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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纪事-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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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最终仍说道:“……去吧。”
。。。。。。。。。。。。。。。。。。
冬生和小姑、熊娃玩球,玩出一身汗,手上脸上全是泥,一头撞进亭子里,一面把脸埋在母亲衣裙上乱蹭,一面咯咯直笑。
嘉语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只得抱起他道:“一会儿叫你阿爷教训你!”
一抬头,就看见小姑阿筝和熊娃两个并肩站着,阿筝与她行礼:“公主!”熊娃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嗷”地嚎了一声。
嘉语:……
嗯,这配置,是很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卡卡君玉米君投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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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东窗事发
嘉语与嘉媛数年未见; 再想不到重逢是这等情形。嘉媛当初来洛阳,那样眼明心亮的少女,如今已经全然不见了影子。嘉语觉得自己很难找到一个词来形容她,她并不十分美貌,却让人很难移开眼睛。
难怪周琛收了她作妾——原本论理; 周琛与十一娘成亲才三年; 该还在浓情蜜意时候。
嘉语打量嘉媛; 嘉媛也打量她,她到洛阳之后; 在始平王府住了有两年; 那之后——谁能想到那之后的天翻地覆?
华阳兄妹没有过问过她的下落,他们的消息她却不难打探,或者说; 不须打探。她总能听到,那个如今高居庙堂的男子; 她曾呼之为兄;那个征伐沙场的将军; 与眼前遍身锦绣的女子,都曾经是她的姐妹。
她不是嘉颖; 元昭叙进京之后,嘉颖还过了几天好日子,她一直被软禁; 不是软禁在始平王府; 就是软禁在谢府;她也不是袁氏; 袁氏尚有娘家; 再嫁之后,便与他们再无干系。她也忿忿不平过,直到她听说,她的兄长杀了始平王。
之前种种,忽然都得了解释。
她无家可归,亦无处可去。宗令知道她是元昭叙的妹子,哪里肯管她死活。沿途乞讨,被人骂了出来,是啊,岂有遍身绫罗而愁一饭之需?高门大户则有凶狠的看门人;到天黑时候,便有人不怀好意。
如此过了小半年,她做了一个决定:她找到人牙子,把自己给卖了。她想得很清楚,她身无长物,也无亲族可依。洛阳这边上头压着,不须格外授意也无人敢待见她;二姐在长安,也不知情形如何,但是洛阳城里一次一次的捷报,料想也是朝不保夕之局;数来还有大姐在平城。谢家放她们姑嫂出来,袁氏的弟弟迅速赶来接走了姐姐,她大姐却无影无踪,要不就是有心无力,要不就是根本不敢来洛阳。
她要活命,能卖的就只有自己了。幸而天不绝她,给了她一点点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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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语不知道该如何与她开口。
事情是元昭叙与嘉颖做的,迁怒于嘉媛没有道理。但是要如当初一般视她为姐妹——那怎么可能?何况她这次求见,居心尚未可知。因室中静了许久,最后反而是嘉媛先开的口。她给她行礼:“公主殿下。”
她没有叙旧,嘉语微舒了口气:“坐。”
嘉媛心里头窃笑,华阳公主果然还是他们兄妹中最好说话的一个。因规规矩矩坐了,不待嘉语发问,直接开口道:“我想与公主做一桩交易。”
嘉语微微颔首,她直接,她也直接:“你要什么?”
