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千金百味-第2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百里心里好笑,伸手扳过她肩膀,捏着她手腕覆在自己脸上:“好好好,让你捏回来吧,行不行?”
  七夏虚了虚眼睛,手指在他唇边轻轻拂过,继而就凑上去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触感,刚要撤开,百里却蓦地兜着她的头,猝不及防地俯下身。唇舌交缠萦绕,他重重的深吻,口中香甜的气息仿佛上了瘾似的,愈尝就愈难放手。
  指间穿过她发丝,他压上去,正要将衣衫扯下,七夏忽睁开眼。
  “唔,等一下……”
  百里偏头含住她耳垂,低低问道:“怎么?”
  “……我想喝水。”
  “……”强压住想敲她脑袋的冲动,百里语气不悦,“等会再喝。”
  “不行……我渴!”七夏扣住他覆在胸前的手,不由分说就要起身。
  “你坐着,我去给你倒水。”百里轻叹一声,只得放下她回桌边。茶壶水尚且烫着,他晾了一阵,凑到嘴边试了试温度。
  七夏歪头看他。
  “百里大哥。”
  “嗯?”
  “你知道观音坐莲是什么意思么?”
  “噗——”他一口烫茶呛在喉,立时咳个不止,待得回头时,又见七夏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瞧,作势还要下床来替他抚背。
  百里边咳边抬手示意她回去,走到床边弯腰在那一堆书里捡了几本,随便翻了翻,而后头疼地摁了摁眉心。
  “这些书往后也都别看了……”
  她微微一愣,“可我才看了两三本。”
  “……差不多了。”
  七夏拿了一本在手,无比可惜:“还有十来本呢。”
  百里连叹气都没力气了,把她手里那本也夺走扔开,不容置疑的口吻:“我说别看就别看。”
  “啊……”
  茶杯搁回桌上,他顺手熄了灯。
  七夏仿佛才想起什么。
  “我还没喝茶……唔……”下一瞬,唇上却被他封住,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遍及全身。
  迷迷瞪瞪之际,她睁开眼,借着月色偷偷打量他,正将抚上他胸前。
  百里却伸手遮住她视线。
  “……不许看。”
  ……
  
  ☆、第68章 【或诛或杀】
  
  夜深人静,月色晻晻。延春阁内,烛光摇拽,灯影幢幢。
  案下,两个侍卫单膝而跪,其中一人却只一只手臂,他垂首语气平静的回禀。
  “启禀圣上,属下二人查过旧档,这把银刀是在定武年间,先皇赏赐给尚膳局一位丁姓掌膳的。”
  秦衍随即问道:“丁姓掌膳?她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此人名叫丁一清,是四川蜀中人士。”
  “……蜀中人。”他低语沉吟了几句,“那后来呢?她人现在何处?”
  侍卫默了少顷,答道:“义兴二年的时候暴毙身亡。”
  秦衍微微一惊,似是没料到那人会死,“怎么死的?”
  “这个……属下不知。”
  他靠回椅子上,手支着头,良久无语。
  独臂侍卫斟酌了一阵,方开口道:“圣上,属下在调查这把银刀时,听到些许传言。”
  秦衍捏着眉心,淡淡道:“嗯,你说。”
  “有人说……那一阵子在端午之际,曾看到这位掌膳在宫里出现过,当时以为是闹鬼,还请了道士来做过法。”
  “莫非她没死?”秦衍忽然迟疑着抬起头,口内絮絮道,“义兴二年……”
  算起来,他正是义兴二年,端午之后所诞。
  心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看向一边,出声唤道:“中博。”
  刘公公急忙上前听旨。
  “奴才在。”
  “你可记得,早些年侍奉过寿安太妃和先皇的那位张公公?”
  刘公公略一思索,微偏了头道:“可是张闻柳,张公公?”
  他嗯了一声,问:“不知他如今可还在不在宫里?”
