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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归我,你也归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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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母后说,对于神鹿,能碰见是幸事,但断不可起杀心,更不可刀剑相向。”

    “毕竟神鹿是不会死的,哪怕明面上杀死了它,冥冥之中,它也在盯着你。”

    “神鹿发怒,必会复仇,如此它的鹿角纹路便会变成舍子花纹……”

    说来也巧,此句一出,山洞里陡然惨白了一瞬,随即又是一片漆黑,安静了许久的天,骤然落雷,声响震天。

    外面的雨愈发密集了,风声呼号。

    伴随着还有‘咔嚓’‘咔嚓’,是外面残枝败叶断折之音。

    如此瞧向洞口,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而洞里,一片漆黑。

    “啊——王爷!王爷!!”那边诚王妃突然尖叫起来。

    “语儿,语儿,莫怕莫怕。”诚王急急地说着,却明显中气不足。

    我勾起唇角,却是向着顾君则又道:“公子,我怎么觉得这鹿角上就是舍子花纹?难不成这么巧?”

    顾君则没出声,被我拽着的那只手也没动静。

    那边诚王妃却颤巍巍地:“王爷……这、这不是一头鹿吗……”

    “我们杀死的这头鹿,会不会就是……”

    诚王急急地加大声音:“不会!怪力乱神,不可信!”

    诚王妃颤着声音:“可……可是……”

    “王爷,今天好端端的晴天,突然就阴沉成这样子……莫不是……真的是因为我们杀了那只鹿……”

    诚王稳着声音,听着却格外勉强:

    “不会,不……不会!”

    “那、那不过是个故事。”

    诚王妃声音发抖,却忽然开朗了几分:

    “王爷、王爷,不若我们找那只鹿出来,还有一只角,我们摸摸那纹路……”

    诚王那边停了一瞬,随后似乎是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好’字。

    翻找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得意洋洋勾挑起唇角,拽着顾君则的手加了些力道。

    这二人也当真是有趣,我随口编的故事,都能吓成这样子……

    “啊——这这这……”

    “啊——王爷!”

    “红色的、红色的眼睛!”

正文 031被自己吓到

    “王爷!王爷!!红色的、红色的眼睛……”

    “王爷你去瞧瞧……这、这究竟是……”

    诚王妃的声音在抖。

    “不成!我不去!!”

    诚王声音颤抖,却意外坚定。

    我想笑又不敢出声,只觉得要生生憋出内伤来。

    孰知抬眼一瞧……

    竟真的有……一对红色的眼睛。

    一动不动地,在一片漆黑里,发着殷红而诡异的光。

    这……

    不由自主身子一抖,向后靠了靠。

    孰知身旁顾君则却低低笑了一声,本是我按着他的手不让他点火,如今他翻手过来反握住我的手,温暖的胸膛似乎在一片黑暗里凑了过来。

    “倒是第一次瞧见被自己吓到的人。”

    他在我耳畔哼笑,热气倏忽间扑落在四下。

    “傻丫头,那是只兔子。”

    我心有余悸地又看了看,低声道:“兔子……”

    “顾君则,兔子没有那么高吧?”

    他笑了笑。

    温热有力的手臂从一侧环过来,倏忽间便被人抱在怀里面了。

    霎时间四下暖和得紧,隐隐的都是沉香味。

    明明别扭得很,却又莫名其妙觉得很舒服,脸颊……好像也在发烫。

    “我把火点起来,瞧瞧。”

    他说着,声音却轻得很。

    我能感觉得到,他在我身旁低头下去,微乱的长发轻轻掠过我的面颊。

    “王爷,它它它……它过来了!啊——”

    “啊——?!这这这……”

    红色的眼睛在移动,那边一对男女一同叫得‘气盖山河’。

    可不知怎的,这么诡异的情形我倒是半分惧意也没了。

    ‘蔌’地一声,木柴再度燃了起来,山洞里一瞬间又亮堂堂的。

    那边二人抱得紧紧地,颤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亮起来了,才哆哆嗦嗦分开来。

    而我早已从顾君则怀里挪出来了,略略眯起眼来,瞧着那边支棱着耳朵立在一堆东西上的兔子。

    兔子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抖耳朵。

    ——顾君则还真说对了。

    那边二人瞧了瞧兔子,随后也缓缓分开来。

    “这、就这么一只兔子……”诚王妃惊魂甫定。

    一旁诚王咬牙切齿地盯着那兔子,随后又转头来看着我,声音里隐隐带着怒意:

    “公主,好端端的何必讲鬼神之事。”

    我挑了挑眉笑道:“堂哥不也清楚,那不过是个故事罢了。”

    “何况,堂哥,我这边不也取了个鹿角?怎么公子就没说什么?”