“我想得到宗室该有的待遇,俸米,宅邸,服物。”嘉媛道,她没提爵位,因知道不可能,“虽然我兄长与二姐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但是公主应当知道,我之前在王府,后来在谢府,无从知道他做了什么,更不可能参与。”
嘉语奇道:“这么说,如今七娘作妾,是二郎强人所难?”她倒不记得周琛有这等恶劣行径。
嘉媛却摇头:“使君救我于水火,但是我并不想做人妾室。”
嘉语略想了想,便知道她说的是之前,周琛能在回京途中救下她,该是事出有因。便说道:“那要看七娘给的消息,值不值这个价了。”
嘉媛短促地应了一声,说道:“我见到姐夫了。”
嘉语脑子里轰了一下,她意识到她说的姐夫不是周乐,更不是远在平城的大姐夫,而是郑忱。他还活着,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还活着,那李愔……之前十一娘明明与她说的是“事关李尚书”。
“李尚书——”嘉语脱口说了这三个字又打住。
“李尚书也知道了,公主也见过他。”
她见过他?嘉语讶然。郑忱的容色她是服气的。如果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除非是、除非是——
嘉语的脸色变了。
“看来公主已经猜到了。”嘉媛道。
她容色不算太出众,但是做侍婢,牙子都替她委屈。要送去当歌舞伎,又嫌年纪大了,有些东西,考的童子功;不过嘉媛有嘉媛的好处,她在始平王府住了两年,贵人玩的樗蒲,握槊,投壶,都是会的,也颇有见识。
牙子舍不得贱卖了,一时又没找到合适的买家,倒是养了她两年,其间也让人训练她歌舞,也让她出来陪酒卖笑,在贵人面前亮个相——次数也不少了,偏没人有出价的意思。渐渐地也就失去了信心。
去年夏有人放出风声,要找一批女子,人要聪明,会些歌舞玩乐,陪的是贵人。那牙子便把嘉媛脱了手。价钱虽然不是太高,勉强平了账。嘉媛又格外安慰她说:“如果我得了富贵,必然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那牙子没好气地道:“能这样就好了。”她也不信她能得什么大富贵——如果能,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买我的人把我送进了积善寺。”嘉媛说。
虽则嘉语之前就已经猜到,关暮多半是郑忱化名,他毁了容,世人都道他已经死了,他自个儿大约也认为剩下的不过残生——郑字去耳,忱字去心,添个木,便是一枕黄粱的枕,孤枕当然也是缺,留个木,便是日暮西山的暮——听到这里,仍不能不动容。
她当然知道关暮做了什么。
她从前固然能够明白她父亲的死,兄长遇难,并非郑忱所能扭转,仍多少懊悔,兴许当初不该把他送到先姚太后身边去,固然前世没有她出手,郑忱与先姚太后也有这段孽缘,但是那就好像君子远庖厨——不是自己杀的,便可以以为自己无辜。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他当真会舍了命去救她的兄长。
舍掉的还不止是命。莫说那样一个美人,就是寻常人,又哪个舍得不要脸面?又哪个能够忍受烧伤的痛苦?要之后能带来——人所期望的,权势、富贵也就罢了。但是郑忱?这些他都有过,最后弃之如敝履。
她给他的富贵,最后给他带来灭顶之灾;她再没什么能给他,她的恩情,他却是还了。
嘉媛不知道嘉语与郑忱之间有这等关系,她只知道郑忱于昭熙有大功,所以能保全其身,享有富贵,但是李尚书,是肯定想他死的。
“……他让我们找机会接近那个戴面具的关郎君,”嘉媛继续往下说道,“再有机会,便与他提李夫人。”
嘉媛当时虽不能清楚地明白这位“关郎君”与“李夫人”之间的关系,也模模糊糊能猜到一二。
而嘉语知道得更清楚一点。
想是李愔首先猜到了关暮这个人的身份蹊跷,然后才有这等安排。他很难得到那人亲口承认“对,我就是郑忱”,但是他不需要这个:他不是大理寺卿,判案讲究证据,他只需要确认——确认是这个人,便足够了。
嘉媛比大多数伙伴都更擅长玩这种权贵之间的游戏,所以很快脱颖而出。
“我见到了他。”嘉媛道。
“他认得你?”
