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龙椅归我,你也归我-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本就平庸的一张脸,又添了这深疤,我倒要看看,她还有没有脸去找她的‘君则’,信誓旦旦地求嫁。
这样是恶毒的吗?
也许是吧,但是我心安理得。
洛伏苓,她让我过的如丧家之犬。
我又岂能让她好过?
身上各处都酸疼酸疼的,右眼什么都看不见,我怕自己瞎掉,又疼又怕背后全是冷汗,可身后的人还在狠狠地拖拽我。
直到一个沉闷的脚步声响起来。
再然后,‘啪’‘啪’两声,后背绽开一般。
“一条疯狗。”皇叔的声音,在我身后冷冷响了起来。
‘啪!’后背又挨了一鞭子。
我咬着牙不吭声,身子却控制不住地、因为疼痛而颤抖。
为什么要颤抖,在他们面前颤抖,多么耻辱。
身边的侍从狠狠地拽着我的两条手臂,我瘫坐在地上,皇叔在我身后冷冷地警告着些什么。
可是头脑很晕很疼,我听不进去。
冷不丁他又一脚狠踹我后背,恰恰好让刚刚的疤痕又撕裂开来。
我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晃,可是手臂又被紧紧拽着,这一瞬间,胳膊像是要断开,而五脏六腑好像也都要反呕出来。
“父王,这个贱人她……”
“苓儿会不会没人肯要了……”
洛伏苓的声音从不远处幽幽传来。
踏在我后背上的脚一停,再然后,皇叔猛地收回腿去,紧接着‘啪’‘啪’‘啪’,数不尽的鞭子,狠狠地砸落在我的后背上。
“父王,打她的脸,打她的脸!”
“挖了她的眼睛……”
洛伏苓尖细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鞭子依旧狠狠落下,直到我眼前一黑……
如今我所在的,应当还是沉晔宫。
漆黑一片没有一个人。
浑身散架一般,可是我只能连滚带爬地下榻。
地面很凉,我就一点一点地挪过去。
总算摸到梳妆镜旁点上一星烛光,我看着梳妆镜里面的自己。
狼狈,衰败。
好在……这张脸还是完好的。
大抵是皇叔还想把我当成礼物送出去,所以舍不得这张脸。
如今的我,也确确实实只有这一张脸了,全全是一个靠皮囊苟活的阶下囚。
咬着牙又缩回榻上,眼皮打架,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脑海里尽是白日的事……
在顾君则面前对我极尽恶言的洛伏苓,在被拒绝后的所作所为,还有皇叔的鞭子和蹬踹。
仿佛我是他们养的畜生。
这样的耻辱真的会有尽头吗?
洛伏苓那句话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
“你娶我,断断比娶洛伏波那个女人有用,她不过是笼子里等死的鸟,而我可以帮你……”
也许她说得对。
我从小到大都把楚长宫当成自己的避风港,以为躲在里面就会安全。出了事,我也一直痴傻地以为,在楚宫坚持到最后,不被皇叔利用,就能救父皇和母后。
孰不知,时过境迁。
现在这一顿毒打下来,我的头脑反倒是清醒了不少。
这冷冰冰的宫室不会说话,更不认主。
我被困在里面,接触不到外人,也没有亲信,真的就是囚笼之鸟。
皇叔需要人顶罪的时候,便将我端出来,不需要的时候,便将我软禁在宫里。
窝窝囊囊、忍辱负重,可不就是一只等死的鸟……
我兀自攥紧了拳头。
也许……
是时候离开这个我长大的地方了。
头脑里不知不觉略过一个影子——顾君则。
我不知自己为何会直接想到他。
因为我们曾经有过婚约?因为他的才干、能力?因为他的地位最合适?
因为……他是洛伏苓求而不得的人?
