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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窗朱户-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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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会子,她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只得强撑着一张脸,跟着裴三走出玲珑阁,穿过一条小径,簌簌地往宝珠阁去了。
一众仆人跟在她的身上,仍不停的小声议论着。
曲玲珑听着很想大声的斥责,你们都当我聋了吗?
她们的每一句话,灌进她耳朵里句句扎心。
从小陪着她长大的奶娘走在她身后,正拉着竹枝轻语:“怕是要叫我们这些人收拾收拾东西滚回曲家了,娘娘怎么还打扮成这样,你怎么不劝着点,这…王爷瞧着能舒坦?!“
竹枝嘟哝道:“这我也劝不住啊,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能拉住她?!”
“唉…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奶娘喃喃道。
曲玲珑一手握拳,指甲几乎要掐进肉中,她腰背一挺,决定今日不管遇见什么决不认输,不叫这些个丫鬟嬷嬷看她的笑话。
自打宝珠苑重新修整后,她进来的次数寥寥,一则是没人叫她过来,二则她即便有心想来,里头的人也不曾给过她好脸色看。
曲玲珑没出嫁之前,可是京城有名的闺秀,几时起她已经过得如此憋屈了呢?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如果真要被赶回娘家,钱财方面要想办法争取到一些,今后再嫁怕是没什么机会了,只能依靠银钱防身了,如此即便是撕破脸皮也不能退让一步。
她一边想来,一边缓慢行来,不知不觉中发现身后一片肃静,丫鬟嬷嬷们都被拦在了西院之外。
裴三见她站住了,转头看身后的表情,轻咳一声道:“王爷在厅堂等你,您进去吧,我等不便入内。”
曲玲珑抬手捋了捋鬓发,腰肢款款,走了进去。
陈金海拼了老命的赶时间,做了一个凉菜,三个热菜,并一碗热汤出来。
凉菜是早就卤好搁着的牛肉,切成薄薄的片状,搁在一个青窑小碗中。
三个热菜是捡厨房现成有的材料做的,几个人打下手又洗又切,他不过就是上手翻炒罢了,一个素炒鲜口菇,一个木耳炒鸡蛋,并一碟子急急赶时间做出来的蒜泥白肉。
汤做得是芙蓉鲜蔬汤,材料不多,装在一个同套青窑大碗中,看着清亮淳鲜。
他送进来的时辰尚早,曲玲珑还未到,裴昶然见他摆放整齐后,从袖笼里摸了一个银角子给他,道:“今日。你辛苦了,拿去买酒吃吧。”
陈金海受宠若惊,喜滋滋地拿着银角子走人。
曲玲珑进来时,看见了男人的背影,他穿着一身玄色家常旧袍子,正靠窗站立着,窗外是一轮明月高悬,有光线照在他的身上,一半儿明,一半儿暗。
她只觉他的背影莫测高深,令人暗暗胆寒。
裴昶然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烛火摇晃中,她的一身红衣格外扎眼。
呆愣了几秒,他走到桌边,淡道:“过来坐,我有话和你说。”
曲玲珑的心里,一直觉得她的这位夫君虽说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可太过冷厉威严,平常靠近些都能感觉到不同凡响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觉得胆寒。
她小心翼翼地坐到桌边,与他之间隔着一个空位。
裴昶然抬手倒了一盅酒给她,接着又给自己也倒了一盅,举杯一饮而尽。
曲玲珑抬一抬手却没有去拿眼前的酒杯,她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按着裴昶然的性子,三言二语就应该把话说完了,可今日他还需要拖一拖时间。
曲玲珑见他默默喝酒吃饭,一言不发,内心惶惶然的同时,生出几丝侥幸来,他这是对她还有一丝情分,所以不打算即刻叫她走人吗?
思来想去,她掂量着问道:“不知王爷今日突然叫我前来,是想说些什么?”
