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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纪事-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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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娘和半夏都低眉应了一声:“是。”
    眼观鼻、鼻观心往后退去。萧阮看了看嘉语,眼神里嘲弄无疑:看见没,这就是你的婢子,就没一个能打的!
    嘉语:……
    早知道就该把这几个东西送给昭熙给她训练一阵子。
    姜娘已经退到门槛上,半夏比她慢半步,忽道:“婢子去给姑娘取醒酒汤。”言下之意,我去去就来。
    萧阮:……
    鬼知道她这回又能找什么人来。虽然这府里是没人能管他,但是……萧阮犹豫了一下。嘉语求饶道:“殿下再给我一点时间……”
    “来日方长……”
    萧阮摸了摸她的面孔,来日方长。但是以三娘这么个性子,要等到她自己肯承认,敢正视,他哪里还有机会。
    他剩下的时间就这么多。
    萧阮低头靠近去,嘉语赶紧又闭了眼睛。萧阮亲了亲她的眼睛,却说道:“我给三娘时间,三娘肯再给我一点时间么?”
    嘉语这时候哪里敢说不给,连连点头道:“我——”
    “跟我南下!”
    嘉语无可奈何道:“这么大的决定,我总要问过我父亲——”
    “三娘又傻了,”萧阮笑道,“没有令尊点头,我敢说这个话么?”
    嘉语惊道:“我父亲他、殿下联系到我父亲了吗?”
    萧阮道:“如今宫里看得这么紧——你哥哥走后看得更紧了——如今你父亲的人进不来,我的人出不去,哪里联络得上,还是刚破城时候,我收到你父亲的信。”
    “怎么从没有听殿下提过?”嘉语疑惑道。她倒不是怀疑萧阮说谎,这样容易被戳穿的谎言,萧阮又不傻。
    “三娘这又想不明白了,”萧阮亲了亲她的面颊,“我要一早拿出来,三娘又该说我为难了三娘。”
    父命这种东西,锦上添花也就罢了。瞧始平王写的那一手字,就知道在家里是个夫纲不振父纲不振的,三娘听不听也是两说了。他原是想水到渠成,再拿来博她一笑。谁想如今是不能了……
    嘉语拢了拢衣襟,心里想拿出我爹的信是为难我,这就不叫为难我——还讲不讲道理了!
    “总之,你父亲将你许我了。出嫁从夫,我南下,你自然跟我南下。世子妃的药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有安排。”
    嘉语:……
    这个骗子,之前逼得她这么紧,转脸就是一句早有安排——是打量她没有选择么。
    “阿染她……”萧阮停了一停,有些话总是要说的,他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三娘并不是那个从平城到洛阳就完了的小娘子。她活了那么长,在离开他之后,她还活了那么长,“你说从前是阿染杀了你,这件事我想过了,没有我默许,阿染不会下手。你不要怨她……那想必都是我的错。”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她,形势会走到哪一步,如今无法推测。但那总是和她之后的身份有关,或者也许就只是周乐对她的宠爱引发了他的杀机。谁知道呢。那听起来完全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他怎么会舍得杀她。
    嘉语眉睫暗了暗。她活转过来之后,一直致力于分清楚从前和以后。起初她想一刀两断,后来知道是不能了。
    每个人都在天下大局中,哪里这么容易这么脱身。
    她知道她对萧阮的心态不对。是她从前的错。她把从前和萧阮的婚姻失败归结于自己,不然呢,推给他有什么用,他什么都不知道。说到底,人最容易原谅的是自己,最难以原谅的还是自己。
    她原本不该落到那一步。
    她从前是没有机会纠正,她如今想,然而面对的也许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嘉语这时候抬头看萧阮,她已经记不起,她从前看到的那个少年,是不是眼前这人的模样。那个少年会说他伤过心吗?
    他只说过他对她失望。
    她那时候……大约也确实是总让人失望的一个人。但是如今呢,她如今就不叫他失望了吗?