“是。”
虽然郑忱与嘉颖的夫妻关系实在乏善可陈,但是作为始平王府的侄女婿,嘉颖又没有别的娘家,就算是做表面功夫,始平王府也是要来的,而嘉媛作为他嫡亲的小姨子,自然是见过。
“……但是我没有认出他来。”嘉媛又道。
郑忱私下召了她去见——他是积善寺的主人,自然方便。问她何以在此,嘉媛半真半假给他哭了一场,说兄长与姐姐过世之后,她如何被谢家逐出府邸,无处可去,不得不卖身为奴,辗转被卖到此处。
郑忱听了默然许久,最后说:“我给你一笔钱,你自赎了身,离开洛阳,回平城去吧。”
这是个故人,嘉媛当时心里想。
这洛阳,对她知根知底的故人能有几个。她不敢多问,果然拿了钱,赎了身,只没回平城。她想知道他是谁,想知道派他们来试探他的人是谁。她想这是个机会——她心里很清楚,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没有宗族,没有娘家,没有夫家,光有钱,就是头肥羊,谁都能扑上来咬一口。
她给留在积善寺的伙伴提供了便利,留在积善寺的伙伴给她提供了线索。
如果不是当初服侍先姚太后和郑忱的人死的死,散的散,郑忱的这个身份其实是瞒不住的。何况李愔还用了李夫人——郑忱最大的软肋试探。
嘉媛说到这里,抬头来冲嘉语微笑:“如今公主可以告诉我,值,还是不值?”
嘉语微叹了口气。
这个消息,恐怕到李愔那里比到她这里还早。如此细想来,李愔与郑笑薇的订亲,或者说,郑笑薇与他好的这几年——嘉语是知道郑忱与郑笑薇的关系的,她不敢细想,只想道,李愔当真狠得下心,也当真忍得住。
嘉语道:“从前大兄与二姐所为,与七娘无关;便连坐,七娘吃的苦头也够了。七娘原就在宗室牒谱之上,是宗令疏忽,我会责他重新审定。”
“那就多谢……”嘉媛顿了顿,她跪拜了下去,仍说道,“公主了。”
嘉语叫了十一娘进来,十一娘吩咐侍婢领嘉媛下去,却笑吟吟与嘉语说道:“原本七娘是求的二郎,二郎却让我带她来见公主,公主可知道其中缘故?”
嘉语这时候心思还在郑忱和李愔身上,因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随口应道:“二郎也不是小儿,不方便进内宅吧。”
话音落,就听十一娘道:“原来公主也知道不方便!”
嘉语听出她声气不对,抬头来奇道:“十一娘说什么?”
十一娘苦恼了这么些时日,这时候见她一脸无辜,越发气苦,脱口道:“公主做过什么,公主自己不知道吗?亏我当初还当公主好心……”
嘉语不知道她说的“当初”是哪个当初,也不记得自己又几时“好心”过。她这两年都没怎么见她。也是才见过嘉媛,心思没转过来,只沉下脸,直愣愣道:“我做过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只能请十一娘指教了!”
十一娘也没有料到嘉语半点面子不给,直接给她怼了回来——然而她到底不敢正面杠当朝长公主,愣了愣,方才说道:“公主当初在大将军面前力陈二郎护送有功,又许我前去济州,不是因为愧疚吗?”
嘉语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不由诧异,那还是兴和二年的事,过去有三四年了,怎么这会儿反而提起?因迷惑地道:“那十一娘是不愿意二郎做济州刺史呢,还是不愿意去济州服侍二郎?”
十一娘原本是极能忍——成亲之前周琛就与她说过心里有人,这么些年下来,他对她还算不错,然而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人”。
去年底回了洛阳,姑翁不喜,府中事多,诸般不顺。三月做寿,华阳过来小住,周琛眼神都不对劲了。十一娘到这会儿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怪不得周琛要纳嘉媛作妾!
