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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纪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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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何尝会在意这些。
有时候他真想问她一句,她到底心仪他什么。但或者永远都不再有机会——那个天真的元三娘,像是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伸手,连一片衣袂也都沾不到。
这样未尝不好。十六郎总说她是他的良配,她是他最好的选择,那或者是真的,但是在他心里,他不情愿。
大概这世上很少有人,乐意去算计和利用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只不过这世上的人,若不是真心,哪里这么好利用?没有心,就只剩下交易,他手上,又有几多筹码,来进行交易?
萧阮无声无息笑了一声。可笑尽管如此,却还不肯顺着皇帝的意思娶姚氏。也许是,姚氏没有兵权罢。
忽然又懊悔起来,他今儿晚上真真不该来文津阁。是,她昨晚落水了,他没来得及和她解释;是,她昨晚与于烈正面交锋了,今儿早上又关了永巷门,那又如何?她没有惊慌失措,何须他多事开解?
不对,就算她惊慌失措,又和他什么关系,难不成昨儿晚上信口一句提亲,还真把她当他的女人了?始平王未必会同意……不不不,更准确的说法是,始平王定然不会同意——那不真中他的下怀吗?
他原本,就没想过要和她有什么。
心里千头万绪,出口只道:“令尊与令兄如今都不在京中,就算有变故,京中也鞭长莫及,只要令尊安好,王妃与六娘子,必然稳如泰山。”
这是叫她不用担心?嘉语眨了眨眼睛:“多承殿下吉言——只是如今,陛下人到底在哪里?”
“陛下在太极殿。”萧阮说。
嘉语闻言,登时就放下心来。太极殿是世宗生前常居,也是当今皇帝即位的地方。皇帝人在太极殿,说明没有被挟持。只要皇帝没有被挟持,那么事情,就永远都还存在转机——血缘是割不断的,这句话不仅对她与嘉言适用,对如今隔阂还浅的太后与皇帝这对母子,也同样适用。
嘉语道:“如此……多谢殿下。”
“谢我?”萧阮笑了起来,“谢我什么?谢我推你入水?也对,没有这个机会,要我上门提亲,可不容易。”
他这什么意思!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明明他与她心知肚明,推她下水的另有其人!她又何曾叫他来提亲了,那不过是他自说自话!嘉语只觉得心尖上怒火熊熊地烧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她这一世还要与他纠缠不清!
他在激怒你!有另一个声音在心里说。但是很快被怒火湮灭。嘉语猛地抬起头,直视萧阮的眼睛,过分漂亮的一双眼睛,她恶狠狠地说:“谁要你上门提亲了,宋王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是吗?”萧阮面上笑容不变,只是眸光更深一重,“这样……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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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回到德阳殿,嘉语还两靥绯红,她觉得自己在发抖,抖得袖间尽是悉索悉索的声音。
其实更难听的话,她也听过,特别后来,他南下之后。她只是……没有从他嘴里听到过。萧阮是个沉默的人,在她的记忆里。他很少看她,他很少与她说话,即便是在独处的时候。更多,就只是拒绝和躲避的姿态。
眼不见为净么,于他是风度,于她是无穷无尽的揣摩和猜测,而永不能靠近半分。
以为重来一次会不一样?以为重来一次就可以和平共处,像平常人一样对话?那真是个笑话。他不过是偶尔给她以错觉,以猫捉老鼠的兴致,在他问“你找我”的时候,在他笑“三娘子打算一直叫我殿下”的时候。当时窃喜,她极力压制,极力忽视,她庆幸无人察觉,于他,就是个笑话。
褪掉前世遮蔽她眼睛的光芒,他仍然是她的克星啊。嘉语叹着气,锦葵迎了出来:“贺兰娘子等三娘子很久了。”
嘉语:……
她居然还没走。
嘉语定定神进屋。贺兰在与连翘说话,一偏头瞧见她,掩口笑道:“三娘哪里去了,可叫我好等!”
嘉语道:“哪里敢让表姐等,是太后召见……”——这是一早准备好的借口,贺兰袖总不能找太后去问个明白,要实在追问,就说太后召见,去了又没见人,空等到现在,才被琥珀放回来。
所幸,贺兰袖并不追问,只道:“三娘如今,可真是太跟前的红人呐。”
嘉语觉得这等对话索然无味,也不应声,径直问连翘:“表姐来找我下棋,怎么,还没把棋给我摆出来?”