裴昶然默默从袖笼里摸了一张纸递给她。
曲玲珑心中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抖着手打开那张纸,果然就是一封休书。
她“嗖”得站起身,抖着嗓子道:“王爷,妾身自觉进府以来从未做过错事,就连玲珑阁中的丫鬟小厮嬷嬷一应花销都是我自己出的,你为何非要绝情至此!”
她一下子就把那封刺眼的休书撕得粉碎,丢到地上踩了几脚。
她惨笑道:“我不走,陈国还从未有过王爷休了王妃的事情,我可是正正经经进了祖庙的册子,那王妃册子和金印都还在我手上呢,你以为一封休书就想打发我出府?”
她越说声音越尖利,仿似黑夜中野兽的嚎叫,宽大的袖子一拂而过。
桌上的酒杯扫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裴昶然突然深深地惦念起珍珠来…
不知她在严府过得开不开心,严府中的三位兄长都是妹控,还有那位严大人,她在那里一定被他们宠上天了,要什么有什么,很开心吧?!
她会不会在夜里睡觉前有那么一小会儿想起他?
此时此刻,他想起珍珠,有如仰望天明后金色阳光撒满大地的心情。
曲玲珑砸了一只酒杯后,仍无法控制自己被撕裂般的心情,探手又砸了一只菜碗…
裴昶然忍不住动手拉开了她,斥道:“你还觉得你没错吗?这些碗盘如何与你有仇了?且不论曲家如何,就是这幅狰狞的面容,是问有哪个男子会喜欢?”
曲玲珑惨笑着倒退几步道:“被逼的,都是你们逼得我成了如今这幅模样,我又何尝想如此!”
裴昶然叹息。
他道:“你我之间,实在不应再纠。缠下去,如此对你也不好,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你若是直接回曲家,怕是会遭罪。”
曲玲珑醒过神来,想起进院子前自己那点小算盘。
她僵着身子坐下,道:“既已说到这份上,王爷打算如何安置我。”
裴昶然道:“本王在郊外十里处有一处田庄,风景甚好,并有良田百亩,仆人若干,秋日打下来的粮食一年收成千银有余,可送予你,你带着你的人与先头的嫁妆去那里吧,曲家若是真的有事,本王也可保你平安。”
曲玲珑有些心动。
她爹贪财又吝啬,她的嫁妆就是些金银死物,嫁到王府这些年也花得所剩无几,比不上田庄这样的家产,那是源源不断一直有的,且还有房产田地。
但她在曲府待了这么多年,不免沾染了他爹的心性,当下脑子一转,道:“我嫁给王爷多年,只有一处田庄,是不是太少了!”
裴昶然万万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觉这样待她已是仁至义尽。
他冷道:“那你待如何?”
曲玲珑扯了扯嘴角,狮子大开口道:“王爷再给我一万两纹银,我便将王妃的金印与册子一并交于你,你我之间应算是和离。”
裴昶然冷笑出声:“你还真说得出口,这算是威胁?我若是不肯呢?”
“如此,你即便叫人把我轰出王府,我也断然不会把金印交于你,陈国的律法王妃金印只有此一枚,决无重新打造的道理。”
曲玲珑扬起脸,这话说得很硬气。
“呵呵…”裴昶然冷笑。
第50章 附议
裴昶然终于明白有些人; 你就算有心待她好一些都不成。
这么蠢又这么贪婪; 真不知她是从何而来的自信; 真当他拿她没法子吗?
此时此刻; 他连陪她多坐一会儿的耐心都丧失了!
裴昶然走出厅堂,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招手叫裴三:”把门给我锁上; 今天晚上她就待在屋里不准给我放出来,叫老四跟我去玲珑阁; 也别藏着掖着客客气气了,不把东西翻出来不罢休,剩下的人曲家那些下人给我看紧了,谁都不准走。“
他带着裴四走进玲珑阁的大门口; 裴七已经带人出来了。
他见到裴昶然呆了几秒,道:“王爷怎么过来了,那人你不管了?”