    诚王冷哼一声,却是噎住一般不再叨叨了。

    那边诚王妃大抵是知道自己这边不占理,乐呵呵地打圆场,给自家王爷找台阶下:“王爷也是为了妾身,是妾身胆子小。”

    说完她又看了看面前的一片狼藉——大概是刚刚他二人翻找时候弄乱的。

    “妾身收拾着。”

    那边又是‘窸窸窣窣’的收拾声。

    我这边小心翼翼地瞟了顾君则一眼。

    想看看他究竟哪里毛绒绒的……以至于刚才一片黑暗里我摸错了。

    好在这厮一动不动靠着后壁,似乎在闭目养神,没再搭理我。

    悄咪咪地用余光瞅了他一遍。

    ……只有他那腰封中间,覆着些仿佛是动物的毛的东西。

    白天我瞧着他那腰封还挺好看的,不想如今……

    他方才低哑的一声‘别乱摸’又在头脑里过了一遍,虽然明知他没看我,还是忍不住尴尬地把头扭了过去。

    “呀,王爷。”那边诚王妃却忽然惊叫了一声。

    “难不成方才妾身没给王爷把衣裳弄干,还是刚刚洞口潲雨了,你这下面怎么这么大一滩水,哎,怎么……”

    诚王的声音有些局促地打断她:“对、对,没来及弄干。”

    “你不是怕打雷吗,哈哈。”

    那边诚王妃抬头看向诚王。

    诚王的脸有些黑,那二人似乎对视了几秒,随后诚王妃尴尬地笑了几声,又低头下去。

    似乎明白了什么。

    却又不能笑出来,转头过去瞧了瞧顾君则。

    这厮依旧靠在石壁上,瞧了瞧那边,又开始闭目养神了。

    “王爷,外面雨小了不少,天也开始放晴了,我们先走吧。”

    诚王妃笑着说着。

    诚王忙不迭地点头:“好、好。”

    语罢却是回头瞪了我一眼,那二人带上东西匆匆忙忙就跑了。

    我看着远处那一滩水哼哼笑了两声。

    真是勇猛无敌啊,我的好堂哥。

    外面的雨滴滴答答还在下,也不知一会儿是全全放晴,还是继续疾风暴雨。

    但是顾君则手臂上有伤,我们现在不能走。

    我瞧了瞧洞口外,又转头看了看顾君则。

    他依旧靠在墙壁上不动弹。

    犹豫了一下,我从怀里摸出包扎用的东西,碰上他的右手。

    他身形一滞,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眼看向我。

    “伤口受不得潮,重新弄一下。”

    我不再瞧他的脸,把话说得很简单。

    这话说的贤惠得很,大抵是我装出来的。

    他动了动身子乖乖地任凭我给他把袖子褪下去。

    热乎乎的气息就在我额间略过,微微抬眼能看见他上扬的嘴角。

    “公主可是特意带的包扎之物?”

    虽说最开始带上这东西,的确是因为心里莫名其妙想着他的伤口。

    但是他这么问出来,我心里就各种别扭。

    ——说的好像我多在意他似的。

    于是头也不抬,只是撇了撇嘴:

    “这叫未雨绸缪,一路都要靠你带着,我可不想被困在荒郊野岭。”

    说完停了停,又觉得这句话说的,好像是变向承认了我想着他一样。

    于是我哼了哼,又补上一句:

    “更何况,我小时候来秋猎,也会自己带着包扎的东西,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

    语罢我把头又低了一低,装出一副全神贯注盯着他伤口的模样。

    顾君则这厮太精了,我不瞧他,他也别猜出我的心思来。

    ——我才不会让他知道,其实小时候我总是忘带药物,每次都是二哥听着父皇母后的嘱咐,帮我带着。

    我话音落下,顾君则只是笑了笑。

    便又无话。

    旧的绷带拆开来,最开始狰狞的伤口如今愈合得不错,但是那一道疤痕依然明显而骇人。

    他此前受的伤恐怕伤了筋骨,刚刚下了时间不短的大雨,如今天气湿潮阴凉,摸着这绷带也略有潮意,而未全养好的伤最怕潮湿,也不知他疼不疼。

    我心里暗暗算计着,却总归也拉不下面子来问他。

    索性直接拿着包着干草灰的纱布给他擦了擦伤口边缘,大抵能去潮。

    倏忽间却觉得一个软软的温暖的东西在额头上蹭了一下。

    我愣了一瞬抬头起来,这厮却已经若无其事地转头过去了。

正文 032他寻来的去痕药

    我和顾君则回到猎场外围时,人们稀稀拉拉地已经到了不少。

    一处一处地站着收拾东西,计数猎物。

    皇叔带着明王妃和洛伏苓遥遥地走过来,他打量一下我二人,随后笑道:

    “今日本是天晴,不曾料到有大雨,是本王思虑不周,公主和公子无事便好。”

    顾君则笑了笑:“多谢明王关心,下雨本为常事,王爷切莫因此自咎。”

    他一停,又道:“只是下雨时匆忙躲避,不慎将寥寥猎物落下了,还望王爷莫要取笑怪罪。”

    皇叔愣了愣,随后却继续笑容可掬:“公子哪里的话,公子带伤而来,已是精神可嘉,给足了本王面子。”

    顾君则只是笑。

    孰知一旁洛伏苓却突然向着顾君则一福身:

    “伏苓来谢过公子,公子寻给伏苓的去痕药,甚是管用。”

    “如今面上疤痕……已然全好了。”

    我一愣,看过去,却见洛伏苓面颊上已是完好如初。

    当初我奋力留下的疤已经消失了。

    心里一哆嗦。

    洛伏苓给我留下的,脊背上的疤痕,那日霜桥看着,还叹息说一时怕是除不去了。

    而在此之前,时常的鞭打与侮辱,还有我的武功……

    她留给我的,哪一样还能恢复如初呢?

    倒是我拼尽力气留给她的,如此轻易地便消失掉了,而帮助她的人,竟还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顾君则,他这般做,难道不是为了向皇叔示好吗?

    还有,还有,洛伏苓平日里粉遮的那般厚,他又是如何发现洛伏苓脸上的疤痕的?

    他不可能知道我和洛伏苓的关系……却依旧如此认真、细致,甚至是费尽心机地,照顾她,对她示好。

    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发冠上的缨子不是红的,是绿的。

    而我此前算计很久的,让他喜欢上我,不过是个笑话,是白日里不切实际的大梦。

    只这几天的功夫,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皇叔在一旁,脸上是笑:“此事多谢公子了。”

    我半低着头,双眼盯着地面,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来,只觉得如今自己的笑恐怕比哭还难看。

    一旁顾君则的声音却淡淡响了起来:“王爷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

    皇叔同顾君则又客套了几句,他便带着明王妃和洛伏苓离开了。

    归去的车架上,依旧是和顾君则共乘一车,但我的心思,已大不同来时了。

    ——分明刚刚一同经历了不少事,我却是始终说不出话来。

    直到他不知对着窗外说了什么,然后把一个东西递给我。

    他的手修长硬朗,稳稳地把那毛绒绒缩成一团的兔子递给我。

    “把它拿过来做什么?”

    我问了一句,声音……也许有些僵硬吧。

    顾君则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却是哄小孩一般的语气:

    “它想公主了。”