“表妹错怪连翘了,”贺兰袖柔声道,“是我在与连翘说,今儿谢娘子衣裳上的凤凰花,刺绣别致。”
“哦,”嘉语狐疑地看连翘,连翘点头:“表姑娘在指点奴婢下针。”
嘉语女红不出色,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就不多话,吩咐了连翘摆棋。要加上前世,这对姐妹已经很多年没有对弈过,这时候嘉语照常执白,贺兰执黑,双方都有瞬间的恍惚。
时光以奇异的方式叠合,这一手,胜负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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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姐妹对弈
还如从前; 嘉语落子快,贺兰想得慢。落子的空档,嘉语就有些走神:萧阮为什么忽然变脸?他从前没有这样羞辱过她。如今,他想做什么?他想从太后与皇帝的母子不和中得到什么好处?
这一次的母子不和不会持续太久,嘉语是知道的; 这对母子的感情; 还远没有到决裂的时候——只是个开始。
只是有些事; 一旦开始,恐怕就难以善终了。嘉语有些郁郁地叹了口气; 就听见贺兰笑道:“三娘这么怕输吗?”
“嗯?”
“不然三娘叹什么气?”贺兰袖笑吟吟地说; 纯黑的棋子,衬得手白如玉。
“又没彩头,我为什么要怕输。”嘉语说。
“三娘想要什么?”
“什么?”
“三娘想要什么; 说与我听,”贺兰袖眸光流转; 翠袖青眉; 皓齿朱唇,竟明艳不可方物; “咱们就拿那个做彩头。”
嘉语再怔了一下,她想要什么。如果是从前,也许是一方精绣的锦帕; 或者贺兰袖亲手调制的胭脂; 要是她足够胆大的话; 没准会玩笑说; 宋王殿下。不过如今,她只想要她贺兰袖,不能够母仪天下。
她会答应么?
嘉语眉目里略略生出一丝戏谑:“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倒是表姐——表姐想要什么彩头?”
“我想要表妹头上的金钗。”贺兰袖略略有些歉意,“三娘肯割爱么?”
嘉语笑道:“我的首饰,哪样不是由着表姐挑,偏这支不行——这支是谢姐姐送我的,却不好拿来做赌注,要不表姐选别的吧,我新得了对金宝琵琶耳坠,成色也不差什么,还有只晶粉玉质芙蓉铃,响起来可好听。”
“才不要,”贺兰袖难得地驳回了嘉语的建议,“千金难买心头好,既然是谢娘子所赠,我也不好要了,那不如就赌今儿晚上,三娘陪我说话,哪儿也不许去吧——就算太后来召也不许去,三娘可愿应我?”
嘉语心道:都这么晚了,太后还找她做什么,真当她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了。
一笑就应下。
你来我往又十余个回合,白子布在边角上的棋,已经被吃了个七七八八,嘉语却还沉得住气,忽然门外喧哗,嘉语落定一子,听着那喧哗声越来越近,吩咐道:“锦葵你去看看。”
锦葵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又折转回来:“是紫苑来找三娘子。”
“紫苑?”
嘉语一愣神,面前已经跪了一个人:“三姑娘,我家姑娘、我家姑娘——”
“起来回话!”嘉语心里咯噔一响,声音却还压得住,“阿言怎么了?”
“我家姑娘听说表姑娘被送出永巷门,就追出去要人了……”
“什么!”嘉语眼前一黑,“这等混话她听谁说的——怎么这么糊涂!你、你……你们也不拦着点!”
“奴婢拦不住……”紫苑的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我们姑娘的性子,三姑娘是知道的,奴婢这会儿也不敢去惊动王妃……”
“太后知道么?”嘉语打断她。
“太后、太后……”紫苑攥紧了帕子,有些支支吾吾。
嘉语这时候也没心思与她计较,起身道:“罢了,我去看看。”
“三娘输了。”自紫苑进门之后一直沉默的贺兰袖,忽然开了口。
“什么?”嘉语诧异地回头,贺兰的目光静如夜色,就仿佛在和她说谁家衣料鲜艳,谁用的口脂格外润泽:“我说,这局棋,三娘输了,愿赌服输——三娘还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陪我说话,哪儿也不许去”,嘉语记起这个,一瞬间脸色苍白:“表姐知道什么?”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就问了出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贺兰袖这样说,但是表情分明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只是想三娘今晚哪儿也不去,就陪我在这里说话。”
贺兰袖说不知道,那必然不是真的,嘉语脑子里转得飞快。从前贺兰能得皇帝和太后青眼,与她那次留在宫里脱不开关系,而那一次,嘉言是不在的。如果她推测得没有错,姚佳怡这次在劫难逃,而贺兰阻止她……是怕姚佳怡还有转机,会妨碍她的皇后之路吗?