裴昶然不理他,直接道:“东西呢,找到了吗?”
裴七把手上拿着的东西递给他:“藏在床底下的暗格中,我们几个翻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这还没过多久啊,您就着急了?”
裴昶然不想和他聊起自己的糟心事; 傲娇道:“本王是陪人聊天的吗?走了…”
王妃宝印和册子既然已经到手; 裴昶然也没耐心听那曲玲珑扯着嗓子在厅堂中嚎叫,当即就叫人把她轰出宝珠苑,连带她一应下人一起轰走了。
第二日上朝之前; 他与严恒一碰了面,告诉他王妃的宝印已经拿到手了。
严恒一与他相视一笑,道:“如此,今日我们在朝上可强横些了,皇上也要讲理不是,这么多年硬塞了这样一个人给你,是时候还回去了。”
皇帝裴浩然最近很闹心。
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委实有些窝囊,内阁首辅张禹行每天都在拆他的台,催他抓紧把成国公曲建章轰下台,可曲建章是太后娘家人,他总不能和自己的亲娘翻脸吧,更何况其中还有些不可言说的秘闻。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如何把张禹行提拔上来的。
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坐在金銮殿龙椅上的裴浩然目光不知不觉就扫到了自己的弟弟裴昶然身上。
他的样貌比自己出众,他的心志比自己坚定,他还有他完全没有的东西,那就是纵横疆域杀敌的本事。
嫉妒使人发狂。
纵然已经当上皇帝又如何。
憋在心里的叹息,终于忍不住满溢到了嘴边,他长长地叹息…
金銮殿中张禹行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此事决不能在拖延姑息下去,曲家嫡子曲文钧通敌叛国无需拷问逼供,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抓获,本官以为当处以死刑,并在午时三刻当众处决,头颅高挂在城墙上起警示作用,以免后人效仿,至于曲家念在他是太后亲眷的份上,虽可不株连九族,也应抄家流放。”
他指着尚且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地曲建章怒斥道:“如此之人,您还让他来上朝?叫我们这些为国为民的官员如何不失望,黎民百姓如何不寒心?!”
裴浩然模模糊糊中想到,张禹行是百年难遇的人才,当年他乡试,会试,殿试,一路驰骋,终于金榜高中,是科举状元出身。
这样的人,口才自然了得。
更何况人人皆知,张禹行清廉正直,没出事之前,他当堂告发曲建章试图给他送银钱,送美貌女子,弄得他当众下不来台。
他的沉默不能维持太久。
裴浩然身子微微前倾,心怀侥幸地问道:“不知其他爱卿有何看法?”
严恒一上前一步道:“臣,附议。”
林大海上前一步道:“臣,附议。”
颜绪林沉默几秒,也上前一步道:“臣,附议。”
接着又有三四名大臣,继续上前一步道:“臣,附议。”
裴浩然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可以看见,回宫后母后暴跳如雷的景象。
裴昶然也上前一步道:“臣弟,有事禀报。”
“哦…”裴浩然道:“你且说来听听。”
裴昶然道:“臣弟与曲家嫡女素来不和,当初是太后与皇上您硬赐的婚,如今该收回成命,把人送回去了,此事臣弟已下定决心,今日下朝后就将人送回曲家。”
裴浩然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痛。
他艰难地道:“自先祖打下江山,至今已有数百年,从未有过王爷休妻之事,朕觉得不太妥当。”
裴昶然觉得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都抵不过一句坚决的话,因此答道:“我意已决,此乃家事,臣弟就是知会您一声。”
“你…”裴浩然气道:“你的家事也是国事,皇家娶妻都要上祖庙宗册,岂是随随便便便休妻的。”
严恒一站在原地,双目直视当今圣上:“可曲家可是逆贼啊,难不成皇家要娶一个逆贼之女?臣以为不妥。”
他本不想掺和,毕竟珍珠是从他家里出去的,现在跳出来未免有些嫌疑,可裴昶然一副不屑多聊的样子,使他有些忍不住了。
林大海察言观色,凑个热闹,上前一步:“臣,附议。”
……附议,附议。
裴浩然怨念,往常朕就没见你们有那么多的附议!