    我大概是学得聪明了点——

    犹豫了一瞬,随后我挤出笑意来,接过这毛绒绒的一团兔子。

    洛伏苓那道疤痕,是我留下的。

    如果他不知道,大抵会以为我摆出不开心的模样是因为善妒。

    如果他知道,大抵会以为我恶毒——毕竟洛伏苓在他那里一直是百依百顺的。

    罢了,罢了。

    如今算是寄人篱下,因此不管他知不知道我和洛伏苓的事,不管他心里怎么看待我和洛伏苓,我都不能再摆出什么不开心的脸色来。

    手里的兔子起初缩成一团,随后放松下来,乖乖展开四肢来伏在我手里。

    它柔软的肚皮便在我的掌心。

    其实人也是如此,大抵旁人对自己好的时间太长了,就容易把薄弱的东西展露出去。

    而一旦展露出去,便也更容易被捅一刀。

    比如我和顾君则,此前他待我那般好,我差点就信了他,如今那些想法就这么明白而干脆地破碎了。

    让他喜欢上我,而我不喜欢上他。

    怎么可能,对于这样的一个男人。

    也许我应当庆幸,自己及时地收起了‘柔软的肚皮’,如此,以后若真有一刀捅过来,总不至于直中要害,丢了性命。

    顾君则成了一个时常在宅院的人。

    虽说有时他也外出,但是每每出去,都是半天之内。

    于是——

    早膳时候他在,午膳时候他在,晚膳时候他还在。

    好在他这张脸还是漂亮的,这么频繁地瞧见,我也不至于看得厌烦

    关系微妙得紧,往往是饭前互相问一句好,饭后再随口聊聊这半日的事情,聊天轻描淡写,他一般只是说‘瞧书’,而我也只是随口一提,若再是多谈,大概就是说说那只兔子,不过这只兔子,过得远比我滋润,没几日的功夫,便极其明显地胖了起来。

    再无其他,譬如同房一事,我和顾君则都不曾提,也不曾有。

    而我方才秋狩回来,经了去痕药一事,那份难得的‘贤惠’,硬是装都不肯装了。

    便寻了个‘来葵水,动弹乏力’的理由让青萝去给顾君则处理伤口,此后他也不寻我,我也不好寻他,这几日过来,硬是碰也不曾碰着过他。

    日子太过于平静,毫无波澜。

    直到约莫一个月过去,韩江将军前来,顾君则设宴款待。

    身为‘顾夫人’,我自然也要坐上席位去。

    韩江这人我是见过的,小时候随着父皇征讨北疆,他也是在的,那时我性子野,当时父皇便是派他看护着我。

    小时候我是叫他‘韩叔叔’的,如今许多年未见,宴会方始我叫了几声‘韩将军’,被他笑着说‘生疏’之后,我算计着他同顾君则称兄道弟,便索性跟着顾君则喊一声‘韩大哥’。

    那边韩江闻言一笑,笑容憨厚得紧,饱经风霜的脸便皱巴巴的。

    “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的都绕回去了,也是妙。”

    他说着,喝了口酒。

    绕回去了吗?

    我礼节性地喝了口酒,酒入口中却苦涩得很。

    ——哪里绕回去了?若真能绕回当年的时光,折寿十年我都肯。

    不知不觉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喝下去才觉得自己实诚,想着总不能白喝这么一大杯,我抬手将空空的酒盏一比示意。

    韩江仰头而笑:“难得公主还记得韩某这一糙人!”

    他豪放的性子没变,酒量也没变,说完又是几盏灌了下去。

    我却是怂了,不敢一盏一盏地喝干净,变成了几口几口地回敬。

    韩江便笑:“公主不似从前实诚了。”

    我愣了愣,随后勉强扬起笑意正要说话,孰知一旁顾君则却说着:

    “韩兄,今日你我饮酒叙旧情,你总缠着公主怎么成?”

    韩江转头看向一旁的顾君则,笑:“君则倒是不曾变,当年也是这样……”

正文 033顾君则,你就是这样

    “韩兄,第一盏。”顾君则那边不等韩江继续说,已举起酒盏来。

    “哈哈,好,第一盏,来!”韩江止了话,举盏便道。

    我愣了愣,看着对饮的二人:“当年怎么了?”

    韩江搁下酒盏来看向我:“公主不知道?”他转头又看顾君则:“还是……忘了?”

    我摇头:“不记得有什么事。”

    韩江笑:“如此,不若末将给公主讲讲。”

    我看着他点头。

    顾君则却又道:“韩兄,第二盏。”

    我转头,皱起眉瞧着他,他却只是对着韩江祝酒。

    韩江便笑:“一会儿再第二盏。”

    “来,公主,今日末将带了北疆的雪酿来,公主若是同末将喝三小盏,末将便什么都讲给公主。”

    他抬手比着手边的小酒盏。

    我一时没多想,只觉得这酒盏小,三盏没有多少。

    点一点头便应下。

    顾君则在一旁又来了:“公主,雪酿并非寻常酒,何况掺酒本就易醉。”

    我直想给他翻个白眼。

    忽悠人,真以为我不知道?