如今再想起那年重阳,想起她成亲那晚,人家是明修她这条栈道,其实暗度自己的陈仓,通天下就瞒着她一个傻子!因再忍不住,怒道:“我就是不愿意我成亲那晚夫君还被别人拉走,不愿意有别的女人和他以夫妻相称,不愿意有别的女人与他千里同行,同宿同食——”
嘉语打断她:“却哪里听来这么些胡话!”
“胡话?”十一娘这会儿全忘了她原本只是想提醒华阳检点,少往她郎君面前凑,却一口气直冲了出来,“公主敢不敢拿冬生发誓——”
她扯冬生,嘉语也动了气:“好端端的,我干什么要发誓?”
“是了,公主当然是不敢!我还听说冬生——冬生是不是大将军的种还难说得很……”
“够了!”门口一声厉喝。
屋中人都怔住。十一娘转头,看见周乐铁青的脸色,也不知道该害怕还是该高兴,竟呆呆站着,直到周乐大步走进来,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喝道,“滚出去!”方才喏喏退了出去。
屋里头就只剩下嘉语和周乐。嘉语看见周乐面上怒色,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又纠结郑忱的事,不知道能不能与他说:周乐与李愔关系亲近,李家这等灭门惨祸,恐怕他未必不赞成报仇。
她这里心思不定,就听周乐问:“……是不是真的?”
嘉语竟也呆了一下:“什么?”
“她说……”周乐按在她肩上,声音就低了下去,“说你和二郎……”
嘉语根本没有想过这是个问题——十一娘疑神疑鬼也就罢了,就当她和周琛感情不好,周乐他——嘉语要甩开他的手,只是甩不开,不由怒声道:“大将军是要问冬生是谁的儿子吗?”
周乐的手滑下来,抱住她道:“三娘不跟我解释?”十一娘的话他都听到了,兴和二年嘉语来谷城看他,周琛护送他是知道的,却不知道周琛连洞房都没过完,就更不知道他们一路以夫妻相称,同宿同食了。
然而这话到底让他想起了一些事,譬如他娘子就不太乐意来大将军府,来了也不乐意出房门,她是在躲着什么人,他却一直没有发觉吗?
嘉语涩声道:“没什么好解释的。”
周乐俯身亲她,嘉语别过脸去不受,被强行按住了乱亲一气,嘉语推他道:“你再闹我就进宫了!”
“三娘宁肯进宫,也不肯同我解释吗?”周乐咬她脖颈,迫使她头往后仰,嘉语感觉得到他的手已经在解她腰带,不由勃然大怒:“你这算什么!”
“算你夫君!”周乐毫不手软。他觉得他心里有头猛兽在横冲直撞,他想听她解释,她说任何话他都信,但是她什么都不肯说!他知道他们是千里同行,但是为什么要以夫妻相称,兄妹不可以,主仆不可以?
同宿同食?
他娘子这等容色,二郎血气方刚……
他凶狠地亲她,起初还能感觉到她的挣扎和推拒,她一向是气力不足,然而小猫爪子也还有两三下,他又不能真伤她,因突然身下没了动静,便有些慌,扳了她的脸来看,但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面上一丝儿血色也无,唇上却渗出血来,一时心疼,把手腕凑上去道:“要咬就咬我,咬自己做什么……”
嘉语不理他。
周乐道:“三娘……”
还是不应。
周乐亲了亲她的面颊,又喊:“三娘……”他与她成亲四年,还从未见过她这样生气,因迟疑了片刻,方才确认道:“三娘恼我了?”
那人眼睛也不看他,更休说应声。周乐自个儿呆了片刻,觉得甚是委屈,好半晌方才说道:“我问你话,你又不回我……”他先头是极气,到这会儿倒又消了大半,心里想自己也是气糊涂了,三娘什么人他又不是不知道。
因又亲了亲她道:“……我就问了句话,娘子还打算恼我多久?”
嘉语推了他一下。
周乐猝不及防,竟被推倒,嘉语裹了衣物起身,周乐扑上去抱住她的腿:“不许走!”