“皇上。”张禹行嗓音清亮:“裴王爷的家事不如就让他自己处置,您不如尽快处置曲氏一家,此事不能再拖。”
今日这判定是势在必行了。
裴浩然扫过面前黑压压的众人,清了清嗓子道:“如此,就将曲文钧发配西南边疆服苦役,曲建章削去成国公爵位,收回成国公府宅,去浙江任知县。”
裴昶然和严恒一对视了一眼,心下均道:这判得也太轻了吧,就连扫家都省了,离他们原先的想法差距甚远。
只听得裴浩然道:“朕乏了,退朝。”
裴昶然灵机一动,开口道:“皇上,臣弟想请您赐婚,将臣弟的侧妃册封为正妃,现在即刻下旨。”
裴浩然正心虚,想着下边一帮大臣传来沙沙的交谈声,是不是马上要叫住他,听见裴昶然这话他楞了几秒,爽快道:“行,明日就去王府给你颁发旨意。”
裴昶然僵住了,他原以为裴浩然决不可能如此痛快答应,那他接下来就要说不封正妃也没关系,是不是把曲建章的判决给改了,这也太令人不服。
就在他僵住的几秒钟,张禹行说话了。
“皇上,臣以为您对曲建章父子的判罚太轻,无法服众,不如重新判决。”
裴浩然面朝着从金銮殿走出去的那扇门,双手缩在宽袖大袍的里面,紧紧握住,道:“朕意已决,众卿无需在多说,退朝!”
退朝之前,张禹行在裴昶然的面前站住了,冷冷道:“王爷,男儿志在四方,儿女情长难成大事。”
他一句话说完,甩甩袖子就走了!
严恒一觉得裴昶然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叫住林大海道:“林大人,今日不如请我与王爷过府吃螃蟹如何?”
严恒一与林大海一左一右将裴昶然带去了林府。
临进门前,林大海多嘴说了一句:“裴王爷不如叫你的几个亲兵回去,直接把曲玲珑撵回曲府,反正今天曲老儿也听见了,您不如就在我这里安逸地待到吃了晚饭再回去,省得回去见到那张脸闹心。”
裴昶然一想也是。
他便道:“裴三,你带着人去吧,送走了曲玲珑再回来林府找我。”
裴三领命而去。
林大海的府上甚是奢华,回廊小径,莲花河池,时值深秋还种着许多名贵的菊花,鸟儿在笼中叽叽喳喳地叫着,甚至还有几只白兔和小鹿在其中走动。
严恒一也是第一次进林府,看后啧啧称奇道:“林大人,难怪你长得这么圆润,原来是日子过得如此舒坦,这院子比老夫家大上好几倍,这是您家自己购置的?”
陈国三品以上官员,朝廷都有家宅安置,严恒一住的就是。
林大海讪讪笑道:“下官运气比较好,娶了一位贤良淑德的夫人,还懂得些许敛财的本事,走走走,我们去花厅喝茶,我那里有上好的大红袍。”
三人坐下没多久,林夫人便来见。
林夫人长得甚是喜庆,与林大海有几分夫妻相,一张圆月似的脸庞,见人就抿嘴先笑。
林大海拉她过来,介绍道:“这是裴王爷,这是刑部尚书严大人,这是拙荆。”
林夫人上前行了一个福礼,笑道:“这还是我们家老爷头一回请人回来吃饭,我和就叫人去准备,你们先做做聊着,我叫人上茶。“
林大海拉住她交代道:“去把我屋里那匣子里的大红袍拿出来待客,杯子就拿那套青色山水骨瓷的。昨日咱们农庄上送来的橘子甚是甜美,也使人送些过来。”
“好,好,好。”林夫人俱应了。
须臾,便有丫鬟过来,鲜果,糕点摆满了一桌。
林大海人虽胖,泡起茶来却如行云流水般姿态优美,茶香袅袅,探手请两位品茶。
小小的青色茶盅上,飘浮着几丝流云,先嗅茶香,再浅抿一口,最后一饮而尽。
他问道:“今日圣上金口已开,我夫人便无需再去皇后那里走动了吧?”
