,男人外出打鱼,他们的婆娘在家不晓得多服帖,我告诉你为什么,拳头底下出真章……”
国师道:“给本座收声,鱼都被你吓跑了。”淡淡神情中透露着对唐三这股脑残思想的不屑,也是,他没婆娘,自然不晓得对婆娘千娇百宠的乐趣——等到有的时候,还不知记不记得今天这番豪言壮语。
现在开始自称本座了?刚刚在顾柔面前那窝囊样!唐三对他的执迷不悟深感痛心,摇首叹息,下断言道:“我真为你的将来担心,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壮士怕悍妻……很快你就要变成她的奴才了。”
“哼,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国师气定神闲,对唐三的打击不以为意,这时候,鱼线扯动了一下,咬钩了。
鱼线扯动第二下的时候,国师拉杆,果然一条欢蹦乱跳的大鱼出了水面。
唐三也拉杆,不料那鱼儿颇无成人之美反而落井下石——他的钓饵已经被吃得精光,剩下光|溜溜一支鱼钩在水面晃荡。唐三颇为尴尬,趁着国师取下钓钩上的鱼儿时,他赶紧将自己线收了回来装好鱼饵,重新抛竿入水,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钓鱼。
国师才懒得调侃他这份尴尬,也重新抛竿,顺口问道:“京城的事情如何了?”
直到现在,才进入了正题。唐三心神一动,转头回来看着国师,眼神变得沉着凝重。
四下并无外人,他压低了声音:“云晟如今在洛阳,已是万分地跋扈……”
国师离开京城之后,云晟并没有立刻清算颍川慕容氏一门,虽然这桩事情他也必定会做,不过对他而言当务之急却是收揽国师卸下来的权力砝码,往各种人事空缺上安插自己的人手,于是一时间无暇顾及。
北军是云晟早就盯上的一块肥肉,中尉石锡是国师嫡系,于是被他上奏一表,调去做了个有名无权的封号将军;屯骑校尉薛肯还算识时务,手底下两个儿子对他云家也不断示好,云晟认为留着他们对于将来给国师罗织罪名还有用,便留下来以为己用,甚至提了听话的薛肯作为司隶。
朝廷军队云晟收编着,然而在后宫,他的女儿云飘飘看见老爹在外风生水起,心中也蠢蠢欲动,打起了更进一步的主意——她父亲是权倾朝野的太尉,皇朝肱骨、社稷栋梁,自己的身份当然凭父而贵;而皇后徐氏的父亲不过是个学经论的,最高也只做过中领军,如今还因为老迈赋闲在家,凭什么跟她比?
加上徐氏掌领后宫,对于云飘飘重重跋扈逾矩之举多有管束,使得云飘飘更视她为眼中钉,她见家族在朝中起势,便心生狂妄念头,秘密修书一封,要怂恿父亲进言皇帝废后。
密信写好了,云飘飘将之托付给心腹传递出宫,只是,她平日对宫人多有残虐,待自己的手下也苛毒,身边几个心腹早已被收买,于是这封密信还没传出内宫,便到了徐皇后手里。
徐皇后拆信一阅,顿时面色□□,急急来到皇帝寝宫,一见面便下跪哭诉:“陛下为了社稷安稳要废臣妾,臣妾绝无怨言!”
皇帝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一边着急询问,一边拆开信笺,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云飘飘草拟好的废后书——
“皇后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宫闱之内,若见鹰鹯。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岂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今废位赐死……”
这是云飘飘异想天开,盼着云晟逼皇帝盖印的废后圣旨。
皇帝震怒:“云氏一门竟能背着朕主宰生杀予夺,连朕的皇后他们都敢谋害;朕倒要问问云晟,江山都变成姓云的了,还要朕这个皇帝做什么?”
