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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书II-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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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帝梓元心底有数,洛铭西神色缓了缓,“那两桩科举舞弊案大理寺查得怎么样了?”
“洛大人的案子有了点眉目,倒是烬言的案子……”帝梓元搁下弓箭,眉头皱起,“科考试题和他给赵仁出的功课正好相似,这本就是巧合,黄浦寻不出证据来证明他的青白。”
御花园外,下了课回绮云殿的韩云恰巧路过,听见帝梓元提到帝烬言的名字,脚步停了下来。
“既然是布置功课,那自然有崇文阁的学子在堂,让黄浦将他们召唤过堂,一问便知。”
“我问过烬言了。”帝梓元弹了弹袖摆,坐下抿了口茶,“他说为赵仁布置功课时没有崇文阁学子在场,让黄浦不必召他们过堂问案。还说实在运气背就担个泄露试题的罪名好了,反正他军功在身,日后也可凭军功晋升。”
园外的韩云神情一楞,眼底露出诧异之色。
怎么会没有学子在场,他那日明明在。
“胡闹,他如今是靖安侯世子,不是一身轻的温朔,他的脸面就是帝家的脸面,他本就是状元出身,担上了这种污名,日后满朝文官谁会服他?再说就算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赵仁,他不洗清嫌疑,赵仁不就坐实了科考舞弊的罪名,探花保不住不说,他以后要如何见人?这件案子蹊跷得很,仔细想来崇文阁里知道烬言布下功课的人最有嫌疑,若不是提早知情,对方又怎么会提前布好局?只要细查崇文阁那日在馆的学子,定会查出蛛丝马迹。”洛铭西眉头皱起,声音不免重了几分,“烬言向来知道分寸,这回怎么如此任性?”
“他如今主意大着呢,我这个做姐姐的可管不住他。他一心担下罪名,我能有什么办法。”帝梓元叹了口气,摆摆手,“走吧,他这几日闲赋在府,我们出宫瞧瞧他。”
洛铭西颔首,两人相携离开了御花园。
御花园外,韩云靠着墙,小脸绷得老紧。
那日在崇文阁里知道帝烬言给赵仁布置试题的只有他,回宫后他心心念念着帝烬言布置的题目,自个在宫里还费力做了几日答案,母妃有一日问他埋在书房里做什么,他随口便将帝烬言出的功课说了出来,却错过了母妃那一瞬间的深思。
他早该想到的,虽母妃无权过问,但父皇休养在别苑,摄政王未免落于朝臣口实,恩科试题定案前曾将试题送往绮云殿过目,母妃是除了摄政王和两位主考外唯一知道科考试题的人。
韩云年纪虽小,但长于宫中,又深处朝堂漩涡,心思聪慧,几句话便推敲出了这桩案子的真相来。
他愤愤跑回绮云殿,欲寻谨贵妃问个明白,却在绮云殿外听到了帝承恩和谨贵妃的谈话。
“她敢让太子拜帝烬言为师,让皇家颜面扫地,本宫绝不放过帝烬言。”
谨贵妃的声音冷漠刚硬,让一腔热血跑回绮云殿的韩云愣在了殿外,再也难进半步。
那年母妃重病初愈,听说他冲撞九皇子差点被压到御前受罪,瑟瑟发抖地搂着他在定云宫一宿不敢入睡。那日之后,母妃再也没有了以前温婉柔和的模样,他被册封为太子后母妃更是日渐威仪,他知道,在这座吃人不哭骨头的皇宫里,母妃想护住他。
可母妃不知道,三年前如果没有帝烬言,他连在亲母身边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帝烬言不让大理寺入崇文阁问案,恐怕是因为他早就猜到了设局构陷的人是母妃吧。
想起那日崇阳阁上青年温暖畅快的笑容,韩云缓缓靠在墙上,眼眶泛红难以抉择。
三日后,八王陆续入京,声势浩大的琼华宴让帝都氏族侧目。
五日后,久违帝都数年的西北三军统帅施诤言叩响了帝都的城门。
安静数年之久的帝都,重燃喧嚣,风云再起。
第六十八章
施峥言回京的第二日,邀他出席琼华宴的懿旨就被绮云殿大总管亲自送上了施府。
施家数代戍守西北,手握重权,当年施元朗对皇室忠心耿耿,施诤言却和帝梓元在沙场上有过命的交情,若是前太子韩烨还在,施家效忠的对象自是毋庸置疑,可如今谁也猜不透施诤言到底是向着哪头的。
谨贵妃摸不准施诤言的心思,只得贵礼相待,尽力拉拢,不敢怠慢。
“殿下,西郊别苑守卫森严,臣的人半点消息都探不到。”