嘉语抬脚就踹。周乐原本下意识要伸手护住头脸,却想,不让她消了气,这事儿就没完了,因不但不护,反而把脸送上去,也是嘉语没留意,一脚正踹在他眼睑上,周乐“啊”了一声捂住眼睛倒地。
嘉语闻声回头,见状亦失色,拉开他的手察看,青了一大块,眼睛里都是红丝。见周乐痛得咝咝地直抽气,不由气恼道:“也不知道躲!”要出门喊人,就被那人一把拉住,只是一扯,便跌进他怀里:“娘子不恼了?”嘉语又记起仇来,只是挣扎了一下没挣脱,看他肿着脸,便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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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多情同帐
周乐亲了亲她裸露的肩; 说道:“三娘知道我怕什么吗?”
嘉语冷笑:“怕冬生——”
话没完,嘴就被堵住,被吮得气都短了,方才听周乐说道:“你明知道我不信这个; 还拿这个怄我……”
嘉语哼了一声:“你不信你还问什么!”
周乐道:“要哪日娘子回家,看见我身边多了个女人,能忍得住一声不问; 我就服你!”
嘉语道:“如果那人是嘉言; 难道我会问你?从前你们出征; 也不是没有同行过; 我可有问过你?”
周乐心里想那怎么一样; 口中只笑道:“我哪里敢进你妹子的营帐——我欠抽吗?”
嘉语:……
她妹子脾气是一直不算好,何况人在军中,不狠一点也镇不住底下那些贼匪。
周乐又道:“我不过就问一句; 娘子也能恼成这样,要哪日你我之间当真有必须要解释的,我也不像冬生; 是娘子腹中爬出来的虫; 我猜不到娘子在想什么,娘子也不肯给我一个解释?”他起初气得厉害,也没有细想,后来挨了一脚踹; 倒是想明白过来; 他怕他娘子发狠; 也不是一朝一夕了。
嘉语道:“上次……”
“嗯?”
“我们成亲之前,你出征,听得风言风语,说阿兄要拿我去金陵和亲,那次……我不就给你解释了吗?”
周乐想了一下,却道:“那三娘怎么不说,广阿之战之前,我问你和金陵那位的关系,你怎么回的我?”
嘉语哪里想到这货记性如此之好,七八年前的事都还能翻出来,一时语塞。
周乐见她目瞪口呆的懵样,但觉十分可爱,又亲了她一口道:“我方才问娘子知不知道我怕什么,娘子还没有回答我。”
嘉语没好气道:“我也不是你腹中的虫。”
“娘子既然是不知道,为什么不问我?”
嘉语看了他一眼:“你怕什么?”
“我怕娘子不要我。”周乐抱紧了她。他心里一直隐隐存着这个念头,萧阮那样的人,她能说不要就不要,要哪天他撞在她的枪口上,他丝毫都不怀疑,她会走得干净利落,半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嘉语不知道他这个想法,只奇道:“好端端的,我怎么会不要你?”
周乐道:“要哪天有人与三娘说我谋反,害了你兄弟;或者是哪天我被灌醉了,你回来发现床上多了个女人……娘子是会找我问个明白,还是会掉头就走?”
嘉语迟疑,她倒是知道自个儿的性子的。
周乐见她垂头不说话,笑容也勉强起来:“三娘也知道,我始终身处嫌疑之地,如果三娘与我不能坦诚相待,这么藏着掖着,没事也能变成有事……如今三娘趁早与我说开了也好,免得日后——”他停了一停,“伤心”两个字就没有出口,他有些茫然地想,如有一日她抽身而去,他恐怕连她离开的原因都不知道。
空气里又静了片刻,方才听她说:“那时候你没了消息,阿兄又不许我去找你……”
“你阿兄是对的。”
嘉语横了他一眼,周乐忙赔笑道:“是我多嘴!”