嘉语这迟疑,紫苑已经开始掉眼泪,转向贺兰袖连连磕头:“贺兰娘子奴婢求您了,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可是三姑娘的亲妹妹啊……”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贺兰袖好整以暇端坐着,冷冷道,“我几时说你家姑娘不是三娘的亲妹妹了。”
“那就让三姑娘去救我家姑娘吧……没时间了,”紫苑大哭,“没时间了!”
看来昨儿晚上的事,这个丫头也知道了。不错,昨儿晚上她狠狠得罪了于烈,如果于烈要报复,如今嘉言凑上去就是白给……
“这宫里,上有太后太妃,下有公主,什么时候轮到三娘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是三娘该去顶的。”贺兰袖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三娘来洛阳才几天,进宫才几天,就被你们这么糟践!”
“奴婢不敢!”紫苑面上已经再找不到一丝儿血色,“三姑娘、三姑娘奴婢绝无此心!”
“表姐,”嘉语的声音已经镇定下来,“别难为她了,她不过是个丫头,能知道什么,阿言的事,由不得我不管。”
贺兰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只说了一句话:“不管三娘你信不信,我不会害你。”
这句话,嘉语却是信的。别的不说,贺兰袖不至于让她有性命之忧——她的价值还没有被榨干净呢,哪里能这么轻易死掉。因说道:“我知道表姐是为我好,但是阿言……”
“你去能做什么?”贺兰袖说。
“我……”
“你信我,六娘不会有事的,姨父不是镇国公,就算……陛下总还要顾念姨父的面子,何况王妃如今,人还在宫里呢,”贺兰袖不动声色地说,“而你不一样。”
她不一样,她不是王妃的亲骨肉,她不是太后的亲外甥,亲疏有别,在生死之际最为分明,动她的风险,要小过嘉言,而于烈恨她,要远远多过嘉言。所以紫苑想求她去,其实是想用她换嘉言。
在她的立场,当然是没有错的。如果没有贺兰袖的赌约,和极力阻拦,也许她真能坐得住也不一定,但是如今——嘉语低声说:“但是阿言,总是我妹妹……如果出事的是表姐你,我也是坐不住的。”
她说完这句话,折身要走,就听得“撕拉”一声,袖子已经被贺兰袖扯下半幅:“三娘不要去!”
她这样恳切,让嘉语蓦地想起许多年以后,她看到她的足尖,就在她的眼底,镶着淡金色的海珠,流光溢彩,那时候她的表情也同样恳切,她的声音也同样恳切,就仿佛她口中说的,并非这天下最恶毒的诅咒。
嘉语几乎要捂住胸口,才能够止住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再不能多看一眼,信手扯过连翘手头绣了一半的凤凰花柳叶软罗披帛,匆匆就出了门。
她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机会看到贺兰低头的一瞬间,眉尖一闪而逝的笑意:她信她的时候,她利用她信她,她不信的时候,她利用她的不信。元嘉语,你就是再重生三百次,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贺兰袖低头看自己的手,十指纤纤,翻云覆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她走时的那句话,如果出事的是表姐你,我也是坐不住的。如果是没有死过的元嘉语,这句话,她是信的。只是一切都不可能重来,贺兰袖这样想的时候,竟然能够清晰地感触到一丝一丝的悲凉,从夏天的夜色里沁出来,渗入她的肌肤。
一切都不可能重来。
………………………………
57。落入陷阱
嘉语打发了紫苑和锦葵去找太后; 但是太后能不能赶来,她心里委实一点把握都没有。她到永巷门,只来得及看到嘉言被押走的背影,她几乎是提着裙子追上去:“阿言、阿言!”