  “按理说,他已过六旬,若还安在,当是在重华宫养老。”
  张闻柳在先皇定武年间为总管太监,乃宫殿监督领侍,侍奉先皇左右,定武三年时到他母妃寿安太妃宫中当职。却不知为何,过了义兴二年,莫名就被派去了重华宫。
  “好,你现在就传他来。”
  “是。”
  半个时辰后。
  门边哆哆嗦嗦走进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一身宝蓝葵花团领衫已洗得发白,面容亦是苍白无色,连嘴唇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勉强站定,撩袍跪下,行礼问安:
  “奴才叩见皇上,给皇上请安。”
  秦衍轻点头,也不叫他起来,反倒是换上笑颜,语气和善地像是同他闲话家常:“张公公,许多年不见了,身子可好?”
  底下跪着的人忙不迭应答。
  “多谢皇上关心体恤,老奴已是半只脚跨进棺材里的人,前些时日用了药也不见好转,旁边照看的小太监都说不中用了。幸而正逢皇上登基,老奴沾得这点福泽,才能苟活于世。”
  到底是先皇身边待过的老人家,说起话来何其中听,连刘公公在旁见了也是自愧不如。
  秦衍表情上却没多大变化,仍旧是淡淡的笑:“年幼时多亏公公照料,见公公你如今康健,朕也就放心了。”
  那人身形一顿,额上已有汗珠冒出,话音渐低:“老奴惭愧……”
  他倚在榻边,慢条斯理拨弄手边的一串菩提,“朕现下,有几件事情弄不明白,想要问问你。”
  “老奴惶恐……”
  “眼下并无外人。”他声音一沉,“你照实说就是了,不必做这些虚礼。”
  “是、是……”张太监只得应声。
  背后吱呀响动,房门关上。
  秦衍定定盯着他,面无表情。
  “朕且问你,十九年前,尚膳局有个叫丁一清的掌膳,你记得不记得?”
  张太监不敢抬头,神色骤然一变,矢口否认:“这许多年前的事了,老奴哪里会记得……”
  猛地一声脆响,玉色的茶碗在他面前摔成碎片。
  “朕要听实话!”
  张太监欲哭无泪,颔首为难道:“皇上……”
  “说!”
  刘公公轻叹摇头:“张公公,你也是个明白人,今时不同往日,你头顶上伺候的是哪位主子,自个儿掂量掂量。”
  张太监实则早料到会有今日,眉头深锁,连连轻叹。
  “……回皇上的话,老奴……老奴确实认得丁掌膳。她是随寿安太妃进宫的,两人在宫外交好,宫里也多有照应。”
  秦衍面色未改,凝视着他,思量半刻道:“宫中旧档上写她乃是暴毙而亡,然而那年端午,又有传言说,在宫内见到过她,你是总管太监,此事到底知不知细节?”
  张太监支吾半晌,才谄笑道:“这……这鬼神之说……哪里信得。”
  头顶闻得一声冷哼,他浑身一颤,只听秦衍道:“鬼神之说?怕是这鬼神的传言,还是从你口里说出来的罢?!”
  张太监愣在当场,忙要解释:“皇、皇上……”
  “横竖你也不说实话,留着你也没意思。”秦衍抬眸示意左右,随即清淡道,“不如让你去陪陪先皇和太妃,这辈子也算够了。”
  “皇上!”张太监一个激灵,满背冒冷汗,眼看着两个侍卫就要架上胳膊,他哭天喊地,“皇上……老奴知罪……皇上开恩啊……这……这其实都是太妃的主意,与老奴无关啊!”
  秦衍随即倾身问他:“太妃出的什么主意?”