裴昶然听后叹息一声道:“今日本王办了一件蠢事。”
严恒一和林大海齐齐看他,表示不太明白。
第51章 鬼鬼祟祟
裴昶然叹息道:“本王见皇兄急着要走; 一时间想不出其他的法子; 便脱口而出说了珍珠的事; 原以为他必然不会答应; 我便趁此机会与他推拉一番,将那曲建章抄家发落; 不料他竟如此轻松便答应了下来。”
林大海随身拿了一只橘子; 一边剥皮,一边道:“下官不甚明白; 他随口答应把侧妃娘娘扶为正妃尚可理解一二,毕竟侧妃娘娘并无权倾朝野的靠山,答应了也不算什么事,只是皇上为何如此袒护曲家?”
“是啊!”严恒一道:“下官也不明; 要说皇上他是为了太后娘娘的缘故,可太后娘娘如今并无权势在手,并无牵制皇上这一说啊!”
三人互相对视,俱觉想不通其中的奥妙。
林大海心宽,随即挥挥圆胖手臂道:“管他呢,反正曲家已经下台,也不知浙江那个县的百姓倒了血霉,摊上这么个知县。”
严恒一却想到另外一茬; 奇道:“方才听你夫人说起; 下官与王爷是第一个到你府上来做客的,那颜大人呢?你们俩这么交好,他怎不来府上小坐?”
林大海说着就来气; 悻悻道:“他嫌弃小女,生怕将他怎么着,叫了数次死活不来,我心灰意冷懒得理他,谁会强迫他不成?”
他说着盯着严恒一:“你家呢,那些个小子,还有你夫人来不来!”
严恒一憋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明明请人上门饮宴,却弄得一脸的苦大仇深,来!改日我把他们都叫来,你好酒好菜的招待着,顺便把闺女们都叫出来瞧瞧。”
他转头看裴昶然道:“对了,皇上明日去你那里下旨,珍珠今日要不要回府,明日好一同接旨?”
裴昶然看向林大海,“林大海,本朝有规制非要本王与王妃一起接旨吗?”
林大海摇头:“不用,不过得恭喜严大人,你怕是还要嫁一次女儿。〃
他嘻嘻乐道:“侧妃娘娘还得从您府上再嫁一回,在钦天监选好的吉日吉时,穿上给王妃绣制的大红嫁衣,再去祖庙磕头谢天。”
他说着逗严恒一:“您这嫁妆可还够,万万没想到您这小小义女还有当上王妃的这一天,您要是缺钱,可以找下官借,不收您利钱。”
严恒一苦着脸看裴昶然:“王爷,我府上银钱不多,您是知道的,上回珍珠出嫁就把府上掏得差不多,再来一回有些吃不消啊!”
裴昶然无语道:“不用你的银钱,本王有的是家产,人过来就好。”
林大海啧啧道:“我算是明白了,您二位如何能成为忘年交了,敢情是一样死板啊!你们在家养花养果树吗?逗猫遛狗有没有,这鸟儿可养上几只?”
严恒一和裴昶然齐齐看他,表示不同他这样的人为伍。
裴昶然道:“林大人,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叫人把珍珠的宝册绣衣弄好,本王给你一个月,若到了时间还没成,本王就叫严恒一和你绝交,家中的三位公子统统不许出门!”
他淡道:“来林府做客?等本王娶了珍珠为正妃,一起来!”