    小时候我可是瞧过父皇喝雪酿,当初我还用筷子沾了一口呢。

    “不妨事,韩大哥,来。”

    我为自己的固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莫说是三盏,只一盏下肚就如同火烧。

    然后酒劲儿就上了头,晕晕乎乎的。

    迷迷糊糊放下酒盏来摇了摇头。

    却只听见对面韩江在笑。

    顾君则的手碰上我的额头,我竟然觉得有点清凉。

    “韩兄,这次怕是玩过了。”

    他的这句话落入我耳中。

    我心里有点后悔没听他的,不过也顾不得这般多了,迷迷糊糊的眼皮便黏住了。

    “你不打算说,我总也不能为难。”韩江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

    “你送公主回去吧,我便不叨扰了,事情……我们明日再谈。”

    头脑里约莫还有一丝意识,我知道有人抱着我一步一步稳稳地走。

    他的身上很清凉,隐隐带着沉香味。

    头脑迷糊,几乎是下意识地贪凉,伸手出去拽他的衣襟。

    他身子一停,却大抵是腾不出手来,只沉着声音道一声:“公主、这里不……。”

    “热得很。”

    ——我手一停,却是靠在他清凉的衣襟上不动弹,迷迷糊糊地打断他,嘟囔了一句。

    他低头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他的下巴凉丝丝的,随后却是移开来,纵使我伸手出去也没能抓住。

    头上方传来他低低的一句话:

    “雪酿是温身子的,热也属正常,公主莫急。”

    我哼哼一声:“没有热在你身上……你、自然不着急。”

    “罢了,你不给碰……就放本宫下来,本宫解了外袍也凉快着。”

    他停滞了一瞬,随后抱着我紧了紧,步子也快了。

    “公主,已近冬日,不可贪凉。”

    他停了停,随后又有些犹豫晦涩、声音放低了许多道:

    “何况……”

    “公主这些日子大抵该来葵水了,受不得凉。”

    他怎么知道我来葵水?

    这个问题在我迷糊的头脑里掠过。

    却来不及多想。

    只觉得他步子又急了,抬头看了看,只瞧见那漂亮的下颌线,清明硬朗,线条如流水,顾君则分明是个心怀暗渊的男人,而这一瞬瞧着却似是经事尚浅的少年。

    摇摇晃晃地到了屋内,灯烛半明。

    顾君则俯身放我在榻上,我迷迷糊糊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那一对凤眼在黑暗里明亮得仿佛容纳着星辰。

    目光相交的一瞬,他转身过去,却是走到一旁的摆弄东西。

    “你手臂的伤不是还没好……何必……自己送我回来?”

    我在他身后晃悠悠地说着。

    顾君则的身子一停,随后转身过来,手里执着个帕子。

    “我都娶了你了,难不成还要旁人送你回来。”

    他低低说着,拿着帕子伸手出来,似是要给我擦脸。

    我半路攥住他手里的帕子,只是笑:

    “是啊,你都娶了我了……”

    “可是你什么都不说,单单送回来,又有什么用?”

    他一个愣怔,随后低头看着我,眸光深深。

    “想知道什么?”

    顾君则,我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或者说,我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太少了。

    “低头,我告诉你,我想知道……”

    他停了一瞬,随后缓缓凑近我。

    四下的沉香味渐渐浓了起来,面前的人很清凉。

    身体里似是有一团火,还有朦朦胧胧的迷糊。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抬手抱住他的颈子,身子一转伏在他身上。

    身下人闷哼一声,身子一动,我便又偏头一咬。

    口中是一个微微抖动的凸起。

    他颈项上的喉结。

    有意无意地用齿尖轻咬,用舌尖舔舐。

    他忍不住的颤动,在我看来有趣又诱人。

    ——也许我本就是个肉食动物。

    有一瞬想要咬断他的颈项,是贪凉还是痛恨呢。

    迷迷糊糊地,也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身下人不知怎的一片滚烫。

    便将唇齿从他喉结处移走,伏在他身上,他衣衫已然乱了,我索性随手玩弄他结实的腰。

    身下人发烫,胸膛一起一伏的。

    “……公主。”

    “这样下去……”

    他低哑着声音。

    我眯着眼低头瞧他,随后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不知不觉勾起唇角来苦笑。

    “顾君则,你就是这样。”

    “似乎是在……对我好,却又要暗地里捅刀子……”

    他眉头皱了皱,却自然不可能讲出话来。

    “说已经娶了我,却又什么都不告诉我。”

    “偏要……自己送我回来,却又不给碰。”

    “让人想欢喜你,却更想恨你。”

    “顾君则,你就是这样。”

    “这是何必呢?”