  他老泪纵横,也顾不得擦拭,只是低头哭道:“太妃是义兴元年九月怀的龙子,那年年初,太医诊脉就知腹中是个公主。当时算上未早夭的二皇子,先皇已有三位是皇子,储君却迟迟未立。
  太妃膝下无子,也不受宠,再加上前年娘家国公爷那边被人弹劾,查到其私扣贡品,又安上个贪墨的罪名。太妃无法,于是便买通了太医,只说肚子里的是位皇子……”
  他哭哭啼啼说完,四下却静如死水,良久不闻半点声响。
  张太监擦过眼泪,心中暗忖道:早就说过别提得好,你们非听不可,这会知道了,想保命怕是也不能了。
  足足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秦衍才讷讷问道:“那位掌膳……后来去了何处?”
  “太妃给了她不少银两……命她要好生照顾公主,自那日端午后,老奴也没再有她的消息,不知到哪里去了。”张太监瞧着他反应,幽幽道,“这事儿,太妃私底下派人寻过。早些年,先皇也派人找过……可惜都没有音讯。想来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要找个有心藏着的人,谈何容易。”
  先皇竟也派人找过?!
  他手狠狠摁着椅子,青筋凸起。
  总算明白为何这许多年来无论自己如何勤勉,如何好学,如何替父皇分忧,却从未得到他一个好字。
  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原来父皇早就怀疑他了……
  秦衍紧咬着牙,靠着软靠面沉如水,说不出话来。
  幼年时受过的冷眼和委屈,一幕幕浮在眼前,他吃过多少苦头,才爬上而今这个位置,眼下却得知这个消息,像是在心里重重敲了一记,晴天霹雳一般的感受。
  脑中恍惚之间又想到,难怪那时父皇要看小七的脸……
  隐约看出他情绪不对,刘公公轻声唤道:“皇上?”
  “……您若是不舒服,不如先去休息休息?”
  他抬手挥了挥,示意那张太监退下。
  刘公公忙向周遭颔首使眼色,林家的两个侍卫遥遥相望,悄声离开。房门开了又关上,不多时,其中便只剩他一人。
  已是五更天了,窗外星辰暗淡,光芒幽蓝,空荡荡的延春阁内气息微凉,夹着春寒,冷冷清清的,凉意渗到骨子里。
  身后有人披了罩袍在他肩上。
  秦衍没有回头也知道是刘中博。
  小时候在端明殿听讲学,三个皇子几个公主并排坐着,独独他在最远的角落里,垂头翻书。下了学,被大哥绊了一跤,狠狠摔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底下只有人笑,却无人扶他起身。
  那时候,有人拉了他一把,跪在底下仔细给他拍去袍子上的灰尘。
  犹记得当日,他是这样说的。
  “四皇子是有身份的人,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就掉眼泪。”
  这一句话,他记了一辈子。
  但到了今日,才发现自己所以为支撑的东西竟如此不堪一击。
  “中博……”
  刘公公奉上茶水,轻声应道:“奴才在。”
  秦衍接过茶碗来捧在手心,垂眸盯着茶汤中漂浮的沫子。
  “您是从小看着朕长大的……”
  “……”他不知该如何接话,仍垂首立在那儿,静静等他下文。
  “这条路,朕怎么走过来的,你比旁人更清楚。”
  “是……”
  他捏着茶碗,怅然叹道:“现下,你说我还该不该走下去?”
  刘公公眉间突突跳了几下,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抿了唇斟酌着开口:“恕老奴多嘴……皇上您现在,已是骑虎难下。”
  秦衍喉中微动,并没支声。
  “事已至此,又何必问该不该走下去这种话儿呢。”他垂着头,如是而言,“老奴看人从未走眼,皇上乃是注定的天子之命,大富大贵,望皇上三思,莫要轻贱了自己。”
  “可我……”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那不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么?”刘公公不紧不慢说道,“皇上您是聪明人,大皇子不如您高明,二皇子不比您富贵,三皇子不似您果断,怎的到这当头,您却说出这话来,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
  秦衍放下茶杯,心头一紧,涩然道:“你说的,朕都明白,可是小七她……何其无辜。”
  “瞧您说得……”刘公公望着他苦笑,“要说无辜,最无辜的那个不应当是皇上您么?”