施诤言从宫里述职后赶回府,一同把西郊别苑的消息带了回来。
韩烨却半点都不意外,西苑的守卫是当年的禁宫大总管赵福一手掌管,只要他还在父皇身边,别说刚回京的诤言,恐怕就连梓元这两年也未必清楚父皇的身体到底是好是坏。
“没有父皇和赵福的允许,怕是没有人能进西苑,见到父皇。”韩烨立在窗前,淡淡开口。
“那臣这就去西苑见赵总管,他若是知道殿下回来了……”
“不妥。”韩烨摇头,“你如今权掌西北军权,满京城的耳目都放在你身上,你去了西郊别苑,怕是第二日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谨贵妃就不只是邀你出席琼华宴这么简单了,怕是马上会宣你入绮云殿拜见韩云。”韩烨顿了顿,“如今八王已经入京,琼华宴在即,这个时候不止你保持中立重要,也不能让父皇提前知道孤回了京城,否则琼华宴必会再起波澜。”
嘉宁帝的几个亲兄弟当年在诸王之乱里死得干净,只剩下安王这么一个富贵兄长闲养在京,分封各地的八王是嘉宁帝的堂兄弟,算起来只是韩烨的堂叔伯。韩云尚小,若不是嘉宁帝犹在,余威尚存,再加上帝家如今风头盖过了皇室,这些韩氏亲王恐怕早已涌入京要监国之权了。
说到底殿下是怕这个时候施家的介入和他的出现会给摄政王添乱、让朝臣动摇臣心吧。施诤言心底明白,暗暗感慨太子对帝梓元的用心。
“那殿下您打算如何入西郊见陛下?”
“琼华宴后第二日,孤会去西郊,会有合适的人替孤安排,你不用担心。”
施峥言颔首,“殿下,臣请了京城里的几位杏林高手来给您诊治眼睛,您这几日就安心在府里休养。”
见韩烨面色诧异,施峥言道:“殿下放心,这几人都不识殿下容貌,在殿下离京前,臣会把这几位老先生留在施府。臣想着……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要放弃。”
施诤言不信韩烨的眼睛治不了,一入京就以自己旧疾复发的借口寻了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入府。
韩烨心底叹了口气,不愿拂了施诤言的好意,颔首应允。
琼华宴将至,韩家的几位亲王在京城里拜山头拉交情,闹得一阵热闹,一时帝家的权势被绮云殿和八王都分薄了几分。
韩烨在施府呆了两日,施峥言请进府的大夫们问诊时磨刀霍霍,瞧过后都垂头丧气,韩烨倒是早有心理准备,到头来还要安慰大失所望的施诤言。
琼华宴前夜,军中同袍约了施诤言饮酒,韩烨便唤了两个施诤言的亲卫和他一起出了将军府。
“公子,您要去哪?”
施诤言身边的亲卫金泽和徐江知道韩烨的身份,不敢违背,出府后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半点闪失。
“我好些年没回京城了,都不知道如今京城是什么模样。今晚只是出来随便走走,你们无需紧张,跟随在旁就是,到时辰了我自会回去。”
一别京城三年,虽然看不见了,韩烨却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帝梓元治下的大靖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公子,您小心着点,我和徐江给您指路,往前走是长云街,今儿正好有灯会,前面热闹着呢。”
金泽和徐江站在韩烨身后两步远,低声为他指路,一路上描述京城街头的热闹景况。百姓吆喝声和街上的买卖声安乐而富足,传到韩烨耳里,他不免欣慰。
虽说是金泽和徐江指路,但走着走着两人发现,太子像是有意识地朝着城东而去。两人不敢过问,只得小心跟在韩烨身边,时刻警醒四周。
路越走越偏僻,城东街头只有零星的路人走过,不远处酒香飘来,醇厚诱人。两人都是军中出身,一下便被勾起了酒瘾,见太子的目光遥望酒坊,不由交回了一个眼神。
不愧是殿下,果然是老京城,连这犄角旮旯里的老酒坊也寻得出。
“都好些年了,这酒坊居然还在。”韩烨的声音低低响起,透出一抹怀念。
那一年安宁回京,拉着帝梓元闹赌坊逛青楼遛大街,韩烨大怒之下动用东宫禁军封青楼,亲自出宫寻两人,最后便是在这个酒坊里找到了她们。
一晃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事事休。
“公子,原来您记挂着京城里的好酒呢,我这就……”金泽走近韩烨一步,低声开口,话还未完,不远处的酒坊里利落的女声突然响起。
“掌柜的,你今儿这酒可比前几日的醉人多了,感情儿你藏着这么好的酒,平日里一直忽悠着我呢!”