    喜欢一个人毫无道理,然而恐惧总是有道理的。
    萧阮最后亲了亲她的眉心:“我给三娘时间,三娘也要给我时间。从前种种,过去就过去了吧,我们从头来过。”
    嘉语甚至不知道这个话是萧阮说的,还是她自己说的。
    “把父亲的信给我。”她低声说。
    萧阮应了一声。
    “谢姐姐的事……你有法子通知我哥哥吗?”
    “有。”言简意赅。
    “我给殿下煮一壶茶醒醒酒。”
    “好。”萧阮嘴上这么应了,人还是没有动。
    嘉语犹豫了一下,凑上去亲了他一下。萧阮这才笑了,扶她一把,嘉语整个人到这时候都还是软的。这个骗子,萧阮暗暗地想,她要是后来真服侍过别的男人,怎么在他面前都还会羞怯到这个地步。
    煮沸的水开始翻滚,茶香慢慢透出来。热气在春夜里,模糊彼此的面容。
    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样静好的时光,从前没有,之后也再没有过。
    。。。。。。。。。。。。。。。。。。。。。。。。。。。。。。。。。。。。。。。。。。。。。。。。。。。。。。。。。。。。
    苏卿染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走了有多久,这大概是难于计算的一个事情。
    她心里怨恨华阳的侍婢为什么要强行把她请过去,她早该知道……可笑,萧阮会让她元嘉语出事么。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萧阮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她知道她对他是重要的,他没有动她是出于疼惜,这样朝不保夕的环境,并不太适合再有更多变数。
    但是——
    她不去想,那幅画面也会一再地浮上来,萧郎额上密密的汗,乱的额发,湿漉漉的眉目,女子雪白的肩,肩上痕迹。满地狼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谁他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难道不该是、那难道不该是——
    他们是夫妻。
    难道不该她才是他的妻子吗?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们打小就在一起,她背叛了整个家族随他北来。
    也许是太久了,久到他忘了,她不是他的属将,不是他的幕僚,不是他的奔走之友。
    她是他的妻子,她允许他与别的女子成亲是形势所逼,并非她就心甘情愿了。
    苏卿染看见自己在水里的倒影,浸在月光里,月光锋利,割裂了湖水。水波荡漾的纹理。原来岁月不可依恃。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水中的倒影,倒影也被月光割裂。她知道这是无理取闹,但是她很想知道,在他心里,是她更重要,还是她华阳更重要。
    。。。。。。。。。。。。。。。。。。。。。。。。。。。。。。。。。。。。。。。。。。。。。。。。。。。。。。。。。。
    萧阮次日请求觐见,果然就被允了。
    元祎修日听说昨晚宋王府的事故,原是想宋王府里葡萄架要倒,正等着笑话呢。待看到来人,未免大失所望:这厮神清气爽得一如既往,非但不见半点萎靡,反而越发秀逸无匹。端的叫人心塞。
    收拾起看八卦的热情,仍笑道:“原以为萧郎要到华阳归宁方才肯进宫来见朕。”
    萧阮道:“怕陛下等得急。”
    元祎修:……
    忍不住冷笑道:“是萧郎急还是朕急?”
    萧阮微微笑了一笑,并不言语。元祎修更心塞了三分,这厮不说话比说话还气人。要说如今洛阳城里他最想杀的,还真非他莫属。但是周边的人都在拼命规劝他:“何必呢、何必与这么个落魄王孙较劲。”
    为什么不能与他较劲,他杀了他哥哥!时至今日,每每想起这个事情,都能让他辗转反侧。大约这人天生就有这么一种气质,叫人下不去手。果然留到这时候是对的,这不,眼看着就能派上用场了。
    都忍到这时候了,他都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难道他还要与他计较?