还是……
说不清道不明。
但是这个想法并没有错,想要出去,嫁给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在沉晔宫足足闷了三个月。
皇叔下令禁了我的足,尽管这世上本没有王爷给公主禁足的道理,可是人们只是默认他的话语,殷勤地执行。
再被允许出沉晔宫,天已入秋。
皇叔前一天铁着脸跟我讲,说顾公子平定乱民归来,有一场庆功宴,要我务必参加。
我点了点头,如今我既没有拒绝的实力,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庆功宴那天,我安安稳稳坐在席上,一抬眼便瞧见一个墨色的身影步伐缓缓走入大堂……
正文 017没有回头路了
一袭玄黑色的朝服,上面纹着暗金色的大蟒纹,这身衣裳是此前父皇下旨批准给摄政王的,如今瞧着,倒真的配对了人,顾君则穿着它,愈发显得肩膀开阔,身形颀长挺拔,墨色的长发由紫金冠齐整地高束,却偏偏映得面颊愈发硬朗,轮廓如刀削。
“顾公子战功赫赫,保卫家国,今日凯旋,请。”
皇叔在堂前比手。
“谢过明王爷。”
顾君则略一颔首,向着堂中众人一拱手,随后落座于我斜对面的席位上。
他身旁的席位上坐的恰恰是洛伏苓,我能看出来,洛伏苓虽然那日被拒绝,可依旧没放弃,她坐在那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原本落了疤痕的地方,抹了厚厚的一层粉。
她坐得端庄而又矜持,只是时不时地、故作无意地左瞟一眼顾君则。
而顾君则只是执着茶盏安静喝茶。
他那对凤眼素来受看,只可惜如今他只是垂着眼。
没人能看出这个男人的心思。
大抵是在沉晔宫锁了太久,丫鬟婆子也都不稀罕瞧我,我竟是昨日才听说顾君则那神乎其神的战绩。
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在西边的山区,拔除五千贼兵,逼得带头作乱的贼人二当家自刎而亡,他还一鼓作气带兵上了文山,将贼窝捣了个干净。
如此,当地老百姓见他便知伏地喊‘天兵老爷’,赫赫战功传到朝里,更是妥妥地成了‘战神’、‘杀神’。
我眯起眼睛打量他。
顾君则这个男人素来奇妙而又矛盾。
分明手上沾满了鲜血,眉目姿态间却干净得仿佛少年。
分明是领兵杀敌的将才,如今穿着这一身墨色镶暗金纹的朝服,却更像是一个幽居深山、闲云野鹤的世外佳公子,又莫名其妙显得清瘦。
分明是给他办的庆功宴,可他却安静得过分,酒宴上执着茶盏,一副连酒都不肯碰的样子。
“公子真真不愧是传说中的‘漠北之鹰’,只一个月,除尽贼子,还百姓安宁,这一杯酒,本王敬公子。”
思量间,那边皇叔一拂袖子,端起酒盏来向顾君则祝酒。
孰知顾君则那边却只是掂了掂茶杯。
“明王大人盛情,君则感谢。”
“只是近日不宜饮酒。”
本是满面堆笑的皇叔,面色明显一僵。
随后他强掩尴尬地笑道:“如此,是本王唐突了。”
“凡事重礼不重行,公子既是不宜饮酒,便以茶代酒,可好?”
说着自行换酒为茶,举杯为敬。
顾君则依旧面色如常,闻言倒是终于执起茶盏来:
“多谢明王。”
二人齐齐将茶一饮而尽。
随后皇叔搁下酒盏来,目光瞥向我,他在示意我,向顾君则祝酒。
我咬了咬牙,执起酒盏来。
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想着——如果今天我能让顾君则喝酒,是不是我就赢了?
