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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之初-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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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因为天黑的缘故而无法看清来人的样貌。但仅从他的轮廓与举手投足间的风姿,便能看出他定然是一位俊逸非常的男子。
直到此时,王导的面上才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地笑意,然而还未等这丝笑容展开。王导的表情又变得万分慎重,他嘱咐道:“此事事关重大,一个字都不可泄露出去。”
“好。”来人似乎惜字如金。他只答了这一个字,便重又戴上兜帽,退出书房。方才那名守卫一直守在门外。见这人从书房出来,便领着他向角门走去。
来人拢共只说了六个字,王导的两句话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二十个字,这场看似神秘的深夜会谈便结束了。
待那人一走开,王初便从门后闪了出来,她望着那人刚刚行走过的小径,梦呓般轻声道:“这么说。那个消息是真的了?”
王导轻轻叹了口气,他点点头。语带伤感地低声答道:“恐怕是真的。”
“阿叔,这事晋王知晓吗?”王初站在王导对面,当眼睛适应了书房里的黑暗之后,王初甚至能看见他额头的皱纹。她的双眼专注的望着王导,想从他面上寻出些许端倪来。
“晋王还不知。”王导答道,他的眼睛闪了闪,似有感慨又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但还没等王初看真切他便收回了目光。
“事出突然,阿叔打算如何应对?”王初依然紧盯着王导,在黑暗中她的双眸熠熠发光,目光像剑一样敏锐。
“阿叔自会处置,这件事阿初你不要再管了。”
见王初张口欲问,王导的眉头微皱,他拿出长者的气势,语气沉着,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罢,有甚么话明日再说。”
王初没有再说话,她顺从地点点头,沉默着走出了书房。外面的天色比房内要亮一些,两人之间不过才几步的距离,可王初回头一望,却发现王导的面容却已经完全隐在黑暗中,只能依稀看到他站得笔直的身形。
方才已经停息了的风突如其来的自门外吹进来,王初猛地打了个寒噤,她突然想起在司马裒丧礼上听见的那首挽歌,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方才来访的那个人,正是许久未同王初打过照面的慕容翰,而他与王导所说的事情,正是他们上次在暗室中密谋的关于如何除掉司马邺一事。前几日慕容翰安置在僭汉都城平阳的探子报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司马邺在上年年末的时候,便已经被刘聪杀害了。
此事王初本是不可能这么快便知晓的,但那天她走到王导的书房门口时,凑巧碰到慕容翰派人来告诉王导这个消息。王初隐约听到里面似乎在说司马邺的事情,便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门外听完了他们的对话,才推门而入。
慕容翰派来的人告辞之后,王初便直截了当的问王导司马邺之死是不是他和慕容翰策划的结果。王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王初早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慕容翰之间的筹谋,为了不使王初误会自己,王导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与王初听。
有一次刘聪出行打猎之时,命令司马邺做车骑将军,让他穿上戎装拿着戟来做前导,以至于百姓们争相围观。见皇帝受此折辱,随司马邺一道出降刘聪的大臣中有的人深以为耻,痛哭流涕,招致刘聪心中反感;十二月,刘聪在殿中大宴群臣,却命令被他封为光禄大夫的司马邺穿上只有仆役才穿的青衣,替他们斟酒,甚至在他自己如厕时,命令司马邺替他揭开桶盖。随司马邺同来平阳的官员大都失声痛哭,尚书郎辛宾更是抱着司马邺痛哭不止。刘聪杀了尚书郎辛宾后,又担心留着司马邺早晚会成为在他政权范围之内的晋人反对他统治的一面旗帜,所以就派人杀死了司马邺。
在王初的一再追问下,王导告诉她今日慕容翰的探子会送来最新的消息,王初一听便坚持要与王导一同等消息,所以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幕。
虽然看起来王导说的似乎是真话,但早就知道王导计划的王初还是有些不大能相信他,毕竟他已经做了那样的准备。她很难判断出现在王导对自己所说的话是真是假,说不定是因为他不想让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变得更遭才用谎言来蒙骗自己的。也不怪王初无法信任王导,毕竟他做这种暗中铲除障碍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往他都是借助王敦之手,这次是他第一次亲自出马,谁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王初一路走一路思索着这件事,但她越想越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王导这次所说的没有一句假话。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不论是发展过程还是最后的结局,都几乎和先前永嘉之乱时候的降帝司马炽之死的情形完全一样。历来成为阶下之囚的帝王能最终幸免于难的便少得可怜,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上受辱而无动于衷的臣子也是少之又少,能毫无猜疑之心的胜利者更是微乎其微。特别是刘聪那里早就有过先例,所以司马邺的被杀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即使在料峭的春夜,王初还是感觉到脚下的泥土似乎变得松软了许多,与寒冬里那种硬邦邦的地面截然不同。
往常到了春日,人的心情也会开朗许多,但此刻王初却觉得自己的心情非常压抑,因为她想起了慕容翰。
方才在门后是来得及一瞥,但慕容翰身上散发的那种气质却越来越让王初觉得陌生。最近一想到慕容翰,她便非常痛心,当年在洛阳时的那个慕容翰的样子似乎越来越模糊了,现在的他变得王初都快认不出他来了。王初知道在这个残酷的世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任何可以妥协的余地,若是这种情况,王初绝对支持慕容翰为求自保而反击对方,比如对于他那位自小便开始用尽诡计来暗害他的兄弟,王初就完全赞成慕容翰对他展开报复,任何激烈的报复王初都不觉得过分;但司马邺的生死对他来说只是关系到一些利益,权势之事,并不会令他无法生存下去,那么他为何一定要同江东政权的这些人混在一起,要与他们一样谋害司马邺,谋害一个无辜的人?