    元祎修深呼吸了几次,说道:“朕登基以来,自问待萧郎不薄。华阳可是朕心尖尖上的人物,都许了萧郎……”
    萧阮这回微皱了皱眉,这位心尖尖上的人物,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说辞。口中只能敷衍道:“陛下隆恩。”
    元祎修颜色缓和了一些,和蔼可亲地道:“说到华阳,倒是有件事忘了与萧郎提起,始平王叔平了云朔叛乱,听说华阳出阁,正紧赶慢赶回洛阳呢。到时候,恐怕还须得萧郎陪我负荆请罪。”
    众人皆心知肚明,始平王的归来不会是为了华阳,元祎修自然也不会“忘了”与萧阮提起,不过话这么说,萧阮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笑着应道:“殿下说得是。”
    元祎修道:“听说这回始平王叔带了百万大军回师,要是王叔怪罪起来,萧郎可否为朕挡上一挡?”
    这是进入正题了。萧阮正色道:“陛下说笑了,王爷哪里来的百万大军。”
    元祎修:……
    元祎修诚恳地道:“莫说百万了,如今洛阳城里的情况萧郎也是知道的,王叔就是回来个零头,问起罪来,朕也是措手不及。”
    萧阮道:“难得陛下信重,萧某在洛阳孑然一身,恐怕有心无力。”
    见鬼的孑然一身,刚刚到手的七千人马被他吃了?真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虽然早知道是如此,元祎修心里还是忿忿:他可留了他一条命!如今他全家的命,可都攥在他手里,他挡不住始平王,给他宋王府灭个门难道还不成?
    ——好像还真不成。至少彭城长公主是他自家人,元祎修悻悻地想,杀了高祖的女儿,莫说宗室,怕是他爹都不饶他。
    “萧郎过谦了,”元祎修阴恻恻地道,“当初朕与兄长在萧郎帐下效力时候,萧郎可不是这般作态。”
    “并非萧某不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萧阮笑道,“只要陛下肯信,萧某自当鞠躬尽瘁,大义灭亲。”
    元祎修:……
    嗯,他当然不信。不过话总是要问上一问的。于是似笑非笑说道:“这样说来,还是朕错了?”
    “陛下自然不会错。”萧阮话说了这半句,戛然而止——废话,当然是他的错。
    元祎修有点忍无可忍,还是忍了下来:“那如果朕御驾亲征,请求萧阮为我掠阵呢?”
    萧阮仍然在微笑:“如果陛下信得过我。”
    元祎修:……
    信不过。
    元祎修有些泄气,虽然纯粹不过是试探,但是萧阮也真真太不给他面子。当然还是那句话,犯不上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元祎修点点头道:“萧郎坦率……朕不过与萧郎说笑耳。都是自家人,朕哪里真能和始平王交战——如果朕要宴请始平王,请萧郎为我送去帖子,萧郎也不肯吗?”
    萧阮欠身道:“求之不得。”
    “……就怕始平王叔不肯赏脸。”元祎修紧接着又道。
    这明摆着的鸿门宴,始平王又不傻。萧阮没有应声,元祎修也并不等他应声,继续往下道:“原是想请十三兄为朕递这个帖子,给朕和始平王叔从中说和,谁想十三兄不肯见朕……”
    萧阮道:“内兄是不敢冒犯陛下天颜。”
    元祎修:……
    算了,这等官方说辞,恐怕整个元氏宗室全加起来都说不过这人。
    元祎修也觉得不能再与他绕弯子了,再这么绕下去,要得出结果华阳儿子都有了。因沉吟说道:“当初朕进洛阳,羽林卫溃散得太快,武库中兵甲都来不及取。朕进洛阳,多得江淮军护送之功,之前是想以宅地、奴婢酬谢,但是安将军不受,想来想去,也只有兵甲能够酬谢了,萧郎觉得怎么样?”
    武库兵甲……萧阮心里微惊:元祎修这是大手笔啊。他七千兵马如果能配上兵甲,战斗力几乎能翻倍。肯出这样的价钱,所图必大。萧阮不动声色,只道:“那萧某就先替江淮军谢过陛下了。”
    “萧郎不必多礼,”元祎修笑吟吟地道,“朕要宴请王叔,又怕王叔不肯赏脸,那朕想叨扰王叔一顿,不知道王叔意下如何?”