林大海缩缩脖子,嘻嘻笑了二声,一点也没被吓到,笑道:“王爷你这叫误打误撞,如今曲家弄得没法抬起头做人,您这家事也舒坦了,我瞧着您挺心急,是不是和侧妃娘娘处得蜜里调油,难舍难分啊!要不然怎么这么心急催下官,我办事您放心,只要圣旨一下,立刻叫人干活。”
裴昶然微微扭过头去,天知道他脸红了,要是被对面两位大人发现,真没脸做人了。
裴昶然在林大海府中一直坐到晚膳后,喝得微醺,等裴三过来接他才回去。
他回到府中,曲玲珑已经不在了,玲珑阁中一片漆黑,大门口的牌匾都叫人给摘下来了。
他进了书房,独坐了一会儿,忽觉有些孤单,遂叫裴三把王大福给他叫来。
裴三出去了一会儿,回来道:“人不在,下午王府中吵吵闹闹,属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出去了,要不要派人去找他?”
裴昶然并无急事,想了想就道:“算了,本王去练剑,等他回来了,叫他过来见我。”
此时,严府那边也炸开了锅,珍珠不见了,晚膳的时候就没看见人,到了此刻还没回来,问了门房才知道,珍珠下午跟着她的那个太监出去了。
王大福是下午出的王府,主要是院中人声鼎沸,整理东西的,吵吵闹闹的,听得他头疼,又没他什么事,思来想去就带上了银钱,去严府找珍珠耍。
他在宫里生活被压制得不能随处走动,自打去了一趟榆木川,心野了!
他也不认识旁的什么人,就打算找珍珠去!
严府的门房见过王大福,知道他是珍珠的奴才,一听说他找自家娘娘,就带着他进去了。
珍珠在严府也过得有些苦闷,严家三位兄长日常都要去进学的,到了休沐日才回来,而严夫人是个实实在在的闺秀,日常除了绣花就是抄写佛经。
珍珠对这两样都没什么耐心。
一见王大福上门来找她耍,顿时就乐开了花。
王大福拍拍身上背着的小包裹,嘻嘻笑道:“娘娘,在榆木川那会儿,您最后一次给我的二十两银子没使完,还剩下十二两有余,奴才都背身上了,您不如换身不打眼的衣裳,咱们俩悄悄溜出去耍耍可好?”
“好啊,好啊!”珍珠乐道:“你等着,我进去换身旧衣裳,马上就来!”
午后,严夫人正在打中觉。
珍珠穿了当日那身朴素的浅蓝色旧棉袍,跟着王大福溜出了门。
守门的大爷倒是关心地问了一句,珍珠答:“闲着无事,出去转转,黄昏即回。”
门房便放两人出去了。
京城的街上极为繁华,有小媳妇拿着菜篮子走来走去,还有些壮汉背着竹篓子当街卖野味,更有摆摊子算命的大爷。
珍珠被香味吸引,站在一个馄饨摊前,走不动道了。
那馄饨汤想来是用骨头汤熬制一。夜,扑扑地滚开了,里头十几只馄饨来回滚动着,看着像圆滚滚的元宝。
卖馄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馄饨滚开了,放进一只蓝边大碗中,汤汁浇下去,还撒上一把小虾米,一把切得细细的黄白蛋丝,最后再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
一眼望去,真是色香味俱全。
王大福见珍珠一副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样子,有些好笑,道:“主子,要不咱们吃一碗再走?!”
“好,好,好!”珍珠一屁。股坐下来道:“煮二碗,你也吃!”
她拿着筷子等了没多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馄饨就上来了。
她先喝一口汤,再舀了一只馄饨放进嘴里,香嫩爽滑,这肉极新鲜美味,吃得她眯缝起眼睛,舒畅极了。
主仆二人吃得满头是汗,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珍珠摸摸肚皮,看着王大福道:“怎么办,我吃饱了,昏昏欲睡。”
“呃。”王大福傻眼道:“主子,咱们这才出来没一小会儿,难不成这就回去了,您不想再逛逛?”
“不是啊!”珍珠摇头道:“我就是这么一说,逛啊怎么不逛,走走,再到前面看看去!”