转头看向顾君则,而他恰恰也抬眼瞧着我。
那一对墨色的眸子浅浅淡淡的。
我心里莫名地抖了一下,头脑便是一片空白,随后下意识地将酒盏往前掂了一掂。
我刚刚分明算计过许多句子,想要趁着祝酒明里暗里地勾引他。
可谁知现在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公子为国为民,凯旋归来,本宫敬公子。”
这话说的,我自己都觉得僵硬俗气。
对面的顾君则面容没什么变化,一旁的皇叔却低声道:
“公主,顾公子今日喝不得酒,请换茶罢。”
我暗自咬了咬牙。
换茶,简单、容易,但是这一次宴会、接近顾君则的机会,很可能就错过去了。
这一次错过去了,以后更不好说。
于是我笑:“顾公子不宜饮酒,本宫却是可以的。”
“仅仅是相互为敬,应是不必拘泥于此的。”
“本宫用酒,也是对公子保卫国家的敬意,请吧。”
顾君则在对面点了点头,随后拿起茶盏来,当真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我把酒盏举起,亦是一饮而尽,低头下来,却正对上洛伏苓瞥向我的、带着哂笑和冰冷之意的眼神。
可不是么,女人最了解女人了。
洛伏苓应是已经看出来,我在有意接近顾君则了。
果不其然,而后洛伏苓执着酒盏略过我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听见她吐出两个刺耳的字眼:“贱狗。”
她的话满是恨意和冰冷,隐隐带着嘲讽之意。
我身子一抖,兀自咬了咬唇角。
“别再搔首弄姿了,他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等货色。”
她压低声音又补了一句。
我狠狠咽了一口气,随后扯起嘴角笑:
“姐姐说的是。”
洛伏苓一愣。
于是我笑呵呵地又补了一句:“不过,与其担心伏波,姐姐不如先照顾好自己,姐姐脸上带着这道疤,不知如何能嫁出去呢。”
洛伏苓的脸一青。
我能看到她陡然攥紧拳头,随后又颤巍巍地松开。
“等着。”
我扬起唇角,看着她怒而转身离去。
执着杯盏的手却在抖——
从现在开始,或者说,从我刚才执意敬酒开始——我就没有回头路了。
今天搞不定顾君则,以后必将受尽洛伏苓的折磨羞辱。
四下依旧热热闹闹,皇叔在不停地说话。
我转眼看向那边的顾君则,可是顾君则的身影几乎是一动不动的,一直在斜桌处。
我时不时瞧他一眼,我在想他会不会看我一眼,可是终究是一眼都没有。
于是我明白了,顾君则全然不喜欢我,再加上我之前的退婚理由,今天我绝不能指望他主动接近我……
一杯又一杯酒灌入口中,烧得火辣辣的。
自然不是因为有人给我敬酒,如今这状况,我桌前清静的很。
——我在自饮自酌,或者说,我在找一个温度,一个恰好的温度。
让我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撩拨一个冷若冰霜的男人,同时不至于迷糊到说出自己本真的目的。
我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只知道略略能喝一些。
也不知喝了多久,胆子好像真的大了起来。
头脑有些昏花,我就这么站起身来。
猛士酒后可以打虎,我洛伏波……酒后可以套男人。
耽搁不起了……
赌一把。
正文 018公主衔酒
我记不得,我究竟是怎么穿过大堂的。
只大抵记得大堂中央舞袖翩跹的舞女齐齐散开来,她们似乎是惊愕了一瞬,然后皆是跪地行礼,于是便逶迤了一地的姹紫嫣红。
我一步一步走着,耳边是空响的乐声,似乎,还有旁人的低语……
他们会说什么?呵,管他们呢。
只要命在,随他们在身后怎么说。
我就这么醉醺醺地穿过去,低头,一句话没说,抬手便给顾君则空空如也、今天从未用过的酒盏斟满了酒。
大堂里似是静了一瞬。
我咬咬牙,沉了口气,随后俯身衔起酒盏的一边,有些摇晃地凑近他。
一抬眼就是顾君则那张脸。
如瓷如玉的面颊偏偏又是棱角分明的,从精致的眉骨到凤眼长睫,到峻挺的鼻梁和有些凉薄的唇,我离他很近很近,近到他一呼一吸的、带着幽幽沉香味地气息都会落在四周,肆意氤氲。
而他微微垂着眼,一对凤眼无比清明地瞧着我。
我故意忽视他的目光往前凑,顾君则却是一动不动的。
耳边传来了一声哂笑,我听得出来,那是邻席洛伏苓的声音。
洛伏苓,洛伏苓。
你不是喜欢这个男人吗?
你不是要嘲讽我吗?
我便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如何将他据为己有。
我衔着那酒盏,不计后果地又将身子往前凑近……
大堂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就这样,他不动,我一路迫近。
直到我平衡不住地晃了一下。
倏忽间,一条手臂却探出来扶住我。
——顾君则。
他就这么稳稳地扶住我的腰身。
距离在这一瞬间,奇异的缩小了。
四下的沉香味儿愈发浓郁了起来,还有他呼吸落下的感觉。
我得寸进尺地抬起手臂紧紧地圈住他的颈项,衔着酒盏便抵到他的薄唇上。
直到——
我瞧见顾君则垂下眸子去,扇骨一般的长睫抖了抖,他的唇角似是挑起一抹笑,再然后,他薄唇稳稳地衔住酒盏的另一端。
我看着他如我所愿地微微仰头,酒盏一倾,杯中琼浆玉露便缓缓地流入他口中。
如此,算是破了他今日不饮酒的话了?