    萧阮干干笑道:“这恐怕要问岳父大人。”
    元祎修点头道:“萧郎说得对——朕想烦请萧郎为朕问上一声,萧郎可愿意?”
    萧阮越发心惊,谨慎措辞道:“但凭殿下差遣。”元祎修敢放他出城,是有恃无恐——他仗的是什么?
    光只是粮草已经无法解释他的慷慨了。
    萧阮行礼退出德阳殿的时候,忍不住恍惚了一下,要真能拿到粮草与兵甲,到豫州与十六郎汇合南下,这个地方,他恐怕要很多年之后才能重游了吧。然而横亘在面前的,元祎修要怎样应对始平王——这也是他的难题。
    谁会信元祎修下这样的血本,只要他帮忙送一封信。
    一直到萧阮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元祎修方才哼了一声道:“好个滑不留手的建安王。”
    便有人在他身后笑道:“还不是被陛下玩弄于指掌之间。”
    元祎修含笑责备道:“八郎一向不如此说话。”
    王八郎低头道:“陛下英明!”
    元祎修于是叹了口气,颇有些怀念道:“从前八郎都是呼我十九郎。”
    “那是微臣僭越。”
    “……我那时候也没有想过,”元祎修环顾四周,他当然没有想过,怎么就轮得到他,“能有今日。当初南下,不过想借一安身立命之处,就如当初咸阳王叔一般。后来听说了姚氏鸩天子,满朝竟没有一个为天子喊冤,方才不得已出来收拾局面,即便到这时候,朕也不曾有过非分之想。”
    “是天降大任于陛下。”王八郎应道。
    “恐怕始平王叔不这么想,”元祎修叹息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朕实在……不得已。”
    “始平王原该体谅陛下苦心。”
    元祎修哈哈一笑道:“可惜朕能信的人实在太少——八郎不可负我。”
    “不敢有负陛下。”王八郎跪了下来,应诺道。
    “以八郎看来,”元祎修忽道,“萧阮当真志在金陵,不在洛阳?”
    王八郎奇道:“陛下何以有此问?”
    “朕是担心,”元祎修迟疑了片刻,“八郎也知道,萧阮对华阳上心也不是一日两日……”
    “那陛下问的是,宋王志在金陵,还是美人?”
    元祎修闻言不由大笑:“八郎说得对——自古英雄何愁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葡萄架倒那个典故我就不解释啦^_^我不记得是哪朝哪代的笑话了,不过笑话里有县令,没准是明朝了……
    元19是快被前夫君气死了……
    呃,前夫君就是对三娘之前哄他的说后来跟过很多人耿耿于怀啦,试一下就知道了……
    前夫君: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三娘:……
    
………………………………
258。母子之间
    “三万?”萧阮看着数据; 两万步兵,八千骑兵。
    怪不得元祎修急于干掉安业:如今元祎修算是半个傀儡,宗室还有说话的余地,要这三万吴军进了洛阳; 元祎修就彻底失去了自主权,莫说洛阳了,后宫里他想做个主都不容易。他要不听话; 宗室也不是没有别的人选。
    那么眼下元祎修打的主意; 莫不是要他带着江淮军迎战这三万吴军?
    那未免太瞧得起他。
    他如今是能够掌控一部分江淮军将领没有错。他原是盘算从洛阳到豫州; 慢慢建立起在军中的权威。但是这时候; 要下令让他们掉头打自己人——和燕军相比; 吴军当然是自己人——那怎么可能。
    更巧的是,从元祎修透露的口风来看,始平王已经距离洛阳不远——不知道带了多少兵马。
    这样想来; 他那位皇叔也是可笑,犹豫了这么久,早不来晚不来; 刚刚好赶在始平王回来这刀口上; 萧阮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幸灾乐祸呢还是幸灾乐祸呢。
    不管是始平王的兵马还是他皇叔的兵马,横竖他兵少势弱,都只能避其锋芒。当然,要是能吞了这三万人——
    “辛苦先生了。”萧阮道。
    “在下分内之事; 殿下客气。”随遇安说; 他竟也犹豫了一下; “殿下?”