“……是借了二郎的婚事才得以出宫,”嘉语道,“二郎新婚,我怎么会拉他送我……是到临走,他实在放心不下,怕路上有个好歹,没法与你交代……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怕你怕得厉害。”
周乐道:“那怎么不以兄妹相称?”
嘉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我像是比你家二郎大一岁?”
周乐失笑。
“明月怕我落到她阿兄手里,因给了我一枚印信,指着万一……南阳王能看在她的份上放我一马——后来碰到路雍,他手下人多,走不脱了,方才谎称……我当时想哄他带我们去找你的大营,所以谎称是明月。想既然是明月西奔,封令使怎么能不作陪?”
嘉语原是有个不耐烦解释的毛病,但是既然说开了,也不矫情,这时候微舒了口气,皱眉道:“十一娘的嘴忒脏。”她从前还觉得小姑娘圆圆脸的讨喜,不想这般多疑。
周乐道:“你也不想想她爹是谁……”
嘉语又看了他一眼:“你便有什么不放心,也不该说到冬生……”
“我哪里提冬生了——”周乐道,他又不傻。只问,“这么说,那混账真敢与你同帐?”
嘉语:……
重点呢?
嘉语恨不能摇醒他:“他是你弟弟!他是看在你的份上才对我敬重有加——从前我不是你的妻子,他便连多一眼都没看过我……就不说这个,当初你去豫州接我到秦州,一路同帐的时候难道还少吗,又发生了什么!”
周乐道:“从前你我同帐,也不算什么都没有发生……不信你回头问半夏。”——天知道他当时忍得有多苦。
嘉语:……
听他又道:“……且我问你,那之后为什么就不愿意到这边府里来了?”
嘉语嘴硬:“我一向都不乐意过来。”
周乐但摇头。
嘉语道:“你还是疑我?”
周乐亲了亲她:“我不疑你,我是怕二郎有别的心思……三娘你不懂……”他娘子这个人,说细也细,说粗也粗,既全部心思都在他身上,自然不会留心别人。十一娘进门也有三年,能恼到口不择言,恐怕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在周乐看来,他这个弟媳可比他的糊涂娘子精明多了。
嘉语是不知道她又有什么不懂了,只道:“你要是疑心我,我就带冬生回宫里去。”
周乐想了一回,不由笑道:“一会儿晚宴,宾客看到我脸上有伤,要还知道娘子你回宫,你猜猜明儿洛阳城里会传出什么话来?”
嘉语:……
周乐这时候大致也知道了事情始末,剩下的不过找周琛对质,便不再追问,又与嘉语说道:“你不必担心……他总是我弟弟,我还不至于弄死他。”他实在被娄氏和尉灿弄怕了,心里想着,便无事,也该敲打警告一番。
嘉语:……
次日洛阳城里都传,说周刺史送美人给大将军,华阳长公主把大将军给打了,大将军把弟弟远远发配了出京。
因了周乐受伤,歪缠不止,加之周父大寿,嘉语不得脱身,只好修书让藿香送进宫,说了郑忱被李愔发现的事。
又过五六天,嘉语才摆脱周乐进宫。
谢云然骇然道:“三娘当真把大将军给打了?”
“哪有这回事!”嘉语叫屈,“我都说了叫他别出门丢人现眼,他又不依——他自个儿磕在门板上,倒怪我。”
谢云然莞尔:“这个话,三娘自己信?”
嘉语:……
谢云然道:“大将军也是好性子,你还与他闹。”
嘉语嘴硬道:“他自找的!”