不紧不慢地直到盏中酒将近,我衔着酒盏强行将脸转过去,随后松口任凭它落在地上。
‘啪嚓’一声,声音清脆。
“贱人,贱人……”洛伏苓一声压抑的低吼,穿过杯盏碎裂之音传入耳中。
转脸回来,我瞥了一眼邻席的洛伏苓。
——她在瞪着我。
她目光里的幽愤和嫉妒,她话里的狠毒和刻薄,在我看来听来,却是意外的美妙。
因为我是赢家。
我转头过去冲着顾君则笑:
“公子……喝的太急了。”
“本宫还馋得很,便一点也不剩了。”
顾君则垂眼看着我,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末了他探出赤色的舌舔了下薄唇,这个动作温柔沉缓,漂亮得紧,却莫名地残忍诱惑。
“来。”
“这里……还有。”
他低声笑言。
我不知不觉地便将唇凑上前去,一口咬住他的薄唇。
沉香味,和浓浓的酒香。
顾君则的身子略微一滞,我加大了锁住他颈项的力道,死死地粘住他。
我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尤其是洛伏苓那道如剑的目光。
“贱人!洛伏波你还要不要脸?!”
“当堂勾引男人?”
她恼恨又尖锐的声音响彻了安静的大堂,毫无遮挡地突入耳中。
可大抵是此前的酒起了作用,那些目光和这吼声带来的不是收敛和畏惧,却是报复一般地得寸进尺,我贪婪地狠狠吻着面前男人的唇,纠缠不休,轻勾慢允……
舌尖冷不丁撞上一个带着酒香的、温柔却又坚硬的物什,它停了一停,随后回过来凶狠地纠缠于我。
直到气息将尽我松开他,他放开我。
头脑略微发晕,可我知道,事情做到这份上,顾君则会娶我的。
转眼瞧了瞧面色酱紫的洛伏苓,我低低哼笑:
“什么叫勾引?他本来就是本宫的。”
身旁的顾君则只是扶着我,他没有说话,可倏忽间我只觉得手被他执起来,再然后一个微凉的镯子便从他手中滑落到我的手腕上。
“明王爷,君则求娶长公主殿下。”
晕头转向的,我只听见顾君则在一旁,用极为清朗的声音缓缓说着。
乱哄哄的大堂安静了一瞬,再然后,皆是哗然。
我听见洛伏苓在一侧尖声道:“洛伏波当堂行事不端,又顶着那样的名声,怎么配……”
“苓儿,够了。”
“不得对公主无礼。”皇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洛伏苓的话。
洛伏苓不得已噤声,再然后,我听见了杯盏被气急败坏掷于地面的声音。
一抬眼,洛伏苓煞红了一双眼瞪着我。
我只是扬唇而笑。
随她怎么瞪,都不可能动得了我了。
顾君则却忽而缓声道:
“此事,怕是郡主多虑了。”
“今日之事,并非公主之过,只因公主与微臣有约在先。”
洛伏苓的声音有些颤:“什么……约?”
顾君则的声音依旧平平淡淡:“公主此前答应过微臣,微臣若能平叛成功,才会嫁与微臣。”
这约定当真是没有的,但他一字一句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
并且说的我好高大好有涵养,仿佛我是一个重才干的女子,要军功为聘。
孰不知我脑子里只有‘活着’二字。
我靠着他略略扫了一眼洛伏苓,她张大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仿佛是生生吞下整个鸡蛋被噎住了一般。
皇叔此时在一旁,笑得倒是颇为仁厚正式。
毕竟让我嫁给顾君则,本就是他算计的事。
“如此看来,长公主殿下和顾大人,皆是心怀家国之人,本王甚是佩服。”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本就般配,如此也是美事一桩。”
“陛下如今虽不在朝中,但此前陛下曾希望能为公主择一良人,本王知晓,他定也会以顾大人为贤婿;今日诸位大人既都在此,不妨一同为证,为长公主殿下和顾大人定下这门亲事。”
正文 019醉红楼的舟儿姑娘
皇叔当堂定了婚事。
大堂里一时皆是赞同之声,再然后,掌声雷动。
皇叔这番话啊,明着无比客气,可暗地里,是用这全堂的人逼我,让我再没有什么退婚的选择。
这意味着我那一场盘算的成功,也意味着我再没有能瑟瑟缩缩躲藏的沉晔宫,那个我从小到大当做‘家’的地方,哪怕时到如今已鲜有温暖。
那以后……
便要随着顾君则吗?