“阿姐!”嘉言听到嘉语的声音,恍如绝处逢生; 又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
嘉语紧走几步; 到两个羽林郎面前,匆匆行了一礼; 说道:“两位郎君; 我阿妹年幼无知,两位高抬贵手……”这边说,这边袖底下递过去两支珠钗。嘉语从前听周乐说过怎样给底下人好处; 但是自己做,这还是平生头一回; 指尖都在抖。
那羽林郎却拂开她的手:“娘子言重了; 小人当不起。”
押着嘉言又要走。
嘉语赶紧跑到前头,双臂一张; 拦住他们去路:“那还烦请两位郎君和我说说,我妹子到底犯了什么事,劳动两位大驾。”
两个羽林郎互相对望一眼; 年纪稍长那个开口说道:“这位娘子; 想出永巷门。”
“这不是没出得去么。”嘉语笑吟吟道。又转头对嘉言说; “阿言你又胡闹了; 还不快给两位郎君赔礼道歉。”
嘉言还从没有见过她这样低声下气,忽地提及自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我道歉?”
“当然是你!”嘉语道,“要不是你胡闹,也不会麻烦到人家走这一趟。”一面说,一面不屈不挠又把珠钗递了过去:“两位郎君辛苦,也不值什么,拿去喝盏酪饮,大热天的,消消暑气。”
两个羽林郎再对望了一眼。
他们也是贵族出身,虽然和谢、郑这样的高门没法比,那也是有些来历的,只是在皇宫这种一片树叶掉下来能砸到几个亲王的地方,自然全无地位可言,肯这么和和气气和他们说话的姑娘——六娘子是宗室,这位娘子既然是她姐姐,自然也是宗室——还是头一个,那冷脸也摆不下去,虽然还是拒了珠钗,却说道:“六娘子的事,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还请娘子莫要为难我们。”
嘉语心里一沉:“那么可不可以耽搁两位片刻,容我问妹子几句话?”
年长的羽林卫微点一点头,算是许可。
嘉语问:“阿言,到底出了什么事?”
“表姐!”嘉言眼圈一红,“表姐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我去找姨母,姨母不见我,我去问琥珀姑姑,琥珀姑姑也找不到人!”
听起来像是失踪,倒并不一定就是……嘉语道:“姚表姐不见了,你来永巷门做什么?”
“我来找皇帝哥哥!”嘉言瞧着她阿姐脸色不好看,咬了咬唇,“小玉儿不是表姐杀的……我去跟皇帝哥哥求情……就算皇帝哥哥不答应,我总也要试一试……我总不能就看着表姐、看着表姐去……”最后一个“死”字没有出口,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嘉语瞧着她这样子,满心的大道理,一个字也出不了口,只得轻言细语说道:“陛下连太后都不见,又怎么会见你?”
嘉言不说话,只是抽泣不止。
嘉语叹了口气,替她把稍显凌乱的发丝拢上去:“这两位郎君拦住你,也是职责所在,你不要觉得委屈。所幸没有酿成大祸,两位郎君,我妹子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她年幼无知,险些闯祸,幸亏有你们两位……我会看着我妹子,保证她不会再起这个念头,你们就高抬贵手……”
她言辞恳切,两个羽林郎只能苦笑,年轻一点的羽林郎说道:“这位娘子,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是上头得了风声,说有人要闯门,是上头的意思,要杀一儆百,我们……”他们做不了主,无论嘉言是不是年幼无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人,他们都得交上去。
得了风声……谁透露的风声?嘉语忽然之间意识到这是一个局:以如今形势,就算太后狠了心要把姚佳怡交出去,也不会这么快,就算是又起了变故,太后不得不做这个决定,也绝对会看住嘉言——嘉言和姚佳怡要好,嘉言什么性子,太后难道还不比她清楚?
只是太后忙乱,未必有空见嘉言是真,琥珀为太后奔走,嘉言一时找不到也是真,但是姚佳怡被带走,九成九是假。
嘉言落进陷阱里了!
嘉语一时间只觉手足冰凉:谁?嘉言得罪了谁?
她这怔忪之中,两个羽林郎又押送嘉言前行,就要穿过永巷门,嘉语眼睁睁瞧着他们的背影,忽然下定决心,追了上去。尚未开口,年纪稍长的羽林郎已经说道:“我们不可能放过她的,娘子你还是回去吧。”
嘉语深吸一口气:“我不是来求你们放掉她的。”
“那你来做什么?”年轻的羽林郎冲口问。
“她不就是闯了永巷门么,你瞧,我也闯了,你们要带她走,索性连我一起带去吧。”嘉语说。
两个羽林郎听到这样不可思议的要求,忍不住面面相觑。嘉言已经叫出声来:“阿姐你回去!我……我就不信皇帝哥哥还能要了我的命!”