两人走了一会儿,又在一个捏糖人的摊头前站住了,捏糖人的双手舞动,边上插着胖胖的寿桃,展翅飞翔的凤凰,还有可爱逗趣的白兔。
珍珠看着都喜欢。
她朝王大福摊手:“给我几个铜板,我要买那只糖兔!”
忠心耿耿的奴才王大福立马给她付银钱。
几分钟前还念叨着肚皮太饱的珍珠,美滋滋的舔着糖兔,晃晃悠悠地接着往前瞎逛。
走了一段路,看见前面围着一圈人墙,里头传来一阵阵的叫好声。
两人挤进去瞧热闹。
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站在中央的空地上,双手叉腰深吸腹壁,接着边上来了一个瘦个子,上前一步拿起一块板砖就往他肚子那里砸去,“哐当”一声轻脆的响声后,那砖头便裂开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激烈的叫好声。
珍珠转头看王大福,悄声道:“我在袁家庄的时候,还问过王爷,问他会不会胸口碎大石,他说都是骗人的把戏…嗳…你瞧!”
她说着惊呼一声道:“你快看,你快看,那是谁?!”
王大福跟着她的眼光,转身看见一个身影,在人墙前面不远处走过去了!
他呆愣愣地道:“奴才,奴才怎么瞧着像那个袁老头?”
珍珠一把拽他道:“快,我们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啊,他怎么来京城了?”
两人使劲挤出人墙,远远地跟在那人身后,越瞧越觉得这必是袁老头无疑了。
只见他手提着一个篮子,里头装得应是日常嚼用的蔬菜瓜果,穿过繁华的街道,拐进了一个巷子。
珍珠和王大福不敢贸贸然拐进巷子,怕被他当头就遇见,两人傻乎乎地站了好一会儿,珍珠看着王大福问道:“怎么办?!”
第52章 月明星稀
珍珠过了好几分钟才醒悟过来; 问王大福还不如问墙壁。
每到关键时刻; 他的智商都下线; 只会愣愣地看着你; 活像隔壁王叔养过的那条土狗。
眼大无光,说的就是他。
可她也没辙啊; 这会子要是就这么走了; 是不是不太好?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揪心呢; 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从他们身边走过。
珍珠一个激灵,拉住人就问道:“大婶,你住在这附近吗?”
这是一个身形圆润的妇人,她疑惑地看了珍珠一会儿; 嗓音响亮地道:“姑娘,你找我做什么?要是想拉我去成衣庄买衣裳,我可没银钱,你们新开张我知道,可也不是这样拉人去买东西的,这都不是头一回了,你觉得我还会上当?”
珍珠傻了,敢情当她是骗子啊!
她连连摆手道:“不是; 不是!”
她灵机一动道:“是这样; 我们刚看见一个人走进巷子去了,瞧着像他三叔,又不敢贸贸然的过去敲门; 所以问问你,你住在巷子里吗?”
珍珠小手一指,袁老头就变成了王大福的三叔。
王大福嘴皮子抖了抖,没敢说话。
妇人的表情看着就更奇怪了。
她道:“这巷子里就住着二户人家,房子都是我家的,右边的宅子,我家大大小小一起住着,左边的宅子前几日租出去了,是一个老头子和一个病弱公子,我怎么瞧着这位兄弟和那老头压根不像啊!”
珍珠赶紧圆话道:“他是捡来的,自然不像!”
王大福不光是嘴皮子抽抽,这下连脸都抽了。
妇人道:“我瞧着你两人有些蹊跷,我还是不和你们磨嘴皮子了,家里人还等着我呢!我说你们俩也别在这里瞎转悠,要真是老头的亲戚,自己敲门去!”
她说着抬脚要走。
珍珠连忙拉住她问道:“大婶,你别急着走啊,再问一句行不行,那病弱公子长得什么模样?”
妇人眉头打结,半响吐了一句:“每日黄昏那老头都会推着轮椅带人出来走动,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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