我依旧靠着顾君则,可是刚刚的迷糊劲儿和酒劲儿已清醒了大半了,他的怀抱结实而又暖和,可是我心里却越来越没底。
这个男人是我逃脱皇叔掌控的最优、甚至唯一人选,只可惜我对他的记忆,大抵只有那一晚和这一盏,我看不透他。
比如他和摄政王,比如他的地位。
比如现在……
顾君则应该清楚我如今的境地,为何他不顺着洛伏苓给他的台阶下去,反而选择编出谎言来为我辩解,依旧要娶我?
如此想着,心里却莫名地愈发战战兢兢起来,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了,那边皇叔已然派人将信物取来给了我。
还是那只如意,这是要由我亲手给顾君则的。
我便接过来,反手又要递给顾君则。
他一手稳稳抱着我,另一手触上这盒子。
可我却忽然犹豫着不肯松手。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块儿排骨,骨棒上的肉都被人狠狠搜刮了去,骨棒上还留着他们刀刃的痕迹隐隐作痛,于是如今便小心翼翼地,生怕仅剩的一点儿骨髓还给人算计了去。
顾君则执着另一端,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那对凤眼垂落着瞧着我,我不敢再同他对视,低头盯着盒子上的金纹。
“不要怕。”
耳边忽而传来很轻很轻的一声。
我愣愣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依旧垂着眼看我。
长长的睫毛下,墨玉色的眸子里仿佛有一汪水。
以至于我又产生了错觉,我在想那样的目光是不是温柔。
咬了咬唇边,我松开手,他便将盒子取了过去,扬唇沉声说了一声:
“谢公主。”
从这时候开始,我恍恍惚惚地明白过来。
昔日里那个在深宫中肆意妄为的长公主洛伏波,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
要走出楚长宫,走出皇叔的钳制,自己趟出一条路来。
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看不清前路,姑且把如今自己的选择都当成好事罢。
在沉晔宫的最后两个月,平淡又安稳。
皇叔自从来交代了一句,末了眸光深深看着我道一声‘听话便好’以外,便不再来了,我也有幸能不用再对着他那张冷冰冰的臭脸了。
洛伏苓大抵是给人安抚好了,事后竟是一步也不曾踏入沉晔宫。
而其余人们从对我的姿态,从蔑视恢复到了谦卑。
他们小心翼翼地张罗着、打点着、伺候着。
哪怕是负责‘看管’我的蚕儿和侍从,愈发寸步不离之外,也变得循礼了许多。
而我自然也难以再折腾什么。
就这般,两个月一晃而过,直到嬷嬷将花球的另一端交到我手上,顾君则执着另一端,我同他拜了堂。
我被送入洞房里坐下,那嬷嬷絮絮叨叨地又念叨了一番。
我左耳进右耳出地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嬷嬷低声道一声‘妥’,又念叨了几声‘喜’,便带着丫鬟碧雪、霜桥一同退了出去。
这房间便只点着两盏明晃晃的火烛。
隔着盖头,我能感觉到烛光在晃。
而我心里很慌。
——不仅仅是因为从深宫的长公主到为人妇,事到如今我愈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全全准备好。
也是因为这婚事,出嫁的一整天新娘都不能吃东西,我自然不能幸免,结果事到如今,饿得腹中空空心发慌。
小心翼翼地自己把盖头挑开一角,四下瞅瞅。
目光溜向一旁的桌案,那上面放着许多碟子小点心,中间碟子里叠成两层的牡丹糕、凤凰酥,左一侧里有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右一侧里有苹果、橘子等等。
最边上还有一托盘,托盘里有一酒壶,一旁两个小盏,大抵是传说中的交杯酒。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往那边溜,可是也大抵记得此前嬷嬷和霜桥她们反复的叮咛,好像是有什么说法,所以不得吃这些东西。
罢了。
吃不到,就不看了,怪心酸的。
我算是知道这盖头的用处了——挡住饥肠辘辘的人的眼。
咬了咬牙,放下盖头不再去瞧,只是暗暗绞着手中的帕子。
我发现自打识得顾君则,我便已挨了两次饿了。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在警告我,嫁不得他,嫁给他怕是有朝一日要活活饿死。