    “嗯?”
    “华阳公主会随我们走么?”
    “先生何以有此一问?”萧阮道。
    “恐怕始平王不舍爱女。”
    萧阮微微一笑道:“待日后有机会,我再向岳父大人请罪。”
    然而两个人都知道,从如今到日后,恐怕是一段不短的日子。
    萧阮道:“安将军应该是之前就已经收到吴军来援的消息,所以不在意粮草问题。”
    安业手里不过七千人,掌控洛阳到底还是吃力,但是到吴军进京,近四万人马,元祎修也只能跪了。
    随遇安道:“安将军瞒得好紧。”
    萧阮道:“他身处嫌疑之地,原就该谨慎些,何况恐怕他疑心江淮军中有人投元十九,也不是一日两日。”但是消息还是走漏到了元祎修手里。元祎修应该是已经绕过江淮军,另有消息渠道。
    随遇安应道:“殿下说得是。这次领吴军北上的是贞阳侯,贞阳侯素有善战之名,何来之迟也。”
    早一步……哪怕只早三天呢,元祎修敢杀人?
    “先生这是考我?”萧阮忍不住笑道,“贞阳侯是我堂兄,善战之名不敢当,勇武倒是真的。皇叔很喜欢他,常抚他的背说,此吾家千里驹也。”言下之意,有勇无谋。从豫州到洛阳的布防,安业能过来是开了挂,贞阳侯萧原既没有这个便利条件,脑子也不甚灵光,硬碰硬自然来得迟。
    随遇安看了萧阮一眼:“这三万人,殿下有没有想过——”
    “想。”
    随遇安“哈哈”一笑,自然当想。问题不过是蛇吞象,怎么吞,以及怎么不被撑死。
    萧阮道:“元十九这么好心给我装备兵甲……我也是却之不恭。”
    随遇安道:“武库兵甲,怕没这么好拿。”
    这话里已经有规劝的意思。
    萧阮再看了看他带回来的消息,对随遇安他没什么好瞒的,因说道:“照之前的计划赶在始平王回京之前走,那是这三万人也拿不到,武库兵甲也拿不到。元十九既然打了这个主意,也不会让我走。”
    元祎修想驱狼吞虎,他也想,只不过元祎修想一箭三雕,他想渔翁得利。
    “这不是你我想不想的问题,”萧阮道,“只怕在此之前,元十九已经着人往吴军中做说客,我堂兄……我堂兄是个急功近利之人。我听说太子年前病故,如今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贞阳侯萧原并非皇子。如今金陵诸皇子窥伺大位,贞阳侯是谁的人,他萧阮未必清楚,但是去年元祎修在金陵那三个月可不会白混。
    随遇安在心里抹了一把汗,真要等到始平王破城再走,那可真是险到毫巅。当然获利也大。
    他深吸了一口气,质疑道:“汝阳县公不会当真只要殿下为他送一封信吧。”
    “当然不会,”萧阮道,“如今我还猜不透他卖的什么药。我的打算是只要得了始平王过司州的消息,就可以准备走了。大致是先走一半人,剩下一半等我出城。我出城,武库兵甲就可以领了,从广莫门走。”
    他没有细说广莫门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随遇安自然心领神会——这恐怕是萧家父子布下的长线。
    萧阮也是有苦说不出来。要他是安业,江淮军今日就可以走了,化整为零,不着痕迹,奈何他在江淮军中威望不能与安业比,他要化整为零,就真成零了——所以还是只能成建制地走,靠部将压制。
    “谁来接应殿下?”随遇安问。
    萧阮目光游移了片刻,人手不足,或者说,可信、可用的人手不足是个持续性存在的问题。片刻之后,却是笑道:“不须接应——想始平王也不会过分为难我。”
    “殿下这样想怕是不对。”随遇安道,“倘若殿下没有迎娶华阳公主,以殿下从前与始平王的交情,始平王确实不会留难殿下,但是如今——就是为了公主,恐怕始平王也会要求殿下留下来。”
    一个女婿半个儿,哪里这么容易脱身。安业死得仓促,始平王未必得到了消息,但是就算他萧阮是个光杆司令,恐怕也须得给他始平王效力。