这声音慵懒里透了些许威仪,却又亲近温和,忍不住想让人瞧瞧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何般模样。金泽却不敢再前一步,在韩烨听到这声音猛地顿住脚步身影陡然凛冽起来时,他和徐江聪明地低下了头,默然退后。
殿下这反应,十成十是碰见旧识了。
这里虽是皇城脚下,满地贵人,但能让太子殿下心绪大乱的,满帝都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单只听那声音做派,那人也能让人猜得八九不离十……大靖的摄政王,帝家家主帝梓元。
金泽和徐江低下了头,没有看见韩烨的神情。
韩烨远远地、一动不动地望着酒坊中声音传来的方向,努力地睁了睁眼。
但无论他怎么努力,眼里都只是灰蒙蒙空茫一片。
她近在咫尺,他却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会觉得双眼不能视物无所谓呢?哪怕只能再看你一眼,我再活一次才算没有遗憾。
“哎哟,任家大闺女,小老头的酒你都喝了好几年啦,哪有藏私的理儿!再过几日我那二丫头出嫁,这是她出生的时候我给她酿的女儿红,昨日全给挖了出来,今儿你来,小老头高兴,给你搬了一壶出来!”酒坊前忙前忙后的老掌柜咧着嘴朝帝梓元笑,一口大嗓门整条街的人都听得见。
帝梓元是他家酒馆的常客,每隔上十天半月的总能瞧见她一个人在深夜里坐在他的酒坊喝酒。这地儿偏僻,平时客人不多,夜半的时候大多只有帝梓元一个客人,唠嗑唠嗑着也就熟了。
“哦?你家的二丫头都要出嫁了?前几年我见她的时候才是个女娃娃呢!难怪今日这酒对我的脾性,原来是掌柜的你藏着的女儿红!”
笑声温和爽朗,酒壶倒酒的声音响起,“掌柜的,你家的女婿是做什么的?可要仔细着挑,让二丫头嫁个实诚人!”
“任家大闺女你放心,隔壁街笔墨房家的儿子,和咱们是老街坊了,这娃儿是咱们老两口看着长大的,心眼好,人老实,还能识字,咱们家二丫头嫁给他是福气。”
不远处的笑谈声传进耳里,韩烨握着青玉竹竿的手缓缓收紧,修长的指节透出青白交错的颜色来。
初春的风拂过,透着凉意,宽大的晋袍被卷起,吹过他单薄的身躯。
两年半前的云景山上,他跳下山崖时,从未想过有一日还能再听到她的声音。
我还活着,梓元,我还活着。
你呢,这些年,你可还好?
只要可以再见你一面,哪怕只有一面……
韩烨眼底的怀念追忆潮水般浮现,瞳中惊涛骇浪的情感涌来,仿佛千难万难,他身体微动,朝着帝梓元的方向走去。
“任家大闺女,今儿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瞧见你家那位来接你回去”
小老头掌柜和帝梓元唠嗑,看着天色抽着烟嘴儿笑呵呵问。
酒坊阴影里坐着的帝梓元一愣,随即笑道:“掌柜的,你说我家那口子啊,他呀,打小身体就弱,这天寒地冷的,我舍不得让他出门!”
“哟,任家大闺女你和你们家相公也是青梅竹马啊!”