四下皆静,我又等了一小会儿,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外面似乎有些嘈杂,随后门被关上,沉缓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来人身上有酒香味,走近了还有隐隐的沉香味。
再然后头顶的盖头被轻巧地挑落,我一抬眼便瞧见那一对凤眼。
他亦是垂着眼睛瞧我,长长的睫毛颤了几下,随后手臂一翻,温热的手掌抚上我的脸。
修长的大手就在我眼前晃,骨节分明,细瘦却又温热,离近了还能嗅到隐隐的香,他的手展开来大抵能覆上我整张面颊。
暖和,温柔,一侧似乎还有一块儿微硬的茧,应当是习武时磨出来的,可是触碰起来却分毫不恼人。
回眼盯着他的手不知多久,似乎还偏头过去,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却忽而听见面前的人低低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我便回了神。
想起他分明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我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痴愣有些丢人,索性正了正脑袋,转眼过去。
他的手却也随着动了动,修长的指尖挑着我的鬓发,同时低头下来。
我心里别扭,不大想对上他的眼睛,于是无可安放的目光最终盯上了他的下巴。
谁知这么一瞅,心里也是暗暗称奇。
别的人再美,低着头时也不受看,总觉得颈项上要起一圈肉,显得累赘,可是如今我这么看着顾君则,却见他那里罕少有赘余之肉,这一低头,反倒显得下颌线美得不可方物。
这大抵不是胖瘦的问题,而是骨相的问题了。
这男人的样貌,美得直让女人嫉妒。
孰知他却低头下来,一呼一吸的热气落在我耳畔。
“公主。”
他忽而低低说着。
“那晚的帕子……你可还留着?”
我一愣。
踟蹰着尚未说出话,却见房门外飘过一个人影。
一个女子恭恭敬敬的声音响了起来:
“公子,醉红楼的舟儿姑娘快生了,公子可要过去?”
正文 020‘夫人’
怎么样?
新婚夜他只是摸了摸我的脸。
外面那句话出来,他皱了皱眉,随后嘱咐我:“收好那帕子。”
“今晚……委屈公主了。”
我还愣在原地,他便匆匆而去。
如今,我便躺平了一个人摊在榻上。
也许今晚本应更热闹一些?
可是和他拜了堂,就真的是夫妻了吗?
于顾君则,我大抵是——在身为他准后母的时候勾引他;该嫁他的时候,以为他失势便端起架子悔婚;一刀两断之后,见他得势又主动黏上来。不顾贞操,反复无常,见风使舵?
我想若我是顾君则,当真不会对这位公主有什么好感的——就像那天在酒宴上一样,他一眼也不曾瞧过我。
至于顺水推舟,至于娶我,里面恐怕掩藏着太多说不得的事。
我躺在榻上,皱起眉头来。
如果我想在顾君则身边活下去,甚至趟出一条路,救我的父皇母后。
也许……
我需要他的喜欢。
曾经母后给我讲,几百年前,东国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为了他的心上人,心甘情愿地舍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引得天下人大惑大憾。
瞧瞧,‘喜欢’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多有用。
而我想,如今的我,无疑是不招顾君则喜欢、或者说,是不招男人喜欢的。
谁会真心喜欢一个‘放荡不堪’的女子呢?
桌案上的烛被我灭了一只,如今只剩下一缕缥缈的光。
这床很软很大,但是很陌生,我咬着唇边强迫自己闭了眼。
脑海里,却突然出现当年的场景。
我坐在母亲膝旁,她执着针线绣着一方帕子。
旁边的落芳姑姑小心地过来道:“陛下留了话,今晚不过来了,娘娘好生休息。”
母后抬眼看了看她,目光凝滞了几分,随后却只是叹口气道:
“也罢。”
“你不必多说,本宫也知,他是去了温妃那里。”
落芳姑姑在一旁,只是默默点头:
“娘娘是后宫之主,不必担忧。”
母后便笑:“不必担忧,落芳,你低估了一个男人‘欢喜’的力量。”
“若他真欢喜,哪怕把这江山给她,他都毫不吝惜。”
她忽而又垂了眼看我:
“偏偏娘天生就是这么一副性子,不招男人欢喜。”
“他们欢喜的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