皇后急忙抹了眼泪,劝住皇帝:“如今云氏一门权势滔天,陛下不可以轻举妄动。”“那朕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他们羞辱朕的皇后,就是在羞辱朕!”“陛下有这样坚定的心意,臣妾就是真的被废位赐死,也死而无憾了……”徐氏擦着眼泪,忽然想到了什么,“陛下,这封信还须封好原路送出去。”
皇帝极感迷惑:“为何?”“送出去,看看云晟的意思,倘若他真依照云美人所言,上奏要陛下废了臣妾,就足以证明他挟持人主、耸动皇权之野心……倘若真当如此,陛下,您须得早日谋划对策啊;不可走了一个慕容情,又来一个云晟。”
……
顾柔和陈翘儿一起剪完马蹄,钉好马掌,又给枣红马刷洗一番,然后一同走了走。慕容家的老宅建得清幽广阔,在东南方向有一处幽静园林,按照慕容修生前喜好种满疏疏落落的青竹,到了秋冬之交仍然翠绿如新,和国师命人新栽种的银杏树交叉道路两旁,黄绿相间,别有一番清爽意气。
顾柔和翘儿在碎石子铺就的小路上走,经过假山和造景的池塘,一边说着话儿,顾柔问了问向玉瑛和祝小鱼在白鸟营的情况,陈翘儿道,向玉瑛如今干练勇猛,常协助阿至罗完成任务,等来年开春的时候白鸟营还要招新,阿至罗打算交给玉瑛来训新兵;祝小鱼刚刚升了伯长,结果消息传回她老家,曾经卖掉她的哥嫂抱着娃千里迢迢来了洛阳,来投奔祝小鱼,张口便要小鱼给她们安顿一间大宅……
“小鱼不过是个伯长,哪里能供得起他们大宅,”顾柔皱着眉道,“这对哥嫂的脸皮也算得上铜墙铁壁。”
陈翘儿哼道:“谁说不是呢?加上祝小鱼那个软骨病,你晓得的,一见亲人眼泪汪汪,说什么都相信,我在旁边看着都有气。”
还没等顾柔操心插话,陈翘儿又笑道:“不过你放心,祝小鱼教我一顿骂,总算保住一点脑子,没将这两年存下来的私房钱全交出去。”
“那她哥嫂怎么办呢。”顾柔深知祝小鱼的个性,耳根子软,又特别向着家里人,只怕被哥嫂卖了还帮着数钱。
“这就要靠咱们白鸟营弟兄齐心协力了,这俩不是玩意的玩意也没什么眼力见儿,不看看白鸟营是什么地方,就撒泼耍赖,不要到银子不肯走;结果让路过的阿至罗军侯看见了,让人乱棍打了出去,还放言再擅闯军营就按照军令枭首示众。这夫妻两人离开的时候,裤裆都还是湿的,嘿嘿。”
顾柔能想象到大伙合起来吓唬这对兄嫂的情形,不由得也笑了:“阿至罗军侯已经手下留情,原本按照他公事公办的脾气,还不得一顿军棍伺候。”全是给小鱼的面。
一片身黄叶从眼前飘落,陈翘儿顺手捡起来:“那倒不是,本来要打废了再说的,是孟司马亲自做了嘱咐,要阿至罗军侯既赶走这两个无赖,又不能伤了祝小鱼的脸面;而且,不可以让他们再回来骚扰祝小鱼……”
顾柔看着那片在陈翘儿手里把玩的银杏叶子——没想到孟章也有这么细心和保护人的一面,忽然就想起了国师。
“哎呀,哪里来畜生,吓我一跳。”陈翘儿叫了起来。
刚刚有一只白猫从她脚跟窜过,像一道白色的闪电,这会儿又敏捷跃上了假山,躲在一个刚好能容纳下它身体的小山洞里,探出雪白脑袋朝这边张望。
顾柔瞧见,唤道:“飞镖。”
白猫支起前爪,眼睛圆溜溜地望着她。
“打招呼。”
飞镖举起爪子,朝陈翘儿摇来晃去。
“嚯!”陈翘儿服气了,“猫都训得这么服帖,你可真行。”刚刚是马,现在是猫,顾柔现在是要朝百兽之王的称号进军了吗。
“这是我夫主驯好了给我解闷的,原来很调皮,如今很乖了。”
无形之中被顾柔炫了一把恩爱的陈翘儿感觉很羡慕:“你可好了,大宗师真宠你。”这么说来,顾柔驯得最好的果然应该是夫主才对。
顾柔把飞镖从假山山洞里抱下来,搂在怀里摸着叹气:“唉,也就是这些日罢了,他寸步不离陪着我,反而说明他有事瞒着我;你看,他跟唐三谈事,都刻意回避我。”
说罢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陈翘儿:“这次你们从洛阳来,同我讲讲,洛阳情势如今怎样了?云晟有什么动作吗,为什么唐三突然回来?”
“啊,都挺好的。”陈翘儿和她一同逗着飞镖,这会儿却突然支吾起来。她记得唐三的嘱咐,绝不敢说漏嘴,只道:“只是孟司马派我来看看你们,别的也不大清楚了。”
顾柔的眼光清媚又犀利地望着她,陈翘儿颇感不自在,又赶紧转移了话题,说起上次的蓬莱之行。
“对了小柔,你知不知道我们怎么进的碧游宫?”
顾柔果然被勾起了兴趣:“不是你和唐三一起护送冷将军和沈大夫么?”
“哼,那帮道士可狗眼看人低了,一个个眼睛翻到天上去,我们才走到山门就被一帮握剑的臭道士拦住,不让我们上去。所以唐三就从山门一路打到证道广场,最后把他们的几大长老全部逼出来拦截。”
一想到唐三那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顾柔忍不住笑,又止不住担心:“该不会受伤了罢。”
“是惊险得很。出来的几个老牛鼻子还挺有本事,他们七个人摆了个剑阵,就把唐三给困住了。我当时心里很害怕,可沈姑娘拉着不让我去帮他,我以为这次一定凶多吉少,结果没想到打着打着,那丹华真人便从正殿里头出来了,他穿一身红衣,我还不大认得出来……”
“丹华,真人?”顾柔显得迷惑又陌生。
“啊,”陈翘儿受到提醒,解释,“就是慕容停,大宗师的胞兄;他道号丹华,刚刚接任碧游宫的掌门。怎么,连你也不知道他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云晟还是注定要被国师克到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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