谢云然羞她,嘉语赶忙转了话题——她进宫来,可不是为了与她探讨周乐的脸伤。便将嘉媛的事掐头去尾说了。她从前就觉得关暮这个“广阳王府花匠”能取得兄嫂的信任殊为可疑,待知道是郑忱,自然这些疑惑迎刃而解。
嘉语道:“……最好是让他尽快离开洛阳。”离开洛阳,隐姓埋名,李愔也奈何不得。
谢云然却摇头。
嘉语不解。
谢云然道:“当初他救你兄长的时候,在广阳王府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三娘也知道,他救了昭郎,我和昭郎心里都感激,自然是想过如果能成事,该怎样报答他,但是他说,不必我们这样费心,他根本没想过活那么久……”
嘉语默然,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但是那之后他又营建了积善寺。”
“是啊。你们进京之后,知道事情成了,昭郎就要赏他,你也知道,他如今这个样子,不可能入朝为官,尤其不能暴露身份。”
先帝之死,就连他的生母先姚太后都深为朝野所忌,何况这个千夫所指的佞幸,先姚太后占了一个“尊”字,天下人不得不捏着鼻子为尊者讳,郑忱有什么?人人得而诛之。想他死的人也不止李愔一个。
昭熙要保他,定然会承受极大的压力——还不一定保得住。
“……昭郎见不得他孤苦伶仃,想做主给他娶门妻室,把日子过起来,他坚辞不受,昭郎也没有法子,最后昭郎与他说,他什么都不要,他心里头过意不去,他方才说亡妻信佛,想建个佛寺,昭郎便划了这个地方给他。”
当时昭熙整个人都是懵的:郑忱的亡妻是嘉颖啊——他还能念着他那个堂妹?他才不信。但是见郑忱一脸沉痛,也不能多问。后来传回来的消息,佛寺果然就只是个幌子,昭熙不由失笑,又觉得可惜,想那小子是习惯了花天酒地,并不能够过平常人的生活——嘉语却知道郑忱这时候说的“亡妻”该是李夫人,而不是嘉颖。
“局势稳定之后,昭郎有时召他进宫说话,起初他还奉诏,后来便不再来了。他说他这辈子美人,权势,世间最好的东西他都有过,够了。他不想活那么久,只求活一日,快活一日。哪天死了,昭郎肯给他收个尸,他就心满意足了——他还说,让昭郎就把他葬在积善寺里,竖个碑,叫无名氏。”
嘉语心里寻思,郑忱想葬在积善寺,不知道是不是之先已经把李夫人葬在了那里。
谢云然道:“……三娘听他这话,可是个肯出京逃命的?你前儿修书给我,我倒是送了信过去,他也没有回我;后来我禀报你阿兄,你阿兄派了人上龙门山,被他打发回来了。”
嘉语默然:一个不把命当回事的人,又全天下视他为寇仇——谁能救得了他?沉思半晌,也只能说道:“如果郑侍中不肯离京,那就只能咬死了不承认……”话到这里,猛地一停。
谢云然问:“怎么了?”
嘉语道:“如果……如果李尚书不仅仅想他死呢?”
“什么?”
“如果李尚书只是想他死,遣一刺客便可。”嘉语道。郑忱没挂官职,身边守卫力量不会太强。如今李愔手下多的是能人异士。他派去的那些歌舞伎如嘉媛,既能接近郑忱到那个地步,要杀他,一刀而已。
谢云然微出了口气,如果不只是想他死,那大约是想他身败名裂地死,明正典刑地死——而昭熙是决然不会允许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想起来,李愔可是周乐的人呐。
谢云然道:“我会说与你阿兄听的。”
嘉语又道:“不知道郑娘子知不知道……”她没敢去试探郑笑薇,怕被她看出端倪,她也没法预料郑笑薇知道关暮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会作怎样的反应——诚然他是他,但是恐怕已经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了。
且又时隔壁两年,如今她心里,是李愔更重,还是郑忱更重,也未可知。
谢云然心道郑笑薇裙下之臣甚多,似郑忱这等露水姻缘,已经过去这么久,人也没了,她还记不记得都是个问题。也就三娘以为人人都如她长情。因只笑道:“她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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