王初心情郁结,她叹息着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她才一走到条雨花石铺就的小径上,守在小路尽头的李桓就听见了脚步声,他忙擎着一盏行灯迎了上来。黯淡的灯光映在王初面上,显得她的面色尤为惨淡。
李桓担心地问道:“小娘,那件事,是真的吗?”
“嗯,”王初苦笑道:“如今慕容翰的探子又再确认了一次,大概是不会有错了。”
李桓一手擎着灯,一手搭在环首刀上,他回身望着王初脚下的路,提醒她当心,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那小娘,咱们是不是该此事告诉太子殿下?”
该跟司马绍说一声吗?王初犹疑地看了看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引路的李桓,自从得知司马绍与庾文君即将成亲之后,她便没有再去过晋王太子府,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件事。她也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它,但李桓的这一句问话将她近日努力想要忘记的事情全都拉了回来。
“小娘?”
“不!”王初猛一摇头,想到庾文君的样子,她便心生怨尤,是谁不好,为何偏偏是她!
第一百四十章 李桓之见识
“可是小娘,倘若太晚知晓此事,太子殿下的处境岂不是会陷于被动?”李桓忧虑地问道。
王初愣怔地望着李桓手中那盏行灯,上面的火苗被风吹得飘忽不定,连带着她的目光亦飘忽了起来,毕竟这件事与司马绍休戚相关,王初也的确不想瞒住他,但她一想到那个庾文君……
“小娘,”李桓似乎察觉到王初的犹豫,他侧过身子,扭头看了看王初,突然提起一个人:“小娘可还记得南顿王?”
“南顿王?”王初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出南顿王司马宗模样,他虽有几分英气,但更多的却是疏懒散漫,吊儿郎当。王初语带嫌恶地说道:“当然记得,你怎么提起他来了?”
李桓回头看了看路,又转过来对王初说:“太子殿下素来与南顿王亲近,这小娘也是知道的。但小娘是否还记得,前几年晋王刚刚承制之时曾派西阳王与南顿王领北来流民去往江西垦田之事?”
“记得,当时我听太子略微提过几句。”王初答道,她满面疑惑地看着李桓,“这事情已经过去有六七年了,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么久之前的事来?”
“李桓也是才想起来,对此事有些疑问,还望小娘能为李桓解惑。”
“说来听听。”
“虽然此二王领命而去,但后来由于江西之地荒梗,二王无功而返,开垦一事遂作罢。”李桓问道:“西阳王、南顿王兄弟乃是晋王的叔父,为何晋王要派他们去做一件明知无法做到的事情?”