帝梓元本就长在晋南土匪窝里,和市井百姓唠谈笑也就随着性子不拘小节。
“我身子弱还能弱过你?每次不留个口信就跑出来,急坏了府里一群人。今天是不是没喝药就跑出来了?”儒雅清澈的声音在酒坊外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洛铭西抱着披风走过来,一脸无奈。
洛铭西的声音一响起,韩烨的脚步便是一顿。
洛铭西吗?他和梓元……?
韩烨望向酒坊的方向,眼底的无措甚至大过惊愕。
哪怕看不见,他也能听出两人之间的亲近和关心。
韩烨掩住了所有情绪,默默退后几步,把自己藏在街道拐角处的阴影里。
酒坊里的帝梓元起身,笑得一脸无赖,“这不是有你在,他们知道你一出来准能找着我。”
洛铭西替她系好披风,眼神宠溺。
“您来啦,洛公子。”老掌柜笑呵呵站起来,“今儿酒不错,给您也倒上两杯?”
“不用了掌柜,明日家中有事,今日要早些回去,我是过来接她的。”洛铭西掏出两片金叶子放在桌子上,“老掌柜,这是今日的酒钱。”
老掌柜一愣,连连摆手,“多了多啦,一瓶子酒,哪值得了这么多。”
“多的是我们给二丫头的添妆钱。”帝梓元起身,朝老掌柜笑道:“二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嫁得良人,我们瞧着也高兴。老掌柜,咱们今日先走啦,改日再来喝你的女儿红。”
“好、好,您二位慢走,下次我还给您留上好的女儿红!”
笑声在酒坊前回荡,帝梓元和洛铭西相携离去,行了几步,帝梓元突然顿住脚朝酒坊的另一头拐角处望来。
那里一片黑暗,明明什么都瞧不见,可帝梓元偏偏觉得一股子揪心的疼痛从心底隐秘地划过,快得她抓都抓不住,却又真真实实的存在。
“梓元,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帝梓元摇摇头,压下心底那微妙的感觉,离开了酒坊。
打更的声音从远处的街道传来,深夜的帝都格外清冷安静。
那个消瘦的身影一直在酒坊拐角处静静地立着,他身上染上的寂寥仿佛让他整个人都没了声息。
金泽和徐江不敢上前,只得沉默而担忧地立在韩烨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殿下千里回京,怕是怎么都没想到会遇见这一幕吧?
殿下如今瞧不见了,恐怕尚能心安些。
“殿下,时辰不早了,回府吧。”
空寂的街道里,几人身后,突然响起施诤言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从何时来,看到了多少,又陪了多久。
“回去吧。”干涩的声音响起,韩烨动了动,回转身,杵着青玉竹竿朝来路而去。
他的神情淡漠而疏离,所有的情绪再也不见踪影。
韩烨从未想过,他这一生,拔剑向前,从无退缩,唯一一次,却是在现在。
同样是这个时辰,帝梓元刚从酒坊离开,韩烨还未回到施府,西郊别苑里却是灯火通明。
嘉宁帝休憩的房间里,慌乱的宫娥端着热水进进出出,一脸仓皇,双手发抖,那盛着热水的铁盆里,飘着触目惊心的血红之色。
房间里,嘉宁帝半靠在躺椅上,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而出。
“陛下,陛下!”赵福半蹲在地上,一脸惨白,“您保重龙体,奴才这就去把苏太医带过来!”
他说完欲走,却被嘉宁帝死死拉住袖摆。
“给朕回来!”嘉宁帝的手青筋毕露,明明病入膏肓,这一拉却力气惊人。
“陛下。”赵福一个趔趄,连忙回转身跪下。
“朕的身体朕知道,不用再喊太医了,把这个送出去。”嘉宁帝伸出手,摸索着从一旁的暗格里掏出个东西递到赵福面前,“你亲自去,把这个东西送到她面前,就说……”嘉宁帝喘了口气,一字一句道:“就说朕有个问题十几年不得解,你告诉她,朕现在就要死了,朕在京城,候她一面!”