  他登时一怔,眼底里闪过诧异之色。
  许久许久,才笑出声来。
  “皇上……”
  “行了,你也别说了。”他此时方垂首饮茶,神色已恢复如常,淡然说道,“张闻柳这人留不得。”
  刘公公立即颔首:“奴才明白。”
  “再让林叶去查一查,但凡当年和此事有关的,或诛或杀,不必上奏。”
  “是。”
  
  ☆、第69章 【杏花满地】
  
  时值仲春,园内百花争艳,桃红柳绿,蝶舞莺飞。
  七夏撩起帘子看外面的风景,想起初来宫中尚是晚冬之日,夹道白雪如絮,不承想转眼已经春天了。
  马车悠悠驰向宫门,仍旧是在离保安门不远之地停下,她穿着层层叠叠的服饰,扶着宫女小心自车中下来,一脑袋的头饰,连走路都略显吃力。
  暖阁中,窗边的帷幔被金钩掀着,大好的日头照进殿内,以往暗沉的檀木此刻也染上几丝春意。
  七夏仍旧笑得没心没肺,满桌的糕点吃了大半,望着他奇怪道:“做皇上不忙么?怎么隔三差五请我来吃茶……我今天可没有做好吃的带给你。”
  “不妨事。”秦衍微微一笑,打趣道,“难不成我宫里的厨子都不如你了?”
  “不敢不敢,上回才吃了个哑巴亏,再不敢和御厨们比什么手艺了。”七夏赶紧摇头,年初的牢狱之灾,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且不说她的厨艺如何,宫中顶好的厨子上百个,糕点菜式花样繁多,好些是自己从没见过吃过的,比起做饭烧菜,她倒是更喜欢吃现成。
  横竖他是皇帝,他们俩关系知己一般,便是闲着没事来蹭吃蹭喝,也无人敢多说一句,她这一辈子能有这个造化,也算是知足了。
  七夏端着汤碗,细细品尝那道翡翠银耳。秦衍看她吃得有滋有味,嘴唇微启,默了一阵,方佯作平常地笑问她:“早些时候,听你说,你娘从前也是宫里的人?”
  “嗯。”她吃着东西,回答得含糊,“我娘得病那一会儿脑子有些神志不清,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照顾她,她就拉着我说……”
  秦衍眉峰一皱,立时问:“说什么?!”
  七夏咽了嘴里的食物,好笑道:“还能说什么,就说自己是掌膳呗,说她见过皇上,还服侍过宫中的娘娘,太后都夸她做菜好吃。”
  言罢,她摇头笑叹:“不过爹爹和阿姐都不信,只说她病了,胡言乱语。可我就想……我娘都病成这样了,我若不信她,还有谁信她。所以,她一定是在宫里做过掌膳的。”
  她语气格外郑重,表情肃然,秦衍唇边笑容凝注,渐渐浮起些许苦涩来,心中莫名的揪紧。
  “那……你娘的名字叫什么,可能告诉我么?”
  “这有什么不能的,你是皇上啊。”七夏笑呵呵地把空碗放下,“我娘姓柳,叫晚莹,据说还有个小名叫阿五,小时候听我爹爹唤过。”
  他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皇上。”
  门外,刘公公带着个小太监,捧着托盘,走进来,恭恭敬敬施礼:“膳房的燕窝粥煮好了。”
  秦衍偏头看了七夏一眼,犹豫了一瞬,才道:“……呈上来吧。”
  “是。”
  绿玉通透的碗内白粥香气清新。适才吃了太多杂食,正想尝尝清淡的,七夏拿勺子舀了舀,粥里枸杞偏多,刚低头要吃,秦衍忽然唤住她。
  “小七!”
  七夏搁下玉勺,不解道:“怎么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举止失仪,他讪讪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
  “难道你也认为我吃得多?”