这句话,两个羽林郎倒是很以为然:“娘子你还是回去吧,犯不上多赔一个,你是来找妹子的,我们都知道。”
嘉语苦笑,要是她昨晚没往死里得罪于烈,她倒是有这个信心,但是眼下……嘉言毕竟还小。嘉言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姚佳怡出事,难道她能眼睁睁看着嘉言去给她顶罪?嘉语摇了摇头,说:“走吧。”
“这不合规矩。”年长的羽林郎却道,“我们只奉命带闯门的人走,娘子没有闯门,还请娘子回宫。”
嘉语道:“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那年长的羽林郎尚在犹豫,一队人马远远奔来,领头一人喝问道:“都堵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可做了吗?”
两个羽林郎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通,那领队下马,走到嘉语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忽而笑道:“三娘子?”
嘉语粗粗扫了一眼,是个弱冠少年,生得十分俊秀,水光潋滟一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眼角也含了三分笑意,笑的时候不知怎的就生出七分邪气来。嘉语不记得自己见过他。这边还在使劲想,那边已经笑道:“三娘子认不认得我是谁?”
嘉语老老实实回道:“不认得。”
“我姓于。”那领队笑了起来。
姓于,看年纪,只怕是于璎雪的哥哥了。嘉语心里暗暗叫苦: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领队不与她啰嗦,喝道:“一起带走!”
嘉言小声埋怨:“叫你不要跟来!”
嘉语没好气回道:“我还叫你别管姚表姐的闲事呢,你听了吗?这下好,姚表姐没事,咱们可麻烦了。”
领队听得这对姐妹拌嘴,回头瞧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就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至于让父亲这样上心么。这回人经了手,自有她们说不清的,就算他要纳这对姐妹花,始平王也只能闷声吃了这个哑巴亏,也算是给阿雪出了口恶气。这三娘子也就罢了,六娘子可真真是个美人胚子……
嘉言没留心自己被盯上了,听嘉语说姚佳怡没事,一时大喜:“表姐真没事?”
嘉语郁闷翻倍:“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可没准,”嘉言说,“阿姐你骗人次数虽然不多,也还是有的,比如上回宝光寺……”
嘉语:……
………………………………
58。姐妹情深
嘉语和嘉言被带进营中; 两排羽林郎兵甲鲜明,严阵以待。莫说嘉言,嘉语都有些腿软。虽然周乐说,羽林卫中看不中用; 不过就羽林卫的战斗力,也足够让她和嘉言死个两三百回吧。
主位上坐的不是别个,正是于烈,于烈道:“三娘子; 这么快又见面了。”话说得轻松,语气却一点都不轻松。
嘉言往嘉语靠得更近一点,低声道:“阿姐,怎么不是皇帝哥哥?”
这样天真; 嘉语只能叹气。且不说皇帝如今没有成年; 没有亲政; 即便太后不垂帘,也须得辅政大臣临朝。就算皇帝亲政; 于烈又怎么会让她们见到皇帝。心思一转; 却道:“于将军好大威风!”
于烈哈哈一笑; 正要接话,嘉语话锋一转:“可比皇帝哥哥威风多了!”
虽然这时候于烈身边; 尽是亲信,听到嘉语这句话; 还是免不了变色:“三娘子可真爱信口雌黄啊。”
嘉语笑道:“于将军过奖——于将军如今; 是做了我元氏宗令了吗?”
“什么?”
“如果不是元氏宗令; 于将军眼下,是以什么名义审问我和我妹子?”嘉语笑吟吟问,“或者如今,于将军是兼任了大理寺卿,那么敢问将军,我和我妹子,所犯何罪?我虽然于燕律不熟,这罪名,还是要问一问的。”
嘉语这接连两问,于烈颇有些应接不暇。他当然不可能做了元氏宗令,就连大理寺卿,如今也还不是他的人。倒有些踌躇,长子于瑾已经上前一步,说道:“三娘子要逞口舌之能,父亲何必与她计较,搜出东西,罪名不就定了吗。到时候是交给陛下发落,还是请宗令来,不都是父亲一句话的事?”
搜出东西?嘉语一呆:什么东西?侧目去看嘉言,嘉言也是一头雾水。想必是没有。嘉语心下稍安,扬声问:“于将军是要栽赃吗?”