赵福看着递到面前的传国玉玺,脚步一软,眼底惊惶难辨。
十几年了,陛下他,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第六十九章
第二日初阳升起,皇城楼阁上的皇钟被敲响,正式迎来了琼华盛宴。
一大清早皇城里便热闹起来,宫人们忙里忙外布置,仁德殿外百花齐放,一派富贵之景。
绮云殿里谨贵妃一身浅红贵妃朝服,唇角带笑,清秀的面容含威,倒真有了点天家之象。
她替身前的韩云理了理太子朝服,小声叮嘱:“太子,今日你那八位皇叔都会入宫,有他们在,帝梓元不敢再欺你辱你,帝烬言有失师德,母妃断不会再让他做你的老师。”
见韩云低着头不语,谨贵妃在他的衣襟上拂过,声音一重,“云儿,咱们皇家只剩下你了,你是韩家太子,母妃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别再让母妃失望了,知道吗?”
韩云点点头,唇角紧抿,到底没有出声应答。
谨贵妃只当他不舍帝烬言,在闹小孩子脾气,便未多说,牵着韩云乘御撵朝仁德殿而去。
“殿下,您说陛下从西郊别苑出来,已经入宫了?”
施府,正准备入宫赴宴的施诤言在书房门口顿住脚步,神情讶异。
韩烨本来决定琼华宴完后入西郊别苑见嘉宁帝,却在琼华宴开始的一个时辰前收到了嘉宁帝秘密从西郊别苑出来回宫的消息。
韩烨颔首,神情微有凝重。
“陛下这个时候进宫,难道是想参加琼华宴?”
“尚不清楚父皇的打算,他今日出别苑,时间也太巧合了些。诤言,我和你一同入宫。”
施诤言一愣,“是,殿下。”
仁德殿外,八王位列左席,居于安王之下,右相魏谏和洛铭西领着内阁位居右席,与八王相对,在他们下首朝官依官阶落座。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今年的新科三甲居然坐到了一品朝官之下,算得上是格外靠前了。朝官之下,便是今年恩科榜上有名的士子,往年这个时候榜上士子都已经分封职位或下放到地方上为官,今年因为两桩科举舞弊的案子朝廷迟迟未有诏令,他们也就被耽误在了京城里。说起来,最希望科举舞弊案水落石出的便是这些人了。
沉木为桌,金玉为器,百花相印,歌舞升平。今年的琼华宴之盛十几载来不曾有,足见皇室的看重。
琼华宴申时开始,此时尚还差得片刻。谨贵妃和太子韩云踏上主台时,诸王肃穆百官起身,行礼请安之声响彻整个仁德殿外。
“众卿平身。”谨贵妃抬手,面目含威,踌躇意满,朗声问:“琼华宴将开,众卿可尽数入席?”
“回贵妃娘娘,施将军已入宫门,马上就到。”一旁的绮云殿总管上前回禀,却又面露迟疑之色,“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摄政王昨日未在宫中休憩,奴才寻不到摄政王踪影,不知摄政王和靖安侯世子何时会到?”
谨贵妃朝一旁的空位看了看,漫不经心开口:“摄政王忧国忧民,政事繁忙,想必本宫举办的小小琼华宴,未能入得了摄政王的眼。”
仁德殿外有片刻的静默,皇亲贵胄满朝文武都在这,摄政王还哪里有朝事需要商讨,贵妃娘娘言下之意不过是讽刺帝家功高震主,藐视皇家罢了。
“贵妃娘娘说笑了,您举办的宴会,本王岂敢缺席。”
仁德殿宫门口,帝梓元一身绛红晋服,正踏步而来。她身后,跟着一身朝服的施诤言和帝烬言。
帝梓元长发束起,眉目威仪,她踏上石阶一步步朝高台走来,凡她所过之处,百官皆起,躬身相迎。
这还是谨贵妃头一次正儿八经和帝梓元交锋,尽管早知帝梓元非常人,但唯此一面,谨贵妃心里便如惊涛骇浪。掌管后宫两年,谨贵妃阅人无数,却还只在面前的帝梓元身上瞧见了和嘉宁帝相似的帝王气蕴和杀伐之气。
难怪能逼得陛下退居西郊别院,将整个大靖王朝牢牢攥在手里!看着石阶上站立相迎的文武百官,谨贵妃掩在袖摆中的手狠狠攥住,努力保持着矜贵的仪态。
“贵妃娘娘,本王入宫门时恰巧遇见了施元帅,便携他同来,本王没有来迟吧。”帝梓元唇角含笑,走上高台,施施然坐在和谨贵妃平齐的御椅上,朝她望去。
此时,皇宫上方钟声响,申时至。
谨贵妃恢复常态,笑道:“琼华宴正要开始,摄政王和施元帅来得正好。”她朝高台下举起酒杯,“今日琼华盛宴恰逢八王回京、恩科初定,可谓喜事临朝,来,本宫敬诸位爱卿,愿我大靖得天庇佑,福祚连绵!”