    萧阮再迟疑了片刻,方才答道:“始平王此来,兵马虽然不会太多,但该是嫡系,不是我能插得进手。就算我能,他也不会让我插手——我固然并无投诚之意,始平王对我也并非没有防备之心。他留在我军中并无用处,放我回洛阳联络宗亲、权贵,也不如谢家来得有诚意。先生不必多想了。”
    说到底谢家才是始平王府正经的姻亲,他这个女婿还差得远。要说影响力,他也不能与谢家比。又与随遇安细细推敲元祎修可能的动作以及应对,安排江淮军,以及王氏、嘉语的出城事宜。
    随遇安心里发怵:“要华阳公主不肯走呢?”
    萧阮看了他一眼:“先生怎么会这么问?”
    随遇安:……
    他隐隐觉得这位主子有点信心太足了——那可是个能闹出事来的女人。如今嫂子待产,兄长下落不明,好不容易盼到父亲归来,她能不见上一面就走?苏娘子倒是有可能,华阳……他可不看好。
    。。。。。。。。。。。。。。。。。。。。。。。。。。。。。。。。。。。。。。。
    嘉语到下午就听说了谢冉登高击鼓,状告始平王世子的消息。
    因这桩案子来得稀奇,街头巷尾纷纷传闻,说谢家子状告姐夫明知道姐姐待产在即,避而不见,要求大理寺判刑打断他的腿。
    有人为始平王世子打抱不平,说他不现身也就罢了,现身定然被扣押。王府里又不是没有人手,就算世子在府中,也替不了世子妃阵痛生子,那么,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呢。谢家端的强人所难。
    有人不解道,这个始平王世子,妹子成亲就能出来,娘子产子反而不能出来。莫非是他妹子成亲比娘子产子更危险?
    有人嘲笑道:大理寺倒是想打断他的腿,那也得先找到人啊。
    嘉语听姜娘绘声绘色,一一说来,只是抿嘴轻笑。这样刁钻的状纸,想是谢家手笔。她哥哥又不傻,谢家都说了,回来就打断他的腿,到这份上了,愣是没一个字提和离、义绝,自然知道是不能回来了。
    她还当萧阮有别的门道联系到她哥哥呢,原来不过是闹得众所皆知。
    嘉语这庆幸的时候,昭熙却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从他醒来,第一眼看到广阳王,心里就是一沉。
    人一生这么长,背叛这回事,大概总会碰上几回。郭金那汉子,素日只觉鲁直,无甚心机,不想回头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看到我,十三兄是不是很意外?”广阳王笑吟吟地说。
    昭熙不说话,他自己做过什么,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虽然他和云娘是两情相悦,但是在广阳王看来,何尝不是横刀夺爱。
    “圣人像是动怒了。”广阳王手一抖,卷幅垂下来。他站得不远也不近,让昭熙既不能从容看清楚,也不至于看不到——大致是要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就像被掐着脖子的鸡一样,丑态毕露。
    要是云娘能在这里围观就更好了。她的如意郎君,洛阳城中人人拿来与宋王媲美的如意郎君,不过就这么个鸟样。
    然而昭熙这时候哪里还能顾及姿态:三日之内,他不现身,“恐怕世子妃有不虞之祸”,玺印盖在最后,红得刺眼。昭熙此生从未见过这样刺眼的玺印。他知道广阳王是想他求他——然而求他也没有用。
    “不过十三兄大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云娘有意外的,”广阳王诚恳地道,“不过如果让云娘知道十三兄这样不把她放在心上,恐怕会伤心吧。”
    “……伤心也不要紧,日子总要过,过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什么都会习惯的,十三兄,你说是不是?”