  “不是……”秦衍垂下眼睑,说得不着边际,“吃吧,多吃些好。”
  七夏瞧他那模样,只当他是心疼自己的粥,低头又舀了一勺,一面凑在唇边吹凉,一面叮嘱他:“厨子放了不少枸杞,你前些时候不是说上火么?最好少吃一些……对了,我适才在外头看到有人卖烤红薯,不知道你们皇宫里的吃不吃这个,我本想买些给你,百里大哥又说,皇上是不吃这种东西的……”
  他说不出话来,灿烂的阳光散落满身,眼中皆是那日在街上遇见她的情景。
  细碎的暖阳,温柔如水,迎着日光,看着她俏生生的走过来,眉眼带笑,灿然生辉。
  ——我和你认识么?
  ——哦,原来早上那个人是你啊?
  “小七!”
  粥还没吃到嘴里,他猛然起身,握住她手腕,力道之大,吓得她直把勺子甩出老远。
  “又、又怎么了……”见他眸中充血,表情瞧着可怕,七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小季,你没事儿吧?”
  秦衍将手一松,放开她,淡淡道:“我没事。”
  此时在场的宫人亦包括刘公公在内,皆被他这般举震得愣住。隔了好久,才听喝道:“还不收拾?”
  于是便又手忙脚乱拾起掉在毯子上的玉勺。
  秦衍侧过身,似是平常地朝刘公公吩咐道:“侯夫人这碗粥凉了,再命人煮一碗来,要干净的,别放什么枸杞。”
  刘公公偷瞄了他一眼,并未多言,领旨退下。
  七夏挠着头,犹自狐疑地看宫女把面前一口没动的燕窝粥端走,低低道:“奇怪,我又没上火……”
  由于气氛异样,这一顿饭吃得很没滋味,午时不到秦衍就推说有事要忙,下逐客令了。宫女领着她往保安门走,马车就停在宫墙下,七夏正将上车,身后忽有人急声唤道:“侯夫人等等,侯夫人……”
  不远处见得个身着大红蟒服的宦官,气喘吁吁追出来,他手持一锦盒,以往总是习惯性提着曳撒,眼下也顾不得许多,甩着袖子就朝这边跑。
  “咦,刘公公?”鉴于他如今已是总管太监,在车上这么和人说话太过失礼,七夏只得又下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
  刘中博站住脚跟,擦着脸上的汗,颇觉尴尬。
  “这是皇上命奴才带给您的糕点,此前公务繁琐,竟给忘了……冒犯之处,还望侯夫人恕罪。”
  七夏手捧过盒子,因笑道:“哪有什么罪,我还该谢谢你的……怎么不叫小太监送来?何必跑这一趟呢。”
  刘公公赔笑道:“小太监们粗手粗脚的,皇上所赐之物,哪里肯放心让他们送……这糕点做得精致,所用食材亦是稀少昂贵,夫人可莫要辜负皇上的心意啊。”
  她悄悄打开瞧了瞧,数量不多,只两三个,不过掀开缝隙就闻到香味。
  七夏把盒子收好,笑吟吟点头:“我知道了,公公记得待我向皇上道谢。”
  “诶,老奴记下的。”
  又客套了两句,她复爬上马车,放下帘子。
  “夫人慢走。”
  车轮子咯吱咯吱转动,响声回荡在寂静清冷的宫门外,一路上是盛开的杏花,漫天飘飞。
  刘中博直等马车在视线里消失不见,方垂首叹了一声,慢悠悠走进门内。
  “关宫门。”
  *
  三月里,日子过得平静又安宁。
  月底的时候,定国侯府修建竣工,七夏两人便从将军府上搬了出来。宅子离这边足足隔了两条街,虽然同在城内,想要相见也方便,但临走前常近秋还是不舍,拉着七夏仔细叮嘱了一番。念着她年纪小,不懂事,也不会管理下人,只怕她吃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恨不得自己也跟着进来住。
  将军府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每日不免显得冷清。
  闲着没事,常近秋就回跑来这边转转,偶尔摸摸七夏的肚子,摸完又会望着她叹气,带着一脸的抑郁打道回府……
  人说春困秋乏夏打盹,不知是不是这个缘由,近来七夏愈发的嗜睡了,早间总要到日上三竿才起,午饭吃过后又会拥着被衾往床上一倒,等吃完饭时再醒来。
  百里素来迁就她,在将军府时还有常夫人训斥,这会儿左右无人管,也便由着她睡。
  但一天里只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着的,老睡得昏沉沉的也不好,为了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夜里刚掌灯,七夏就坐在床上,拿了绢帕绣东西。
  她在一旁绣玩意儿,百里就在桌边点灯看书。
  不多时,背后便听得一个接一个的呵欠声。
  他把笔搁下,转过身来不禁奇道:“这才多久你就想睡了?”