“愿我大靖得天庇佑,福祚连绵!”百官一齐举杯,声势浩然。
谨贵妃挥手,丝竹管弦之月骤响,宫廷舞姬登台而舞,一时间仁德殿外笑声连连,好不热闹。
帝梓元懒洋洋坐在御椅上,眯着眼欣赏歌舞,一副懒散模样。
谨贵妃朝她举了举杯,她也轻抬手中酒杯,唇角含笑一饮而尽。
论兄友弟恭装模作样的道行,帝梓元在朝堂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她敢在嘉宁帝之下认第二,还真没人敢放言越过她去。
“大靖历经战乱,陛下身体抱恙不能临朝,这两年多亏摄政王辅佐,才能朝政安稳。今年春闱初定,摄政王为大靖选贤任才,更是劳苦功高。”
谨贵妃的声音不轻不重,正好盖过舞乐之声,“来,摄政王,本宫代陛下敬你一杯。”
谨贵妃声音这么一抬,台阶上的朝官听了个十成十,俱都放下酒杯朝高台上望来。
帝梓元眼微眯,暗道谨贵妃倒也不是个藏着掖着的,刀光剑影明着就来了。但帝梓元是谁,连嘉宁帝在她面前都讨不了半点便宜,她又岂会容忍谨贵妃在朝臣面前夹枪带棒的讽刺之言。
“娘娘过誉了,恩科虽然已经结束,但尚有宵小之事未查清。娘娘这杯酒,本王不敢受。”帝梓元朝谨贵妃望来,缓缓开口。
谨贵妃唇角轻抿,挑了挑眉,收回手,“瞧本宫这记性,听说前段时间李大人敲响了青龙钟,说是有考生的考卷被礼部尚书龚大人调换,还说什么靖安侯世子泄露考题……”谨贵妃朝石阶上的李定坤看去,“李大人,可有此事?”
谨贵妃身旁坐着的韩云猛地抬首,看向笑意吟吟的谨贵妃,他头一摆望向台下坐得一丝不苟的帝烬言,小脸骤然绷紧。
随着谨贵妃发问,仁德殿外安静下来,心底通透的大臣们俱都知道今日琼华宴的重头戏要来了,一个个正襟危坐静待事情如何发展。
“回贵妃娘娘,确有此事,是臣敲响了青龙钟,向摄政王呈上了这两桩案子。”李定坤从朝臣中而出,半跪于地回。
“李卿,那青龙钟岂是随便可敲响的?事关龚老大人和靖安侯世子的清誉,这可马虎不得!”
“娘娘,若无证据,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敲响青龙钟,一个月前臣已将此案的证据移交给了大理寺。”
“哦?”谨贵妃一听,果然朝帝梓元看来,“摄政王,时间倒是过得快,这案子眼见着一月有余了吧。本宫听说摄政王给此案定了一月之期,算算时间也到了,不知道大理寺把这两桩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听说因为这两桩案子,今年恩科的考生们还都耽误在京城呢,若是查清了,早日给龚老大人和世子还个清白,也好让考生们尽快奔赴各地上任才是正事。摄政王……你说本宫说得对不对?”
谨贵妃笑得宽厚,更是一副为龚季柘和帝烬言担忧不尽的面容。
帝梓元心底实在纳闷,明明当年都是些单纯善良的女子,怎么在后宫这地儿浸染了几年,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娘娘自是说得对,这两桩案子早些查清才好。今日正是本王给大理寺定下的一月之期……”帝梓元好整以暇地朝下首摆了摆手,“瑜安,一月已至,这两桩案子你是如何定案的?”