“你以为是为何?”王初笑道,她用沉静地目光定定地看着李桓,知道既然他提出来,自然是有他自己的看法。
李桓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因为时值永嘉之乱,先帝被俘,天下离乱,自北方南渡建康的流民愈来愈多,江南土地毕竟有限,安置不下。晋王担心在江南之地的流民太多早晚会与此地豪族之间产生利益纷争。才想到将流民安置到长江以北。小娘也知道,咱们王家都没有与本地豪族争过土地。”
王初赞同道:“的确如此,我也曾问过阿叔为何不将田地别院置办建康城中,阿叔便是说这是为了安抚江南豪族。”
“这便是了。咱家刺史自然深知这个道理。”李桓点头道,“再者那时晋王才刚刚承制,政局不稳。他担心难以控制局势,所以才借故调开西阳王与南顿王……”说到这里李桓的话音忽然停住了。
听着李桓对于当年晋王将西阳王与南顿王调离健康这一举动的剖析,王初的眼睛愈来愈亮。她没想到沉默寡言的李桓对政事竟如此深有见地。
正听地入神,李桓的声音却突然停住了,但他的尾音令王初感觉到他明显还有话没有说完,她催促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还有一条——”李桓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好该如何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转化成语言表达出来,他很少这样侃侃而谈,所以一时间还不大习惯。
王初看着李桓。鼓励道:“但说无妨。”
李桓沉吟地说道:“还有便是咱们王家建立的功业愈来愈多,势力也会随之愈来愈大。彼时郎主刚刚击败杜彛蕉ń荩致蚀缶ぴ谠フ拢娑哉庵智槭疲跣闹卸ㄈ荒岩园材K越醯蹦甑淖龇ㄒ灿薪栉餮敉酢⒛隙偻趵从胪跫蚁嗷ブ坪獾囊馑肌!
前面李桓说的那番话虽让王初对他另眼相看,但她认为这其中的深意凡是对江南局势多加关注的人只要细细梳理便都能判断出来,所以她并未觉得李桓看问题的眼光有多么精准。真正令王初吃惊地是李桓连当年晋王之所以会那么做,是因为他还藏着这一层隐秘的心思都想到了,要知道那时候正是司马睿同王家最齐心协力,相互扶持的时期,恐怕没有几个人会往这上面想。就连王初自己,也是司马睿与王家开始生出隔阂的时候才想到的,她不禁发自内心地赞叹道:“李桓,真没想到你竟有这般见识!”
“小娘过誉了,李桓不过是一点小见识,如何敢在小娘面前夸口。”李桓微微垂下头,回道。他生性稳重,一向都很能沉得住气,听了王初的赞赏,李桓不仅没有显露出任何骄傲的情绪,反而愈加谦逊了。
这条雨花石小径铺得已经算是很平整了,但因为整条路都是石子儿铺成的,难免会有几颗凸出来,为了不让王初被石子儿绊到,李桓的眼睛一直紧盯着路面。每当快走到石子比较凸起的地方时,李桓便默默地将手中的行灯擎高,好叫王初能看见前方路面上的不平整之处。
“当年宗室王侯南渡建康的不止西阳王一家,为何晋王单单调离他二人,李桓你心中可有答案?”王初顺着李桓方才的话问道,关于这件事她自然也有自己的答案,此时问出来只是再想听听李桓的看法。
两人此时已经快要走到雨花石小路的尽头,风吹动着两旁的竹叶发出沙沙地声响,李桓警醒地四下逡巡了一周,才回转身子,笑着接口道:“小娘这是在考校李桓吗?”
王初不置可否地说道:“想必你心中早有答案,不防说出来听听。”
“李桓不敢有所隐瞒,”李桓停住步子站在路口替王初照着亮,他的表情很谨慎,只听他对王初说道:“小娘冰雪聪明,只怕是已经看穿了李桓的用意。”
王初瞥了李桓一眼,哂然一笑,道:“莫非晋王当初的疑虑,便是你今日所担忧之事?”
她这句话虽是疑问,用得却是肯定的口吻。方才她便已经听出来,李桓之所以一反常态地跟自己说了这么一箩筐的话,目的还是想让自己将司马邺已死的消息告诉司马绍,他更深一层地目的大概是不想让自己仅仅因为司马绍与庾文君的亲事就跟司马绍生出隔阂。李桓虽是在替自己着想,王初却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脚下转了一个弯,王初便走在了通向自己所居住院落的正路上,院门前的灯火燃烧着,那灯光将脚下的路照得很清楚。李桓收了行灯,紧跟在王初身后,口中说道:“甚么都瞒不过小娘,李桓正是担忧此事。”
“你也学会阿谀曲从了。”王初板着面孔说道。
“小娘明鉴,李桓并无私心。”
这时杜若正站在院门口向外张望,一看见王初与李桓的身影,她忙小跑几步迎了上来。
“小娘不是说只出去走一走,怎得这么久才回来?”杜若一开口便是嗔怪。
“昨日听阿叔说西苑的梅花开了第二次,我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那里,我原以为是传言怪谈,岂知它竟真的开了花。我只顾着欣赏,便忘了时候,若不是李桓去寻我,我此时应该还在那里呢。”王初警告地看了李桓一眼,道:“李桓,你说是吧?”