  “我也奇怪……”七夏揉了揉眼睛,笑道,“明明下午刚睡了一个多时辰,怎么就困了。”
  “这么睡下去怎么得了。”百里合上书,挨在她身边坐下,伸手给她把脉,“别不是病了?明早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七夏索性把头靠在他胸前,亲亲热热地颔首吻了吻他下巴,闭上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倦意上涌:“好啊……”
  “你先别睡。”百里推开她,轻轻拍了拍她脸颊,见后者没反应,只得拿手两边一捏一扯。
  “唔唔……唔。”七夏吃痛地睁开眼,含含糊糊想扳开他的手,“唔唔……你别扯了……我不睡就是……”
  百里无奈一笑,总算是松了手。
  “你晚些时候再睡,依我看就是睡多了才浑身没力气。”
  “那我不睡,我作甚么?”七夏歪头看他,笑道,“不如你陪我说说话?”
  “嗯,好。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她抿唇思索,脑中灵光一闪,“想听你从前混迹赌坊青楼的事!梅倾酒说,你当年在赌场名气很大,是不是真的啊?”
  “……”
  后者收回视线,默默的站起身,举步要走。
  “诶诶诶……”七夏一把拉住他,“你别走啊……说说嘛。”
  百里皱着眉:“这有什么好说的。”
  她咬着下唇笑盈盈地把他望着:“我其实就想知道……你此前有没有喜欢过别的人?”
  他垂眸,眼中渐渐浮起笑意:“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我总觉得,他们口中的你,和我如今看到的你不太一样。”七夏目光看向别处,琢磨了片刻,“……虽然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你。”
  百里抿唇微笑,伸手抱住她,下巴轻轻在她头上摩挲,良久才道:“我十几岁时,的确比较爱玩……那时只知道父亲是朝中镇国将军,身份尊贵,家里有花不完的钱财,周围无论是谁都想方设法的要巴结我,但凡我说一句话,从来无人敢道出一个不字。”
  “听起来果然和浚仪郡主说的一样。”七夏撅了撅嘴,“所以你也对她说过要娶她咯?”
  “她?”百里失笑,“那都是七八岁年纪说的玩笑话,难为她能惦记这么久。”
  她也跟着笑了笑,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
  他顿了顿,在床沿坐下,忽然淡淡问她:“我有没有同你讲过,我几年前曾被派去宁夏镇压压蒙古叛将洛尔赤的事?”
  “嗯。”七夏点点头,“我记得。”
  百里闭目怅然叹了一声,抚着她秀发,声音极轻极轻:“在此之前,我从不知原来人命这般脆弱轻贱,放眼望去,一地尸体如山,不论是蒙古人还是汉人……大约只有见过血腥,经历过生死,心境才会变化。
  自宁夏回来以后,也不知为何,我就对骰子骨牌再没了兴趣。”
  他说到此处,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庆幸。
  还好她不用看到那般场景……
  七夏静静听着,许久见他没有言语,她抬眼盯着他双眸,半晌后展颜笑起来。
  “还好,你活着。”
  他闻言微怔。
  随即,也跟着微笑颔首。
  “是啊。”
  “啊,对了!”兴许是不愿再说这个话题,她爬到床尾,把小绣框拿起来,献宝一般给他看,“我准备给你再做一个香囊,你看好不好?”