    “华阳多半还以为十三兄是被忠心耿耿的手下带走了,什么,你说她看不出来?不要紧,宋王一定能看出带走十三兄的是什么人。”
    “十三兄也不用太忧心了,郭二还是有良心的。他虽然不得已背叛你,还是求了我莫要杀你。”广阳王叹息道,“其实他傻了,我哪里舍得杀你,我还想留着你,留着你看我迎娶云娘,一家子亲亲热热呢。”
    “十三兄是想等始平王叔回来吧。可惜了,就算始平王叔回来,也万万想不到你在这里。你说郭二和他的手下?那你不妨猜猜他们如今人在哪里。要是从前,始平王叔大不了把洛阳翻过来,可惜啊可惜,如今王叔膝下,也不止你一个儿子。他的另外一个儿子,可是九五至尊呢。你说王叔还会不会牵挂你——我赌他不会。”
    “如果华阳能留在洛阳,兴许还有个人会时时提醒他你的下落不明,不过……”广阳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再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萧阮就要走了,你说在华阳看来,是哥哥重要呢,还是情郎重要。”
    。。。。。。。。。。。。。。。。。。。。。。。。。。。。。。。。。。。。。。。。。。。。。。。。。。。。。。。。。。。。。。。。。。
    萧阮回来得不算太迟,屋里就只有姜娘,帘子都放下来了。萧阮问:“你们姑娘呢?”
    姜娘吃了一吓,赶忙道:“姑娘被夫人请去了。”
    “夫人?”萧阮愣了一下,意识到这府里被称作“夫人”的就只有他母亲王氏了。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他成亲次日想带嘉语过去见她,也是想着有他在,母亲多少能收敛一点。偏又趁了他不在。
    “三娘她……”萧阮问,“说什么了吗?”——三娘会这么实诚么,他娘一请就乖乖过去?
    “姑娘说,如果郎君回来问起,就说请郎君不必担心,她应付得来。”姜娘道。
    萧阮有点啼笑皆非:“那要是我不问呢?”
    “那想必郎君没有担心,姑娘也就白嘱咐一声。”姜娘笑道。
    “好婢子。”萧阮赞了一声,摸了两粒金豆子赏她,转身去了家庙。
    自正始五年末他在西山上出了意外,王氏的反应让他大失所望以来,萧阮虽然礼数上仍无可挑剔,和王氏话却是少了。他娘原也不是好说话的人。萧阮渐渐就记不起她还有和颜悦色的时候。
    那想必是有过的,只是过去太久。
    萧阮不去想这些,待回到金陵就好了。很多事他都这样想,待回到金陵就好了。隐隐能听到木鱼声了。王氏信佛,其实彭城长公主也信,有时候萧阮在心里腹诽,他爹何苦找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回来为难自己。
    “夫人,公子来了!”阿圆站在门口通禀。
    王氏没有抬头,手下也纹丝不乱:“笃!”敲在木鱼上。萧阮一眼看进去,就看见嘉语盘坐在蒲团上念经。
    他觉得他娘多少有些可笑。要找人念经,这府里多少人,不够他还能买,买了送到宝光寺也好,永宁寺也好,请高僧开了光再送回来,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金刚经熟的心经好的,要什么样的都有。
    偏他娘喜欢为难他的女人——不仅是三娘,苏卿染也经常来给她诵经。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王氏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也只能硬着头皮先出声道:“母亲!”
    他这一出声打断了诵经,嘉语转头看他一眼,王氏哼了一声,责备道:“这就心不静了!”
    嘉语因解决了兄嫂的困境,心情正好,也不在意王氏的语气,只笑道:“萧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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