听王初无比顺溜地说着谎话,李桓不禁目瞪口呆,谁知忽然间王初将圆谎的任务推到自己这里,李桓忙配合着王初,满面诚恳地看着杜若道:“诚如小娘所言。”
杜若心思单纯,哪里能想到王初是在骗自己,她展颜一笑,口中却接着唠叨道:“婢子原说要跟着小娘,小娘还不让。”
王初怕杜若再在此事上面纠缠,忙嗔责道:“我走的时候就跟你说了不用等我,你怎么就是不听?”
“小娘还说,您不回来,婢子如何能睡得下?”杜若没好气地说道:“若是小娘出了什么岔子,婢子还有命活吗?”
王初失笑,她故意逗杜若道:“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便会去求阿父阿叔不要怪你。”
王初的话音还未落下,杜若的眼眶中便迅速溢满了眼泪。一看见杜若的表情,王初便知大事不妙,她嘴角猛地抽动了两下,还没来得及补救,只听扑通一声,杜若便跪了下去,赌气道:“小娘是怪婢子贪生怕死吗?若是小娘出了事,婢子绝不会独活的!”
目睹杜若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地动作,李桓差点笑出声来,自家小娘最怕的就是杜若这副不依不饶地架势,看来小娘有得头疼了。
“好了好了,你快起来。”杜若的这招苦肉计一直对王初很有效,她立刻败下阵来,头痛地望着杜若道:“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现在我回来了,你可以回去歇着了吧?”
“小娘,”杜若委屈地哽咽道:“小娘不信婢子吗?”
“我当然信你,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我信不信你,”王初妥协道。她揉了揉困顿的双眼,掩口打了个哈欠,咕哝道:“而是你家小娘我困了。”
杜若地眼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听见王初说信自己,便笑容满面地从地上起来了。看见王初困顿的样子,杜若笑道:“婢子伺候小娘梳洗。”
她接过李桓手中的行灯,与王初一道往院中走去。
走了没两步,王初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给李桓一个答复,便回身对李桓道:“你也快些回去歇着罢,明日还有事交代你去做。”
李桓面上立刻露出笑容,他干脆地应道:“是,小娘。”
王初挥挥手,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继续往院中走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问计
一大早王导便派了人来叫王初到他书房去,从王导那里出来之后,王初面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凝重,她自回来后便坐在书案前发呆,连早饭都没用。
“小娘,”在一旁侍候地杜若轻轻地唤道。
忽然听到杜若的声音,王初从愣怔中醒过神来,她按了按太阳穴,道:“怎么?”
“李桓在门外候着呢。”
王初诧异道:“我并未叫他,他来做什么?”
春风从门外吹来,带着一丝春日特有的,暖暖地阳光的味道。王初往门外望了一眼,正好看见李桓穿着裤褶服,腰间挂着从未离过身的环首刀,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外两丈远的地方。和煦而温暖地阳光洒了他一身,然而他身上穿的那身黑色裤褶服与周围那些刚抽了新芽的嫩黄地草木的色彩反差极大,显得非常不协调,王初的心情也因为望见阳光下的那一身黑衣而更加沉重。
“小娘昨夜不是说今日有事要交代李桓做吗?”杜若小心地提醒道,她有些迷茫地望着王初,明明是昨日刚说过的话,怎么才过了个夜王初就将此事完全抛到脑后去了?
王初晃了晃头,想暂时抛开心头的沉重,她道:“我想起来了,你叫他进来罢。”
杜若应了一声,走到门外,她对李桓说:“小娘叫你进来。”
李桓点点头,跟着杜若往房内走。才往前踏了一步,杜若便突然停下了脚步,正迈开步子,预备大步向前的李桓差点撞到她身上。李桓忙刹住步子,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小娘今日似乎有些不开心。一会儿你进去之后说话注意些,别惹小娘不痛快。”杜若叮嘱道。
一听这话,李桓忙询问道:“小娘为何不开心?”