  提到香囊,百里唇边便荡开笑意,哪里还会说不好。
  “慢慢做就是了,别再像上次那样熬夜。”
  “我知道。”她把绣框捧在手心,悄悄望了望他,沉默了一阵,忽然又抬起头来。
  “百里大哥。”
  “嗯?”
  “过些时候,我想回杭州看看阿姐。”她眉眼间带着几许轻愁,语气无比怅然,“我好久没有回家了……”
  “好。”算起来,她离开杭州已经快有一年了,本是打算成亲之后就回去的,哪里知道这些天他忙于公务,一直耽搁。百里握着她的手,想了想,“等两日吧,再过两日,我陪你一道回去。”
  七夏欢欢喜喜地笑道:“行!”
  *
  夜凉如水,苍穹中挂着一轮下弦月,微风拂过,树影横斜。
  睡到后半夜时,七夏便无端地开始咳了起来,从轻咳到猛咳,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快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小七?”百里梦中惊醒,披上衣袍起身唤她。
  然而七夏仍旧只是咳,似乎无瑕回答。
  他急忙将桌上的灯烛点亮,借着微光,看她一张小脸因为咳嗽而涨得发红,嘴唇却苍白无色。
  “小七,小七……”
  喊了数声,七夏始终紧闭着双目,浑身倒咳得微颤。
  觉察到事态的严重,百里顾不得许多,立时命人去请大夫。
  此刻已是四更天,宫里的御医请不来,外头的医馆也大多打烊关门,底下家仆跑遍了全城才把一个老大夫从床上拎起来,急匆匆送到侯府里。
  烛台底下,红蜡结了硬硬的一块。老大夫摸完脉,捋着胡子半天没言语。
  “大夫。”百里急声问道,“内子是什么病?”
  “这……”他面露难色,似乎自己也没把出什么名堂来,“夫人……三脉虽弱,又不显疾象,应当无甚大碍……”
  耳边尽是七夏撕心裂肺般的咳嗽,百里听得揪心不已。
  “都咳成这样了,怎还说没有大碍?!”
  “许……许是上火,气血不畅……”的确把不出脉象,老者犹豫许久,才这般说道。
  百里凝神看他,似是怀疑:“可有得治?”
  老者摇摇头:“夫人这脉的确正常,这病也不知从何而起……一会儿我开个方子,您先吃一副看看起效。”
  “伤身么?”
  “是药三分毒……不过一副,无妨的。”
  眼下求不到医,百里左右无法,只得先让人引他下去写药方。
  天边刚蒙蒙亮的时候,七夏总算是停了咳嗽,厨房里的下人送来汤药,浓稠苦涩的一大碗,他光是看着就不住皱眉。
  “这么一大碗谁喝得了?换少一点的来!”
  底下人唯唯诺诺地应了,端了托盘又退出去。
  约摸是发觉周遭吵闹,七夏缓缓睁开眼,手自被衾中伸出来,摸索着探到他衣袖,哑着嗓子唤道:“百里大哥……”
  声音虽轻,百里却听得明白,他蓦地一愣,忙过转身。
  “小七,你醒了?”
  七夏靠在他肩头,咽喉因为咳得厉害隐隐作痛。她难受地吞了好几口唾沫,“我嗓子疼……”
  百里让人倒了茶水,又试了试她额头温度,见没有发烧,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嗓子疼么?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把茶水喝尽,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然后又摆手推开他。
  “你离我远点……万一……万一我把病过给你了怎么办……”
  “过了就过了,大不了再多叫一碗药便是。”说话间,有人捧着托盘,已是换了个小的药碗端上前来。
  百里伸手接过,凑在唇下抿了一口,见冷热适中,这才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柔声道:“来,快把药喝了,药喝了就没事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