    眼皮愈发沉了,最后索性便全全闭上。

    依稀间,一个柔软的,微微带些清凉,凑近了却又温热得紧的东西,便缓缓从我的额头一路游走到了唇上。

    带着满满的沉香味,只一瞬便蒙了心神。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是一场大梦。

    第二日,我又一觉睡到了太阳高照。

    醒过来时头脑自然是清醒,思量昨晚的事,迷迷糊糊地记个片段。

    而此时榻上只我一人,床榻半分不显凌乱。

    鬼使神差地低头嗅了嗅,没有酒味,也没有沉香味。

    这一切正常却又不正常。

    打理了一下出门去,便瞧见碧雪在门外仔细地整理着帘子。

    瞧见我来,她微微一惊,旋即抬头看向我:“公主醒了。”

    我点一点头,心里犹豫了一瞬,终于转头看着门外,装作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昨晚我喝多之后,发生什么了?”

正文 034要讨好他吗

    碧雪愣了愣,随后有些迟疑道:“公主记不得了?”

    我施施然一脸正气:“已记不得了。”

    碧雪叹口气:“奴婢同霜桥一直在外面,只知道夜里公子带着公主入了房去,两个时辰前才离开的。”

    随后又有些遗憾道:“奴婢本还想问问公主的。”

    “不知当讲不当讲,奴婢还想着,公主总算有个依靠了……”

    我愣了愣,心里莫名其妙觉得别扭。

    可是这种别扭不能同碧雪讲,这些丫头的心思简单又向好。

    让她有个盼头,总比让她知道我依旧是难寻凭依得好。

    早饭已经被安排着送到屋里来,起得晚了,饥饿的劲头也过去了大半,草草吃完,脑海里依旧是迷糊不轻的昨晚的事。

    昨晚发生什么了?

    顾君则留到今天早晨才离开……

    可是终究是只想起一句话来。

    还是昨晚在走廊里的话。

    唤来霜桥碧雪,我皱了皱眉,试探地问出来:

    “你二人可是同他说我这些天生葵水的事了?”

    一旁霜桥碧雪双双摇头。

    我眉头又一紧:“可是怪了,谁都没说,他如何知道的?”

    屋内安静了一瞬,直到霜桥在一旁小声道:

    “公主,约莫一月之前,秋狩之后,公主似是让婢子捎话给公子,说公主生葵水,不去给他瞧伤了,会不会是公子记得此事……”

    我愣了愣,随后只是摇头:

    “他若是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不是他顾君则了。”

    于是,昨晚的事情在我这里始终也弄不分明。

    而顾君则又是几日不在,日子仿佛回到了我刚刚到这里的时候。

    唯一的不同,大抵就是,背后人小声的闲言碎语,从此前的——

    “听说洞房夜公子去了青楼,这夫人可真是凄凉。”

    “本来名声就不好,公子娶她,已是她的福分了。”

    变成了如今的——

    “听说那晚公子同夫人同房了。”

    “可不是,我听阿红说起来,公子好像足足留了一晚呢。”

    即便是曾经牛气哄哄的青萝,如今看见我,也是难得地全全垂头唤一声‘夫人’,曾经那些莫名其妙的废话也没有了。

    在府中的地位提高了吗?

    仅仅是因为顾君则在我榻上留了一晚?

    我心下思量着,突然觉得如今的日子平淡却又可悲。

    ——这与父皇曾经的后宫何其肖似。

    母后曾经笑着同我讲:“这后宫里,每个人的眼神都利得很。”

    “陛下昨晚宿在谁宫里,大家都一清二楚。”

    “那些丫鬟公公们,自然知道好生伺候这些主儿,而周围的那些女人,要么是好言拉拢,要么是排除异己。”

    我当时全全听下来,只想着这些宫里的女子真可怜。

    当时我想,我是父皇疼爱的女儿,我是长公主,我绝不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只可惜,如今这一切残酷而又讽刺。

    “那些受宠的女子,也少有有恃无恐的,她们总要想办法讨好你父皇。”

    “琴棋书画,舞蹈歌喉,厨房功夫,哪一点都是命,更有福气好的,能添个孩子,若能生下来,便算是八成稳固了。”

    言犹在耳。

    可惜琴棋书画、舞蹈歌喉、厨房功夫,我皆是不会,而此前也从未想过自己需要会这些寻常女子要习得的东西。

    要学这些东西来讨好顾君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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