“我也不知晓,但今早小娘从郎主那里回来后就有些不大对劲。先是叫我准备笔墨,可我准备好之后小娘却只是坐在书案后发呆,这一坐便是大半个时辰。莫说习字。小娘连毛笔都没有碰一下。”杜若皱着眉头说道。说完这些,她又不放心地嘱咐道:“总之你进去后一定要注意些,咱们做下人的,不能为主上分忧已经是罪过了。万不可再给主上添麻烦。”
进门之前李桓正了正衣冠,他肃容道:“我明白,咱们进去罢。别叫小娘等。”
杜若走到王初跟前前头,恭敬地屈身道:“小娘,李桓来了。”
“李桓见过小娘。”
“嗯。”王初抬眼看了看李桓,又转脸对杜若说:“杜若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李桓讲。”
“是,小娘。”杜若顺从的退了出去,临走时她还向李桓使眼色,提醒他不要惹王初不痛快。
李桓用口型无声地答道:“好。”
“你们俩鬼鬼祟祟做什么呢?”王初道:“杜若,你怎么还不下去?”
见被王初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杜若吐了吐舌头,赶紧退出了房间。
待看着杜若的身影从门口完全消失不见。王初又发了一会儿呆。
因为刚才已经被杜若提醒过,李桓知道王初今日心绪不佳,便不敢出声搅扰,只是耐心地站在一旁等着。
半晌,王初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她收回放到门口的目光,看着李桓说道:“今日一大早阿叔便将我叫到书房去,你知道阿叔对我说了什么吗?”
“李桓愚钝。”
王初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你呀,听过你昨日的精辟见解,我还会相信你这话吗?你不是愚钝,只是不想直说罢了。”
“小娘恕罪。”李桓垂下头,“李桓绝不是刻意藏拙,而是知道小娘见识过人,根本不需要李桓的意见。况且李桓生来便不善言谈,这小娘您也是知道的。”
“我没有怪你,你又何必请罪,”王初叹息了一声道:“若真要计较起来,那也是我有错在先。”
“小娘!”李桓刷地单膝跪下,自责道:“若是小娘因为李桓而不开心,李桓更是其罪难恕了。”
“快起来,你怎么也学起杜若那一套来了?”
“李桓一时情急,才忘了小娘最不喜欢人家跪下。”见王初蹙眉,李桓忙站起身,只要是王初的事,不论大小,都足以令他慌神,方才一听说王初今日不开心,他便开始担忧起来。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着紧便越容易失去分寸。
王初自嘲地一笑:“人人都说我聪明,可我却连身边人都看不清,连你心中有这样的见识都不知道,枉我还终日自诩将你视为兄长,真是太可笑了。”
听王初如此妄自菲薄,李桓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面上都快冒出汗来了,慌忙说道:“小娘莫要这么说,小娘是李桓见过对下人最好的主上了。能跟着小娘这样好的主上,是李桓几世修来的福分,便是立时为小娘而死,李桓也心甘情愿。”
看李桓还要再说,王初忙截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你忠心,往后千万别说这种话了。”
王初是走过一遭生死的人,对于李桓的话还是有些忌讳的。她一时心绪不佳,才说出心里的话来,但看见李桓急切的样子,她便明白这些话除了令真正关心自己的人着急之外,旁的一点用处也没有。王初暗下决心,终有一日她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对李桓是真的关切的。
“是,小娘,李桓记下了。”
“记住就好,”王初点点头,她望见书案上的纸张有些乱了,便伸手理了理,不紧不慢地吐出今日之事:“阿叔说叫我暂时不要将昨日之事告知旁人。”
“是李桓欠考虑了,理当如此。”
“哦?”王初手上一顿,不解地抬头看着李桓。她本以为要说服李桓还须得费一番口舌,谁知他想都不想便同意了。
“如今连晋王都还不知道大行皇帝崩逝,咱们怎能先告与太子知晓呢?”
王导担心的就是这一层,听李桓一语道破个中原因,王初心中赞赏,面上却不露声色,她不自觉地微一点头,口中却反问道:“此话怎讲?”
“太子殿下乃至孝之人,绝不会对晋王隐瞒这么重要的消息,所以一旦太子知晓,便等同于晋王知晓。晋王本就同咱们王家隔阂日增,若是让他知道咱家刺史刻意隐瞒此等惊天大事,真不知会弄到何种田地!”
“说得不错,”王初继续问道:“可是正如你昨日所言,倘若太晚知晓此事,太子的处境便会陷于被动,如此又当如何是好?”