大理寺卿黄浦见帝梓元询问,起身上前禀告:“殿下,臣无能,尚未查清这两桩案子的案情。”
黄浦这话多少让石阶上的朝官有些意外,黄浦查案向来雷厉风行,且定案果敢,像这样拖拉行事从未有过。
不过牵涉到靖安侯世子,他推脱着迟迟不定案也情有可原。毕竟摄政王当年对黄浦有知遇之恩,这些年更是将他依为股肱。
“黄大人!李大人刚才说这两桩案子证据确凿,你的尚未查清……是没有查清案子的真相,还是没有查到可以洗清龚季柘和靖安侯世子嫌疑的证据?若是案情没有查清,本王倒还可以容忍,如若你只是想给龚季柘和帝世子洗清罪名……那本王倒是想问一问你,这大理寺难道是哪家哪府开的不成?证据确凿下也不能对触犯王法的人定罪!”
一旁八王之首的瑞王声若洪钟,开口便是不客气的诘问。
瑞王这话说得句句诛心,摆明了喝问黄浦徇私枉法、帝梓元包庇亲弟。
“瑞王爷,并非如此,这两桩案子看起来证据确凿,却内有蹊跷……”
黄浦抬头解释,瑞王却手一摆,朗声道:“有什么蹊跷的,不过是两桩证据确凿的科举舞弊案,有罪的拿了定罪就是。”他抬首朝帝梓元看去,沉声道:“摄政王该不是舍不得定帝世子的罪、才把这样一桩简单的案子拖到如今吧!摄政王狠不下心本王也不是不能谅解,到底是妇人之仁,难堪大任。不过若摄政王事事都是如此,日后如何决断国事,本王看还是将陛下从西苑请回,重新临朝吧!”
仁德殿下,回廊深处,随施诤言一同入宫、担忧琼华宴而来的韩烨听到此言,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第七十章
晋北阁,位于皇城最北端,一条长长的回廊延伸而出,其阁凌空建于城墙之外,要真算起来,这皇城极北之处的晋北阁一角,是唯一在京城外的建筑。当年太祖建此阁赏景,便是为了帝家主能眺望故地。
嘉宁帝已经在这阁上等了许久,他躺在躺椅上,面色苍白,眉眼紧闭。
赵福立在他身后,半步也不敢离。他拿着嘉宁帝给的传国玉玺去了涪陵山,可帝家主只背着身冷冷听他说完请求,愣是连个正面都没给他。
到头尔,不过一句“知道了”便踏林而去,不见踪影。他赶回西苑将嘉宁帝带入宫来了这晋北阁,等了许久,可帝家主始终未来。
“陛下,您不能再留在这了,还是宣太医快些入宫……”赵福轻声开口,嘉宁帝连眼都没睁,恰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赵福心底一凛,抬首望去,一袭墨黑晋衣落入眼底。
嘉宁帝睁开眼,他摆了摆手,赵福躬身退出了晋北阁。
“朕、朕想着,你该来见朕一面。”低低的咳嗽声响起,嘉宁帝坐起来,半靠在躺椅上,望向那个墨黑色的身影,眼底闪着奇异的光芒。
“有什么好见的,不过是一个已经死了和快要死了的人。”淡淡的声音传来,清冷而慵懒,半点没把身后的国君放在眼底。
“世上谁能耐你何?”似是不忿帝盛天的淡漠无所谓,嘉宁帝猛地拔高了声音,“当年你功力散半,朕的十个准宗师都没在南海折了你的性命,你不屑与朕斗,给朕教出了一个旗鼓相争的娃娃出来。帝盛天,就算世人都以为你死了,可这世上谁能耐你何!”
“我孑然一生,早已出世,韩仲远,你要奈我何做什么?”良久,帝盛天开口,声音叹然,她回转头,“那一年我在苍城见到的你,不是如今这般。”
数十年前,帝盛天和太祖相遇于苍城,那时的嘉宁帝不过十来岁,帝盛天也曾对其喜爱有加,尽心栽培。
当年说起来,太祖喜帝永宁,帝盛天却更爱韩仲远的性子。
帝盛天回转头的瞬间,看着她毫无改变的容颜。嘉宁帝猛地一怔,手竟忍不住一抖。数十年过去,她竟还是当年的模样。
大靖沉浮,时光变迁,唯有帝盛天,仿佛仍旧活在了那个铁血峥嵘的岁月。
“当年朕是如何的?”嘉宁帝声音嘶哑,问。
“如今再问,还有何意义。”
“你就不问我为何诛杀你于南海,为何逼得帝永宁自绝于帝北城,为何诸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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