于烈冷笑道:“本将军还没有无耻到这个地步。”
嘉语转头看于瑾:“那么少将军呢。”
于瑾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自己,当时桃花眼一挑,笑道:“本少将军却是舍不得。”
“无耻!”嘉言当时就怒骂出声。
就这等层次的言语轻薄,嘉语实在懒得理会。只目色灼灼盯住于烈:“那么,如果我和我妹子身上搜不出将军要的东西,将军是不是可以放我们回去?毕竟,我和我妹子虽然鲁莽闯了永巷门,但是也没有闯到陛下面前去啊。”
“这……”于烈面色犹豫。
他不想得罪始平王,就算是宫里太后,他也不想往死里得罪。但是就这么把人放回去,未免于心不甘——昨儿晚上这丫头还威胁他来着。
嘉语却是心里一动。
她话里提到“没有闯到陛下面前去”,于烈并没有反驳,那是不是意味着,如今是于烈在隔绝两宫,而不一定是皇帝的意思呢——关闭永巷门,起初定然有皇帝的意思,但是比之于烈,皇帝必然是更容易反悔、也更容易被说服的那个,毕竟太后是皇帝的亲娘。于烈定然是要防的。
嘉语见于烈沉默着,眼珠一转,又道:“于将军是不是思女心切了?”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于烈,于烈道:“正是。阿雪进宫这么多天,杳无音信,本将军自然是惦念的。”
“于娘子和阿言最好了,”嘉语笑嘻嘻地说,完全无视嘉言的白眼——要不是她和于璎雪昨晚已经闹成那个样子,她其实也不介意说她和于璎雪情同姐妹,“如果我和我妹子身上没有搜出东西,那么于将军是不是可以送我妹子回去?她年纪小,经不起吓,如今母亲又有孕在身,更不能受惊,如果将军答应的话,我倒是可以修书一封给姨母,姨母为了我,定然会送还令爱。”
“阿姐!”嘉言叫了起来,“要就一起回去,不然我也不走!”
嘉语偏头冷笑一声:“既然你叫我一声阿姐,就须得听我的话,不然,就不必再叫我!这个话,你就是说到母亲面前去,我也认的。”
她这样疾声厉色,又提到王妃,嘉言不敢再多话,只低声唧唧咕咕,嘉语虽然离她极近,竟也听不清楚她在嘀咕些什么,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于烈见此,眉目一动,于瑾抢先道:“……都等搜过再说。”
“不可以!”嘉语大叫,手一伸,已经紧紧攥住铜簪,雪亮的簪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阿姐!”嘉言还是头一回看到嘉语的真面目,一时唬得魂飞魄散,声音里也大有哭腔,“阿姐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下!”
嘉语冲她笑了一笑:“于将军不先答应我,这里哪个敢走过来,咱们可以试试,是我的簪快,还是你们的手快——我猜,我要是死了,这么大的事,母亲也担不起,到时候我爹定然是要回师洛阳,将军要怎么和我爹解释,我就在天上看着。”
于烈:……
怎么就没防着她这一招呢,竟让她故伎重施了!于烈颇有些后悔,也只得说道:“我答应你便是。”
“少将军呢?”嘉语唇边一抹轻笑。
于瑾其实不相信这个小丫头真有这个狠劲,他估摸着凭自己的身手,应该能够夺下她的簪子,但是他不敢冒这个险——万一呢?别的不说,那妹妹是真回不来了吧,就别说皇后的宝座了,始平王多半会和他们于家死磕。
这年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于烈“啪啪”拍了两下手,就有人领来两个宫装老妇人——嘉语和嘉言终究是宗室女,于家世代为元家守门,于烈的姐姐又是世宗的皇后,于烈心中对皇室,多少存有敬畏,不敢胡来。
那两个老妇人原本就是宫里人,颇懂礼节,分别向嘉语和嘉言行过礼之后,说道:“两位娘子……得罪了。”
话说得客气,手下也有分寸,但是嘉言有生以来哪里经受过这样的侮辱,当时眼泪花花,嘉语倒是没什么表情,这忍耐功夫,就是于烈,心里也啧啧称奇——他们自然不会知道,更大的侮辱,她也都经历过了。
给嘉言搜身的老妇人先一步完事,说道:“这位娘子身上,没有夹带。”
“她呢?”于瑾指着嘉语问。
给嘉语搜身的老妇人躬身回禀道:“回少将军的话,这位也没有。”
嘉语心里虽然知道自己和嘉言都不可能有夹带,但是得到证实,还是松了口气,相视一笑。嘉语道:“那么如今,于将军能送我妹子回去了吗?”
于烈稍有沉吟,嘉语立时就道:“于将军要言而无信?”
军中无信不立,于烈自然不肯认这个,爽快地道:“来人,给三娘子看座,上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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