“这……”李桓一边沉思一边说道:“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尽量拖延此事被旁人知晓的时间,一切等咱家刺史将此事禀报晋王之后再说。”
“便是能拖得住又如何?这消息是从慕容翰那里来的,他已经先司马绍一步了。当知道司马绍已经贵为太子,不出意外的话,晋王一登基,他便是皇太子,慕容翰若是直接同晋王和司马绍合作,从他们那里能得的益处大约也是有限的。但旁人就不同了,不管他是和当年与晋王司马睿同为左右丞相,并且一直有登基为帝之愿的南阳王司马保合作,还是与野心不死的南顿王兄弟合作,一旦功成,得到的益处绝对会比同晋王一派合作多得多。”顿了顿,王初坐直身子打起精神,又说道:“这也是目下他为何与阿叔合作的缘由,因为同阿叔合作便等于与琅琊王氏合作。”
若问李桓他今生最厌恶的人是谁,慕容翰定然高居榜首。但因为王初与慕容翰一向友善,李桓少不得要忍耐些,今日听王初提起慕容翰时似乎有很大的以及意见,李桓敏锐地感觉到或许这是一个劝王初远离慕容翰的时机,他立刻旁敲侧击地说道:“小娘不是与那慕容翰交好吗?怎得这般不信任他?”
以慕容翰为剖析的对象,令王初很伤神,但一想起昨夜慕容翰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令人陌生地气质,王初便是一阵心悸。她仿佛又看到当日在雪地里第一次见到慕容翰的场景,可这次她想起来的,是他手握环首刀,与人厮杀时的冷绝,她沉声道:“利益当头,谁都不是绝对可信的。我曾听过一句话,这世上没有收买不了的人,若是对方没有被你收买,只是因为你给他的还不够多,或者你给的不是他想要的,仅此而已。”
“小娘真这么想?”李桓被王初的说法吓了一跳,在他心里,王初是最重要的,任何利益都无法让他背叛王初。但听了王初的话,他很怕王初也会向不信任慕容翰一样不信任他。
王初摇头一笑,道:“这话是旁人所说,我虽觉得有些道理,但并不完全赞同,你且说说还有什么办法?”
“要是实在拖不住,还有一个法子,从来市井都是飞短流长之地,小娘可以趁太子殿下出门在外的时候,派人在他近旁谈论此事。市井听来的消息,又是这样重大的事情,若是未经查实,太子应当不会上报晋王,但不论是真是假,太子都会姑且当做是真的来应对。待到太子查明此事属实,大概咱家刺史也已经上报晋王了。”
“这实在算不上是个好法子。”
“这个法子实属下策,还是能不用就不用地好。”李桓赞同道,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突然提议道:“小娘不如先去慕容翰那里探问,若是他无意将此事外传给任何人,咱们便可不用这个法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龙隐
经过一冬的蛰伏,春日的秦淮河重新焕发出光彩,河面水波粼粼,岸边行人如织,叫卖吃食的小贩吸引了许多孩童的目光。
作为东道主,王初特地比约定时间早了一刻钟到达酒楼。这间临水而建的酒楼名为龙隐,正是那年李桓奉王初之命在大市中四处寻找,最后终于找到封弈的那一间。
往来龙隐的客人,几乎全是建康城中最顶尖的权贵。对于那些权贵来说,龙隐吸引他们的原因大概不外于酒楼的装潢华贵,菜色酒水皆属上品之类。但对于王初来说,龙隐最大的特点却是它的窗子。
此时窗子的功能只是为了采光之用,并没有通风的考量,所以大多是钉死的,根本不能打开。而这龙隐最大的特点是它每间房的窗子都可以打开,对于这个时期来说,算得上是一个创举。王初甚至怀疑龙隐的主人也同她自己一样拥有一颗属于后世的灵魂,只是这个人颇为神秘,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样子,更别说知道他姓甚名谁了。因为这间酒楼名为龙隐,所以人们提起这间酒楼的主人时都称他为龙隐先生。王初至今也还未见过这位龙隐先生的庐山真面目,所以关于龙隐先生的身份她只是猜测,却无从判断自己的猜测真实与否。
“您二位来了。”刚一走进酒楼,一个看起来很敦厚的侍者便迎了上来。
见这位侍者正是昨日接待自己的那一个,李桓道:“我昨日订了一间雅室。”
“来到咱龙隐,保管贵客满意。”侍者笑容可掬地向李桓确认道:“小人记得贵客昨日说要一间清净,隐蔽些的雅室?”
“是。”
“好嘞,雅室一早便已为贵客预备妥了。”侍者微微哈腰,热络地招呼道:“这不,小人专候着二位呢,您二位请随小人来。”
王初,李桓两人在侍者的引领下往雅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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